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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暗夜里的飞蝶

    转眼便是秋分,天气还是燥热,但一早一晚已经透着凉意。孟翩然穿着自制的衣衫在听荷居是不受限制的,出门就不行,夏荷死活是要剥掉的。

    自从“彩衣节”事件后,齐逸飞没再踏进听荷居,整日里的听夏荷念叨,似乎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而这大事好像对齐相不利,但孟翩然从不打听这些事,即便是听了也是过耳就忘,她可是绝对绝对不会也不想卷进宫廷的争夺战的。

    但世事往往就是这样,你不想的他就会来,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嘛。

    才入夜公主身边的丫头便来了,说是公主想见见表小姐,在寝室候着,着即刻便去见。

    为表示对衣食父母的尊敬,孟翩然换了件比较正式看上去很素雅的淡黄长衫,由夏荷领着(不领着,只怕走到天亮她也找不到地方)行不多时便到了主人房。

    公主就是公主,房间的摆设就是高档,不是自己那个破听荷居可以比的,金纱窗幔,红木桌椅,青白色的香帐内,粉色的被褥很是温馨,屋内若有若无地飘散着沁人心脾的薄荷清香,让人不自觉的忘记了夏末秋初的燥热。

    “妹妹坐,”公主出人意料的热情让孟翩然心尖一跳,隐隐地不安,不免心下提防了些许。

    “妹妹尝尝这汤可好喝。”说着递给孟翩然一碗清绿的汤,孟翩然只用闻的就知道那是绿豆汤,但也假模假样的尝了一口笑道,“真是好喝呢。”

    “这叫绿豆汤,这绿豆我们大风国产得少,只有边垂的几个小地方出产,可是稀罕着呢。”娴雅公主不无得意道,“皇兄最疼我了才给我几斤的,旁的人想要都要不来的。”

    孟翩然心道,原来如此,难怪一个夏天都只是喝的莲子汤从没喝过绿豆汤,原来绿豆在这里还是稀罕的东西,嘴里喝着汤眼睛就盯着公主的眼了, 要知道无功受禄,自打进相府来,公主鲜少与自己讲话,如今突然以如此稀有之物待自己,可是不太妙的紧。

    果然,孟翩然刚放下碗,娴雅公主便迫不及待了,“妹妹以为姐姐夫妇待你如何?”

    “好!”孟翩然此时吃人嘴短,不免惜字如金。

    很显然,孟翩然显得有些漠然的回答让娴雅公主有些意外,原以为她即使不感激涕零,最起码也要动情一点吧,至少要多说些个好听的话吧,可她只一个“好”字把自己打发了,倒好像是自己在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一般,不免心中一恼,柳眉皱了皱,杏仁瞪几瞪,终于还是将这口气强自压下,强扯开笑脸,拉着孟翩然的手,孟翩然不着痕迹地想将手往外抽,不想抽几抽竟没办法抽出来,只得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好妹妹,”娴雅公主一声好妹妹,叫得孟翩然一机伶,仿佛是被毒蛇咬了一口,听娴雅公主接着说,“看在平日里咱们好姐妹的情分上,你一定要帮姐姐这个忙。”

    “公主言重了,”孟翩然轻声道,“民女只是一个火房的丫头,承蒙相爷看得起收为义女,已是万分荣幸,岂敢再高攀于公主这般金枝玉叶,天仙般的人儿,你莫折煞民女了。”

    “不高攀不高攀,”娴雅公主听着孟翩然还有点识好歹的话,心里略略好受了了些,“我就知道妹妹是个知好歹的,咱们相府对你的好你也是记着的。”

    “公主有话便说吧,”孟翩然有些耐不住这太过做作的亲热,“夜已然深了。”

    “那,姐姐就直说了吧,”娴雅公主凝重地看着孟翩然,“你可知,现下朝中大半势力都倒向了左相陈伦那边,这对相爷和夫君极为不利。”

    “民女只不过是个无知的闺中小女子,对于朝堂家国之事从不关心,更不敢妄言”孟翩然不紧不慢地给了娴雅公主一个软钉子碰,只想让她知难而退。

    娴雅公主对这样的回答倒是意料之中的,继续一脸诚恳,“如今相爷和夫君日夜为此事忧心,你在相府居住,也算是相府一份子,若相府失势,你想这倾巢之下又岂有完卵。”

    孟翩然轻笑道,“公主说笑话不成,你可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妹妹,试问皇上怎会忍心让你受苦,我劝公主不要杞人忧天,只要爱惜着身体,这相府上下还都指着你呢。”

    孟翩然拾起娴雅公主刚刚说的一句话,将个公主堵得哑口无言,秀脸即刻涨成紫红色。半天只丢出句话,言语竟带着咬牙切齿,“你当真如此忘恩负义?”

    孟翩然无辜地看着娴雅公主,“非是民女忘恩负义,实乃是有心无力能力所至,若着实认为民女无用,那明日我便搬出相府便是。”

    这时,侍女来报,齐逸飞回府了。

    孟翩然还没来得及退出寝室齐逸飞便进来了,疲倦的脸容在看到孟翩然时似乎是很意外,那样的意外应当不是装出来了,而娴雅公主的眼中也闪烁着一丝慌乱,孟翩然心中暗暗地迷惑起来,原以为叫自己来,只是他们夫妇两演的一出双潢,但现在看来,齐逸飞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到来,那么,定是公主自己的意思,而看公主的神情,还似乎是公主背着齐逸飞召见自己的,这事可就蹊跷了,看来这对看起来恩爱有加的夫妻也并不完全同心同德。

    “夫君可吃过晚饭了?”娴雅稳稳心神,柔媚的迎上前。

    齐逸飞并不答话,只看着低垂着头的孟翩然,暗哑着嗓子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娴雅公主忙答道,“哦,是我叫妹妹过来的,这些日子夫君归得晚,我便叫妹妹过来陪我聊聊天,也省得无聊的紧。”

    “是么?!”齐逸飞疑虑的目光盯着那颗一动不动低垂着的嫀首。

    室内一时陷入尴尬的寂静中。

    半晌,孟翩然轻声道,“夜深了,民女告辞。”

    挺直的背在转过长廊才一下垮塌下来,倚在夏荷肩膀上。

    夏荷也是一脸凝重的神色,一路出奇的安静,对于孟翩然与娴雅公主都说了些什么只字不问,似乎是不在意,又更像是不敢问。

    初秋的深夜,虫儿在晚风中鸣唱着,很是欢快却终掩不住走像衰败的凄凉;秋天的月很是明亮,秋天的夜空很是干净,但却终是泛着透骨地寒意。

    池中的荷花早就结成了一粒粒饱满的莲子,碧绿的荷叶也成了墨绿色,虽还有清香,却不那么干净纯粹了,隐隐约约地夹杂着枯萎的气息。

    这夜真长呀,长得孟翩然睡到无法入睡,清明的眼在秋夜里像两汪冷冷的泉,无波无浪。

    与娴雅公主召见那日已是两天,再没有什么消息,夏荷也怪怪地变得出奇的安静,大多的时候也是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坐在一旁。

    孟翩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而事情有多严重,每念至此便在心中提醒自己,这里的一切荣辱都与自己无关,不用为这此无聊的事去费心事,可是,心总也是不听使唤地会去猜测,那日娴雅公主到底想要自己做什么。为什么齐相和齐逸飞都不来找自己?难道说齐逸飞夫妇果真是同床异梦?可是,以自己的眼睛和心来看又不像,那娴雅公主是极在乎齐逸飞的,不可能做出对齐逸飞不利之事,那么,她即便是做齐逸飞不想让她做的事,至少齐相会和她站在同一阵线,可为什么别院也没有动静呢。

    听荷居仿佛又回到了被人遗忘的从前,无人问津。

    第五夜了,自打娴雅公主召见后,孟翩然的心便像秋千一般,一直在半空中荡着,便更显得这秋夜漫长,字不愿写,画不想画,舞更是不想跳,只是坐着,看着月亮从东边升起,如玉盘般在空中缓缓地转向西边。

    孟翩然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夜空中飞舞的蝴蝶,找不到方向,心里面又是对未知莫明的担心,担心阳光不会到来,担心找不到可以采食的花朵,担心自己会在这无边的秋夜里,身疲力尽而悄然死去,她不明白自己现在何以如此的怕死。

    “小然。”突然出现的声音把孟翩然吓得几乎惊叫出声。

    “你做什么?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孟翩然看清了来人是齐逸飞后,恼羞成怒地吼。吼完又心虚地看向屋内,却见夏荷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睡得像个死人一般。

    “我点了她的睡穴。”

    “睡穴?!”孟翩然又是一声惊呼,“就是一点便能让我睡着的武功么?”

    齐逸飞嘴角扯起一抹可疑的笑,也不反对,算是默认了。

    “你教我好不好?”孟翩然急切道。

    “你要学来做什么?”

    “玩呀。”

    “睡穴——是人体的一个穴位,不是一种武功,”齐逸飞再忍不住那由心里住外荡开的笑意,“可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学会的,你以为是喝汤么?一仰脖子便一碗。”

    “学来很辛苦么?”

    “怎么着也要练个冬三九夏三伏吧。”

    “要那么久吗?”孟翩然怀疑地上下打量着齐逸飞,横看紧看他都不像是能吃苦的人,莫不是他不想教自己有意地要为难。

    齐逸飞自然是读懂了孟翩然眼里**的意思,认真道,“我自六岁便离家在山中跟师付习练武功,研习兵法策略,学琴棋书画,至十八岁皇上赐婚才回到父母身边。”

    “这么可怜!”孟翩然心里生出莫明的怜惜,“难怪我看你和相爷并不是太亲近。”

    “相较而言,我师付比父母要更亲近一些,而玉溪与我乃同门师兄弟,更是亲如手足,”齐逸飞长叹一口气,“光阴如梭,眨眼便是六七年。”

    孟翩然从没见过如此感性的齐逸飞,表情一时转变不过来,呆呆木木的如雕像坐在那里。

    “朝堂便是个大染缸,缸里面有肉血骨沫,脏得令人作呕,”齐逸飞看看孟翩然,又将目光投向天中那弯偏西的月,“从前我只一味地随着父母亲,在这肮脏的地方追名逐利,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你,你像是那个将我从梦游中猛然喝醒的人,让我突然清醒过来,让我想远离这个肮脏地朝堂。”

    “为什么?”孟翩然懵懂地问。

    “你不知道么?你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精灵,你不与这个世间相溶,你只在自己纯净如玉的世界里舞蹈,我渴望你的世界,可是又找不到进去的路径,”齐逸飞的声音清冷而明晰,“我常常梦见自己如同是在黑夜里寻找花朵的蝴蝶,只闻着缠缠绕绕的花香,却找不到那朵花儿,醒了总要来这听荷居,看着你真实地睡着,这才会觉得心安。”

    “啊!我怎么不知道?”孟翩然大吃一惊。

    “让你知道那我十二年的勤学苦练的工夫不是白学的。”齐逸飞的脸有丝轻笑,“那日彩衣节回来,我以为玉溪会向我要了你去,你知道我有多担心,我想了几个日夜,只是想找出个不让他带走你的理由,还好,他从没提过,这让我开心了好久。你从来不给我好脸色,可我并不生气,你若是像她们一样痴迷于我,那你也就不是你了。”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话?”孟翩然实在忍不住好奇,她从来不知道,在齐逸飞心里的自己竟会是这样子的,还以为她是讨厌自己的,至少是为着自己有用才将自己留在相府的,他和自己说这样的话是想做什么?有什么目的么?还是他神志不清生病了。

    “我本不想将这些告诉你,只要你在相府,在我身边,能看得见感觉得到你的存在,那么再等上些时候,不论多久,直到你明白我对你的好。”齐逸飞目光灼灼地盯着面目迟钝的孟翩然,“等有一天,你回心转意,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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