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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真相

    凌松泽静静在韩诺坐了很久很久的位置前坐下与病榻上的韩子施相距不过咫尺。房间里有淡淡的药香阳光从窗外透进来韩子施日渐苍白消瘦的面容无比清晰。

    一晃眼多少年过去了,仿佛就在昨天他仍是大雪中统幸活下来的瘦弱乞儿在黑暗里看着这男子华服锦衣于无数焰火中光彩胜人。

    何必呢?当初我责问你时你笑我想不开看不透要把责任压给你如今你却比我更加想不开看不透。”他的声音轻轻淡淡多少年来受他活命之恩承他教养之德跟着他学习一切悄悄地为他的能力而惊叹而恐惧。他的一切似乎都是他给的而只要他愿意一句话便又能将他的一切夺走。感激他仰幕他佩服他但也畏惧着他警惕着他。直到这一日站在生与死的界限之前忽然间一切都平等了。不是恩人与受恩者不是义父与义子不是东家同下属不是利用与被利用者。恩也好怨也罢敬也好惧也罢多少年来许多压抑在深心处的东西都渐渐散去他竟可以用这样平和的心态同他说话。韩子施微微一笑:“什么事也没出的时候你还会质问我怨恨我总觉得是我累了他我利用了他怎么我真的害死了他你却反而一个宇也不再说了。”

    你确实在利用他但你也是在成全他。他说的是他愿说的话他做的是他想做的事你只是尽你的力量帮他达成这样的愿望。道理我都知道只是总想为自己找一个怨恨你的理由可是真出了事我不能怪你。”凌松泽努力漠无表情但语气里还是有隐隐的颤动你做了什么事付了多少代价我都听到了看到了我不能昧了良心说我可以做得比你更好我会比你更伤心。那是我的老师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全无半点功利之心的老师我也不过如此可事实上确实是我害了他。”韩子施同样淡淡道不止是想要借他的口宣扬关于宗族的看法毅宁很多年前我也是个少年读书郎今日退之主张的许多言论本来也是多年前我与他共同探讨的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一起憧憬着更好的世界。现在我的黑眼珠子只能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心里却总还留着以前那个傻子的淡淡影子总奢望着就算我堕落了总还有人能替我那样单纯那样坚持那样不屈地活下去。我拼了命暗中推波胁澜不过是想用他来弥补我心中的遗憾。我不是没想到过凶险却还是为了私心坚持如此

    你不是没想到过凶险你只是没想到银子化成水流到京城都化不了这凶险。”渍松泽的压抑着心头隐痛徐徐道你太有钱太成功了不管什么事你都能用钱来解诀于是就连你也错觉不管什么事只要肯付足够的代价总是可以做到的。韩子施慢慢点头是我的狂妄害了他。”

    可是老师很高兴很快乐我想即使再重来十次他十次都会选择这条路。”凌松泽神色黯然他其实不愿承认但那黑暗地狱中老师的笑容确实是温暖而安宁的。那样明净无垢的笑容让他找不到借口去憎恨韩子施所以不用这样折磨你自己好好活下来吧至少为了小诺。”他的语气疲惫真的已没有力气再这样苦苦力劝了只是为了他自己起码的良心只是身为凌退之的弟子应当对得起凌退之希望朋友能从这场灾劫中解脱的最后愿望。韩子施轻轻摇头毅宁你太高估我的良心了纵然是为了退之我也没有惭愧到自杀相报的份上。我只是觉得累我只是再也提不起那种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的力气了仅此而已。”

    凌松泽静静地看着韩子施。无论嘴上说得多轻松在这个人的深心处依然有着他自己也无法完全察觉的良心执念他始终没有愿谅他自己放过他自己。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尽管一直没看出什么明显的病来但经过当年那场莫名其妙的漫长晕迷凌松泽就是可以确定韩子施的身体绝不象他自己说的那样没事。原来一个人的意志真的可以那样强大吗。一个人真的可以仅凭意志就战胜身体的虚弱看起来没事人一样地活着吗?即使真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那么当某一天他的意志崩溃便也是他身体崩溃的时候了。凌松泽微微垂下眼眸终于完全确认韩子施这一回怕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你觉得你可以放心了是吗。小诺长大了成亲了。他可以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小院子了他再不会半夜到你房里看你了你也不好再过多介入他的日子了你觉得你的坚持也该到头了是不是?老师死了你总想着你害了他你觉得你就该赔他一条命对吗?你觉得你替小诺都安排到了。大小事情有我打点安排赚钱养家万事有我出头他只管好好享福就是对吗?有我替小诺守着你就不怕韩家人使什么手段也不怕旁的人有什么心恩?当然你也不怕哪一大我翻脸无情夺了小诺的家产多少年来你一直恨着族人却不跟他们全断了不就是为了防着我吗我一日善待小诺他们就占不了什么便宜可哪一天小诺要吃了亏受了罪被我谋了家产那帮子恶狼就能借着帮肋小诺的名义扑过来把我撕碎。他们再蠢再笨那也是随便能拉几百壮汉出来的名义上又是小诺的自家亲戚替小诺出头天经地义。我再有钱也要顾忌几分。文家人道学不会出头对小诺的财产指手划脚可哪一天小诺真被我害得失了家没了财他们该说的话也一定会说。风议情评世人褒贬都不会放过我。并不是针对你毅宁很多年前我就设想过有朝一日我要不在诺儿应当怎么办。很多年前我就尝试寻找一个足够精明的人掌控产业并为此筹思制衡之道从那时开始我不再拒绝族人的刻意示好。后来遇上了你觉得你合适便较用心地教异你。可是毅宁从退之深深爱护你真正视你为弟子开始我也在努力想要待你更好些更尊重一此。

    大成号的身股制度注定它就算没有一个最聪明的掌舵者也可以长久最多不象原来那么兴旺。毅宁我愿意助你成就功名我愿意看你鹏飞展翅有朝一日你踏上仕途真正不再需要托底于韩家不再总觉得你所拥有的一切我都可以轻易反掌夺去后我相信你会更加全心全意地帮助大成号守护小诺”凌松泽默然无语是的他曾憧憬过多少回进士功名御宴簪花守牧一方。等到他终于能完全不依赖韩家而靠自己打开一片天地时他会为民谋利他会对君进忠他会尽切力量报答韩子施的恩义保护韩诺继续过他单纯自在的生活。可是转眼间一切化为飞灰。他只是前程尽毁不是活不下去。只是曾经风光无限受人瞩目的少年才子曾经掌控大成号巨额金钱的商业天才还能回头去过最平凡最卑微的寻常人日子吗。

    要想活得更好要想牢牢抓住什么再不要一次又一次感受自己的软弱无力那就必须利用大成号的财力一步一步向前去。于是他注定永远留在韩子施的阴影之下水远是一个只为韩诺一个人存在负责替他掌握大成号的工具。而韩子施历遍事情更知久负大恩反成仇的道理所以他平静地说毅宁我不是不信你但信任也不过是个人的一种判断没有哪一种判断能永远不出错。我可以信你但我从不拿诺儿的命运来赌我一时的判断。那些制衡都是必顽的这同信任与否无关。只是我觉得为了别人好还是永远不要随意考验别人的良心与自制。好的制度,比虚枉的信任更加可靠。不要想得太多了我只是盼着诺儿过得好但也希望你能活得随心畅意些。你尽可把自己当做大成号的主人随意处置这些金我只要保证给诺儿一个富足的生活就好。”凌松泽冷笑说得轻松我若把这当真韩家人和文家人岂不要吞了我。”

    只要诺儿自己不介意他们就没有立场做任何事而只要你不对诺儿做过份的事对于金钱诺儿一向是看得开的。我会有安排的。长时间的对话让韩子施有些虚弱疲惫但他的思绪言语依旧清晰迅敏。凌松泽神色奇异地看着他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安排其实都是多余即然小诺并不在意金钱你对此也同样看得开那这些年来你这么惮精竭虑到底是为什么?就算没有我就算没有钱,小诺也能过得不错甚至养个妻子也没闸题。”韩诺过目过耳都不忘书法极其出众而且力气似乎也很大身体非常好。他可以享受奢侈生活但也能接受简朴的日子他很懒但是需要他做的事他全部能做好。其实他完全可以自己扫地洗衣出门能赶得马车骑得快马也行得船游得水在郊外他会垒灶做饭能识别果子野菜也能捉此小猎物。他懂得的生存技术其实远比别人多他的生存能力也应该比一般人要强。这种人要养活自己其实一点问题也没有。不过是太单纯太懒太不会用心机这样最多只是不富贵罢了也不会有多惨多可怜。凌松泽其实百思而不得其解。韩子施有钱却并不看重钱对儿子虽宠着也一直在刻意培养他自己照砸自己的能力。即然如此这样费心思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只单纯是为着我的儿子可以不享受富贵但他不能享受不到富贵这种无聊的理由吗?韩子施苦笑如果只是不富贵就可以生活得很好我又何尝愿意让这样的富贵来给他招灾惹难可是诺儿必须富贵必须有钱该花时一定要花得起”

    为什么?”

    毅宁你从没有算过诺儿一年下来吃的喝的药膳调理的药物才多少吗?你从没有算过我自当年身子显出不好后用过多少人参鹿茸请过多少名医花了多少银子吗?”凌松泽脸色慢慢地变了你什么意思?

    毅宁你一直觉得我老是逼着身体很好的诺儿跟我一起三天两头诊平安脉喝调养的药很傻很有些钱多了自找罪受的意思对吧?”韩子施惨然一笑我爹去世时我还什么也不懂而今隶要走了诺儿已成家了那些大夫那些药都还是立了些功劳的。凌松泽站了起来这次他的声音极大你什么意恩?这种话不能乱说。给你看病的大夫我都私下问过你的脉案药方我都看过哪有那种事”他的声音很大却依然有明显的颤抖韩子施反正是死定了可是可是小诺多年来同他一起长大无数个黑暗冰冷的噩梦里温暖他唤醒他的人那个自幼及长伤风着凉都没有一个的小诺这不可能

    我也希望这不可能可是毅宁这是事实那些大夫看不出来只是因为他们本事不够而很多年前告诉我这件事的人是我不得不相信的良医。”

    什么人?凌松泽铁青着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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