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到虞山
<p>吴国，虞山。</p>
<p>天空蔚蓝，云朵洁白，天色晴朗，阳光正足。放眼望去，一片绿色，郁郁葱葱。一座座山峦延伸着，山峦上长着参差不齐的浓密树木。一片片树木上方，覆盖着突兀峥嵘的灰色山峰。山峰直逼云天，又险又峻，仿佛被从中劈开，两边的山崖对着张开，像门那般分开，像刀刃那般直立……</p>
<p>好一幅波澜壮阔之地。</p>
<p>锦峰，虞山之巅也，埋有两方墓碑，其中一方墓碑前，站有一名青年。与山下不同，山顶偏冷，雾气浓重，为了不受凉，青年穿得厚实，白绵披风迎风微动。</p>
<p>离青年不远处的树林里，藏有一群精干的侍卫们——不许侍卫们护在身旁，乃是青年的命令。青年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握着酒盅，一副需要独处的模样。</p>
<p>少时，便见青年用酒坛里的酒将酒盅装满，并将那盅酒撒在一方墓碑上。盯着那方墓碑刻着的「吴国太子波」字迹，青年沉寂了片刻，忽然叹道：“兄长，若你还在，弟便当不成吴国大王，说来弟还是得感谢你。”</p>
<p>“可惜你太过多情，竟为了……如果你再有一次选择，还会那么做么？”青年自顾自地唠叨，也不管说与谁听，“去年君父率兵攻越，不幸中了箭，伤重不治了。身为吴国大王，他被葬在虎丘山，弟为显君父威名，特意征调了十万军民施工，并用大象运输，穿土凿池，积壤为丘，还用铜椁将灵柩套了三重，池中灌注水银，以金凫玉雁随葬，并将君父生前喜爱的‘扁诸’、‘鱼肠’等三千柄宝剑一同秘藏！</p>
<p>与之相较，你呢？——你曾为太子，死后墓前却这般凄清，可曾后悔过？……君父已任孤为新君，还嘱咐孤勿忘杀父之仇……呵呵，如今，孤为了洗雪君父败给越国的耻辱，励精图治，吴国也得以强大，想来不久便可伐越，令越国灭亡！”</p>
<p>青年豪言壮志，仰天大笑，似是看见了甚么场景。</p>
<p>“大王，您又来这里了？”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轻斥，“你来这儿，也不多带些护卫，万一……”说罢，一位头发半白的健朗老人登上山来。</p>
<p>青年转头，看向来人，霍然而笑，笑道：“谁敢暗杀孤？”</p>
<p>言语里透着自信与自负。</p>
<p>健朗老人瞄了瞄四周，又记起青年的武艺，不禁默然。</p>
<p>青年歪了歪脑袋，瞅着健朗老人无语的反应，噗嗤一笑，乐道：“好罢，也不为难你，这便回去。”——自他登上吴王宝座，他经常被重臣们提醒：他身份高贵，不可单独外出，真要外出，一定要多带侍卫。</p>
<p>健朗老人跟随青年离去。</p>
<p>那群藏着的精干侍卫们，也悄然辙去。</p>
<p>寂寥的墓地如同往常一般，日复一日，仿佛不知愁闷似的。</p>
<p>……吕邗姜早就知道，从齐国到吴国隔有好几个国家诸如卫国、鲁国、莒国、杞国、阳国、鄅国、郯国和邳国，跋山涉水必是免不了，可她还是低估了情况。</p>
<p>且不提她们原想绕道而行，自她们遇上了孔子等人，得到孔子等人的帮助之后，她和她的侍女们以及一众壮汉护卫们，驾着牛车，离开廪丘。</p>
<p>最初的打算，是以鲁国为跳板，径直地踏进吴国的领土——</p>
<p>可惜吹了。</p>
<p>毕竟那个鲁国大夫的食客严厉地警告他们不准踏入鲁国和卫国……</p>
<p>所以，他们只好擦着齐、鲁国边境的地带，一路向东，弯弯绕绕，试图从杞国和莒国而进入吴国——她们大可原路而返，走另一条路线，然而并没。</p>
<p>之所以选择走边境，是因为吕邗姜不想被某些人知晓：万一某些人误会她劳而无功，岂不徒惹笑话？</p>
<p>负责驾驭牛车的秋必是四名侍女之中，对路线最为熟悉之人。仗着有人帮着驾车，秋必时不时地掀开车帘，瞪向秋诗，啐道：“你瞧，这岂不是往回走了么？——早干嘛了？还说甚么‘绕远路儿’……”</p>
<p>一有机会，秋必总与秋诗斗嘴。</p>
<p>秋诗瞅向自家的姬子，可怜兮兮地，没敢反驳，只得缩着脑袋，当个缩头乌龟，不敢顶嘴当初提这意见的，还有一人。</p>
<p>众人见罢，会心一笑。</p>
<p>负责守卫的老儒却没笑。</p>
<p>见过吕邗姜之举，老儒对她甚有好感，打定主意，一定要安全地护送她去吴国。</p>
<p>“此……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p>
<p>来不及惊叹，途经夹谷山的时候，吕邗姜等人终于了遇上一伙歹人，只是歹人们似乎很紧张，说话不利索。</p>
<p>老儒神色一凝，替吕邗姜发话，凶狠地喝道：“想要买路财，就留买路命！”</p>
<p>杀！</p>
<p>一言不发，老儒等护卫们立即冲上前去，挥剑相向，不给对方反击的时机。</p>
<p>很快地，那伙歹人被杀得四下逃窜。</p>
<p>老儒等护卫们见他们逃了，也不追赶，立即返回，迅速地护着牛车离开，其动作之娴熟，让人不得不佩服，并且怀疑他们是不是经常遭遇这种事情。</p>
<p>也由此，击溃几波歹人，一行人浩浩荡荡，荡到各路歹人们、猛兽们望风而逃，使得吕邗姜等人赶路从此太太平平——每当夜晚，吕邗姜等人借宿平民家的时候，那些平民们总是惊诧于她们的安全。吕邗姜偷偷瞄了瞄高大威猛的老儒等壮汉们，心中不止一次地感慨：若无他们保护，恐怕路上不会如此轻松。</p>
<p>一连数天，吕邗姜等人小心翼翼地沿走齐、鲁国的边境，不可避免地听说了鲁国动荡不安，接二连三地传来数个消息诸如鲁国君主逝世，缢号定公，由其子继位；新君重用鲁国大夫季桓子；季桓子大权在握，率众举国哀悼的同时，再三宣布儒学创始人孔子贪恋卫国权势，不愿归国，故此敌视儒学一派，四下排斥儒学之人，此举引来了鲁国另外几名高官的反对，双方针锋相对，十分热闹；又过几日，鲁国各地竟然不约而同地传唱一篇祭文，那篇祭文追悼鲁定公，正是孔子亲写……</p>
<p>祭文曰：「苍天不善，非遣鲁公，鲁公未祭，余已逃外，茕茕余疚，呜呼哀哉！曾忆夹谷，君之厚爱，聘余为使，铲奸得名，今公已逝，余无律之！」</p>
<p>短短数字，道出无尽哀思。</p>
<p>不愧是孔子先生，满腹才华。</p>
<p>叹了一口气，吕邗姜莫名地想起了自身的处境，不由地心有戚戚。</p>
<p>不过，多亏孔子先生去了齐国，否则……</p>
<p>默念祭文的内容，想起孔子的面容，吕邗姜暗地庆幸不已，又满怀惆怅：但愿早些完成任务，也好回国向孔子先生讨教讨教……也不清楚孔子先生到了齐国没有。</p>
<p>行路不易，即便有老儒等人保驾，吕邗姜本人也遭受不少颠簸之苦。</p>
<p>通往吴国的道路委实不好走：既无水路顺流而下，也要常常翻山越岭。</p>
<p>几番绕走，吕邗姜等人竟花去了几十天工夫。</p>
<p>当吕邗姜等人绕过延绵的山川，好不容易进入吴国境内，一通寻找，总算确定了从未见过面的少姜姐姐之墓的具体方位。</p>
<p>历时一个月多，吕邗姜等人风尘仆仆，抵达目标的山脚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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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天空蔚蓝，云朵洁白，天色晴朗，阳光正足。放眼望去，一片绿色，郁郁葱葱。一座座山峦延伸着，山峦上长着参差不齐的浓密树木。一片片树木上方，覆盖着突兀峥嵘的灰色山峰。山峰直逼云天，又险又峻，仿佛被从中劈开，两边的山崖对着张开，像门那般分开，像刀刃那般直立……</p>
<p>好一幅波澜壮阔之地。</p>
<p>锦峰，虞山之巅也，埋有两方墓碑，其中一方墓碑前，站有一名青年。与山下不同，山顶偏冷，雾气浓重，为了不受凉，青年穿得厚实，白绵披风迎风微动。</p>
<p>离青年不远处的树林里，藏有一群精干的侍卫们——不许侍卫们护在身旁，乃是青年的命令。青年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握着酒盅，一副需要独处的模样。</p>
<p>少时，便见青年用酒坛里的酒将酒盅装满，并将那盅酒撒在一方墓碑上。盯着那方墓碑刻着的「吴国太子波」字迹，青年沉寂了片刻，忽然叹道：“兄长，若你还在，弟便当不成吴国大王，说来弟还是得感谢你。”</p>
<p>“可惜你太过多情，竟为了……如果你再有一次选择，还会那么做么？”青年自顾自地唠叨，也不管说与谁听，“去年君父率兵攻越，不幸中了箭，伤重不治了。身为吴国大王，他被葬在虎丘山，弟为显君父威名，特意征调了十万军民施工，并用大象运输，穿土凿池，积壤为丘，还用铜椁将灵柩套了三重，池中灌注水银，以金凫玉雁随葬，并将君父生前喜爱的‘扁诸’、‘鱼肠’等三千柄宝剑一同秘藏！</p>
<p>与之相较，你呢？——你曾为太子，死后墓前却这般凄清，可曾后悔过？……君父已任孤为新君，还嘱咐孤勿忘杀父之仇……呵呵，如今，孤为了洗雪君父败给越国的耻辱，励精图治，吴国也得以强大，想来不久便可伐越，令越国灭亡！”</p>
<p>青年豪言壮志，仰天大笑，似是看见了甚么场景。</p>
<p>“大王，您又来这里了？”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轻斥，“你来这儿，也不多带些护卫，万一……”说罢，一位头发半白的健朗老人登上山来。</p>
<p>青年转头，看向来人，霍然而笑，笑道：“谁敢暗杀孤？”</p>
<p>言语里透着自信与自负。</p>
<p>健朗老人瞄了瞄四周，又记起青年的武艺，不禁默然。</p>
<p>青年歪了歪脑袋，瞅着健朗老人无语的反应，噗嗤一笑，乐道：“好罢，也不为难你，这便回去。”——自他登上吴王宝座，他经常被重臣们提醒：他身份高贵，不可单独外出，真要外出，一定要多带侍卫。</p>
<p>健朗老人跟随青年离去。</p>
<p>那群藏着的精干侍卫们，也悄然辙去。</p>
<p>寂寥的墓地如同往常一般，日复一日，仿佛不知愁闷似的。</p>
<p>……吕邗姜早就知道，从齐国到吴国隔有好几个国家诸如卫国、鲁国、莒国、杞国、阳国、鄅国、郯国和邳国，跋山涉水必是免不了，可她还是低估了情况。</p>
<p>且不提她们原想绕道而行，自她们遇上了孔子等人，得到孔子等人的帮助之后，她和她的侍女们以及一众壮汉护卫们，驾着牛车，离开廪丘。</p>
<p>最初的打算，是以鲁国为跳板，径直地踏进吴国的领土——</p>
<p>可惜吹了。</p>
<p>毕竟那个鲁国大夫的食客严厉地警告他们不准踏入鲁国和卫国……</p>
<p>所以，他们只好擦着齐、鲁国边境的地带，一路向东，弯弯绕绕，试图从杞国和莒国而进入吴国——她们大可原路而返，走另一条路线，然而并没。</p>
<p>之所以选择走边境，是因为吕邗姜不想被某些人知晓：万一某些人误会她劳而无功，岂不徒惹笑话？</p>
<p>负责驾驭牛车的秋必是四名侍女之中，对路线最为熟悉之人。仗着有人帮着驾车，秋必时不时地掀开车帘，瞪向秋诗，啐道：“你瞧，这岂不是往回走了么？——早干嘛了？还说甚么‘绕远路儿’……”</p>
<p>一有机会，秋必总与秋诗斗嘴。</p>
<p>秋诗瞅向自家的姬子，可怜兮兮地，没敢反驳，只得缩着脑袋，当个缩头乌龟，不敢顶嘴当初提这意见的，还有一人。</p>
<p>众人见罢，会心一笑。</p>
<p>负责守卫的老儒却没笑。</p>
<p>见过吕邗姜之举，老儒对她甚有好感，打定主意，一定要安全地护送她去吴国。</p>
<p>“此……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p>
<p>来不及惊叹，途经夹谷山的时候，吕邗姜等人终于了遇上一伙歹人，只是歹人们似乎很紧张，说话不利索。</p>
<p>老儒神色一凝，替吕邗姜发话，凶狠地喝道：“想要买路财，就留买路命！”</p>
<p>杀！</p>
<p>一言不发，老儒等护卫们立即冲上前去，挥剑相向，不给对方反击的时机。</p>
<p>很快地，那伙歹人被杀得四下逃窜。</p>
<p>老儒等护卫们见他们逃了，也不追赶，立即返回，迅速地护着牛车离开，其动作之娴熟，让人不得不佩服，并且怀疑他们是不是经常遭遇这种事情。</p>
<p>也由此，击溃几波歹人，一行人浩浩荡荡，荡到各路歹人们、猛兽们望风而逃，使得吕邗姜等人赶路从此太太平平——每当夜晚，吕邗姜等人借宿平民家的时候，那些平民们总是惊诧于她们的安全。吕邗姜偷偷瞄了瞄高大威猛的老儒等壮汉们，心中不止一次地感慨：若无他们保护，恐怕路上不会如此轻松。</p>
<p>一连数天，吕邗姜等人小心翼翼地沿走齐、鲁国的边境，不可避免地听说了鲁国动荡不安，接二连三地传来数个消息诸如鲁国君主逝世，缢号定公，由其子继位；新君重用鲁国大夫季桓子；季桓子大权在握，率众举国哀悼的同时，再三宣布儒学创始人孔子贪恋卫国权势，不愿归国，故此敌视儒学一派，四下排斥儒学之人，此举引来了鲁国另外几名高官的反对，双方针锋相对，十分热闹；又过几日，鲁国各地竟然不约而同地传唱一篇祭文，那篇祭文追悼鲁定公，正是孔子亲写……</p>
<p>祭文曰：「苍天不善，非遣鲁公，鲁公未祭，余已逃外，茕茕余疚，呜呼哀哉！曾忆夹谷，君之厚爱，聘余为使，铲奸得名，今公已逝，余无律之！」</p>
<p>短短数字，道出无尽哀思。</p>
<p>不愧是孔子先生，满腹才华。</p>
<p>叹了一口气，吕邗姜莫名地想起了自身的处境，不由地心有戚戚。</p>
<p>不过，多亏孔子先生去了齐国，否则……</p>
<p>默念祭文的内容，想起孔子的面容，吕邗姜暗地庆幸不已，又满怀惆怅：但愿早些完成任务，也好回国向孔子先生讨教讨教……也不清楚孔子先生到了齐国没有。</p>
<p>行路不易，即便有老儒等人保驾，吕邗姜本人也遭受不少颠簸之苦。</p>
<p>通往吴国的道路委实不好走：既无水路顺流而下，也要常常翻山越岭。</p>
<p>几番绕走，吕邗姜等人竟花去了几十天工夫。</p>
<p>当吕邗姜等人绕过延绵的山川，好不容易进入吴国境内，一通寻找，总算确定了从未见过面的少姜姐姐之墓的具体方位。</p>
<p>历时一个月多，吕邗姜等人风尘仆仆，抵达目标的山脚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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