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赎孔子
<p>眼见自家牛车被人包围之后，车里的侍女们吓坏了，脸色都白了。</p>
<p>吕邗姜也惊慌不已，脑中一片空白，好半晌她才勉强地定下心来。</p>
<p>怎么办？</p>
<p>吕邗姜快速地想着对策：对方是谁？他们想做甚么？……</p>
<p>她觉得有必要下车探一探。</p>
<p>稍微整理好穿戴，吕邗姜示意三名侍女们，作势要下车。</p>
<p>侍女们慌忙地反应过来，连忙敛起慌乱之色，掀门帘的掀门帘，扶人的扶人，从容地护好吕邗姜，缓缓地下了牛车。</p>
<p>然后，四名侍女护着吕邗姜面对一众护卫们。</p>
<p>但见那群护卫们个个精干老练，只管牢牢地困住吕邗姜等人。远处的骑士头领暗地打量她们，觉出她们女扮男装，应为齐国人——传闻当今齐王效仿齐灵公，也曾爱看女扮男装，但被晏相所谏止，然女扮男装这一习俗却被齐国人保留了下来。</p>
<p>——齐人么？这可有趣了。</p>
<p>骑士头领不动声色地冷笑。</p>
<p>一圈扫视，吕邗姜很快地辨出她不认识他们，且看他们的穿着，像是卫国人，再瞧那群奴隶们，似乎来自，那么……</p>
<p>瞄了一眼那位惹事的老人，吕邗姜生出微妙之感的同时，寒着一张素脸，大胆地质问：“大胆！此乃齐国之地，你们这群卫国人想做甚么？难不成想绑架在下，亦或是……听信了他的鬼话？”两眼一厉，上位者的气质立即外漏。</p>
<p>“哼，你们可别玩杀人灭口那一套儿，那不管用！且不说在下与那老人素不相熟，即便在下真与那老人相识，想要赎回他，你们当真会拒绝么？——既是不拒绝，摆出这副模样又是何意？还不退开！……贩卖人口的罪名你们是清楚的，千万别得罪在下！得罪了在下，可别以为在下会像那群无知村民，木然无措！不妨告之诸位，在下出身贵族，倘若在下失踪，你们必不能逃出追究，届时家破人亡都是轻的！卫国是不弱，但远不是齐国的对手！你们真敢闹腾开么？……话都摊到了这个份上，在下也不想挑事儿，咱们好生协商协商。那位老人既向在下求救，在下也不好旁观，权且当一回好人，援个助儿！而你们，若能拿钱放人，在下也不会将此事告之旁人！该怎么抉择，想必你们懂的罢？”</p>
<p>吕邗姜丝毫不给对方插话的机会，声色俱厉地威胁他们。</p>
<p>吕邗姜也不怕沦为奴隶，浑然不考虑对方会拿她们怎样。</p>
<p>四名侍女们惊呆了。</p>
<p>岂料，那骑士头领思忖片刻，居然同意道：“好罢，但他的赎金却是不少的。”</p>
<p>吕邗姜心下庆幸：只要能用钱帛解决麻烦，那都不是大事——那骑士看那老人的眼神，与看寻常奴隶别无异处，想来是不知那老人的身份呢？</p>
<p>于是，吕邗姜毫不犹豫地将剩余的所有盘缠拿出，把那老人赎了出来。</p>
<p>那骑士头领抿了抿嘴，命令护卫们先带奴隶们离开，末了把手一指，指向那老人，忽然厉声地警告：“你们赶紧走罢！但不准去卫国或鲁国！至少他——短期之内不准！否则再被遇上，那便不客气了！”</p>
<p>“如你所愿。”吕邗姜也不多想，一口应下。</p>
<p>因此，她并未注意到那老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恍然与黯淡。</p>
<p>可怜那群没法脱身的奴隶们，纵然一脸绝望，也不得不被人驱赶着远去。</p>
<p>危机总算解除了。</p>
<p>然而，吕邗姜等人皆想到了她们现今身无分文，不由地微感郁闷。</p>
<p>“老师……！”一个惊讶而又欢喜的声音紧接地响起。</p>
<p>众人寻声视之，便见一位青年男子跳下一辆华丽的牛车，大步地走了过来。</p>
<p>那青年男子大约二十五岁，富商打扮，肤色黝黑，浑身却透着一股文人气息。</p>
<p>“你……？她……！”那老人呆了呆，望了望那青年男子，又望了望吕邗姜，怔住了。那青年男子也是妙人，先向吕邗姜拱手，认真道：“在下复姓端木，名赐，字子贡，鲁国人，请以字行，多谢姬子出手相救吾家恩师。”</p>
<p>那青年男子目睹了全程。</p>
<p>侍女们还是一头雾水，吕邗姜却明白得很，笑道：“无妨，救‘爹’一事理所应当。更何况，任谁得知老先生的大名，都会竭力相帮罢？”顿了一下，吕邗姜试探地唤道：“子、子贡先生？——请唤小女子‘邗姬’罢，邗姬是……齐国人。”</p>
<p>子贡微微一笑，亦不多问，便道：“邗姬。”</p>
<p>“你……”那一头，那老人老脸发热，耳根子都红了：弄了半天，原来认错人了！闻听邗姬来自齐国，他不免有些感慨，奇道：“你知老朽是谁？”</p>
<p>“自是认得。”吕邗姜笑了笑，“邗姬本来也不识，只是还记得两年前，有一先生周游列国，途经齐国时，正逢那里举行了盛大的宗庙祭祀。有人见到先生，便说先生约在十年前，也听过‘韶乐’，还感叹出一句‘三月不知肉味’，引得了齐人的议论——邗姬好奇，便找人打听，这才闻知先生竟是博学多才之人！”</p>
<p>还有一段往事吕邗姜没说，那就是夹谷会盟！</p>
<p>五年前，齐、鲁会盟，君父与鲁王相会于夹谷，孔子亦赴会。齐人欲以兵劫鲁王，为孔子所斥，君父乃止，并归还鲁国的郓、汶阳、龟阴等地，两国盟誓和好——亦是同一年，君父嫡女吕少姜逝世，还有……老师晏子！</p>
<p>秋诗瞪大了两眼，小声地嘀咕：“姬子，您说了半天，还没说那人是谁呢？”</p>
<p>“子姓，孔氏，名丘，字仲尼，儒家创始人，鲁国人也。”吕邗姜斜视跳脱的秋诗，“你说能是谁？”说来孔子周游列国，也有齐国的手笔：夹谷会盟失利，君父大怒——假使齐国不设计送八十名美女到鲁国，引诱鲁国君臣迷恋歌舞，多日不理朝政，孔子便不会对鲁国产生失望之感。</p>
<p>“是……是谁？”秋诗茫然地问。</p>
<p>“秋必不晓得，秋必却比你聪明！秋必曾听姬子说过，鲁国有一条法律：鲁国人在国外沦为奴隶，如果有人能把他们赎出，便可到国库报销赎金——”</p>
<p>闻言，顿见侍女们眼睛一亮。</p>
<p>是呢！既然鲁国人已赎，岂不是可以得到补偿和奖励，那么……</p>
<p>没财物难题了。</p>
<p>想到这里，吕邗姜哭笑不得，却后知觉地轻松了不少。</p>
<p>听罢，子贡干笑，却痛快道：“不必如此！子贡倒可以立即奉送不少金帛给诸位——”言罢，子贡返回华丽的牛车，从中取出丰厚的物品。冬多上前，将金帛尽数收好。尔后，子贡拱手，感谢道：“学生子贡再次替恩师孔子谢过诸位了。”</p>
<p>这次，他将“孔子”两个字咬得极重，总算听到了四名侍女不约而同地惊呼：</p>
<p>“孔子？”</p>
<p>人人都听过孔子的大名，却说不出孔子有何过人之处。四名侍女只知孔子的学问高不可攀，这一刻皆恨不得化身为千古智者，与孔子大谈古今文化。</p>
<p>“不敢当，不敢当。”孔子微笑地拱手，抬头端详吕邗姜，“姬子小小年纪，口齿伶俐非常，老朽也从未见过媲美于姬子一般聪慧之人呢。”</p>
<p>吕邗姜模仿孔子，礼尚往来地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p>
<p>四名侍女双眼亮晶晶，像打量稀世珍宝一样地注视着孔子。</p>
<p>孔子顿觉脸上的笑容都要笑僵了。</p>
<p>“咳咳，你们别瞧了。”吕邗姜出声，及时地解围，“对了，先生如今有何打算？既不能回鲁国，也不能去卫国，否则……”</p>
<p>“莫要担心，老朽已知他们是谓何人。”孔子轻声叹息，也不在乎这是不是关于两国的机密，径直地解释，“方才那位骑士头领，为鲁国大夫季桓子的食客，他佯作卫国人将老朽抓捕，乃是不想让老朽回到鲁国……前一段日子，卫国也发生了……唉，不提也罢。总之，鲁国君主已逝世，内乱在即，季桓子想争权取代鲁国，害怕老朽回国捣乱，故而……唉，其实根本不用这般，老朽这次归鲁，不过是为了祭拜鲁公罢了，哪知……”</p>
<p>听了孔子的诉说，吕邗姜灵光一闪，突然道：“先生莫愁。先生可愿再来齐国？”</p>
<p>孔子眨了眨眼。</p>
<p>吕邗姜笑道：“好歹邗姬救过先生，先生若无去处，不妨去齐国游历，若能开堂讲学那就更好了……就当还了邗姜恩情罢。先生满腹经纶，邗姜也想向先生讨教一二呢。”</p>
<p>子贡复杂地望着吕邗姜，为吕邗姜的善意之邀而震动——齐国历来重法轻儒，而她竟然出言邀请自家恩师，恐怕她的身份也不简单。</p>
<p>子贡决定找个机会查一查吕邗姜的身份——事实上无需查找，单看吕邗姜的言行，便知果如她所说，是贵族出身，甚至有可能……</p>
<p>孔子愣了半晌，拱手便道：“有劳费心了。”</p>
<p>“邗姬很高兴，但请恕邗姬不能陪同先生回齐国。”吕邗姜懊恼地坦言，“不瞒先生，邗姬有事要办，需往吴国一趟，待回齐国，再向先生认真学习。”</p>
<p>“哦？你要去吴国？”孔子意外极了，“齐国距离吴国颇远，你怎么走这……若邗姬继续那般行走，怕要历经千里方能到罢？”</p>
<p>吕邗姜脸红了。</p>
<p>四名侍女也摆出一副惭愧的神情。</p>
<p>“这有何难！”子贡失笑，双手一拍，拍出了一群壮汉们，“这是子贡的食客——这位侠士，你叫他‘老儒’罢。”转头便吩咐那位侠士，“老儒，你过来，替子贡护送这群姬子罢。”</p>
<p>“诺。”那位侠士应声而答，再对吕邗姜等人拱手说明，“请姬子唤在下‘老儒’即可，奉子贡先生之命，必定拼死护送姬子安全前往吴国！”</p>
<p>言罢，老儒立即招呼众壮汉们辙到吕邗姜等人的身后，尽显保护。</p>
<p>吕邗姜等人大奇，忍不住地偷偷窥视那群壮汉们。</p>
<p>却见那群壮汉们面不改色，生得高大威猛，让人安全感倍增。</p>
<p>吕邗姜满意一笑，心道：路上一定要和他们好好地打好关系。</p>
<p>“多谢子贡先生。”吕邗姜先向子贡道谢，再向孔子告别，“邗姬定会快去快回，还望先生珍重。”</p>
<p>孔子也道：“请多珍重。”</p>
<p>匆忙地，两路旅行者们一个往北，一个往东，依依不舍地分道扬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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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吕邗姜也惊慌不已，脑中一片空白，好半晌她才勉强地定下心来。</p>
<p>怎么办？</p>
<p>吕邗姜快速地想着对策：对方是谁？他们想做甚么？……</p>
<p>她觉得有必要下车探一探。</p>
<p>稍微整理好穿戴，吕邗姜示意三名侍女们，作势要下车。</p>
<p>侍女们慌忙地反应过来，连忙敛起慌乱之色，掀门帘的掀门帘，扶人的扶人，从容地护好吕邗姜，缓缓地下了牛车。</p>
<p>然后，四名侍女护着吕邗姜面对一众护卫们。</p>
<p>但见那群护卫们个个精干老练，只管牢牢地困住吕邗姜等人。远处的骑士头领暗地打量她们，觉出她们女扮男装，应为齐国人——传闻当今齐王效仿齐灵公，也曾爱看女扮男装，但被晏相所谏止，然女扮男装这一习俗却被齐国人保留了下来。</p>
<p>——齐人么？这可有趣了。</p>
<p>骑士头领不动声色地冷笑。</p>
<p>一圈扫视，吕邗姜很快地辨出她不认识他们，且看他们的穿着，像是卫国人，再瞧那群奴隶们，似乎来自，那么……</p>
<p>瞄了一眼那位惹事的老人，吕邗姜生出微妙之感的同时，寒着一张素脸，大胆地质问：“大胆！此乃齐国之地，你们这群卫国人想做甚么？难不成想绑架在下，亦或是……听信了他的鬼话？”两眼一厉，上位者的气质立即外漏。</p>
<p>“哼，你们可别玩杀人灭口那一套儿，那不管用！且不说在下与那老人素不相熟，即便在下真与那老人相识，想要赎回他，你们当真会拒绝么？——既是不拒绝，摆出这副模样又是何意？还不退开！……贩卖人口的罪名你们是清楚的，千万别得罪在下！得罪了在下，可别以为在下会像那群无知村民，木然无措！不妨告之诸位，在下出身贵族，倘若在下失踪，你们必不能逃出追究，届时家破人亡都是轻的！卫国是不弱，但远不是齐国的对手！你们真敢闹腾开么？……话都摊到了这个份上，在下也不想挑事儿，咱们好生协商协商。那位老人既向在下求救，在下也不好旁观，权且当一回好人，援个助儿！而你们，若能拿钱放人，在下也不会将此事告之旁人！该怎么抉择，想必你们懂的罢？”</p>
<p>吕邗姜丝毫不给对方插话的机会，声色俱厉地威胁他们。</p>
<p>吕邗姜也不怕沦为奴隶，浑然不考虑对方会拿她们怎样。</p>
<p>四名侍女们惊呆了。</p>
<p>岂料，那骑士头领思忖片刻，居然同意道：“好罢，但他的赎金却是不少的。”</p>
<p>吕邗姜心下庆幸：只要能用钱帛解决麻烦，那都不是大事——那骑士看那老人的眼神，与看寻常奴隶别无异处，想来是不知那老人的身份呢？</p>
<p>于是，吕邗姜毫不犹豫地将剩余的所有盘缠拿出，把那老人赎了出来。</p>
<p>那骑士头领抿了抿嘴，命令护卫们先带奴隶们离开，末了把手一指，指向那老人，忽然厉声地警告：“你们赶紧走罢！但不准去卫国或鲁国！至少他——短期之内不准！否则再被遇上，那便不客气了！”</p>
<p>“如你所愿。”吕邗姜也不多想，一口应下。</p>
<p>因此，她并未注意到那老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恍然与黯淡。</p>
<p>可怜那群没法脱身的奴隶们，纵然一脸绝望，也不得不被人驱赶着远去。</p>
<p>危机总算解除了。</p>
<p>然而，吕邗姜等人皆想到了她们现今身无分文，不由地微感郁闷。</p>
<p>“老师……！”一个惊讶而又欢喜的声音紧接地响起。</p>
<p>众人寻声视之，便见一位青年男子跳下一辆华丽的牛车，大步地走了过来。</p>
<p>那青年男子大约二十五岁，富商打扮，肤色黝黑，浑身却透着一股文人气息。</p>
<p>“你……？她……！”那老人呆了呆，望了望那青年男子，又望了望吕邗姜，怔住了。那青年男子也是妙人，先向吕邗姜拱手，认真道：“在下复姓端木，名赐，字子贡，鲁国人，请以字行，多谢姬子出手相救吾家恩师。”</p>
<p>那青年男子目睹了全程。</p>
<p>侍女们还是一头雾水，吕邗姜却明白得很，笑道：“无妨，救‘爹’一事理所应当。更何况，任谁得知老先生的大名，都会竭力相帮罢？”顿了一下，吕邗姜试探地唤道：“子、子贡先生？——请唤小女子‘邗姬’罢，邗姬是……齐国人。”</p>
<p>子贡微微一笑，亦不多问，便道：“邗姬。”</p>
<p>“你……”那一头，那老人老脸发热，耳根子都红了：弄了半天，原来认错人了！闻听邗姬来自齐国，他不免有些感慨，奇道：“你知老朽是谁？”</p>
<p>“自是认得。”吕邗姜笑了笑，“邗姬本来也不识，只是还记得两年前，有一先生周游列国，途经齐国时，正逢那里举行了盛大的宗庙祭祀。有人见到先生，便说先生约在十年前，也听过‘韶乐’，还感叹出一句‘三月不知肉味’，引得了齐人的议论——邗姬好奇，便找人打听，这才闻知先生竟是博学多才之人！”</p>
<p>还有一段往事吕邗姜没说，那就是夹谷会盟！</p>
<p>五年前，齐、鲁会盟，君父与鲁王相会于夹谷，孔子亦赴会。齐人欲以兵劫鲁王，为孔子所斥，君父乃止，并归还鲁国的郓、汶阳、龟阴等地，两国盟誓和好——亦是同一年，君父嫡女吕少姜逝世，还有……老师晏子！</p>
<p>秋诗瞪大了两眼，小声地嘀咕：“姬子，您说了半天，还没说那人是谁呢？”</p>
<p>“子姓，孔氏，名丘，字仲尼，儒家创始人，鲁国人也。”吕邗姜斜视跳脱的秋诗，“你说能是谁？”说来孔子周游列国，也有齐国的手笔：夹谷会盟失利，君父大怒——假使齐国不设计送八十名美女到鲁国，引诱鲁国君臣迷恋歌舞，多日不理朝政，孔子便不会对鲁国产生失望之感。</p>
<p>“是……是谁？”秋诗茫然地问。</p>
<p>“秋必不晓得，秋必却比你聪明！秋必曾听姬子说过，鲁国有一条法律：鲁国人在国外沦为奴隶，如果有人能把他们赎出，便可到国库报销赎金——”</p>
<p>闻言，顿见侍女们眼睛一亮。</p>
<p>是呢！既然鲁国人已赎，岂不是可以得到补偿和奖励，那么……</p>
<p>没财物难题了。</p>
<p>想到这里，吕邗姜哭笑不得，却后知觉地轻松了不少。</p>
<p>听罢，子贡干笑，却痛快道：“不必如此！子贡倒可以立即奉送不少金帛给诸位——”言罢，子贡返回华丽的牛车，从中取出丰厚的物品。冬多上前，将金帛尽数收好。尔后，子贡拱手，感谢道：“学生子贡再次替恩师孔子谢过诸位了。”</p>
<p>这次，他将“孔子”两个字咬得极重，总算听到了四名侍女不约而同地惊呼：</p>
<p>“孔子？”</p>
<p>人人都听过孔子的大名，却说不出孔子有何过人之处。四名侍女只知孔子的学问高不可攀，这一刻皆恨不得化身为千古智者，与孔子大谈古今文化。</p>
<p>“不敢当，不敢当。”孔子微笑地拱手，抬头端详吕邗姜，“姬子小小年纪，口齿伶俐非常，老朽也从未见过媲美于姬子一般聪慧之人呢。”</p>
<p>吕邗姜模仿孔子，礼尚往来地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p>
<p>四名侍女双眼亮晶晶，像打量稀世珍宝一样地注视着孔子。</p>
<p>孔子顿觉脸上的笑容都要笑僵了。</p>
<p>“咳咳，你们别瞧了。”吕邗姜出声，及时地解围，“对了，先生如今有何打算？既不能回鲁国，也不能去卫国，否则……”</p>
<p>“莫要担心，老朽已知他们是谓何人。”孔子轻声叹息，也不在乎这是不是关于两国的机密，径直地解释，“方才那位骑士头领，为鲁国大夫季桓子的食客，他佯作卫国人将老朽抓捕，乃是不想让老朽回到鲁国……前一段日子，卫国也发生了……唉，不提也罢。总之，鲁国君主已逝世，内乱在即，季桓子想争权取代鲁国，害怕老朽回国捣乱，故而……唉，其实根本不用这般，老朽这次归鲁，不过是为了祭拜鲁公罢了，哪知……”</p>
<p>听了孔子的诉说，吕邗姜灵光一闪，突然道：“先生莫愁。先生可愿再来齐国？”</p>
<p>孔子眨了眨眼。</p>
<p>吕邗姜笑道：“好歹邗姬救过先生，先生若无去处，不妨去齐国游历，若能开堂讲学那就更好了……就当还了邗姜恩情罢。先生满腹经纶，邗姜也想向先生讨教一二呢。”</p>
<p>子贡复杂地望着吕邗姜，为吕邗姜的善意之邀而震动——齐国历来重法轻儒，而她竟然出言邀请自家恩师，恐怕她的身份也不简单。</p>
<p>子贡决定找个机会查一查吕邗姜的身份——事实上无需查找，单看吕邗姜的言行，便知果如她所说，是贵族出身，甚至有可能……</p>
<p>孔子愣了半晌，拱手便道：“有劳费心了。”</p>
<p>“邗姬很高兴，但请恕邗姬不能陪同先生回齐国。”吕邗姜懊恼地坦言，“不瞒先生，邗姬有事要办，需往吴国一趟，待回齐国，再向先生认真学习。”</p>
<p>“哦？你要去吴国？”孔子意外极了，“齐国距离吴国颇远，你怎么走这……若邗姬继续那般行走，怕要历经千里方能到罢？”</p>
<p>吕邗姜脸红了。</p>
<p>四名侍女也摆出一副惭愧的神情。</p>
<p>“这有何难！”子贡失笑，双手一拍，拍出了一群壮汉们，“这是子贡的食客——这位侠士，你叫他‘老儒’罢。”转头便吩咐那位侠士，“老儒，你过来，替子贡护送这群姬子罢。”</p>
<p>“诺。”那位侠士应声而答，再对吕邗姜等人拱手说明，“请姬子唤在下‘老儒’即可，奉子贡先生之命，必定拼死护送姬子安全前往吴国！”</p>
<p>言罢，老儒立即招呼众壮汉们辙到吕邗姜等人的身后，尽显保护。</p>
<p>吕邗姜等人大奇，忍不住地偷偷窥视那群壮汉们。</p>
<p>却见那群壮汉们面不改色，生得高大威猛，让人安全感倍增。</p>
<p>吕邗姜满意一笑，心道：路上一定要和他们好好地打好关系。</p>
<p>“多谢子贡先生。”吕邗姜先向子贡道谢，再向孔子告别，“邗姬定会快去快回，还望先生珍重。”</p>
<p>孔子也道：“请多珍重。”</p>
<p>匆忙地，两路旅行者们一个往北，一个往东，依依不舍地分道扬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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