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失意少年 下）
那是一个多人QQ电话。
电话来自一个群聊，群聊的名字叫“常送四大家”，显然是为了打游戏而创建的。
......................................................………
“哇塞，班群里进不得了！看了心里难受啊！”
“我也觉得.......唉，考得还算勉强能接受，你们怎么样？”
“我甚至没查分....................”
“哈哈哈哈强哥你个傻逼！大扬考得怎么样？”
“...................................”我沉默。
“额....不说话....是不是没考好啊....没关系的。”阿雄的声音里带着无奈。
“对啊......这个考试没考好..........确实有点伤....妈的不过这场考试又不能代表什么，别慌啊！”老翟的声音意外地带上了平日没有的激情。
“我甚至没有查分............”强哥稳如泰山。
“................................”我沉默了一小下，说出了那句话。
“我的话.....”咽了口口水，“复读吧........没意思了。”
轮到他们沉默了。
过了半晌。
“那....明天出来吃个饭？就我们四个。”老翟提议。
“可以啊，还去上次爬完山去的那家烤肉店？”阿雄问。
“随你们吧~我无所谓~~”强哥绝对在伸懒腰。
“算了....我...不怎么想上街....”我的心情根本好不起来。
“想开嘛.....你现在不是想通了一条路吗？无论你怎么做，我们都会支持你，真的。出来吃个饭，我们兄弟几个把未来的打算都说一下，我觉得这有什么？”阿雄的声音十分坚定。
“我觉得没什么，上街又不会怎样，又不会有人跑过来问你成绩，你还比一般人考得好呢！妈的，要是碰到谁过来问我们成绩，就直接干他！哈哈，让他见识一下团结的力量！”老翟十分猖狂。
“我觉得吧，这种东西真的无所谓的。无论你复不复读，你以后又不会留在这个城市里，过了这阵，都是各走各的了。放开放开~”强哥的语气还是十分慵懒。
“对啊，我觉得出去走一下也利于你想通事情、接受现实嘛。”阿雄说。
“我也想说！这种东西，接受起来虽说有点困难，我们也.....也不能理解你的全部感受，但....最起码可以帮你分担一点吧。”老翟好像越来越会安慰人了。
“我真的.......唉.....”我心中还是堵塞着。
又是一阵沉默。
“你这样！”突然，强哥的声音大了几分，“你就这样想！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复读，一个去上大学。虽说选哪一个是看你自己的，但你一个人闷在家里选真的不会自闭吗？你反正又听不进你妈说的话，那就出来跟我们说说你的想法呗！很多事情说出来了，自然也就想明白了！”
.................................................…….
有点道理.......唉，说不过了。
“可以吧.....那就去那家烤肉店？”我答应了。
“嗯，OK！”阿雄第一个答。
“明天见，米娜桑。”老翟吐出一句日语。
“哈哈哈米娜桑可还行......唉，我该穿哪件衣服呢.....”强哥现在肯定躺在床上。
“穿你老婆上街啊！哈哈哈哈！”老翟和阿雄异口同声。
“噗....”我居然被逗笑了。
“那.....挂电话咯？”我问道。
“OK，拜拜！”他们三个一起说。
我放下手机，去洗了把脸。擦干脸上的水，我看着镜子的自己，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额头肿起来一大块，原本就卷的头发现在更加凌乱。脸色黄得像喝多了中药一样，眼睛里充满血丝，整个嘴唇紫紫的。
像个刚从牢里放出来的犯人。
我走到客厅，给班主任发了个消息，问他要了补习班老师的电话。
我准备去睡觉时，我妈才刚好回来。我跟她说了我自己关于复读的想法，又说了明天要和朋友们出去吃饭的事。
她听了以后居然很高兴，摸着我的手说：“其实吧....妈妈今天在办公室也想了半天，觉得确实作为家长应该给你创造这样的条件，因为复读既是你的一个选择，也是你的一个机会。你能想通那么多，妈妈很高兴。振作一点！明天开开心心去耍！”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力气出奇的大。
“哗。”有个塞在心中东西突然融化。
“好！”我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房间。
躺下去的那一刻，我在心里说：
“什么嘛，多读一年而已........唉，加油吧！”
关上灯，盖好被子。
今晚一定能好梦的！
...............................................................
手机铃声响起时，是凌晨两点半。
“喂......谁啊......”我问那个打电话不看时间的傻逼。
“我......刚刚查了资料，又去问了老师，还打了电话给几个复读过的学长学姐……”大良的语句很凌乱。
“我日......困死了......长话短说!”
“总之，我觉得你这个分数不应该去复读，真的。”他的嘴莫名其妙地笨，但说出了让我恼火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的分数？”我打开灯，先忍住怒火。
“我妈问了你妈你的分数。”他坦白。
本来在灯光的刺激下，眼睛处传来的胀痛就让人恼火，现在他一句话直接否定掉了我心中的那个可能，则更让我想骂娘。
但接下来，在我发怒的前一秒，他说出了那段平白朴实、却改变了我人生的话。
“我知道你这次考得很差，我也不懂怎么安慰人，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反正，我是建议你别复读，但如果你决定去复读，我肯定支持你。同时推荐知乎上的一个学长，他也复读过，他比较了解这感受，你可以去看看他的文章再做决定。不管怎样，希望你以后不会因为这次决定而后悔。加油，兄弟。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种话已经被说烂了，但我还是觉得，如果连这道坎你都过不去了，还伤心成这个样子，你就不像你了。”
我一下子愣住，怒火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是唯一一个一个对我复读有意见的人，也是把我的事挂在心上最久的人之一。
“我认识的那个兄弟，是个一直坚持为自己创造好环境的偏执狂。如果你复读的话，当然也是为自己创造未来的一个准备；但如果你选择去上大学的话，谁敢保证你那一年不会得到什么意外收获呢？”
“别伤心了，你还有我们啊！别让我们不认识你啊黄子扬！”
..............................................................
“可我.......不复读的话......还能做什么......”
“你去翻翻志愿指南啊！绝对能找到好学校的！”大良有些激动。
“那些学校又不好......”
“那什么学校好？武大？交大？你选学校不就像逛淘宝一样吗？卡里有多少钱就买多少钱的东西啊！淘宝有低价好货，学校肯定也有低分好校啊！”这人两点半了还在讲笑话。
先不说那么多，困死了。
“哦哦.....好...那....我再看看.....”我马上应付式地回答。
“嗯，那看你自己吧。加油，我睡了。”大良打了个哈欠，挂断了电话。
...............................................................
很感动，但我的眼皮子撑不起思考了。
真是没良心。
对，很可笑，当时我并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失眠。挂掉电话后，我直接又睡了过去。
...............................................................
可谁知道再起来时，居然只是五点。
我起来时，还是很困，但已经睡不着了。撞墙留下的精神恍惚还在折磨着我，使我感觉我的身体轻飘飘的，除了脑袋有点胀。眼睛很热很热，嘴巴里干干的，使人有些烦躁。我下床走到客厅里，想去喝一杯水。
今天没有下雨，昨晚的天气预报说甚至会出太阳。
不经意间，我的大脑中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么好的天气，那么早的时间，去顶楼看日出吧！
反正我妈十点才起（不然她发现我不见了还以为我自杀了呢）。
我穿好鞋子，悄悄地打开门锁，出门搭电梯上楼。
...............................................................
那般景色，美得无法形容。
开阔、壮美这些词已经不足以形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了。覆盖着天空的夜，正逐渐被霞光驱散；地平线上的云朵，也朝阳被染成了金黄。星星和月亮依然明亮，但也只是被黑云衬托出来的，更多的白云开始沿着太阳的光线慢慢冒出。蓝天与阳光对接的地方，还呈现出了淡淡的、彩虹般的色彩。
太阳刚能被看见时，只是一颗弱小的红球，在黑暗里默默地探出头；而当它点燃整个地平线时，通体则变成了金黄色，光线开始刺痛人的眼睛；隔了一段时间又看，它已经翻过无数座山头，能让人感受到热度了。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晨风带着江水的潮气，吹起我的头发，让我的眼睛微眯。身体和心里共同感受到那份特别的凉意，让那些选项与杂念暂且安息。
“呼..........呼.........”轻风吹过，让我不禁有些浮想联翩了。
回想起那三年的时光，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三年的时光明明那么长，但它必定会那么戏剧性地结束，以至于后来的我们可以对它一笑而过。
它明明不止给我带来了痛苦，还给了我许多美好的回忆、开心的事情。但，就是因为那一瞬间的崩溃，会让我后悔它带给我的全部，会让我只看到眼下的苟且，会让我不敢与那些亲爱的人交流，忘记了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
.............................................................
这真的是.......太他妈扯淡了。
我怎能允许自己的心境被这种戏剧性的困难所改变！
这场考试并不是人生的终结，是吧？它把人们分开、打乱，却并没有杀掉任何一个人，是吧？它把资源不等地分到人们的手上，可它也只能分配这一个资源了，是吧？我不是还有自己剩下的东西吗，为什么还想要去重来、去拿到旧的东西，我明明可以去选新的东西，是吧？
既然我自杀都没有死，之后也不想死了，那现在不就真的是——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吗！
..............................................................
“唔，有点热啊....”我摸了摸头发，抬起头一看。
太阳，升起来了。
..............................................................
走下楼，又是悄悄地扭开门锁。哈哈，我妈还没起，这次的行动极其成功！
洗漱、收拾好东西之后，给我妈留下一张纸条，潇洒出门。
早餐是面包配牛奶，等公车时刚好可以吃完。
下车后，我找到一家奶茶店，坐下后随手拿了一本书，戴着耳机看了起来。
看到快十二点，我起身准备离开，却突然看到那家奶茶店里摆了一块大大的画板，上面贴满的人们的留言。我走过去，没有过问店员，拿起笔在便利贴上写：
死并不可怕，因为我一天前从它的手里跑出来了；绝望并不可怕，因为我两个小时前在天台把它赶走了；失败并不可怕，因为前一分钟它还在为我贡献动力。总之，最可怕的，还是在失败中悲伤，在绝望中迷失，想要投靠死亡的你。
我把便利贴贴到画板最上面，走出奶茶店。
漫步在人行道上时，我对着湛蓝的天空，默默地在心里说:
不去复读了吧。
说完，心中愈加放松和释然，甚至想一步一跳了。
走进烤肉店时，他们已经在点菜了（净点了贵的）。
“来来来，先打一把！”老翟掏出手机，打开游戏。
“我靠，一个个口口声声说要给我当人生导师，结果就拉着我打游戏？喂喂喂！别抢我中单！哈哈哈哈！”我也打开游戏，笑得很开心。
“妈的，看你进店时笑起来那鬼样就知道你肯定想开了不少！说！是不是有美女连夜劝你！”阿雄把上单抢掉了。
“我去你这人又抢我上单！算了算了我打野吧...”强哥很无奈地说。
等菜期间，这些坐在店铺最角落的年轻人，似乎忘掉了他们的高考成绩，都在沉浸在虚拟世界中。
四个人，马上就要分道扬镳了吧。高考，是把他们拆开的罪魁祸首，却也是他们实现理想的通行证。
在打着游戏时，我就说自己不复读了，想去上大学，他们听了也十分开心。于是在吃饭的时候，大家都聊起了自己假期的打算、将要去往的城市、上大学以后的目标。
那顿饭，我吃得很好，同时也记住了每一个人的想法。
一个想去造船、另一个想学金融、还有一个只想往繁华的地方跑。
从烤肉店出来后，我们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互相拥抱、挥手告别。我们只是去到同一家便利店里买了瓶饮料，便在路口走散了。
走在路上，我在心里把刚刚说的想法全部抛掉了，只是祈祷着：
将来，一定要殊途同归啊。
..............................................................
搭上公交，回到家，还只是下午四点。
我没有去准备志愿填报的事情，而是拿出了一张表格纸，先写下几个大字：
“我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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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塞，班群里进不得了！看了心里难受啊！”
“我也觉得.......唉，考得还算勉强能接受，你们怎么样？”
“我甚至没查分....................”
“哈哈哈哈强哥你个傻逼！大扬考得怎么样？”
“...................................”我沉默。
“额....不说话....是不是没考好啊....没关系的。”阿雄的声音里带着无奈。
“对啊......这个考试没考好..........确实有点伤....妈的不过这场考试又不能代表什么，别慌啊！”老翟的声音意外地带上了平日没有的激情。
“我甚至没有查分............”强哥稳如泰山。
“................................”我沉默了一小下，说出了那句话。
“我的话.....”咽了口口水，“复读吧........没意思了。”
轮到他们沉默了。
过了半晌。
“那....明天出来吃个饭？就我们四个。”老翟提议。
“可以啊，还去上次爬完山去的那家烤肉店？”阿雄问。
“随你们吧~我无所谓~~”强哥绝对在伸懒腰。
“算了....我...不怎么想上街....”我的心情根本好不起来。
“想开嘛.....你现在不是想通了一条路吗？无论你怎么做，我们都会支持你，真的。出来吃个饭，我们兄弟几个把未来的打算都说一下，我觉得这有什么？”阿雄的声音十分坚定。
“我觉得没什么，上街又不会怎样，又不会有人跑过来问你成绩，你还比一般人考得好呢！妈的，要是碰到谁过来问我们成绩，就直接干他！哈哈，让他见识一下团结的力量！”老翟十分猖狂。
“我觉得吧，这种东西真的无所谓的。无论你复不复读，你以后又不会留在这个城市里，过了这阵，都是各走各的了。放开放开~”强哥的语气还是十分慵懒。
“对啊，我觉得出去走一下也利于你想通事情、接受现实嘛。”阿雄说。
“我也想说！这种东西，接受起来虽说有点困难，我们也.....也不能理解你的全部感受，但....最起码可以帮你分担一点吧。”老翟好像越来越会安慰人了。
“我真的.......唉.....”我心中还是堵塞着。
又是一阵沉默。
“你这样！”突然，强哥的声音大了几分，“你就这样想！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复读，一个去上大学。虽说选哪一个是看你自己的，但你一个人闷在家里选真的不会自闭吗？你反正又听不进你妈说的话，那就出来跟我们说说你的想法呗！很多事情说出来了，自然也就想明白了！”
.................................................…….
有点道理.......唉，说不过了。
“可以吧.....那就去那家烤肉店？”我答应了。
“嗯，OK！”阿雄第一个答。
“明天见，米娜桑。”老翟吐出一句日语。
“哈哈哈米娜桑可还行......唉，我该穿哪件衣服呢.....”强哥现在肯定躺在床上。
“穿你老婆上街啊！哈哈哈哈！”老翟和阿雄异口同声。
“噗....”我居然被逗笑了。
“那.....挂电话咯？”我问道。
“OK，拜拜！”他们三个一起说。
我放下手机，去洗了把脸。擦干脸上的水，我看着镜子的自己，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额头肿起来一大块，原本就卷的头发现在更加凌乱。脸色黄得像喝多了中药一样，眼睛里充满血丝，整个嘴唇紫紫的。
像个刚从牢里放出来的犯人。
我走到客厅，给班主任发了个消息，问他要了补习班老师的电话。
我准备去睡觉时，我妈才刚好回来。我跟她说了我自己关于复读的想法，又说了明天要和朋友们出去吃饭的事。
她听了以后居然很高兴，摸着我的手说：“其实吧....妈妈今天在办公室也想了半天，觉得确实作为家长应该给你创造这样的条件，因为复读既是你的一个选择，也是你的一个机会。你能想通那么多，妈妈很高兴。振作一点！明天开开心心去耍！”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力气出奇的大。
“哗。”有个塞在心中东西突然融化。
“好！”我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房间。
躺下去的那一刻，我在心里说：
“什么嘛，多读一年而已........唉，加油吧！”
关上灯，盖好被子。
今晚一定能好梦的！
...............................................................
手机铃声响起时，是凌晨两点半。
“喂......谁啊......”我问那个打电话不看时间的傻逼。
“我......刚刚查了资料，又去问了老师，还打了电话给几个复读过的学长学姐……”大良的语句很凌乱。
“我日......困死了......长话短说!”
“总之，我觉得你这个分数不应该去复读，真的。”他的嘴莫名其妙地笨，但说出了让我恼火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的分数？”我打开灯，先忍住怒火。
“我妈问了你妈你的分数。”他坦白。
本来在灯光的刺激下，眼睛处传来的胀痛就让人恼火，现在他一句话直接否定掉了我心中的那个可能，则更让我想骂娘。
但接下来，在我发怒的前一秒，他说出了那段平白朴实、却改变了我人生的话。
“我知道你这次考得很差，我也不懂怎么安慰人，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反正，我是建议你别复读，但如果你决定去复读，我肯定支持你。同时推荐知乎上的一个学长，他也复读过，他比较了解这感受，你可以去看看他的文章再做决定。不管怎样，希望你以后不会因为这次决定而后悔。加油，兄弟。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种话已经被说烂了，但我还是觉得，如果连这道坎你都过不去了，还伤心成这个样子，你就不像你了。”
我一下子愣住，怒火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是唯一一个一个对我复读有意见的人，也是把我的事挂在心上最久的人之一。
“我认识的那个兄弟，是个一直坚持为自己创造好环境的偏执狂。如果你复读的话，当然也是为自己创造未来的一个准备；但如果你选择去上大学的话，谁敢保证你那一年不会得到什么意外收获呢？”
“别伤心了，你还有我们啊！别让我们不认识你啊黄子扬！”
..............................................................
“可我.......不复读的话......还能做什么......”
“你去翻翻志愿指南啊！绝对能找到好学校的！”大良有些激动。
“那些学校又不好......”
“那什么学校好？武大？交大？你选学校不就像逛淘宝一样吗？卡里有多少钱就买多少钱的东西啊！淘宝有低价好货，学校肯定也有低分好校啊！”这人两点半了还在讲笑话。
先不说那么多，困死了。
“哦哦.....好...那....我再看看.....”我马上应付式地回答。
“嗯，那看你自己吧。加油，我睡了。”大良打了个哈欠，挂断了电话。
...............................................................
很感动，但我的眼皮子撑不起思考了。
真是没良心。
对，很可笑，当时我并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失眠。挂掉电话后，我直接又睡了过去。
...............................................................
可谁知道再起来时，居然只是五点。
我起来时，还是很困，但已经睡不着了。撞墙留下的精神恍惚还在折磨着我，使我感觉我的身体轻飘飘的，除了脑袋有点胀。眼睛很热很热，嘴巴里干干的，使人有些烦躁。我下床走到客厅里，想去喝一杯水。
今天没有下雨，昨晚的天气预报说甚至会出太阳。
不经意间，我的大脑中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么好的天气，那么早的时间，去顶楼看日出吧！
反正我妈十点才起（不然她发现我不见了还以为我自杀了呢）。
我穿好鞋子，悄悄地打开门锁，出门搭电梯上楼。
...............................................................
那般景色，美得无法形容。
开阔、壮美这些词已经不足以形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了。覆盖着天空的夜，正逐渐被霞光驱散；地平线上的云朵，也朝阳被染成了金黄。星星和月亮依然明亮，但也只是被黑云衬托出来的，更多的白云开始沿着太阳的光线慢慢冒出。蓝天与阳光对接的地方，还呈现出了淡淡的、彩虹般的色彩。
太阳刚能被看见时，只是一颗弱小的红球，在黑暗里默默地探出头；而当它点燃整个地平线时，通体则变成了金黄色，光线开始刺痛人的眼睛；隔了一段时间又看，它已经翻过无数座山头，能让人感受到热度了。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晨风带着江水的潮气，吹起我的头发，让我的眼睛微眯。身体和心里共同感受到那份特别的凉意，让那些选项与杂念暂且安息。
“呼..........呼.........”轻风吹过，让我不禁有些浮想联翩了。
回想起那三年的时光，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三年的时光明明那么长，但它必定会那么戏剧性地结束，以至于后来的我们可以对它一笑而过。
它明明不止给我带来了痛苦，还给了我许多美好的回忆、开心的事情。但，就是因为那一瞬间的崩溃，会让我后悔它带给我的全部，会让我只看到眼下的苟且，会让我不敢与那些亲爱的人交流，忘记了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
.............................................................
这真的是.......太他妈扯淡了。
我怎能允许自己的心境被这种戏剧性的困难所改变！
这场考试并不是人生的终结，是吧？它把人们分开、打乱，却并没有杀掉任何一个人，是吧？它把资源不等地分到人们的手上，可它也只能分配这一个资源了，是吧？我不是还有自己剩下的东西吗，为什么还想要去重来、去拿到旧的东西，我明明可以去选新的东西，是吧？
既然我自杀都没有死，之后也不想死了，那现在不就真的是——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吗！
..............................................................
“唔，有点热啊....”我摸了摸头发，抬起头一看。
太阳，升起来了。
..............................................................
走下楼，又是悄悄地扭开门锁。哈哈，我妈还没起，这次的行动极其成功！
洗漱、收拾好东西之后，给我妈留下一张纸条，潇洒出门。
早餐是面包配牛奶，等公车时刚好可以吃完。
下车后，我找到一家奶茶店，坐下后随手拿了一本书，戴着耳机看了起来。
看到快十二点，我起身准备离开，却突然看到那家奶茶店里摆了一块大大的画板，上面贴满的人们的留言。我走过去，没有过问店员，拿起笔在便利贴上写：
死并不可怕，因为我一天前从它的手里跑出来了；绝望并不可怕，因为我两个小时前在天台把它赶走了；失败并不可怕，因为前一分钟它还在为我贡献动力。总之，最可怕的，还是在失败中悲伤，在绝望中迷失，想要投靠死亡的你。
我把便利贴贴到画板最上面，走出奶茶店。
漫步在人行道上时，我对着湛蓝的天空，默默地在心里说:
不去复读了吧。
说完，心中愈加放松和释然，甚至想一步一跳了。
走进烤肉店时，他们已经在点菜了（净点了贵的）。
“来来来，先打一把！”老翟掏出手机，打开游戏。
“我靠，一个个口口声声说要给我当人生导师，结果就拉着我打游戏？喂喂喂！别抢我中单！哈哈哈哈！”我也打开游戏，笑得很开心。
“妈的，看你进店时笑起来那鬼样就知道你肯定想开了不少！说！是不是有美女连夜劝你！”阿雄把上单抢掉了。
“我去你这人又抢我上单！算了算了我打野吧...”强哥很无奈地说。
等菜期间，这些坐在店铺最角落的年轻人，似乎忘掉了他们的高考成绩，都在沉浸在虚拟世界中。
四个人，马上就要分道扬镳了吧。高考，是把他们拆开的罪魁祸首，却也是他们实现理想的通行证。
在打着游戏时，我就说自己不复读了，想去上大学，他们听了也十分开心。于是在吃饭的时候，大家都聊起了自己假期的打算、将要去往的城市、上大学以后的目标。
那顿饭，我吃得很好，同时也记住了每一个人的想法。
一个想去造船、另一个想学金融、还有一个只想往繁华的地方跑。
从烤肉店出来后，我们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互相拥抱、挥手告别。我们只是去到同一家便利店里买了瓶饮料，便在路口走散了。
走在路上，我在心里把刚刚说的想法全部抛掉了，只是祈祷着：
将来，一定要殊途同归啊。
..............................................................
搭上公交，回到家，还只是下午四点。
我没有去准备志愿填报的事情，而是拿出了一张表格纸，先写下几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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