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惜别
次日陈猛很早就起了床，他拿着漱口杯走到院落里刷牙。
他听见厨房传来嗤嗤的声音，他走过去看见奶奶在厨房里做早餐。奶奶的背影有些伛偻，正蹲在炉灶边往里面添柴火。
陈猛听见柴火燃烧得很旺发出的噼啪声。
一阵鸡汤的香味已经从锅里飘了出来，锅里冒着白色的雾气。
陈猛一只手扶在红色的木门上，这红漆木门摸上去有些刺手。那是因为当初爷爷漆这道门时，并没有把门面打磨光滑。所以现在摸上去，上面就有很多凸出来的毛刺，让他摸上去有种要钻进掌心的感觉。
“奶奶，”陈猛叫道。
奶奶转过头微微一笑：“醒了？”
陈猛点头，他看见奶奶花白的头发在晨光里，闪着耀眼的银色光芒，仿佛上面盖了厚厚的一层白雪。
“呆头还没起床吗？早餐马上好了。”奶奶说着起身揭开锅盖，用筷子戳了戳里面的一整只鸡。然后重新盖上锅盖。
没过一会儿沸水顶开黑色的锅盖，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
“我去叫醒他，”陈猛说道。
“不急，还要一会儿工夫。”奶奶忙着在砧板切葱花：“你先去洗脸和刷牙。”
陈猛应了一声，拿着手里的漱口杯走进院子。
家里的大黄狗从自己的窝棚里钻出来，一边摇着尾巴，嘴里发出咕咕的响声，不断用脑袋蹭陈猛的裤腿。
陈猛用手摸了摸大黄狗柔软的毛。
这时天边升起一轮血红的朝阳。
陈猛洗溯完毕，走进自己的房间，瞅见呆头睡得正香呢。
这家伙睡觉的姿势，四仰八叉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呆头呆头，”陈猛叫道。
呆头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陈猛：“这么早，瞎叫什么。我还想睡一会儿。”
“别睡了，快起床。”陈猛走过去用力拽住呆头的一只肥腿往外拉。
呆头努力睁开一只眼睛：“别闹了，我再睡一会。”
“你爸妈都离婚了还睡？”陈猛一本正经说道，他心想这下看你小子还怎么赖床。
呆头一听见自己爸妈离了婚，一骨碌爬起来问道：“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陈猛努力憋住没笑，严肃说道：“可怜的呆头，以后你就要成为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了。”
没想到呆头竟然忧郁起来：“我以后怎么办啊。”
“他们都不要你了，你还能怎么办？”陈猛继续悲伤地说道，他在心里都在为自己的演技感到赞叹，这木头硬是没看出半点破绽。
呆头奋力爬下床，穿好鞋子：“我先回家看看什么情况。”
“他们都把离婚证领了，你回去看有什么用？”
呆头突然反应过来，原来陈猛在耍他。于是他重新躺回床上，并且脸朝着墙的方向。
陈猛走过去：“别太难过，说不定你爸爸马上会帮你找个年轻漂亮的小妈回来。”
呆头说道：“我要忧伤一下，你别打扰我。”
“忧伤个头啊，快起床。”陈猛说道，他看见呆头硕大的身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小子估计已经拆穿了自己的计谋。故意不起床。
“我真的要忧伤一下，你先别来打扰我，”呆头抬起一只手，意思是让陈猛赶紧出去。
陈猛走过去一手拎住呆头的耳朵，呆头疼得大叫。
“陈猛，你怎么这样对我？”
“我就这样对你怎么着？”
呆头已经被陈猛揪住耳朵下了床，呆头脖子伸得老长：“你轻一点，耳朵快掉了。”
陈猛放开呆头的耳朵，他瞅见呆头的耳朵都被拧红了。呆头坐到床边，穿衣服时发出很大的喘气声。
呆头因为人太胖。弓腰去系鞋带时，滚圆滚圆的肚皮顶住他自己的胸口，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陈猛见呆头已经在系鞋带，就自己先走了出去。
奶奶已经把包好的鸡汤端到桌上，盘子里还摆放着炸得金黄的油条。陈猛坐到桌边，夹起一根油条吃了起来。
呆头睡眼惺忪走过去，准备伸手去盘子里拿油条。
陈猛眼疾手快，手中的筷子刚好敲在呆头手上。
呆头疼得赶紧缩回手：“吃根油条，至于吗？”
“你洗手了吗？”陈猛抬头问道。
“不干不净，吃了不生毛病。”说完又伸出手来。
陈猛照着呆头伸出来的手就是一筷子：“先去洗脸，油条多着呢，管够。”
呆头见拿不到油条，只好去院落里把脸洗完，然后才走到方桌边桌下。拿起边上的筷子夹起一根金黄的油条，几乎是两口一根，很快就吃了好几根。
呆头端起碗里的鸡汤，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好香啊。”
奶奶手里端着一盘油条走了出来：“多吃点，吃不完的等下带在路上吃。”
“谢谢奶奶，”呆头说道。
吃完早餐，奶奶将没动过的整只鸡用油纸包好，外面套了个塑料袋递到陈猛手上：“这个你带回学校去和呆头吃。”
陈猛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奶奶，这个留着你在家吃。”
陈猛的声音有些哽咽，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
“奶奶牙不好，啃不动了。”奶奶笑道。
油纸包着的鸡，散发出一股葱花香味。这是奶奶特意在上面洒了葱花，她知道陈猛从小就喜欢葱花这东西。
呆头的父亲已经把桑塔拉开到离陈猛家几十米远的地方，他扯开嗓子喊道：“陈猛，呆头，该走了。”
陈猛听见呆头爸爸的叫喊声，就背着书包和呆头走了出去，他一手还提着油纸包的鸡。
上了车，陈猛从车窗里看见奶奶站在自家的院落里，那只大黄狗蹲在她的身边。
汽车开始远去，奶奶的身影也逐渐在陈猛眼里变小，在转角消失不见。
直到看不见奶奶，陈猛才在后座上坐好。他发现呆头的爸爸今天穿着西装，似乎还打了领带，但是在后面看不大清楚。
车厢里飘着浓郁的香水味道。
这味道连续使陈猛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感到鼻子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他的鼻子，在里面给他搔痒痒。
从车窗里看见逐渐后退的庄家和低矮的房子，汽车在路上一颠一簸。陈猛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赶紧叫呆头父亲停车，打开车门蹲在路边狂吐起来。
呆头递给陈猛几张纸巾：“你这身体看上去很壮实，怎么就经不住折腾？”
陈猛接过纸巾没好气地道：“你爸爸是去跟情人幽会吗？车上的香水味这么浓。”
“瞎说，他是去城里办正经事。”呆头有些恼怒地道。
“办正经事还在身上喷香水？”
“这是潮流，爸爸说的。”
呆头其实也不相信父亲是去城里办正经事，但他没在父亲身上发现什么端倪。再说他也不想发现什么端倪。
陈猛吐完重新上了车。
很快汽车就开到苍木镇上。车轮卷起尘土，路面上顿时灰尘满天飞。
陈猛在车里突然看见林一飞正站在路边。他想起昨天和林一飞的约定，于是忙叫呆头的父亲把车停下。
他对呆头父亲说道：“我昨天跟林一飞说了，要一起回学校。”
呆头父亲隔着车窗看着站在路上的林一飞：“叫你同学上来，反正车上的座位也空着。”
陈猛摇摇头：“呆头跟你一起走吧，我想林一飞也不好意思搭便车。”
呆头父亲见陈猛固执，就不再强求。
陈猛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呆头想跟陈猛一起坐大巴，被他父亲呵斥住了，只好悻悻地坐了回去。
林一飞看见陈猛从桑塔拉里下来，忙向他招手。
陈猛走了过去，林一飞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车上谁啊？”
“呆头和他爸爸，”陈猛说道。
“原来呆头家有车啊，”林一飞羡慕地说道。
陈猛对林一飞的话表示嗤之以鼻，他瞪了林一飞一眼：“走吧，等下赶不上大巴了。”
很快他们到了停大巴车的地方，车里已经稀稀落落坐了好几个人。
陈猛和林一飞走上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大巴里充斥着汽油和各种零食的味道，陈猛不由得捂住鼻子，他转头看向窗外。
他听见又有几个人上了车，但他并没有转身去看。
一会儿后大巴车发动了，整个车身微微震颤着。陈猛靠在包了一层广告布的靠背上，他闭上眼睛，耳里传来几个男子粗暴的说话声，听上去非常刺耳。
就在这粗暴的说话声中，陈猛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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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厨房传来嗤嗤的声音，他走过去看见奶奶在厨房里做早餐。奶奶的背影有些伛偻，正蹲在炉灶边往里面添柴火。
陈猛听见柴火燃烧得很旺发出的噼啪声。
一阵鸡汤的香味已经从锅里飘了出来，锅里冒着白色的雾气。
陈猛一只手扶在红色的木门上，这红漆木门摸上去有些刺手。那是因为当初爷爷漆这道门时，并没有把门面打磨光滑。所以现在摸上去，上面就有很多凸出来的毛刺，让他摸上去有种要钻进掌心的感觉。
“奶奶，”陈猛叫道。
奶奶转过头微微一笑：“醒了？”
陈猛点头，他看见奶奶花白的头发在晨光里，闪着耀眼的银色光芒，仿佛上面盖了厚厚的一层白雪。
“呆头还没起床吗？早餐马上好了。”奶奶说着起身揭开锅盖，用筷子戳了戳里面的一整只鸡。然后重新盖上锅盖。
没过一会儿沸水顶开黑色的锅盖，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
“我去叫醒他，”陈猛说道。
“不急，还要一会儿工夫。”奶奶忙着在砧板切葱花：“你先去洗脸和刷牙。”
陈猛应了一声，拿着手里的漱口杯走进院子。
家里的大黄狗从自己的窝棚里钻出来，一边摇着尾巴，嘴里发出咕咕的响声，不断用脑袋蹭陈猛的裤腿。
陈猛用手摸了摸大黄狗柔软的毛。
这时天边升起一轮血红的朝阳。
陈猛洗溯完毕，走进自己的房间，瞅见呆头睡得正香呢。
这家伙睡觉的姿势，四仰八叉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呆头呆头，”陈猛叫道。
呆头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陈猛：“这么早，瞎叫什么。我还想睡一会儿。”
“别睡了，快起床。”陈猛走过去用力拽住呆头的一只肥腿往外拉。
呆头努力睁开一只眼睛：“别闹了，我再睡一会。”
“你爸妈都离婚了还睡？”陈猛一本正经说道，他心想这下看你小子还怎么赖床。
呆头一听见自己爸妈离了婚，一骨碌爬起来问道：“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陈猛努力憋住没笑，严肃说道：“可怜的呆头，以后你就要成为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了。”
没想到呆头竟然忧郁起来：“我以后怎么办啊。”
“他们都不要你了，你还能怎么办？”陈猛继续悲伤地说道，他在心里都在为自己的演技感到赞叹，这木头硬是没看出半点破绽。
呆头奋力爬下床，穿好鞋子：“我先回家看看什么情况。”
“他们都把离婚证领了，你回去看有什么用？”
呆头突然反应过来，原来陈猛在耍他。于是他重新躺回床上，并且脸朝着墙的方向。
陈猛走过去：“别太难过，说不定你爸爸马上会帮你找个年轻漂亮的小妈回来。”
呆头说道：“我要忧伤一下，你别打扰我。”
“忧伤个头啊，快起床。”陈猛说道，他看见呆头硕大的身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小子估计已经拆穿了自己的计谋。故意不起床。
“我真的要忧伤一下，你先别来打扰我，”呆头抬起一只手，意思是让陈猛赶紧出去。
陈猛走过去一手拎住呆头的耳朵，呆头疼得大叫。
“陈猛，你怎么这样对我？”
“我就这样对你怎么着？”
呆头已经被陈猛揪住耳朵下了床，呆头脖子伸得老长：“你轻一点，耳朵快掉了。”
陈猛放开呆头的耳朵，他瞅见呆头的耳朵都被拧红了。呆头坐到床边，穿衣服时发出很大的喘气声。
呆头因为人太胖。弓腰去系鞋带时，滚圆滚圆的肚皮顶住他自己的胸口，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陈猛见呆头已经在系鞋带，就自己先走了出去。
奶奶已经把包好的鸡汤端到桌上，盘子里还摆放着炸得金黄的油条。陈猛坐到桌边，夹起一根油条吃了起来。
呆头睡眼惺忪走过去，准备伸手去盘子里拿油条。
陈猛眼疾手快，手中的筷子刚好敲在呆头手上。
呆头疼得赶紧缩回手：“吃根油条，至于吗？”
“你洗手了吗？”陈猛抬头问道。
“不干不净，吃了不生毛病。”说完又伸出手来。
陈猛照着呆头伸出来的手就是一筷子：“先去洗脸，油条多着呢，管够。”
呆头见拿不到油条，只好去院落里把脸洗完，然后才走到方桌边桌下。拿起边上的筷子夹起一根金黄的油条，几乎是两口一根，很快就吃了好几根。
呆头端起碗里的鸡汤，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好香啊。”
奶奶手里端着一盘油条走了出来：“多吃点，吃不完的等下带在路上吃。”
“谢谢奶奶，”呆头说道。
吃完早餐，奶奶将没动过的整只鸡用油纸包好，外面套了个塑料袋递到陈猛手上：“这个你带回学校去和呆头吃。”
陈猛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奶奶，这个留着你在家吃。”
陈猛的声音有些哽咽，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
“奶奶牙不好，啃不动了。”奶奶笑道。
油纸包着的鸡，散发出一股葱花香味。这是奶奶特意在上面洒了葱花，她知道陈猛从小就喜欢葱花这东西。
呆头的父亲已经把桑塔拉开到离陈猛家几十米远的地方，他扯开嗓子喊道：“陈猛，呆头，该走了。”
陈猛听见呆头爸爸的叫喊声，就背着书包和呆头走了出去，他一手还提着油纸包的鸡。
上了车，陈猛从车窗里看见奶奶站在自家的院落里，那只大黄狗蹲在她的身边。
汽车开始远去，奶奶的身影也逐渐在陈猛眼里变小，在转角消失不见。
直到看不见奶奶，陈猛才在后座上坐好。他发现呆头的爸爸今天穿着西装，似乎还打了领带，但是在后面看不大清楚。
车厢里飘着浓郁的香水味道。
这味道连续使陈猛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感到鼻子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他的鼻子，在里面给他搔痒痒。
从车窗里看见逐渐后退的庄家和低矮的房子，汽车在路上一颠一簸。陈猛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赶紧叫呆头父亲停车，打开车门蹲在路边狂吐起来。
呆头递给陈猛几张纸巾：“你这身体看上去很壮实，怎么就经不住折腾？”
陈猛接过纸巾没好气地道：“你爸爸是去跟情人幽会吗？车上的香水味这么浓。”
“瞎说，他是去城里办正经事。”呆头有些恼怒地道。
“办正经事还在身上喷香水？”
“这是潮流，爸爸说的。”
呆头其实也不相信父亲是去城里办正经事，但他没在父亲身上发现什么端倪。再说他也不想发现什么端倪。
陈猛吐完重新上了车。
很快汽车就开到苍木镇上。车轮卷起尘土，路面上顿时灰尘满天飞。
陈猛在车里突然看见林一飞正站在路边。他想起昨天和林一飞的约定，于是忙叫呆头的父亲把车停下。
他对呆头父亲说道：“我昨天跟林一飞说了，要一起回学校。”
呆头父亲隔着车窗看着站在路上的林一飞：“叫你同学上来，反正车上的座位也空着。”
陈猛摇摇头：“呆头跟你一起走吧，我想林一飞也不好意思搭便车。”
呆头父亲见陈猛固执，就不再强求。
陈猛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呆头想跟陈猛一起坐大巴，被他父亲呵斥住了，只好悻悻地坐了回去。
林一飞看见陈猛从桑塔拉里下来，忙向他招手。
陈猛走了过去，林一飞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车上谁啊？”
“呆头和他爸爸，”陈猛说道。
“原来呆头家有车啊，”林一飞羡慕地说道。
陈猛对林一飞的话表示嗤之以鼻，他瞪了林一飞一眼：“走吧，等下赶不上大巴了。”
很快他们到了停大巴车的地方，车里已经稀稀落落坐了好几个人。
陈猛和林一飞走上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大巴里充斥着汽油和各种零食的味道，陈猛不由得捂住鼻子，他转头看向窗外。
他听见又有几个人上了车，但他并没有转身去看。
一会儿后大巴车发动了，整个车身微微震颤着。陈猛靠在包了一层广告布的靠背上，他闭上眼睛，耳里传来几个男子粗暴的说话声，听上去非常刺耳。
就在这粗暴的说话声中，陈猛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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