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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破冰

    桂香渐渐淡在不断掠去的秋风之中,宫中的枫叶也愈发赤红,片片飘落在远去的雁鸣声中。

    “皇上已经有七天未曾进过后宫了。”御花园中,韩美人拉着韩美人一边赏枫一边说道。

    李昭容瞧着是满不在乎的模样,自顾自看着玉清池的微波粼粼,道:“不来便不来,你又何必愁呢?我倒是有些惦记着之前承宠后皇后娘娘赏的燕窝。”

    韩美人看了看她这副不争气的模样,在心中悄悄腹诽了一番,嘴上仍是附和道:“是啊。皇上不来,也少的有人仗着恩宠兴风作浪。”

    李昭容回头看她,凑近了些悄声说道:“你说的可是安嫔和何昭仪?”

    韩美人看了看四周,继续道:“可不是。听说何昭仪承宠之后,皇上赏了她一件上好的银狐裘。前天给皇后娘娘请安时,何昭仪特地穿上了,正好那日安嫔娘娘也穿了一件黑狐裘,见何昭仪身上的比她好,回宫就把那狐裘烧了。结果手下人一个没注意,差点把屋子点着了。”

    “自那之后,安嫔每每见到何昭仪都要甩脸子。”

    李昭容拾起一片落在桥边的枫叶,在手上把玩着,道:“安嫔就是个爱生气的性子。往后啊,妹妹和我也躲着些好了。”

    韩美人没有罢休,继续说着:“姐姐可不能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姐姐难道没听说,这其中有些蹊跷吗?”

    “什么?”李昭容疑道。

    韩美人拿起帕子挡着嘴,故作神秘道:“安嫔屋子里的火……不过烧一件狐裘而已,为何不能拿到外面去?偏在屋里头?还把纱帐给点着了。”

    李昭容没听明白。韩美人看她这副蠢笨的模样,心里来了气,直接说道:“安嫔怕是借着这个想得皇上的注意呢!可惜宫人的动作太快了,火刚燃起来,便被灭了。皇上对此一句话都没说。”

    李昭容摇摇头道:“妹妹怕也只是瞎猜。若是安嫔这样耍小心思,也不怕有人看出来?”

    韩美人笑道,眼神莫测:“怎么没人看出来?皇后娘娘不是下旨说安嫔受了惊吓,给移到偏殿去休养一月吗?”

    “咱们这位皇后娘娘也是高明。明着什么重话都没有,实际上什么事都管得牢牢的。”

    李昭容闻言,垂眸暗自琢磨了一番,没有接话,而是对韩美人道:“妹妹你看今日的天也算好,不如我们来放纸鸢吧?”

    韩美人暗自撇了撇嘴:“姐姐莫怪,妹妹今日精神不太好,怕是不能陪姐姐了。”

    李昭容有些失望,看了看天上掠过的飞雁,道:“上一次还是你拉着我去的呢。算了,外头也冷,我们回去吧。”

    说罢,二人回身从桥上走了下来,便见一人刚好路过桥下。

    “奴给李昭容、韩美人请安。”

    “是于总管啊。”李昭容温声道,算是见过了。韩美人见了于慎则有些不自在,心中暗箱方才她的话有没有被他进去。

    待二人走后,于慎直起身子,看了看她们的背影,眼神微暗,快步回了未央宫。

    未央宫寝殿里,竹容见于慎面色微沉地回来了,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听了几句嚼舌根的话罢了。”于慎随口答道。

    竹容也没有多问,继续整着手中的针线。

    于慎看了看正在帘后读书的赵晴若,问道:“皇后娘娘今日精神如何?”

    竹容回道:“还算好。用了几副之前开的驱寒汤,也至少这几日不怎么说胸闷了。就是胃口还是一样,之前尚膳司送来的用冰存着的山楂,吃了还算开胃。倒是桂花糕不爱用了。”

    于慎道:“还是请太医看一看吧。”

    竹容叹道:“我和女今晚又怎么没劝过。可是皇后娘娘只当是天冷了,犯了老毛病。其实啊,这病症的源头,哪里是天冷呢?”她说着,晃了晃手边的一件白狐皮。

    “上次安嫔的事情过后,皇后娘娘看着渐渐入冬了,就想着给皇上缝一件裘衣御寒。”

    于慎听了轻轻皱眉。自从纳妃以后,眼见着新的嫔妃们一个个承宠,但祁政却没再没进过未央宫的门。

    成亲以来,这两人还是第一次这样疏离。祁政不来,赵晴若也不问。两人各自做鞋各自的事,似是无意却又刻意地保持着距离。

    与上一次刘氏的挑拨不同,这一回,祁政没有发怒,赵晴若也没有担心。至少,他们都不曾将情绪摆到明面上来,也让人寻不到矛盾的痕迹。这就如同隔着一层薄薄的冰,谁也不愿先开口,破开这一层疏离与沉默。

    而在二人身边的人,将这些看在心里,却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劝。

    这两个人,也都是不能轻易劝动的。

    入夜之后,未央宫点上明灯。赵晴若坐在床边,正一针针细细地缝着手中的衣裳。

    如今做衣,她已不用再去问一遍祁政的尺寸。因为这些赵晴若早已经熟记在心中。

    但是思念却不似手中针线那般可以把控,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窜出来,扰乱她的梦。

    算来祁政也将将有一月未曾来未央宫了。这些日子,看着那些嫔妃们天天请安,她能清楚地知晓他的对每一人的宠爱,却觉得无法确认他的心意。

    他的宠幸,尊卑有序,他的赏赐,不偏不。对于她来说,这应该算是最好的情况。可是赵晴若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埋怨。

    埋怨祁政的疏离。

    她知道他心中不快,可是,他又凭什么不快呢?

    许是因为埋怨,她才会这般与他赌气。

    赵晴若初描了龙纹出来,轻叹一声,却又嘟起了嘴,微微用力将针扎了下去。

    ……

    天边的一线茜色光亮驱开了夜,金赤的朝阳似一轮映着火焰的铜镜,从了了木叶的树枝后面渐渐升起。

    今日没有早朝,祁政仍是早起了。推开窗时便看见了这样一幅旭日东升的画面。

    “皇上。”元德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皇上,方才淑妃娘娘又派人送来了蜂蜜枣泥糕和人参鸡丝粥来。还有齐嫔娘娘,也送来了糕点。”

    祁政将目光从那一朵染着朝色的云中转开,淡淡道:“将柳宣和张远宣来。”

    “是。”元德应道。这便是不理那些了。

    元德没有多话,也没将安嫔使人来说思韵堂起火的事说给祁政,便退下了。他知道祁政不会去关心这些。

    今日请安时,待众妃都落座,说了几句话后,淑妃才姗姗来迟。

    “妾身来晚了,请皇后娘娘恕罪。”淑妃面色淡淡地行礼请罪。今日一早她就起来忙活,可东西送去了承乾宫,依旧如石沉大海般没了后话,这让她每每都气闷于心。也摆不了好脸色。

    “无妨。淑妃落座吧。”赵晴若抬手让她起来。

    韩美人看着来迟的淑妃,开口道:“淑妃娘娘今日可是难得地晚了。这平日里可都是要比我们早的。听说淑妃娘娘给承乾宫送了糕点去,怕是因为这个才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吧。”

    淑妃轻扫了韩美人一眼:“本宫竟不知,韩美人在后宫之中如此耳聪目明。看来平日里韩美人不曾专心于书琴古训,倒将耳朵都留在了皇上身边。”

    韩美人一时语塞,微微涨红了脸。李昭容见状,道:“妾身等不过是见淑妃娘娘这几日忙了些,才知晓娘娘在关心皇上的膳食。这也算不得密事,而韩美人只是问了几句,不算坏了规矩。”

    “本宫在和韩美人说话,依着规矩,李昭容不该插嘴。”淑妃轻哼一声,微微抬着下巴:“而且本宫记得前些日子你们二人在宫中放纸鸢,喧哗吵闹,这若是细究起来,早该降罪。”

    赵晴若听了这话,微微皱眉。淑妃这般斥责宫妃,是看不见她坐在这里吗?

    田才人看不惯淑妃这般傲慢的态度,壮着胆子道:“可是皇后娘娘可从未因此事降罪,淑妃娘娘莫不是说皇后娘娘管事不严?”

    康昭仪驳道:“淑妃娘娘不过是指点一两句,也不算是越了皇后娘娘的权。”

    淑妃看了一眼赵晴若,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仍会往常持中庸宽松的态度,便道:“皇后娘娘行事宽厚,本宫不过是从旁帮着说几句。田才人可要注意自己说的话,污蔑位分更高的妃嫔,可是大罪……”

    “这一大清早就论罪,淑妃看来是昨晚没有睡好,才这般气大。”赵晴若出声打断了淑妃,声量不高,却刚刚好能盖过她的声音。

    “淑妃是后宫中位分最高的妃子,自然能够协助本宫提点其他宫妃。淑妃愿意如此,本宫也甚感欣慰。不过淑妃怕是要再熟读一番宫规。其中可并未有明文规定,不得在宫中放纸鸢。”

    赵晴若看着淑妃,眼眸微微眯起,笑容温柔:“想必是淑妃忙着为皇上准备膳食,忘了这些,也忘了要给本宫请安。”

    说到“请安”两个字,赵晴若特意稍稍一顿。淑妃闻言,暗暗咬了咬牙,起身告罪:“妾身谨遵皇后娘娘训诫。”

    众人见状都噤了声。平素对于她们的吵嘴,赵晴若也提醒过,不过这一次倒是难得说了重话。

    淑妃在地上跪了一会儿,赵晴若才抬手让她起来。赵晴若看了看众人,道:“最近将要入冬了,想必你们也不便日日早起请安。往后除了初一十五,这请安便免了吧。”

    说罢,赵晴若顿了一顿,目光清扫,朝她们一个一个地看过去。

    “虽然宫规有言,身为妃嫔应向皇后日日请安。但本宫如今就免了。因为本宫说的话,便是规矩。”

    “是。”众妃听了这话,都觉心中不禁一颤,忙起身回道。

    淑妃垂着眼,眸中隐隐带着不甘之色。

    ……

    “今日皇后娘娘说了那些话。往后她们总该安分一些了。”众妃散去之后,竹容扶着赵晴若回寝殿。

    赵晴若坐下,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头晕。她其实没想斥责谁,只不过淑妃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她自然要表明态度。平日里小打小闹她可以纵着她们,但是她也要让她们记住,她才是大庆的皇后。

    不过,最近宫中的流言赵晴若也听到了一些。自新妃入宫,他便没来过未央宫。

    在这里,权势和荣宠都是直接相连的,他们如今的疏离,终是让一些人觉得有了可乘之机。也难怪有的妃嫔总想着引起祁政的注意,甚至都吵到了她的面前。

    于慎见赵晴若皱着眉头,以为她还在为淑妃她们的话烦恼,便开口劝道:“娘娘若是还气着,可以罚一罚她们抄写宫规。”

    赵晴若摇了摇头,刚要说什么便见木锦领了纪尚宫进来。

    “臣参见皇后娘娘。”

    赵晴若免了纪尚宫的礼,听她禀报尚宫局上一月的出纳。

    “……这便是上一月尚宫局的记录了。请皇后娘娘过目。”纪尚宫说完,将账册呈给了赵晴若。

    “今日还有一批新进贡的云罗锦,还未做分配,请皇后娘娘示意。”纪尚宫道。

    赵晴若对完了账,闻言刚想说按以往的规矩分配,但是话到嘴边却止住了。

    郡主平日喜欢穿素淡颜色的衣裳,如今这一身正红,却是更显得娇艳动人。”

    赵晴若看着镜中的自己,却有些恍惚。

    对女子来说,出嫁就是离家。

    在安南王府正堂中拜别高堂时,赵峥看着赵晴若,叮嘱了一句。

    “往后,要好好的。”

    这一句话再简单不过,却是赵峥对赵晴若难得的温柔。心隔得再远,他们终究是父母。

    赵晴若闻言,在喜扇之后轻轻落了一滴泪。

    从前总觉得,嫁人是十分遥远的事情。现在成亲近在眼前,才恍觉自己竟这般紧张。

    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也应该,会是一个良人吧。擦擦擦擦擦擦擦

    分离,但是这一次的分离,和从前不一样。也有着迷茫的雾,前但方却多了些明亮的曙光。提起林侍妾,目光带了些悲切和怀念。

    “她会的。”https:///book/534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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