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章 追踪循迹
苗妩：刚回校总有各种事（咬牙），但迫在眉睫的事层出不穷，实在不能不处理，很抱歉断更一周。
“头领，就是这里。”
相貌冷硬的瘦削中年，在一位青年武者的指引下，走到指示地点，扫了眼粘腻土地中的脚印。
痕迹很新，但因泥水浑浊并不清晰，勉强能辨认出四双脚印叠着向前，两大两小，草编鞋底踩进水里图案，参差不齐。
中年武者只瞄了一眼，就挪开视线。“不是这里。带我去看别处。”
“是。下一处在山那边，半里左右。”
他身后几人，都毫无异议跟上。要论实力，这位头领只比他们略强出一线，可比起追踪探查，他们几个加起来也未必有头领能干！当年穆察家一位外门管事偷了库房重宝逃遁，两天后才被人发现，就是他们头领追了整整五天五夜，硬是把那偷盗者和宝物一起追了回来。
今次之事，不独是对穆察凛的侮辱，更是他们全体踏云卫、甚或整个穆察家的耻辱。家主亲率二十余人围堵，这是多大的阵仗！对方不过区区四人，竟能全身以退，之后全员抓捕，仍是被对方一次次逃逸，己方去只知道，有越来越多的人失踪！若追不回这四人，所有踏云卫、乃至整个穆察家的脸面也不必要了！
而穆察家唯一有实力找到这四人踪迹的，就是自己的头领。
“不是。”
“下一处在……”
“不是！”
“去别处！”
“下一处痕迹······”带路的青年武者已有些微喘，指向县道上、被四个穆察家武者围住的某处，“就在那里。”
“不对！”
中年武者沉默上前，仍是只瞄了一眼就扭身欲走，刚抬起脚却又倏然停下，转身浓眉拧紧。
喘息不迭的青年武者顿时来了精神。
“头领，有发现？”
眼光在地上扫来扫去，四双鞋印向前的痕迹还算清晰都是成人的脚量。
这跟之前几处，也没什么两样啊？
中年武者半蹲下去，眯起眼仔细端量着地上的泥印，冷若钢铁的脸上浮出一丝极细的笑意。
“呵差点被他们骗过去。”
四双脚印之中，有一人却是成年，厚度和步距来看，是个实力不弱的青年男子;另外三双脚印，大小虽与成年人仿佛，厚度却略嫌不足，步距略短每一步脚印的重心也有些微移—是三个少年。
中年武者眼睛霎然一亮。
“是他们？”
中年武者谨慎摇头，“还不能肯定，要再追踪至少二十里才能确认。你们四个跟我来。”
“是！”
沿着泥泞的山路追出二十里，年轻的下属一心想从头领脸上看出点端倪，可惜中年武者目光落在痕迹上，除了认真看不出别的表情。
“去告诉家主，找到了。”
“是，我这就去报告！”
其中一人在马上拱了拱手眸中喜色一闪，驱着踏云兽就走。
不过片刻，穆察凛玄衣紫斗篷骑着永远白净得没有一丝杂色的踏云兽出现。白发齐整，眉飞入鬓，仍是岷州首府一城之主的高傲威严。
“果真是他们？”
穆察凛望望地上，眉心微蹙。一堆乱七八糟的鞋印，勉强看得出有四人两马，再多却看不出了。
“是，我已派人继续追下去。对方似乎担心我们会追踪，削木为鞋，把脚印伪装成四个大人，”中年武者微现不屑语调却如常冷静，“可惜他们对追踪之术也是一知半解，成人和少年体重不同，脚印的厚度和重心自然有微小的差异。”
又微带赞叹道，“不过能想到这一步也不简单，若非对方托大没有分散人手我也不能确定这就是我们要追的人。”
穆察凛于追踪一道并无经验，只应了一声便问，“他们现在何方？”
“这是附近的地形图，之前探查出、他们走过的路径都已标明，”中年武者双手奉上一份地图。
穆察凛接过兽皮地图，就在马背上展开细看。
地图画得粗疏抽象，只有方位、山河和城镇村落清晰可辨，其他地方都用简单图案标明大致地形。一段段的红线从梅山镇中延伸出来，在山川河流间次第分布，看似逃得慌不择路，但仔细观察却看得出，不管对方怎样逃，始终持续向西。
“先穿山，再涉河，加上最后这段路—他们要去西疆？！”
中年武者沉声道，“木河亦是如此判断。”
“哈哈哈！”穆察凛仰天长笑一番，眼中射出不似老人的凌厉眼光，却是怒气盈溢。
“好，好，好！本以为只是四只棘手的小虫子，就算追捕起来费些力，也不过是打死了事。
没想到不但第一次被人逃了，连全员追捕都是损兵折将，到最后才看，人家早就算计好退路，眼看就要全身以退！我穆察凛纵横岷州数十年，还真没见过几人有此能耐！”
中年武者木河更加低下头，轻声却冷漠道，“家主不必动怒。此四人尚未离境，岷州境内、这附近通向西疆的路径并不多，属下熟知路径，只要确定他们之后的行程，定可将那四人拦下。”
“唰”地把手上地图一合，扔到木河手中，穆察凛已经敛回怒气，短暂思索一会，决然道。
“木河。”
“在。
“方圆五百里内、地阶五层以上的武者，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员全部集中，大概有多少人？”
木河略一思量，“此处离岷方城太远，可信的高手太少，不算我们此行带来的八十人，最多还有二十人。”
“好，那本家主就用这一百人，跟他们好好玩玩，”穆察凛眼眸阴冷，“一级召集令。地点由你来确定，我要让他们眼见生机在望，绝望而死！”
“是。”
十数座山头之外，武子青正一脸诚恳，跟两个披蓑衣、背箬笠的憨厚中年侃侃而谈。
“大叔，不是我不肯让价，你看着两只马，牙口齐整、身躯矫健，虽然不是名贵种，但都是三四岁的健马。若不是我们兄弟丢了盘缠，又被这大雨困了一宿，哪肯把这代步的坐骑卖掉？”
那两人合计半晌，其中略高的那人指指身后被小心掩盖的几只麻袋，为难道，“小哥，若不是我们的货物禁不得水，何必在半路买马呢？你出的价实在不低，这样吧，若你肯把价钱再让一成，两匹我们都买;若你不肯，那这些货，一匹马也勉强担得起！”
一匹？开玩笑。那货物虽然不多，武子青却看出是盐粒，这东西晴日里可以靠人运载，下雨天却沾不得水，这两匹马他们是要定了。不过，好在自己也正需要把两匹马出手。
武子青故作思索半晌，又把价钱略提了半分。
于是双方皆大欢喜。
武子青掂了掂银两，看着两匹马载着人和重重的盐袋离去，泥土地上两道深深的马蹄印越行越远，眼睛满意地眯起。
“子青，我们可以下去了吗？”
流云从树上探出头，紧张地抓着树枝。
方才的交涉只有武子青和楚白两个人在场，陌语在武子青建议下，伸手拽了流云躲到树上。连那四双简化版木屐，都被武子青要回烧掉
武子青略一纵身，抓住一根树枝，几下就攀到路边树上，四下看看，指向前方几百米外的岔道口。
“到哪里才可以下去。”
“为什么不是现在？”流云身形一颤，急忙收紧手脚缠住树枝，歪歪斜斜地维持着猴式攀援，哭丧脸道，“我实在不想爬树。”
“因为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管怎样，能把敌人多拖一刻也好。陌先生……”
武子青话音未落，陌语已经伸臂把流云揽过去，后者短促地惊叫一声，顺势巴在陌语身上，紧张地脸色都变了。
“大、大叔！”
“放心，不会让你掉下去的，”陌语无奈道，“云儿，你是不是可以把我衣领放开了？”
“呃，对不起……”流云讪讪放手。
“好了，我们走吧，”武子青挥挥手。
岔路口回上，武子青毫不犹豫地选了左边那条路，带其他人一起全速前进。
没有隔水的木屐，泥水很快渗进鞋袜中，每一步都苦不堪言。
流云有心抱怨，看看楚白武子青都表情平静，连最爱干净的陌语都毫无异议，只能安慰自己。
不就是再坚持两天？出了岷州，到西疆境内，自己再也不用这样折腾了。
可是这最后两天，会顺利吗？
河边一处白墙大院之中，穆察凛正坐在静室榻上，闭目养神。
三足的红泥小炉放在石面的红木小几上，其内燃着银丝炭，拳头大小的紫砂壶中咕嘟嘟地冒着水声。
两个秀丽的纱衣侍女侍立一旁，正小心照看火势，见状垫了软布，端下紫砂壶，将煮好的茶水倒进杯中，才低声道，“家主，茶煮好了
穆察凛“唔”了一声，仍旧闭着眼睛，不置可否。
纱衣侍女也不再出声。
“叩叩”两声敲门，然后是木河沉稳的声音。
“属下木河，求见家主。”
“进来，”穆察凛豁然睁眼，一抹凌厉的光一闪而过，“你们先退下。”
“是，”两侍女袅袅婷婷，却半点也不拖延地离开，顺便为进门的木河关好房门。
“头领，就是这里。”
相貌冷硬的瘦削中年，在一位青年武者的指引下，走到指示地点，扫了眼粘腻土地中的脚印。
痕迹很新，但因泥水浑浊并不清晰，勉强能辨认出四双脚印叠着向前，两大两小，草编鞋底踩进水里图案，参差不齐。
中年武者只瞄了一眼，就挪开视线。“不是这里。带我去看别处。”
“是。下一处在山那边，半里左右。”
他身后几人，都毫无异议跟上。要论实力，这位头领只比他们略强出一线，可比起追踪探查，他们几个加起来也未必有头领能干！当年穆察家一位外门管事偷了库房重宝逃遁，两天后才被人发现，就是他们头领追了整整五天五夜，硬是把那偷盗者和宝物一起追了回来。
今次之事，不独是对穆察凛的侮辱，更是他们全体踏云卫、甚或整个穆察家的耻辱。家主亲率二十余人围堵，这是多大的阵仗！对方不过区区四人，竟能全身以退，之后全员抓捕，仍是被对方一次次逃逸，己方去只知道，有越来越多的人失踪！若追不回这四人，所有踏云卫、乃至整个穆察家的脸面也不必要了！
而穆察家唯一有实力找到这四人踪迹的，就是自己的头领。
“不是。”
“下一处在……”
“不是！”
“去别处！”
“下一处痕迹······”带路的青年武者已有些微喘，指向县道上、被四个穆察家武者围住的某处，“就在那里。”
“不对！”
中年武者沉默上前，仍是只瞄了一眼就扭身欲走，刚抬起脚却又倏然停下，转身浓眉拧紧。
喘息不迭的青年武者顿时来了精神。
“头领，有发现？”
眼光在地上扫来扫去，四双鞋印向前的痕迹还算清晰都是成人的脚量。
这跟之前几处，也没什么两样啊？
中年武者半蹲下去，眯起眼仔细端量着地上的泥印，冷若钢铁的脸上浮出一丝极细的笑意。
“呵差点被他们骗过去。”
四双脚印之中，有一人却是成年，厚度和步距来看，是个实力不弱的青年男子;另外三双脚印，大小虽与成年人仿佛，厚度却略嫌不足，步距略短每一步脚印的重心也有些微移—是三个少年。
中年武者眼睛霎然一亮。
“是他们？”
中年武者谨慎摇头，“还不能肯定，要再追踪至少二十里才能确认。你们四个跟我来。”
“是！”
沿着泥泞的山路追出二十里，年轻的下属一心想从头领脸上看出点端倪，可惜中年武者目光落在痕迹上，除了认真看不出别的表情。
“去告诉家主，找到了。”
“是，我这就去报告！”
其中一人在马上拱了拱手眸中喜色一闪，驱着踏云兽就走。
不过片刻，穆察凛玄衣紫斗篷骑着永远白净得没有一丝杂色的踏云兽出现。白发齐整，眉飞入鬓，仍是岷州首府一城之主的高傲威严。
“果真是他们？”
穆察凛望望地上，眉心微蹙。一堆乱七八糟的鞋印，勉强看得出有四人两马，再多却看不出了。
“是，我已派人继续追下去。对方似乎担心我们会追踪，削木为鞋，把脚印伪装成四个大人，”中年武者微现不屑语调却如常冷静，“可惜他们对追踪之术也是一知半解，成人和少年体重不同，脚印的厚度和重心自然有微小的差异。”
又微带赞叹道，“不过能想到这一步也不简单，若非对方托大没有分散人手我也不能确定这就是我们要追的人。”
穆察凛于追踪一道并无经验，只应了一声便问，“他们现在何方？”
“这是附近的地形图，之前探查出、他们走过的路径都已标明，”中年武者双手奉上一份地图。
穆察凛接过兽皮地图，就在马背上展开细看。
地图画得粗疏抽象，只有方位、山河和城镇村落清晰可辨，其他地方都用简单图案标明大致地形。一段段的红线从梅山镇中延伸出来，在山川河流间次第分布，看似逃得慌不择路，但仔细观察却看得出，不管对方怎样逃，始终持续向西。
“先穿山，再涉河，加上最后这段路—他们要去西疆？！”
中年武者沉声道，“木河亦是如此判断。”
“哈哈哈！”穆察凛仰天长笑一番，眼中射出不似老人的凌厉眼光，却是怒气盈溢。
“好，好，好！本以为只是四只棘手的小虫子，就算追捕起来费些力，也不过是打死了事。
没想到不但第一次被人逃了，连全员追捕都是损兵折将，到最后才看，人家早就算计好退路，眼看就要全身以退！我穆察凛纵横岷州数十年，还真没见过几人有此能耐！”
中年武者木河更加低下头，轻声却冷漠道，“家主不必动怒。此四人尚未离境，岷州境内、这附近通向西疆的路径并不多，属下熟知路径，只要确定他们之后的行程，定可将那四人拦下。”
“唰”地把手上地图一合，扔到木河手中，穆察凛已经敛回怒气，短暂思索一会，决然道。
“木河。”
“在。
“方圆五百里内、地阶五层以上的武者，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员全部集中，大概有多少人？”
木河略一思量，“此处离岷方城太远，可信的高手太少，不算我们此行带来的八十人，最多还有二十人。”
“好，那本家主就用这一百人，跟他们好好玩玩，”穆察凛眼眸阴冷，“一级召集令。地点由你来确定，我要让他们眼见生机在望，绝望而死！”
“是。”
十数座山头之外，武子青正一脸诚恳，跟两个披蓑衣、背箬笠的憨厚中年侃侃而谈。
“大叔，不是我不肯让价，你看着两只马，牙口齐整、身躯矫健，虽然不是名贵种，但都是三四岁的健马。若不是我们兄弟丢了盘缠，又被这大雨困了一宿，哪肯把这代步的坐骑卖掉？”
那两人合计半晌，其中略高的那人指指身后被小心掩盖的几只麻袋，为难道，“小哥，若不是我们的货物禁不得水，何必在半路买马呢？你出的价实在不低，这样吧，若你肯把价钱再让一成，两匹我们都买;若你不肯，那这些货，一匹马也勉强担得起！”
一匹？开玩笑。那货物虽然不多，武子青却看出是盐粒，这东西晴日里可以靠人运载，下雨天却沾不得水，这两匹马他们是要定了。不过，好在自己也正需要把两匹马出手。
武子青故作思索半晌，又把价钱略提了半分。
于是双方皆大欢喜。
武子青掂了掂银两，看着两匹马载着人和重重的盐袋离去，泥土地上两道深深的马蹄印越行越远，眼睛满意地眯起。
“子青，我们可以下去了吗？”
流云从树上探出头，紧张地抓着树枝。
方才的交涉只有武子青和楚白两个人在场，陌语在武子青建议下，伸手拽了流云躲到树上。连那四双简化版木屐，都被武子青要回烧掉
武子青略一纵身，抓住一根树枝，几下就攀到路边树上，四下看看，指向前方几百米外的岔道口。
“到哪里才可以下去。”
“为什么不是现在？”流云身形一颤，急忙收紧手脚缠住树枝，歪歪斜斜地维持着猴式攀援，哭丧脸道，“我实在不想爬树。”
“因为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管怎样，能把敌人多拖一刻也好。陌先生……”
武子青话音未落，陌语已经伸臂把流云揽过去，后者短促地惊叫一声，顺势巴在陌语身上，紧张地脸色都变了。
“大、大叔！”
“放心，不会让你掉下去的，”陌语无奈道，“云儿，你是不是可以把我衣领放开了？”
“呃，对不起……”流云讪讪放手。
“好了，我们走吧，”武子青挥挥手。
岔路口回上，武子青毫不犹豫地选了左边那条路，带其他人一起全速前进。
没有隔水的木屐，泥水很快渗进鞋袜中，每一步都苦不堪言。
流云有心抱怨，看看楚白武子青都表情平静，连最爱干净的陌语都毫无异议，只能安慰自己。
不就是再坚持两天？出了岷州，到西疆境内，自己再也不用这样折腾了。
可是这最后两天，会顺利吗？
河边一处白墙大院之中，穆察凛正坐在静室榻上，闭目养神。
三足的红泥小炉放在石面的红木小几上，其内燃着银丝炭，拳头大小的紫砂壶中咕嘟嘟地冒着水声。
两个秀丽的纱衣侍女侍立一旁，正小心照看火势，见状垫了软布，端下紫砂壶，将煮好的茶水倒进杯中，才低声道，“家主，茶煮好了
穆察凛“唔”了一声，仍旧闭着眼睛，不置可否。
纱衣侍女也不再出声。
“叩叩”两声敲门，然后是木河沉稳的声音。
“属下木河，求见家主。”
“进来，”穆察凛豁然睁眼，一抹凌厉的光一闪而过，“你们先退下。”
“是，”两侍女袅袅婷婷，却半点也不拖延地离开，顺便为进门的木河关好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