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西山兵器厂
未见其地，先闻其声，先闻其味。
虽然我不知道马彦博要带我去见识的那个“西山兵器厂”究竟所在何地，然而这一路上，我却闻到了越来越浓烈的硫磺味，另有乒乒乓乓的捶打之声阵阵传来，不绝于耳。
待眼罩被人揭开，视线清晰的一霎那，眼前所见之景堪堪叫我震惊得无以复加。
若我没有猜错，这是一处隐秘的山洞，洞宽而深。数以百计的工人正在前后忙碌，而他们持有手中之物不是旁的，正是用于制作军火之用的硫磺。一旁空地上，整齐有序的摆放着整箱的成品军火，略略估计，恐怕不下千件。
再往内走去，气温便陡然升高。有人使劲拉风箱，有人拼命捶打锻造，俨然是正在制作兵器的境况。成堆成堆锻造好的兵器井然有序排在一旁，长剑、长枪、大刀……这些都是我认得的，还有不少是我压根便不曾见过，更唤不上名字的。
马彦博私屯众多军械，其用意昭然若揭。
这只老狐狸有不臣之心绝非一朝一夕，他早早便开始为谋朝篡位作准备。从前听闻他甚爱敛财，我只道是个人喜好，不曾想道他却是另有图谋、居心叵测。而他与乔家联手私开金矿，甚至姜国屡次三番爆发的假金事件，只怕都是为了收敛黄金，作私造军火兵器之用。
刺鼻的气味与熏人的温度将我恼得头晕目眩，胃中翻涌有如惊涛拍岸。一时之间，我只觉力气不支，忙靠在身旁的岩石墙壁上借力，强行压下心头胃下的不适感。
“公主以为我的兵器厂如何，是否亦为其恢弘之象而折服？我已然下令加派人手、全力锻造，三日后，功成之时，便是我直捣黄龙之日。”老狐狸的眼中光芒闪烁，仿佛一件垂涎许久的宝物已是近在咫尺、唾手可得，那语气之中满是不可抑制的骄傲。
“你别做梦了，上天有眼，怎能叫你这种乱臣贼子得逞？”我扶着岩壁喘息不止，纵然全身无力，我亦要用最冷厉威严的声音来苛责他：“皇帝的宝座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福分销售的，有些人福小德薄偏偏还要逆天而行，只怕到头来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吧！”
马彦博的目光陡然之间凌厉起来，他狠狠捏住我的下巴，迫我抬起头于他对视：“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儿子喜欢你，我早就将你送下地狱，哪里还能容你在这里口出狂言？我再告诉你，我偏要逆天而行，我偏要消受金銮殿上的宝座！天子我当定了，亡国公主你也当定了，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怪你父母兄长太过懦弱无能！你未来的命运全部都掌握在我手上，我奉劝你还是想方设法如何将我取悦，来日我便会考虑会让你活得舒坦一些！”
我真真是想一口唾沫直接吐他脸上！
这个想法将将在我脑中遨游一圈，尚未来得及付诸实践，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马大人，今日怎的有空亲来前来视察？”
马彦博松开我，我顶着他手上的力道偏过头，正好瞧见上官景逆光立在我面前。他正对马彦博拱手作揖，摆出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见了我，有几许担忧自他眼中泛出，却只是一瞬的功夫便又归于平静。
“无甚。”马彦博随意挥了挥手，道：“不过是带公主殿下来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天家气象。”他故意加重了最后是四个字，摆明是故意说与我听。
“今日工程进度如何？”他又问。
上官景道：“回大人，今日的进度已然完成大半，相信在天黑之前定能全部完成。”
“好！”马彦博赞道，踱过去轻轻拍了拍上官景的肩膀：“良禽择木而栖，上官，你当真是我的得力助手，待我登基之后必定封你为丞相，予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荣耀。”
“多谢马大人。”上官景顿了顿，又笑着改口道：“哦不，只怕该改称一声……皇上。”
马彦博闻言，甚是欢欣地畅笑起来。
原以为他与乔若鸿蝇营狗苟，不过是为了借助银子打通同门，好教仕途通坦顺畅一些。原本我以为这倒也无可厚非，横竖从前在钱家时，官场的黑暗我也眼见了不少。然我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助纣为虐，帮助马彦博私造兵器意图谋反。亏得母亲还如此器重他，真真是个人心难测！
如若可以，我多么想将面前这二人剥皮拆骨，啖其肉、饮其血，以泄我心头之恨！
然，此刻想来，此事却当真怨不得旁人，要怨就怨我自己当初看走了眼，竟结识如此这般恬不知耻的小人，如今后悔却也晚了。
心下自嘲不已，我将上官景冷冷望着，笑叹道：“好一个认贼作父、卖祖求荣的状元爷！”
他如被蛇嗜一般身子猛然颤了颤，面色瞬间变作惨白一片，脚下趔趄了几步方才站稳。马彦博狐疑地看了看我，复缓缓地望一眼上官景，眼中深意乍起。
这倒叫我有些奇怪了，难不成老狐狸竟对上官景的身世一无所知？
“公主说什么……草民不明白。”说话时，上官景却一直不动声色地对我使眼色，仿佛有什么不能言明的话想要告诉我。
“千万莫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马彦博就是当年害死你亲生父亲的仇人！而现在，你却在此为虎作伥，甚至对他摇头晃尾。犹记得当日在临安时，你信誓旦旦地对我说，你要继承你亡父的遗志，做一个为百姓称许的好官。难道这些话你都忘记了吗？还是你抵挡不住荣华富贵的诱惑，终于也变得像这只无耻老狐狸一般下作了吗？”
“身世？”马彦博饶有兴致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对上官景道：“怎的从前却没有听你提过？”
上官景僵了僵身子，面色愈加难看，似是不知如何与马彦博作答。他深深地看我一眼，不知何故，我忽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几许错愕、几许无奈，甚至还有几许不可掩饰的伤痛。这几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切，竟叫他的双眼如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上官景动了动唇，我却抢先开口，不急不慢地笑：“我道怎么回事，原来马将军竟然还被蒙在鼓里。上官，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既然你立誓要追随马将军，自然要坦坦白白将一切告知于他，否则日后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便说不清楚了。话又说出来，其实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你的父亲是因马将军而死，你忌惮他因此猜忌你，冷落你，也无可厚非。可你却莫要忘记，你父亲是如何惨死囹圄之中，你的母亲又是如何忧伤成疾以致双耳失聪的？我真真是想替他们悲叹一句：好个孝顺的儿子！”
有一丝凌厉之色自马彦博面上闪过，极快的，只是须臾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他沉下声音，问：“上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草民出生江南姑苏，父亲在家乡经营织绣生意，十多年前病重而亡，与马将军并无任何关系，我想定是公主殿下弄错了吧。”上官景矢口否认，他蹙了蹙眉，依旧不停地示意我不要再说。这般看去，面上竟隐隐有些许哀求之色。
我摇头叹息，死到临头却还执迷不悟，如若我今日我不将你的老底揭穿，我如何对得起眼下生死未卜的段云成？如何对得起父君母亲对你的器重？
我扶着墙壁站稳了身子，朝他二人缓缓走了几步，道：“马将军，他在骗你。你可还记得‘醉卧沙场金戈起，待遇罡风马化龙’这句诗？人道马化龙，黑马化黄龙，指的正是你马彦博。当年你为表清白，还特意上书给母亲请求她严惩作诗之人。上官景恰是此诗作者的儿子，而他父亲正是因此获罪、为表清白在牢中饮恨自尽的临安知府——上官时！”
闻言，老狐狸半晌不语，不知他在打什么算盘。良久之后，方才似真似假地问了一句：“上官，公主所言是真的吗？”
上官景亟亟辩解：“马将军，不是这样的！草民虽然也姓上官，却与那上官时没有半分关系！”
我哈哈大笑了几声，道：“上官景，不知你亡父在天有灵，听到你说这话会作何感想？”
最后一丝希望之光在他眼中湮灭，只余下一片绝望的死寂。上官景万分伤痛地将我望着，好似天将要塌陷一般，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求你，不要再说了。他那颤抖的双唇微微翕阖，对我吐出这几个字。我有苦衷。
心下一刺，我蓦然愣了愣，眼瞧着他面上的绝望哀伤的神情，喉头涩涩的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马彦博看了看我，复看了看上官景，上官景谨慎地垂眸低头。最后一刹那，我却见他的眸底凄凄寂寂，恍若有汹涌波涛席卷而过，余下满地狼藉。
彼时，我尚且读不懂他这一眼所谓何意，只当做是谎言被揭穿后的心虚与惶恐。然，我却如何都不曾想道，这亦成为我与他之间的最后一次对望。
“罢了，此事是真是假，我自会派人查个水落石出。真的假不了，假的亦成不得真。”经此一闹，老狐狸好似失去了最先的兴致，对身旁紧紧跟随的黑衣人道：“公主累了，送她回去歇息吧。”
直至回到先前被囚禁的地方，我掩上蒙着的黑布才被揭开。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那“西山兵器厂”又是如何去的，我仍旧全然不知。可这番我却多长了一个心眼，虽然目不得视物，我却细细留心了这一路上的动静——有淙淙水声不觉于耳，甚至有一段路上，这水声格外雄厚磅礴，宛若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那等气势真真是不多见的。
我心下暗暗猜想，莫非是江水洪流，亦或者是瀑布倾泻？倘若我没记错，京城近郊倒是的确有一处瀑布，从前在宫里闷得慌时，曾要圆润陪我前去玩耍。
黑衣人毫不客气地将我推进去房间，重重地将门关上。我摸了摸被搡痛的肩膀，正诧异他们为何没有像之前一样将我双手捆住，一个人影便猛然朝我扑过来……
“漂亮姐姐！”马天舜抓住我的胳膊甚是欢腾地摇晃起来：“漂亮姐姐，我好久没有看见你了，好想你好想你！”
有三条黑线自额间速速挂下——这又是唱的哪出……
我囧着一张脸将胳膊抽回，干巴巴道：“马公子，你怎生会在这里？”虽然马天舜是马彦博的次子，横竖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痴儿，我终究不好太过迁怒于他。
“我爹叫我来的。”他答得倒是爽快，嘿嘿笑道：“他说你要给我做媳妇，这样我就可以永远跟你在一起了。”
虽然我不知道马彦博要带我去见识的那个“西山兵器厂”究竟所在何地，然而这一路上，我却闻到了越来越浓烈的硫磺味，另有乒乒乓乓的捶打之声阵阵传来，不绝于耳。
待眼罩被人揭开，视线清晰的一霎那，眼前所见之景堪堪叫我震惊得无以复加。
若我没有猜错，这是一处隐秘的山洞，洞宽而深。数以百计的工人正在前后忙碌，而他们持有手中之物不是旁的，正是用于制作军火之用的硫磺。一旁空地上，整齐有序的摆放着整箱的成品军火，略略估计，恐怕不下千件。
再往内走去，气温便陡然升高。有人使劲拉风箱，有人拼命捶打锻造，俨然是正在制作兵器的境况。成堆成堆锻造好的兵器井然有序排在一旁，长剑、长枪、大刀……这些都是我认得的，还有不少是我压根便不曾见过，更唤不上名字的。
马彦博私屯众多军械，其用意昭然若揭。
这只老狐狸有不臣之心绝非一朝一夕，他早早便开始为谋朝篡位作准备。从前听闻他甚爱敛财，我只道是个人喜好，不曾想道他却是另有图谋、居心叵测。而他与乔家联手私开金矿，甚至姜国屡次三番爆发的假金事件，只怕都是为了收敛黄金，作私造军火兵器之用。
刺鼻的气味与熏人的温度将我恼得头晕目眩，胃中翻涌有如惊涛拍岸。一时之间，我只觉力气不支，忙靠在身旁的岩石墙壁上借力，强行压下心头胃下的不适感。
“公主以为我的兵器厂如何，是否亦为其恢弘之象而折服？我已然下令加派人手、全力锻造，三日后，功成之时，便是我直捣黄龙之日。”老狐狸的眼中光芒闪烁，仿佛一件垂涎许久的宝物已是近在咫尺、唾手可得，那语气之中满是不可抑制的骄傲。
“你别做梦了，上天有眼，怎能叫你这种乱臣贼子得逞？”我扶着岩壁喘息不止，纵然全身无力，我亦要用最冷厉威严的声音来苛责他：“皇帝的宝座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福分销售的，有些人福小德薄偏偏还要逆天而行，只怕到头来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吧！”
马彦博的目光陡然之间凌厉起来，他狠狠捏住我的下巴，迫我抬起头于他对视：“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儿子喜欢你，我早就将你送下地狱，哪里还能容你在这里口出狂言？我再告诉你，我偏要逆天而行，我偏要消受金銮殿上的宝座！天子我当定了，亡国公主你也当定了，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怪你父母兄长太过懦弱无能！你未来的命运全部都掌握在我手上，我奉劝你还是想方设法如何将我取悦，来日我便会考虑会让你活得舒坦一些！”
我真真是想一口唾沫直接吐他脸上！
这个想法将将在我脑中遨游一圈，尚未来得及付诸实践，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马大人，今日怎的有空亲来前来视察？”
马彦博松开我，我顶着他手上的力道偏过头，正好瞧见上官景逆光立在我面前。他正对马彦博拱手作揖，摆出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见了我，有几许担忧自他眼中泛出，却只是一瞬的功夫便又归于平静。
“无甚。”马彦博随意挥了挥手，道：“不过是带公主殿下来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天家气象。”他故意加重了最后是四个字，摆明是故意说与我听。
“今日工程进度如何？”他又问。
上官景道：“回大人，今日的进度已然完成大半，相信在天黑之前定能全部完成。”
“好！”马彦博赞道，踱过去轻轻拍了拍上官景的肩膀：“良禽择木而栖，上官，你当真是我的得力助手，待我登基之后必定封你为丞相，予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荣耀。”
“多谢马大人。”上官景顿了顿，又笑着改口道：“哦不，只怕该改称一声……皇上。”
马彦博闻言，甚是欢欣地畅笑起来。
原以为他与乔若鸿蝇营狗苟，不过是为了借助银子打通同门，好教仕途通坦顺畅一些。原本我以为这倒也无可厚非，横竖从前在钱家时，官场的黑暗我也眼见了不少。然我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助纣为虐，帮助马彦博私造兵器意图谋反。亏得母亲还如此器重他，真真是个人心难测！
如若可以，我多么想将面前这二人剥皮拆骨，啖其肉、饮其血，以泄我心头之恨！
然，此刻想来，此事却当真怨不得旁人，要怨就怨我自己当初看走了眼，竟结识如此这般恬不知耻的小人，如今后悔却也晚了。
心下自嘲不已，我将上官景冷冷望着，笑叹道：“好一个认贼作父、卖祖求荣的状元爷！”
他如被蛇嗜一般身子猛然颤了颤，面色瞬间变作惨白一片，脚下趔趄了几步方才站稳。马彦博狐疑地看了看我，复缓缓地望一眼上官景，眼中深意乍起。
这倒叫我有些奇怪了，难不成老狐狸竟对上官景的身世一无所知？
“公主说什么……草民不明白。”说话时，上官景却一直不动声色地对我使眼色，仿佛有什么不能言明的话想要告诉我。
“千万莫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马彦博就是当年害死你亲生父亲的仇人！而现在，你却在此为虎作伥，甚至对他摇头晃尾。犹记得当日在临安时，你信誓旦旦地对我说，你要继承你亡父的遗志，做一个为百姓称许的好官。难道这些话你都忘记了吗？还是你抵挡不住荣华富贵的诱惑，终于也变得像这只无耻老狐狸一般下作了吗？”
“身世？”马彦博饶有兴致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对上官景道：“怎的从前却没有听你提过？”
上官景僵了僵身子，面色愈加难看，似是不知如何与马彦博作答。他深深地看我一眼，不知何故，我忽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几许错愕、几许无奈，甚至还有几许不可掩饰的伤痛。这几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切，竟叫他的双眼如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上官景动了动唇，我却抢先开口，不急不慢地笑：“我道怎么回事，原来马将军竟然还被蒙在鼓里。上官，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既然你立誓要追随马将军，自然要坦坦白白将一切告知于他，否则日后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便说不清楚了。话又说出来，其实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你的父亲是因马将军而死，你忌惮他因此猜忌你，冷落你，也无可厚非。可你却莫要忘记，你父亲是如何惨死囹圄之中，你的母亲又是如何忧伤成疾以致双耳失聪的？我真真是想替他们悲叹一句：好个孝顺的儿子！”
有一丝凌厉之色自马彦博面上闪过，极快的，只是须臾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他沉下声音，问：“上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草民出生江南姑苏，父亲在家乡经营织绣生意，十多年前病重而亡，与马将军并无任何关系，我想定是公主殿下弄错了吧。”上官景矢口否认，他蹙了蹙眉，依旧不停地示意我不要再说。这般看去，面上竟隐隐有些许哀求之色。
我摇头叹息，死到临头却还执迷不悟，如若我今日我不将你的老底揭穿，我如何对得起眼下生死未卜的段云成？如何对得起父君母亲对你的器重？
我扶着墙壁站稳了身子，朝他二人缓缓走了几步，道：“马将军，他在骗你。你可还记得‘醉卧沙场金戈起，待遇罡风马化龙’这句诗？人道马化龙，黑马化黄龙，指的正是你马彦博。当年你为表清白，还特意上书给母亲请求她严惩作诗之人。上官景恰是此诗作者的儿子，而他父亲正是因此获罪、为表清白在牢中饮恨自尽的临安知府——上官时！”
闻言，老狐狸半晌不语，不知他在打什么算盘。良久之后，方才似真似假地问了一句：“上官，公主所言是真的吗？”
上官景亟亟辩解：“马将军，不是这样的！草民虽然也姓上官，却与那上官时没有半分关系！”
我哈哈大笑了几声，道：“上官景，不知你亡父在天有灵，听到你说这话会作何感想？”
最后一丝希望之光在他眼中湮灭，只余下一片绝望的死寂。上官景万分伤痛地将我望着，好似天将要塌陷一般，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求你，不要再说了。他那颤抖的双唇微微翕阖，对我吐出这几个字。我有苦衷。
心下一刺，我蓦然愣了愣，眼瞧着他面上的绝望哀伤的神情，喉头涩涩的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马彦博看了看我，复看了看上官景，上官景谨慎地垂眸低头。最后一刹那，我却见他的眸底凄凄寂寂，恍若有汹涌波涛席卷而过，余下满地狼藉。
彼时，我尚且读不懂他这一眼所谓何意，只当做是谎言被揭穿后的心虚与惶恐。然，我却如何都不曾想道，这亦成为我与他之间的最后一次对望。
“罢了，此事是真是假，我自会派人查个水落石出。真的假不了，假的亦成不得真。”经此一闹，老狐狸好似失去了最先的兴致，对身旁紧紧跟随的黑衣人道：“公主累了，送她回去歇息吧。”
直至回到先前被囚禁的地方，我掩上蒙着的黑布才被揭开。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那“西山兵器厂”又是如何去的，我仍旧全然不知。可这番我却多长了一个心眼，虽然目不得视物，我却细细留心了这一路上的动静——有淙淙水声不觉于耳，甚至有一段路上，这水声格外雄厚磅礴，宛若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那等气势真真是不多见的。
我心下暗暗猜想，莫非是江水洪流，亦或者是瀑布倾泻？倘若我没记错，京城近郊倒是的确有一处瀑布，从前在宫里闷得慌时，曾要圆润陪我前去玩耍。
黑衣人毫不客气地将我推进去房间，重重地将门关上。我摸了摸被搡痛的肩膀，正诧异他们为何没有像之前一样将我双手捆住，一个人影便猛然朝我扑过来……
“漂亮姐姐！”马天舜抓住我的胳膊甚是欢腾地摇晃起来：“漂亮姐姐，我好久没有看见你了，好想你好想你！”
有三条黑线自额间速速挂下——这又是唱的哪出……
我囧着一张脸将胳膊抽回，干巴巴道：“马公子，你怎生会在这里？”虽然马天舜是马彦博的次子，横竖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痴儿，我终究不好太过迁怒于他。
“我爹叫我来的。”他答得倒是爽快，嘿嘿笑道：“他说你要给我做媳妇，这样我就可以永远跟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