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始安繁华旧风俗 第二十七章 抢马与娘们儿
刚过了晌午，一直淅淅沥沥的雨就停了下来，只是天空仍旧阴沉着。
李隆基在金吾卫的卫所里与同袍们吃过午饭，便骑着马在跑马场上跑了一圈，下马之后，发现天空中已经露出了太阳的影儿。
随手将马鞭扔给小兵，李隆基一面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一面往自己办公的房间走，半路上却碰见了找自己的卫所门卫。
“大人，您府上的下人说有要事相告，正在卫所外相候。”
“知道了。”李隆基点了点头，向着卫所的大门走去。
京中十六卫设立的本意就是拱卫皇城，所以左金吾的卫所便在内城的东阳门与青阳门之间。卫所门外有官兵当值，每个门都是十人一岗，每两个时辰便会轮班，守卫相当森严。
除此之外，京中内外城的城门城墙也由十六卫在管，但李隆基所在的金吾卫管的是京中治安警戒，与这些城门倒是毫无干系。
可不论是哪一个卫所，平时的看管就极为严苛，毕竟是保卫皇城的所在，一旦出了一丁点的毛病，就可能造成极大的后果，所以即便是李隆基府上的下人来找，守卫也不敢轻易放行。
李隆基在左金吾多年，自然明白这些规矩，这时走到门口与值勤的士兵们打了招呼，便向着门外自家下人那边走去。
那下人似乎是很着急的模样，李隆基刚看到他时，他正在原地不停的绕圈子。
“她去哪了？”距离卫所的大门有些距离，周遭也没有什么人，李隆基便直接询问。
“先去了一家书画行。方才却进了河内郡王府。”那下人回答。
“武懿宗的府邸？”李隆基愣了愣，正在整理袖子的手停了下来，“知道了，你去吧。”
那下人做完了自己应作的事情，领命后自行回去了。
李隆基在心中整理着思路，慢悠悠的走回了卫所大门旁。
“大人。家中有事？”门卫是个刚入左金吾不久的毛头小子。此时有些好奇的询问。
“是啊，有些事，恐怕要出去一趟。”李隆基将心思放在心底，面上微笑了一下。“这就去跟大将军请假去。”
“咦？”那门卫挠了挠头，“大将军方才已经离开了啊！好像是已经回府了。”
李隆基心中猛然一凛，忙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怕是走了有半柱香了。”那门卫听出了李隆基口气中的焦急之意。此时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大人到底是要找大将军请假，还是找大将军有事情啊？大人您看起来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李隆基暗骂了自己一句沉不住气。旋即又很快的淡淡微笑起来，摇头道：“没，只是家里有些事情，有点急。”
“其实大人大可以快去快回，我瞧大将军今日应该不会回来了，您自行去办事就是。”另一名门卫是卫所里的老人了，与李隆基倒也混的熟稔。“大人您就放心吧，我们不说。这事儿没有人会知道。”
“那就多谢兄弟！今天这事儿还的确有些急，改天请众位兄弟喝酒！”李隆基笑着对那人抱了抱拳，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去。
内城的这种道路上，非御赐殊荣不得跑马，李隆基并未牵马出来，所以只好先用跑的。
心中十分焦急，武懿宗的性子如何他最清楚不过，那丫头要是一不小心被武懿宗抓到，怕是即刻会没了性命。
“死丫头，没事儿给我捣什么乱！”
李隆基在心中暗骂着，脚下的步伐却是越来越快了。
一路上难免遇到一些侍卫熟人，李隆基也没有什么打招呼的心思。他出来的突兀，而且乍闻此事，他并没有什么真正已经勾画好的解决方法，但他知道自己不去不行，否则江宁那丫头不被武懿宗发现还好，若是让他看出半点问题来，凭武懿宗嗜血好杀的性子，江宁被直接杀掉恐怕都是轻的。
心中焦急到有些慌乱，脚下的步伐竟也有些凌乱的味道，李隆基微微怔了怔，不明白自己今日为何与往日大相径庭，竟是如此的沉不住气。
隐隐猜到了什么，他的面色阴沉了一些，但脚下却越来越快了。
“毕竟是同盟的关系，更何况我那愚蠢的父王还有把柄在穆子秋身上，这样帮那丫头的忙，也仅仅因为是为了我的利益罢了。”
心中默默重复着那些说服自己论调，李隆基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却不知为何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整齐的如同豆腐块的青石板一块块的向自己身后褪去，李隆基终于跑到了东阳门。
看着那个高十余丈、宽足以让五辆马车并行通过的城墙，李隆基心中开始盘算——上哪弄一匹马呢？
城内不许跑马，出了这东阳门之后便无人再管了。那武懿宗也未得过允许内城跑马的殊荣，自己跑过来的这段距离，武懿宗应该是用走的。可毕竟他已经离开了半柱香的时间，而且他的河内郡王府离这东阳门还近，若是自己不打马去追，恐怕根本不可能拦住他。
自己的骊珠还在左金吾卫所里，方才走的急，根本没有功夫去马厩里牵。那如今，自己又该去哪里寻一匹马？
正在李隆基难题不得解的时候，他却正巧看到了从门外跑马而来的一个人影，眼睛不由得一亮，加快了速度向那边跑去。
“咦？三哥？你这急匆匆的是去干嘛？”
身着玄色软甲骑着白马的陆博一，正在马上向守城门的官军出示自己的腰牌，此时远远的看到了李隆基，见他一副赶着去投胎的急样子，不由得好奇的高声询问。
李隆基虽然常年习武，可这延着宫墙一路跑来也累得他直喘，此时他也懒得回答什么。只是跑到陆博一身旁，停下来拍着他胯下那匹白马问道：“这马，不用了吧？”
“啊？啊！我刚从武备库回来，一时应该是用不着……哎！三哥你——”
后面突兀中加了些惊愕的叫喊，是因为陆博一被李隆基撞下了马，并且姿势极为不雅的摔倒了青石板路上。
等他稀里糊涂回过神来时。李隆基那抢马贼已经骑着自己的爱骑跑远了。
“抱歉！改明儿请博一你吃酒！”
白衣白马的抢马贼十分耀眼。此时马背上那人又潇洒的回头向自己抱了抱拳，那种风姿更是足以令京中那些个名门闺秀心跳，陆博一揉着自己的屁股被人从地上扶起来，看着李隆基绝尘而去的身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陆大人，您的腰牌。”
守东阳门的官军已经核查完毕身份，此时恭敬的将腰牌递给了陆博一。
“哦。多谢。”陆博一随手接过，却一不小心看到了身旁官军眼中的神情，一种可怜弱者的神情。
知道是自己方才被撞下马的“英姿”被他们铭刻在了心中。陆博一刷的黑了脸，心里的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三哥他是偷袭！是偷袭！你让他光明正大的跟我打，我还能打不过他？”陆博一一肚子的火气，跳着脚就喊了起来。
守城门的官兵们面面相觑，然后满是应付味道的冲着陆博一笑了笑，满口称是。
陆博一见状，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只是事到如今又能怎样？是把三哥叫回来跟自己打一架？还是一怒之下把这帮小兵揍一顿？好像都不怎么现实……
“得了吧小一，技不如人。输了不丢人。三哥的能力咱十六卫的人都知道，你一‘文质彬彬’的小子，何必去争这个强？”
右禁门卫的司戈刘道迟不知从哪转悠了出来，这东阳门的守卫全归右禁门卫管辖，而司戈这个官职虽然不大，却禁不住刘道迟只有十四岁的年纪。
看着比自己矮了不止一头，身后却背着一柄重长枪的刘道迟打着哈欠转出来，陆博一更是一脸的黑线。
“文质彬彬”这种词汇，若是放在寻常人的身上自然无甚不妥，甚至还是一种赞誉。可在军队里，这四个字分明就是对军人的一种侮辱，在这个有一丁点不豪爽就会被冠以娘娘腔之名的地方，“文质彬彬”这个词的杀伤力还是忒大了些。
所以刘道迟的话刚一说完，东阳门的守军就全都哄笑了起来。
“他奶奶的刘道迟，你小子不长个光长嘴是不是？我劝你积点口德，多烧烧高香，没准儿天上的神仙一怜惜你，还能让你多长出几寸来。”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至于陆博一与刘道迟，他们两个同是用枪的主，而且在枪路上大相径庭，所以难免看不起对方。不论是明面上还是私下里，二人不知动手了多少次，虽说是陆博一占得赢面大些，可毕竟年纪与身高都比对方有优势，颇有些胜之不武的味道。
这些世家子弟，平素里少不了这些好勇斗狠的事情，二人打了几十仗，按他们互相的话来说，这梁子早就结下了。
至于刘道迟，最厌烦的就是别人嘲笑自己的身高，陆博一当然知晓这一点，所以一开口就戳到他的痛处。
太阳穴旁的青筋跳动了两下，刘道迟冷笑着撂下了话：“陆博一，下个月可就是咱们十六卫的比试大会了，到时候我要把你打回滁州老家，你可不要避战！”
“呸！”陆博一正想着怎么寻个法子扳回今天这一局，刘道迟这话倒是正中他的下怀，“谁他妈要是避战，谁就是娘们儿！”
就在东阳门吵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骑着抢来的马的李隆基也已经在人群中寻觅到了武懿宗的身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李隆基在金吾卫的卫所里与同袍们吃过午饭，便骑着马在跑马场上跑了一圈，下马之后，发现天空中已经露出了太阳的影儿。
随手将马鞭扔给小兵，李隆基一面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一面往自己办公的房间走，半路上却碰见了找自己的卫所门卫。
“大人，您府上的下人说有要事相告，正在卫所外相候。”
“知道了。”李隆基点了点头，向着卫所的大门走去。
京中十六卫设立的本意就是拱卫皇城，所以左金吾的卫所便在内城的东阳门与青阳门之间。卫所门外有官兵当值，每个门都是十人一岗，每两个时辰便会轮班，守卫相当森严。
除此之外，京中内外城的城门城墙也由十六卫在管，但李隆基所在的金吾卫管的是京中治安警戒，与这些城门倒是毫无干系。
可不论是哪一个卫所，平时的看管就极为严苛，毕竟是保卫皇城的所在，一旦出了一丁点的毛病，就可能造成极大的后果，所以即便是李隆基府上的下人来找，守卫也不敢轻易放行。
李隆基在左金吾多年，自然明白这些规矩，这时走到门口与值勤的士兵们打了招呼，便向着门外自家下人那边走去。
那下人似乎是很着急的模样，李隆基刚看到他时，他正在原地不停的绕圈子。
“她去哪了？”距离卫所的大门有些距离，周遭也没有什么人，李隆基便直接询问。
“先去了一家书画行。方才却进了河内郡王府。”那下人回答。
“武懿宗的府邸？”李隆基愣了愣，正在整理袖子的手停了下来，“知道了，你去吧。”
那下人做完了自己应作的事情，领命后自行回去了。
李隆基在心中整理着思路，慢悠悠的走回了卫所大门旁。
“大人。家中有事？”门卫是个刚入左金吾不久的毛头小子。此时有些好奇的询问。
“是啊，有些事，恐怕要出去一趟。”李隆基将心思放在心底，面上微笑了一下。“这就去跟大将军请假去。”
“咦？”那门卫挠了挠头，“大将军方才已经离开了啊！好像是已经回府了。”
李隆基心中猛然一凛，忙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怕是走了有半柱香了。”那门卫听出了李隆基口气中的焦急之意。此时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大人到底是要找大将军请假，还是找大将军有事情啊？大人您看起来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李隆基暗骂了自己一句沉不住气。旋即又很快的淡淡微笑起来，摇头道：“没，只是家里有些事情，有点急。”
“其实大人大可以快去快回，我瞧大将军今日应该不会回来了，您自行去办事就是。”另一名门卫是卫所里的老人了，与李隆基倒也混的熟稔。“大人您就放心吧，我们不说。这事儿没有人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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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城的这种道路上，非御赐殊荣不得跑马，李隆基并未牵马出来，所以只好先用跑的。
心中十分焦急，武懿宗的性子如何他最清楚不过，那丫头要是一不小心被武懿宗抓到，怕是即刻会没了性命。
“死丫头，没事儿给我捣什么乱！”
李隆基在心中暗骂着，脚下的步伐却是越来越快了。
一路上难免遇到一些侍卫熟人，李隆基也没有什么打招呼的心思。他出来的突兀，而且乍闻此事，他并没有什么真正已经勾画好的解决方法，但他知道自己不去不行，否则江宁那丫头不被武懿宗发现还好，若是让他看出半点问题来，凭武懿宗嗜血好杀的性子，江宁被直接杀掉恐怕都是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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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个高十余丈、宽足以让五辆马车并行通过的城墙，李隆基心中开始盘算——上哪弄一匹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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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人，您的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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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博一见状，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只是事到如今又能怎样？是把三哥叫回来跟自己打一架？还是一怒之下把这帮小兵揍一顿？好像都不怎么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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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禁门卫的司戈刘道迟不知从哪转悠了出来，这东阳门的守卫全归右禁门卫管辖，而司戈这个官职虽然不大，却禁不住刘道迟只有十四岁的年纪。
看着比自己矮了不止一头，身后却背着一柄重长枪的刘道迟打着哈欠转出来，陆博一更是一脸的黑线。
“文质彬彬”这种词汇，若是放在寻常人的身上自然无甚不妥，甚至还是一种赞誉。可在军队里，这四个字分明就是对军人的一种侮辱，在这个有一丁点不豪爽就会被冠以娘娘腔之名的地方，“文质彬彬”这个词的杀伤力还是忒大了些。
所以刘道迟的话刚一说完，东阳门的守军就全都哄笑了起来。
“他奶奶的刘道迟，你小子不长个光长嘴是不是？我劝你积点口德，多烧烧高香，没准儿天上的神仙一怜惜你，还能让你多长出几寸来。”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至于陆博一与刘道迟，他们两个同是用枪的主，而且在枪路上大相径庭，所以难免看不起对方。不论是明面上还是私下里，二人不知动手了多少次，虽说是陆博一占得赢面大些，可毕竟年纪与身高都比对方有优势，颇有些胜之不武的味道。
这些世家子弟，平素里少不了这些好勇斗狠的事情，二人打了几十仗，按他们互相的话来说，这梁子早就结下了。
至于刘道迟，最厌烦的就是别人嘲笑自己的身高，陆博一当然知晓这一点，所以一开口就戳到他的痛处。
太阳穴旁的青筋跳动了两下，刘道迟冷笑着撂下了话：“陆博一，下个月可就是咱们十六卫的比试大会了，到时候我要把你打回滁州老家，你可不要避战！”
“呸！”陆博一正想着怎么寻个法子扳回今天这一局，刘道迟这话倒是正中他的下怀，“谁他妈要是避战，谁就是娘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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