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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连城 第十七章 刺客

    第三天一早,沙钵略的羊毛大纛便出现在营地之外。

    斛律云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急慌慌入营的突厥勇士们,心中一阵纳闷。沙钵略不是去接自己的情敌阿史那禹硕去了么,两人见面不得唠唠家常,再吹吹牛,喝喝酒,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

    “啊~”斛律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身边的高士廉道:“这阿史那禹硕也太着急了吧,为了娶个公主,难道非要连夜兼程吗?你看看那些马一身的汗,天还没全亮透呢,难不成跑了一晚上?”

    边上的高士廉也是一脸的疑惑:“属下也不明白,照常理来说,阿史那禹硕现在代表的是他父汗阿波可汗。沙钵略为了内稳人心,外拒强敌,正应该和阿史那禹硕缓缓而行,将自己和阿伯可汗重归于好的消息通过草原上的牧民传遍四方。现在这样急急忙忙的赶回来,这…”

    “算了,管他们呢,这突厥人说话办事和咱们都不同,没准这样表现更热情?”斛律云知道这草原上规矩众多,自己不遵守也就罢了,没必要对人家指手画脚。

    “大人,大人!”

    二人正说话间,见齐国远扛着把步槊,哼哼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大人,那个什么略汗找您,让您到他的汗帐去一趟,说有重要的事情。”

    斛律云翻翻白眼,心道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就是那个阿史那禹硕来了么,当初是那沙钵略上杆子的把女儿嫁给自己,也没见这么热情。

    他向齐国远问道:“他说是什么事情了吗?一大早晨的,难道是要饮宴?早上喝酒对身体很不好的,尤其是空腹喝酒。”

    齐国远翻翻白眼:“我哪知道。不是,属下不知,只是那沙钵略臭着一张脸,都快赶上他骑的那匹马脸长了,不知道是因为啥。”

    难道是那阿史那禹硕太过无礼,连沙钵略这个未来的准老丈人都得罪了?恩,也有可能,沙钵略现在就跟破墙似的,谁见了都想踹两脚。

    斛律云脑中泛出一个恶意的想法,嘿嘿笑了笑,反身回到帐中,去洗漱更衣了。

    “国远,你会说突厥话吗?”

    洗漱完毕,斛律云带着齐国远朝沙钵略的汗帐走去。看着边这个左瞧右看,对什么都好奇的侍卫,斛律云忍不住问道。

    “稍微会一点。”齐国远咧嘴一笑:“当初和燕老大认识的时候,他说您在突厥草原上,于是我就专门找人学了些。”

    “你倒是个有心人。”斛律云点点头,满脸的嘉许之色。

    “多谢大人夸奖。”齐国远谦虚的点点头,给自家主子留下更好的印象。心里却暗想,自己还真是学了“一些”,加起来不过四句话:“你好”、“再见”、“吃饭”、“睡觉”。不知道斛律云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二人走到沙钵略的汗帐外,见这里气氛凝重,甲士林立,戒备森严,丝毫没有欢迎宾客的气氛,不由大为奇怪。

    “站在,干什么的!”

    一个突厥卫士手持长矛,恶狠狠的看向斛律云。

    斛律云看看齐国远,意思是让他上前答话。谁知齐国远也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顿时明白了刚刚这小子在吹牛,只好迈步上前大声道:“本公乃是中原大隋使者,还不快快让开。”

    这话不说还好,刚刚说完,就见那侍卫斜举的长矛猛地持平,大喝一声向前刺来。

    “大胆!”齐国远不动突厥语,却一直盯着对方的手,见他欲对斛律云不利,赶忙抢身上前,一把攥住矛杆,猛地一别,将那突厥汉子摔倒在地,长矛一翻就要向下扎去。

    “慢着!”斛律云一摆手,矛尖在离突厥汉子喉咙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他蹲下身子,看着那个突厥侍卫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误会!都是误会!”

    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脸抑郁的沙钵略快步走了出来。指着地上的那个突厥卫士道:“天使不要误会,这人是阿史那禹硕的护卫,因为他们王子遇刺,生死未知,所以才会如此,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他吧。”

    “阿史那禹硕遇刺了?什么时候的事?”斛律云心里一阵欢呼,感谢那不知道哪位神仙姐姐给自己出了这口气,脸上却露出震惊之色,

    “就在昨天,在他休息的帐中。”沙钵略满脸的苦笑,自己还准备用这阿史那禹硕对付别人呢,现在这小子在自己为他安排的毡帐中被人刺杀,简直就是百口莫辩,万一死了,那阿波还不联合达头挥师来攻。早知道这样,自己去接他干什么,要是自己不在,还能将责任推到中原使者身上,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伤势如何?有没有生命危险?”斛律云瞪大双眼,紧张的问道,真希望沙钵略说出一句“很遗憾,我们已经尽力了”。

    “咱们边走边说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沙钵略见附近的牧民都支愣着耳朵看热闹,咳嗽两声,带着斛律云向营内行去。

    “伤口倒是不致命,只是刺杀所用的利刃上涂有剧毒。现在本汗已经让族中的巫师用老山参为他吊命,可是老山参奚族那边才有,我们族里并没有多少存活,如果再这样下去无法解毒,唉…”沙钵略叹了口气,就像收成不好的老农一般念念叨叨。

    还吊什么命啊,那不是无底洞么,得了这样的绝症,就让他安乐死就好。

    斛律云险些大笑出声,不过脸上仍是一脸的凝重:“可惜此次出塞,本公手下并无医术高超之人,不然,倒可以代为诊治一二。”他心里一阵庆幸,幸亏孙思邈那老道没来,不然死人都能救活了,就不用说中毒了。

    “唉,本汗也是尽人事罢了,好在刺客已经抓到,想来阿波应该不会怨到本汗头上。”沙钵略擦了擦头上的虚汗,自我安慰道。

    “抓住刺客了?”

    斛律云一阵诧异,这刺客也太笨了吧,既然是搞刺杀的,就应该讲究一击即遁啊。现在可倒好,刺是刺了,却被对方抓了,自己本来还准备利用这个机会,让阿波和沙钵略开战,然后再挑拨阿波和达头的关系,让这三个可汗干罗圈儿仗呢,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恩。”沙钵略点点头:“阿史那禹硕虽然大意被刺客所乘,不过好在他勇武过人,在打斗过程中也伤到了那个刺客,现在那刺客被我族中勇士严加看管,正在抓紧拷问。”

    “那可汗难道就没有搜查刺客的身体,看看有没有解毒药吗?”

    “检查过了,可是那刺客身上空无一物,应该是你们中原的‘死士’抱着必杀之心来的。”

    “中原死士?”

    “恩,刺客是一个中原人。”

    “那倒是奇了,本公一定要去看看。”

    几人说话间走到沙钵略所居住的寝帐,现在已经被他用来安置伤号阿史那禹硕,还未走到近前,就听到里面发出铜铃的脆响,还有不知名难听的歌谣。

    不是说那阿史那禹硕受重伤了么,怎么听起来比饮宴都热闹,斛律云一阵奇怪,跟着沙钵略挑帘而入。

    “铃~铃~铃~”

    众人刚刚进入昏暗的毡帐,就见大帐正中央燃着一堆通红的木炭,一个穿着暴露,带着恶鬼面具的人赤脚在红炭上挑来挑去,他左手摇铃,右手洒灰,看起来极为神棍。

    “哪里来的妖怪!”

    齐国远大喝一声,腰间横刀出鞘,恶狠狠的瞪着这个“妖怪”。

    “无需害怕,这是我们部族中的巫医,正在进行驱鬼之术。”沙钵略先向那巫医施了一礼,这才转头对斛律云解释道,顺便给了齐国远一个大大的白眼,为他的少见多怪买单。

    斛律云记得他在前世的时候,去医院看那些重病号,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都反复交代,一定要让病人多休息,不要打扰。现在倒好,一个重伤愈死的病人在床上奄奄一息,在他的床前居然有这么多人一起开假面盛装舞会,看这阵势,好人都能给折腾死。

    就在这一瞬间,斛律云心里稍稍对自己的这个情敌生出了一丝同情之意。

    齐国远被人鄙视不尊重别人的文化,可也不以为意,他好奇的看着帐中那一行行穿着暴露的舞着。

    这些舞者有男有女,男人自然是全身漆黑,还有些可疑的白斑,有可能是什么皮肤病患者,没什么看头。

    齐国远撇撇嘴,向女人看去,一个扭动如蛇的身影瞬间进入他的视线。

    乳大且会腰!

    齐国远只觉下身一硬。

    接着向下看,八块整齐的腹肌!

    又软了下来。

    斛律云可没他那么无聊,他走到胡床前,往床上躺着的病人看去。

    这是一个英俊的草原小伙子,他就像是六月的青草一般生机勃勃,刚硬的脸庞写满坚毅,一双剑眉微微簇在一起,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握着身上的毡毯,仿佛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不知是中毒还是失血过多,他的脸色有些白,看起来就像是年轻版的尼古拉斯?凯奇。

    斛律云摸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肯定比他有内涵,接着将沙钵略拉到一边,指着半死不活的阿史那禹硕:“他这个样子多久了?”

    “从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巫医说如果不把他身上的毒除去,恐怕无法让他恢复意识。”沙钵略左右比较了一下自己的两个准女婿,把眼神留在了阿史那禹硕脸上。

    以貌取人的家伙,你就不怕他死在你床上晦气。

    斛律云心里暗暗比划比划中指,接口道:“草原这么大,难道就没有懂得解毒的人么?郎中呢?你们这里只有巫医,没有郎中吗?”他转头看着那个嘴里哇啦哇啦光着脚踩火炭的巫医,心道赤脚医生这个词儿,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

    “我们的勇士身体像牛一样,受了伤自己就能好,不需要郎中。”沙钵略牛气哄哄的回了一句,如果是冬天,一定能从他的鼻子里喷出两道青烟。

    无知啊,愚昧啊。

    斛律云不知道怎么说了,对牛弹琴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出来。只好摇摇头,对沙钵略道:“大汗,咱们还是别打扰这些巫医给他驱鬼了,您带我到那个刺客那里看看。”

    “也好!”沙钵略点点头,叽里咕噜的对那巫医说了句什么,巫医很牛气的摆摆手,轰苍蝇一般将一个可汗和一个国公轰出毡帐,继续自己的舞蹈。

    “这边。”沙钵略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带着斛律云向帐后转去。

    过了他的寝帐,后面护卫的勇士开始密集起来,几乎达到一步一岗的地步,每个人都指节宽大,神情清冷,腰跨弯刀,手持长矛,警惕的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到了,里边请。”沙钵略和斛律云他们走到一个小小的毡帐前,门外的两个卫士抚胸一礼,将帐帘挑了开来。

    里面光线很是昏暗,斛律云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习惯。这个毡帐不是很大,四周的摆设更是简单,除了一个摆放着皮鞭和酒碗等杂物的小案,就只剩下立在正中央的一个巨大的木柱。

    木柱之上五花大绑着一个人,这人头发披散,脑袋低垂。**着的上身上面横七竖八的布满血痕。似乎是挨刑不过,晕了过去。

    沙钵略指着边上的一个汉子得意道:“这是我们部落中最好的勇士,他三十鞭可以抽死一匹马,也可以用鞭子让一张保持完好的纸在空中飞舞。”

    不过是一个上刑的而已,老虎凳辣椒水我都见过,你这算什么。

    比起这个上刑的,斛律云对那个刺客的兴趣显然更大一点,他丢下得意洋洋的沙钵略,缓步走到那个刺客身前,用手中的马鞭将刺客的下巴挑起,借着帐中昏暗的光线,一张熟悉的面庞印在他的眼中。

    是你?斛律云一愣,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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