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7、年夜举家议前程（1）
乔楠和乔亚萍不但模样像，性格也十分相近，一见乔南松，奔过来先拆开他手里的箱子上塑料袋，翻了翻没找到好东西，没好气道：“什么人嘛，去了一趟京城也不给带点好吃的回来。”
乔亚萍从乔燕手里接过背包，左右打量上下度量，半晌道：“是咱老乔家的媳妇，可把别的给比下去了。”
乔燕手脚有点僵硬，乔楠蹦了过来，攀住她肩头道：“乔乔姐，你可不知道，你现在是咱亲戚经久不衰的话题――啊，我看过你照片，但没想过能这么漂亮，我看全问道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乔南松咧着嘴，偷偷问乔亚萍道：“小姑，那个，我爸呢？”
乔亚萍失笑道：“个没心没肺的，你爸害怕你们坐汽车，跑汽车站守着去了，说要发现你们从汽车上下来，非得打断你的腿。”
乔南松一缩脖子，抖了抖肩膀让乔楠将大衣给乔燕披上，举步便往外走，一边跟乔燕道：“脚下小心点，路滑。”
乔燕哪里敢大意，生怕出了丑，轻轻挪着脚步，走下火车站的斜坡，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细眉细眼瞅着匆匆而来的行人，乔楠低声笑道：“乔乔姐，别担心，妈妈见了你的照片，高兴的什么似的。爸爸性子古怪，虽然不说话，但还是能看出他也很高兴，你们可不知道，前几天和小舅舅去喝酒，他喝大了，拍着胸膛说他儿子有出息呢，可不是说你么。”
乔燕轻轻啊地一声，乔楠又道：“我哥三年不回家，本来这次一定要收拾他的，但爷爷奶奶哪舍得，我联合小姑姑把他们从老家请了过来，保准今年的年热热乎乎的！”
一边说，四个人上了公交车，乔楠给乔父打了个电话说已经接到了现在正往家里赶，乔南松听着那边叮叮咚咚的切菜声，眨眨眼道：“不对啊，小姑，你骗我！”
乔亚萍嘻嘻哈哈笑道：“可不是骗你，要不让你提心吊胆，天知道你这小尾巴会不会翘天上去。快走，今年过年人多，咱一家子可算都聚齐了。”想了想，又笑眯眯道，“原本我还想着今年是不是四世同堂，看来没戏。”
乔燕脸一红，乔楠笑道：“小姑，人家乔乔姐可是第一次认门，你还叫我哥安稳点，我看你就该先安稳安稳。”
乔亚萍无所谓道：“我都老了，还能再不安稳几天？少跟我扯淡，乖乖蹲着，一开学就立马滚蛋，省得整天给你收拾尾巴，要让你爸妈知道，我又是两头不讨好。”
车上的人不多，空荡荡的，门缝里有寒风吹将进来，倒让乔燕清醒了很多，低声和乔楠说了几句话，偶尔一瞥从车镜里看到自己裹着帽子套着大衣，和并不十分畏冷的乔楠相比很是臃肿，于是便将帽子掀了起来，车子忽然不稳，加上马路上冰雪并未融化，差点一头撞进车站里去。
司机年龄并不是很大，手忙脚乱在乘客的取笑声中，悄然将后视镜往下压了压，乔楠鬼头鬼脑一笑，低声笑道：“乔乔姐，我说的没错吧？看把人家看的，要是引发车祸，那可不得了呢。”
从火车站到市区的公交只有一路，逐渐接近市中心，乔南松心里就越纳闷，从乔楠和乔父的电话里，他似乎感觉到老爹好像有点……躲着自己？
乔南松哑然失笑，从小到大，乔父始终是一头老猫，他就一耗子，从没听说过老猫怕耗子的道理。
正不解间，车子吱嘎停了下来，乔楠脸色也有点躲闪，支支吾吾道：“到了。”
跳下车，跟着乔楠穿过一处公寓楼区，渐渐拐过一处又一处社区，乔亚萍犹豫着，跟乔南松道：“那个，其实吧……家里没有住楼房，你爸觉着挪用了你的钱，他也在躲着你。”
乔南松一愣，乔燕也停下脚步，乔楠尴尬解释道：“当时是在公园那边买了房子的，没几天城里的房子忽然涨价，爸妈商量了一下又卖掉了那栋，正好有大舅的同学搬家，有一处院子便宜出售，就……就买了下来先住着，说过几年日子好点了再想办法买楼。”
乔亚萍又道：“剩下的钱，因为我和你姑父都丢了家里的地进城打工，最后商量了一下，有把你家现在隔壁的那个院子买了下来，等姑姑攒够了钱，十二万带利息都会还给你，就是近几年恐怕手头紧还不上了……”
乔南松哑然失笑，原来是这么回事。
乔父乔母最看不得亲戚受苦，乔亚萍进城，想必也他们一家人当年进城一样，到处租房，又一直被撵着到别处去住，于是笑了笑，道：“原来这么回事，也没啥大不了的嘛。这笔钱，本来就算是飞来横钱，就想让家里人添置点生活，管是谁用，反正是咱们家的。小姑你别提还钱的事儿，现在家里俩学生要上学，你拿啥攒着？用了就行，等平房也要拆建就把那个院子也卖掉买一套房，想来是够的。”
乔亚萍松了一口气，笑道：“瞧你说的，你给我钱那是咱们同样的老乔家人，但要给他李家钱算啥事？慢慢会还上的，不少呢。”
乔南松知道这个姑姑性子倔，也没多说，只是道：“这我不管了就，你跟我爸我妈商量去，他们要要，我也不多说。”
乔南松的爷爷奶奶在乡下，这些年来二叔一家又外出打工，多亏了邻村的乔亚萍照顾，乔父对此经常叹息，既然现在钱有多余，以他们的心思恐怕在家里放着那么多钱也整天提心吊胆，帮乔亚萍拖一套院子，这钱花的不冤，人也省心。
乔亚萍咂咂嘴，对自己哥哥那张黑脸心有余悸，于是将目光转向乔燕，乔燕急忙摇手，道：“那是他自己的钱，不关我事的，那个，有点冷呢，要不先回家吧。”
乔楠埋怨道：“小姑，你也真是，来来去去就一家子的事情，值得这么费心么。要我说，你侄子给你的孝敬，你就安安心心地享受，这房是落在你名下的，就是在他李家，咱腰杆子也壮不是？！”
乔亚萍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一千两千，我就当我侄子给我的零花钱，我拿着也舒坦。现在跟你爸妈提这件事他们就骂我，我琢磨着这笔钱也是该落在你头上。”
乔南松摊摊手：“我不管，你要是敢和我爸犟，那就只管说去。”
乔亚萍缩缩脖子，立马不说话了。
乔父的一个兄弟两个妹妹，打小就不怕乔南松爷爷奶奶，就怕乔父，同样也是老猫和耗子的关系。
眼见乔亚萍胆怯不再提了，乔南松也松了口气，不管乔父是出于对妹妹的感情还是对她一家几年来照顾老爹老娘的报答，这笔钱既然出去了，就断不可能再有收回来的事情，要他来作这个恶人，只怕真要被当忤逆子扫地出门。
问道市现在很怪，距离市中心不远的周边地带，放假倒不是很贵，反而市郊的房子贵的要死，虽然说市郊环境好，但这也太违反常理了。
穿过居民楼，再通过一座石桥，乔南松记忆里浑浊的河水如今清澈可见底，白雪覆盖河畔，分外惹人怜爱。
再紧走几步，乔楠在河畔的一扇大门前停了下来，笑道：“到家啦！”
乔燕抬头去看，四四方方如读书人的大门，门厅高大宽敞，两扇厚重的木门半掩着，门楣上还没有如左手邻居家一样贴上春联，只有一幅浮雕上，祥云缭绕烘托着“吉祥人家”四个楷体黑字。
一脚踏进门，乔亚萍急忙道：“快把脚都伸进来，过年了，可不兴一只脚进门一只脚还在外面。”
一进门，迎面便是三株大槐树，亭亭如盖，虽繁华已落尽，但高达数丈的树干，将曼曼如伞盖的洁白一片托起，恍如天边卷云。
院子坐北朝南，正对大门的是二层小楼，透过类似阳台的窗户，可见各有两扇新漆的朱红色木门。院子东面，却是三间房子，左边平顶扇的仓库，右边是小型的家用暖气房，探出一截的烟囱里，正袅娜地往外冒着青烟。厨房对面，是两间平房，窗帘拉着，看不见里面的装饰，乔楠指着笑道：“爸妈偏心，我回来还是自己收拾的屋子，你们还没回来，他们就把暖气接了进去，里面正暖和呢。”
院子并不十分宽敞，乔南松估算了一下，连同房子大门也就五六百平的样子，但对这环境，心里却是先喜欢了三分，道：“环境不错，就是要自己动手烧暖气，比不得楼上那么轻松。”
话音未落，正对大门的小楼第一层，唯一的房门被推了开来，一把埋怨的声音责怪道：“你这死孩子，还没到享受的时候，图啥轻松？我们又不是没手没脚，咋过日子还得你来教？！”
乔南松丢下行李箱，张开双臂笑嘻嘻迎了过去，乔燕细细去看，但见屋子里走出的女人，一米六超过一米七不到的身高，腰背微微有些弯，身上穿着极是朴素水洗地有点变色的衣服，脚上穿了一双手工制作的棉鞋，腰里还裹着一条围裙，和乔楠有三分相像的圆脸，眼角鱼尾纹很多，脸膛有些异常地发红，走得近了，便可看见手上的皴裂。
乔燕蓦地眼角一红，却见乔母笑嘻嘻一把拍开儿子热情讨好的双臂，白了他一眼道：“少来，每次闯祸就这么个表情，我都不稀罕理你。”
乔燕扑哧一笑，乔母伸着手过来，急忙将手套摘了，入手只觉粗糙而温暖，脱口道：“阿姨，来给您添麻烦啦。”
乔母握着乔燕的双手放在心口前，连声道：“这话说的，快进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然后对乔楠和乔亚萍挤眉弄眼的作怪视而不见，径自拉着乔燕往屋里走，道：“你们娘俩，往后给我规矩点，再疯头疯脑的没个模样，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们。”然后又瞪着乔南松道，“扎着手干啥？还要我亲自接你？都不知道冷热，站在外面吹冷风。”
一挑帘子，里面钻出俩少年，十三四岁一男一女模样很像，女孩文静一点，冲着乔燕龇牙一笑，将门帘挑了起来。
那男的很皮，缠着乔母道：“舅母，我哥带好吃的回来没？”
乔南松自觉大失面子，叉着手干咳两声正待说话，屋里有老人埋怨一声，熟悉的老猫声音喝道：“回都回来了，忤在外头干啥？”
而后又低声埋怨道：“妈，大冷的天你跑出去干啥，都等三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不是。”
老妇人隔着窗子责怪道：“还说娃，你看你，门神似的往那一忤，我娃还敢进来？沙发上蹲着去，会明，你也蹲着，张牙舞爪的干啥？”
乔南松先是一缩脖子，听见老太太发话，立马欢呼雀跃，但却不敢大声，透过窗帘缝隙往里面瞄了半天，这才蹑手蹑脚跟了进去，缩着脑袋先冲黑着脸老虎一样坐在沙发上弓着腰似乎随时准备窜起来的老猫讨好扯出一个笑脸：“爸，那个，我们回来了啊。”
然后不敢等老猫回话，向旁边招呼乔燕坐下的姑父李会明打个招呼，嗖一声窜到火炉旁沙发上的爷爷奶奶身边，爬下去先磕了三个头，然后往他们后面一缩，死活不肯冒头。
乔父对拘谨的乔燕，黑脸上才露出一点笑容，点点头站了起来，道：“一路上又是冷又是那么多人，先坐下暖和下，等下开饭！”
而后又虎起了脸，向乔楠喝道：“站着干啥？打水去，再看看车子气足不足，等下跟我去菜市场。”
乔楠吐吐舌头，冲乔燕做个鬼脸，一阵风似往院子里去了，李会明深得姐夫的真传，接着又呼喝儿女：“跟楠楠忙活去，到了自己家还等别人伺候，小心打断你们的腿。”
乔南松奶奶生病，身体有点虚胖，先往乔南松兜里塞了一把糖果，埋怨道：“瞧瞧，瞧瞧，娃都回来了，难得过个好年，黑脸都给谁看？”
乔老爷子倒是精瘦的样子，手里端着旱烟锅，笑容可亲道：“你们那模样，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咋咋呼呼的，没个成形。楠楠三个忙活打水洗脸，你们都坐下，我大孙子三年没回来，一回来就要看你们的脸？”
老太太走进算是客厅的这间房的套件里，翻箱倒柜不知找什么，半晌弯着腰钻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大堆花里胡哨的吃货往乔燕手里塞，一边道：“大冷天的，没啥好吃的，前儿个上街，看有人卖旧社会才有的吃货，掂量着你们也没见过就多买了些。”
乔燕急忙站起来接过，老太太拉着她去了火炉旁，乔亚萍混了过去，一边和老太太说些好话，不住口就说乔南松给她带回来的媳妇好，将个老太太哄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找什么好东西来才行。
乔亚萍从乔燕手里接过背包，左右打量上下度量，半晌道：“是咱老乔家的媳妇，可把别的给比下去了。”
乔燕手脚有点僵硬，乔楠蹦了过来，攀住她肩头道：“乔乔姐，你可不知道，你现在是咱亲戚经久不衰的话题――啊，我看过你照片，但没想过能这么漂亮，我看全问道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乔南松咧着嘴，偷偷问乔亚萍道：“小姑，那个，我爸呢？”
乔亚萍失笑道：“个没心没肺的，你爸害怕你们坐汽车，跑汽车站守着去了，说要发现你们从汽车上下来，非得打断你的腿。”
乔南松一缩脖子，抖了抖肩膀让乔楠将大衣给乔燕披上，举步便往外走，一边跟乔燕道：“脚下小心点，路滑。”
乔燕哪里敢大意，生怕出了丑，轻轻挪着脚步，走下火车站的斜坡，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细眉细眼瞅着匆匆而来的行人，乔楠低声笑道：“乔乔姐，别担心，妈妈见了你的照片，高兴的什么似的。爸爸性子古怪，虽然不说话，但还是能看出他也很高兴，你们可不知道，前几天和小舅舅去喝酒，他喝大了，拍着胸膛说他儿子有出息呢，可不是说你么。”
乔燕轻轻啊地一声，乔楠又道：“我哥三年不回家，本来这次一定要收拾他的，但爷爷奶奶哪舍得，我联合小姑姑把他们从老家请了过来，保准今年的年热热乎乎的！”
一边说，四个人上了公交车，乔楠给乔父打了个电话说已经接到了现在正往家里赶，乔南松听着那边叮叮咚咚的切菜声，眨眨眼道：“不对啊，小姑，你骗我！”
乔亚萍嘻嘻哈哈笑道：“可不是骗你，要不让你提心吊胆，天知道你这小尾巴会不会翘天上去。快走，今年过年人多，咱一家子可算都聚齐了。”想了想，又笑眯眯道，“原本我还想着今年是不是四世同堂，看来没戏。”
乔燕脸一红，乔楠笑道：“小姑，人家乔乔姐可是第一次认门，你还叫我哥安稳点，我看你就该先安稳安稳。”
乔亚萍无所谓道：“我都老了，还能再不安稳几天？少跟我扯淡，乖乖蹲着，一开学就立马滚蛋，省得整天给你收拾尾巴，要让你爸妈知道，我又是两头不讨好。”
车上的人不多，空荡荡的，门缝里有寒风吹将进来，倒让乔燕清醒了很多，低声和乔楠说了几句话，偶尔一瞥从车镜里看到自己裹着帽子套着大衣，和并不十分畏冷的乔楠相比很是臃肿，于是便将帽子掀了起来，车子忽然不稳，加上马路上冰雪并未融化，差点一头撞进车站里去。
司机年龄并不是很大，手忙脚乱在乘客的取笑声中，悄然将后视镜往下压了压，乔楠鬼头鬼脑一笑，低声笑道：“乔乔姐，我说的没错吧？看把人家看的，要是引发车祸，那可不得了呢。”
从火车站到市区的公交只有一路，逐渐接近市中心，乔南松心里就越纳闷，从乔楠和乔父的电话里，他似乎感觉到老爹好像有点……躲着自己？
乔南松哑然失笑，从小到大，乔父始终是一头老猫，他就一耗子，从没听说过老猫怕耗子的道理。
正不解间，车子吱嘎停了下来，乔楠脸色也有点躲闪，支支吾吾道：“到了。”
跳下车，跟着乔楠穿过一处公寓楼区，渐渐拐过一处又一处社区，乔亚萍犹豫着，跟乔南松道：“那个，其实吧……家里没有住楼房，你爸觉着挪用了你的钱，他也在躲着你。”
乔南松一愣，乔燕也停下脚步，乔楠尴尬解释道：“当时是在公园那边买了房子的，没几天城里的房子忽然涨价，爸妈商量了一下又卖掉了那栋，正好有大舅的同学搬家，有一处院子便宜出售，就……就买了下来先住着，说过几年日子好点了再想办法买楼。”
乔亚萍又道：“剩下的钱，因为我和你姑父都丢了家里的地进城打工，最后商量了一下，有把你家现在隔壁的那个院子买了下来，等姑姑攒够了钱，十二万带利息都会还给你，就是近几年恐怕手头紧还不上了……”
乔南松哑然失笑，原来是这么回事。
乔父乔母最看不得亲戚受苦，乔亚萍进城，想必也他们一家人当年进城一样，到处租房，又一直被撵着到别处去住，于是笑了笑，道：“原来这么回事，也没啥大不了的嘛。这笔钱，本来就算是飞来横钱，就想让家里人添置点生活，管是谁用，反正是咱们家的。小姑你别提还钱的事儿，现在家里俩学生要上学，你拿啥攒着？用了就行，等平房也要拆建就把那个院子也卖掉买一套房，想来是够的。”
乔亚萍松了一口气，笑道：“瞧你说的，你给我钱那是咱们同样的老乔家人，但要给他李家钱算啥事？慢慢会还上的，不少呢。”
乔南松知道这个姑姑性子倔，也没多说，只是道：“这我不管了就，你跟我爸我妈商量去，他们要要，我也不多说。”
乔南松的爷爷奶奶在乡下，这些年来二叔一家又外出打工，多亏了邻村的乔亚萍照顾，乔父对此经常叹息，既然现在钱有多余，以他们的心思恐怕在家里放着那么多钱也整天提心吊胆，帮乔亚萍拖一套院子，这钱花的不冤，人也省心。
乔亚萍咂咂嘴，对自己哥哥那张黑脸心有余悸，于是将目光转向乔燕，乔燕急忙摇手，道：“那是他自己的钱，不关我事的，那个，有点冷呢，要不先回家吧。”
乔楠埋怨道：“小姑，你也真是，来来去去就一家子的事情，值得这么费心么。要我说，你侄子给你的孝敬，你就安安心心地享受，这房是落在你名下的，就是在他李家，咱腰杆子也壮不是？！”
乔亚萍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一千两千，我就当我侄子给我的零花钱，我拿着也舒坦。现在跟你爸妈提这件事他们就骂我，我琢磨着这笔钱也是该落在你头上。”
乔南松摊摊手：“我不管，你要是敢和我爸犟，那就只管说去。”
乔亚萍缩缩脖子，立马不说话了。
乔父的一个兄弟两个妹妹，打小就不怕乔南松爷爷奶奶，就怕乔父，同样也是老猫和耗子的关系。
眼见乔亚萍胆怯不再提了，乔南松也松了口气，不管乔父是出于对妹妹的感情还是对她一家几年来照顾老爹老娘的报答，这笔钱既然出去了，就断不可能再有收回来的事情，要他来作这个恶人，只怕真要被当忤逆子扫地出门。
问道市现在很怪，距离市中心不远的周边地带，放假倒不是很贵，反而市郊的房子贵的要死，虽然说市郊环境好，但这也太违反常理了。
穿过居民楼，再通过一座石桥，乔南松记忆里浑浊的河水如今清澈可见底，白雪覆盖河畔，分外惹人怜爱。
再紧走几步，乔楠在河畔的一扇大门前停了下来，笑道：“到家啦！”
乔燕抬头去看，四四方方如读书人的大门，门厅高大宽敞，两扇厚重的木门半掩着，门楣上还没有如左手邻居家一样贴上春联，只有一幅浮雕上，祥云缭绕烘托着“吉祥人家”四个楷体黑字。
一脚踏进门，乔亚萍急忙道：“快把脚都伸进来，过年了，可不兴一只脚进门一只脚还在外面。”
一进门，迎面便是三株大槐树，亭亭如盖，虽繁华已落尽，但高达数丈的树干，将曼曼如伞盖的洁白一片托起，恍如天边卷云。
院子坐北朝南，正对大门的是二层小楼，透过类似阳台的窗户，可见各有两扇新漆的朱红色木门。院子东面，却是三间房子，左边平顶扇的仓库，右边是小型的家用暖气房，探出一截的烟囱里，正袅娜地往外冒着青烟。厨房对面，是两间平房，窗帘拉着，看不见里面的装饰，乔楠指着笑道：“爸妈偏心，我回来还是自己收拾的屋子，你们还没回来，他们就把暖气接了进去，里面正暖和呢。”
院子并不十分宽敞，乔南松估算了一下，连同房子大门也就五六百平的样子，但对这环境，心里却是先喜欢了三分，道：“环境不错，就是要自己动手烧暖气，比不得楼上那么轻松。”
话音未落，正对大门的小楼第一层，唯一的房门被推了开来，一把埋怨的声音责怪道：“你这死孩子，还没到享受的时候，图啥轻松？我们又不是没手没脚，咋过日子还得你来教？！”
乔南松丢下行李箱，张开双臂笑嘻嘻迎了过去，乔燕细细去看，但见屋子里走出的女人，一米六超过一米七不到的身高，腰背微微有些弯，身上穿着极是朴素水洗地有点变色的衣服，脚上穿了一双手工制作的棉鞋，腰里还裹着一条围裙，和乔楠有三分相像的圆脸，眼角鱼尾纹很多，脸膛有些异常地发红，走得近了，便可看见手上的皴裂。
乔燕蓦地眼角一红，却见乔母笑嘻嘻一把拍开儿子热情讨好的双臂，白了他一眼道：“少来，每次闯祸就这么个表情，我都不稀罕理你。”
乔燕扑哧一笑，乔母伸着手过来，急忙将手套摘了，入手只觉粗糙而温暖，脱口道：“阿姨，来给您添麻烦啦。”
乔母握着乔燕的双手放在心口前，连声道：“这话说的，快进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然后对乔楠和乔亚萍挤眉弄眼的作怪视而不见，径自拉着乔燕往屋里走，道：“你们娘俩，往后给我规矩点，再疯头疯脑的没个模样，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们。”然后又瞪着乔南松道，“扎着手干啥？还要我亲自接你？都不知道冷热，站在外面吹冷风。”
一挑帘子，里面钻出俩少年，十三四岁一男一女模样很像，女孩文静一点，冲着乔燕龇牙一笑，将门帘挑了起来。
那男的很皮，缠着乔母道：“舅母，我哥带好吃的回来没？”
乔南松自觉大失面子，叉着手干咳两声正待说话，屋里有老人埋怨一声，熟悉的老猫声音喝道：“回都回来了，忤在外头干啥？”
而后又低声埋怨道：“妈，大冷的天你跑出去干啥，都等三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不是。”
老妇人隔着窗子责怪道：“还说娃，你看你，门神似的往那一忤，我娃还敢进来？沙发上蹲着去，会明，你也蹲着，张牙舞爪的干啥？”
乔南松先是一缩脖子，听见老太太发话，立马欢呼雀跃，但却不敢大声，透过窗帘缝隙往里面瞄了半天，这才蹑手蹑脚跟了进去，缩着脑袋先冲黑着脸老虎一样坐在沙发上弓着腰似乎随时准备窜起来的老猫讨好扯出一个笑脸：“爸，那个，我们回来了啊。”
然后不敢等老猫回话，向旁边招呼乔燕坐下的姑父李会明打个招呼，嗖一声窜到火炉旁沙发上的爷爷奶奶身边，爬下去先磕了三个头，然后往他们后面一缩，死活不肯冒头。
乔父对拘谨的乔燕，黑脸上才露出一点笑容，点点头站了起来，道：“一路上又是冷又是那么多人，先坐下暖和下，等下开饭！”
而后又虎起了脸，向乔楠喝道：“站着干啥？打水去，再看看车子气足不足，等下跟我去菜市场。”
乔楠吐吐舌头，冲乔燕做个鬼脸，一阵风似往院子里去了，李会明深得姐夫的真传，接着又呼喝儿女：“跟楠楠忙活去，到了自己家还等别人伺候，小心打断你们的腿。”
乔南松奶奶生病，身体有点虚胖，先往乔南松兜里塞了一把糖果，埋怨道：“瞧瞧，瞧瞧，娃都回来了，难得过个好年，黑脸都给谁看？”
乔老爷子倒是精瘦的样子，手里端着旱烟锅，笑容可亲道：“你们那模样，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咋咋呼呼的，没个成形。楠楠三个忙活打水洗脸，你们都坐下，我大孙子三年没回来，一回来就要看你们的脸？”
老太太走进算是客厅的这间房的套件里，翻箱倒柜不知找什么，半晌弯着腰钻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大堆花里胡哨的吃货往乔燕手里塞，一边道：“大冷天的，没啥好吃的，前儿个上街，看有人卖旧社会才有的吃货，掂量着你们也没见过就多买了些。”
乔燕急忙站起来接过，老太太拉着她去了火炉旁，乔亚萍混了过去，一边和老太太说些好话，不住口就说乔南松给她带回来的媳妇好，将个老太太哄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找什么好东西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