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32 章
32.
“不生气了嘛，”田田喁喁道，“给你随便玩……”
“不要。”毛头的反应很冷淡。
“哎呀玩嘛！”田田已经穿上了内衣裤，在他面前扭来扭去的，“毛头你看我的内衣是新买的，好不好看？”这对于他来说完全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景象。
“我不喜欢玩，”程牧阳伸出手捏了一捏，“我要吃。”
田田倏地收回身子去，紧张兮兮道：“别啊……我腰疼！”
程牧阳看着她无奈地笑：“知道厉害就别招我！”
田田哼了几声，依旧扭动着走到桌边去吃她心爱的小烧卖：“毛头你不吃么？”
“嗯，就来。”程牧阳答应着走过去，看见床头柜子上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便顺手拿了过来：“这是什么？”
打开一看是熠熠生辉的一对手表，一样简洁的表面，男式的略带阳刚之气，女式的则带了些许的修饰，显得纤细柔美。
“这是谁送的？”程牧阳显然很吃惊，男人对于手表多多少少还是要关注一点的，眼前这对表一看就价值不菲，何况是这样的品牌。
“唔……那个啊，”田田嘴巴塞满了说话不太清楚，“翁，翁樾。”
“翁樾？”程牧阳诧异了一下，想到了那张挑不出什么缺点却着实讨人厌的脸，顿时有点郁躁起来，“他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啊，”田田喝了口水，“哦，那时候你已经被送到这儿来了，他到那个时候才过来。”
昨天晚上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阿宁忽然颠颠地跑到她面前对她说：“田田姐姐，酒店外面有个人找你。”
“找我？”田田奇怪，“找我干嘛？”
“不知道，”阿宁说，“他就站在那儿，问我是不是你们婚礼，我就说是啊，他就让我喊你过去了。”说完还笑吟吟地挤挤眼睛，“蛮帅的哦~~~~”
田田一片茫然，心想着这世上“蛮帅的”人，她认识的还真算不上多，到了门口一看，台阶上站着的居然是翁樾，当时便喜出望外，差点冲上去热烈拥抱了。
“怎么是你？”田田拉着他的手很兴奋，“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早点来！”一边就要拉着他往里走。
翁樾笑着制止了她：“我正好有空回来，就不用进去了，见到你就行了——今天很好看，像一个新娘的样子。”
“是吗？”田田娇羞了一下，“人家今天本来就是新娘嘛！”
“你的……另一位呢？”
“哎，他被KO了，喝多了！”田田甩甩脑袋，“对了，你怎么知道在这里的？”
翁樾笑了笑：“问Gibson要来的，程教授当时给了他地址，他没排开工作，也没时间过来了。”
Gibson没有过来，事先打了skype给田田送祝福，本来他是想把婚纱送给田田当礼物的，毕竟俩人当了那么久的“闺蜜”，不料田田坚决拒绝，他也就作罢了，承诺下次田田到美国去定要给她买个够。
田田自然开心的不行，隔着屏幕还给了人家好几个飞吻，毛头则在一边看得翻白眼，后来还很不屑地吐槽Gibson连自己的性向都把握不准，也就田田这样的傻丫头把他当“闺蜜”，当然说了这样危险的话，后果就是被田田当场打了一拳头，毛头心里十分不忿。
一提到Gibson，两个人同时沉默了几秒钟，田田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对着翁樾有种歉疚感，翁樾则又是他招牌式的温和的笑容：“拜托，别用这个眼神看着我行不行？”
“什么眼神？”
“就是这样啊，”翁樾微微侧了一下脖子，“oh~~~poorguy~~！”
田田被他的样子逗笑了：“那你现在……怎么样？”
“我很好啊！”他耸耸肩膀，“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家里，没催你……”
“结婚吗？”翁樾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他们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空间还是有的——只不过……”
田田知道他“只不过”后面的内容，又觉得心里有点悲凉的意思，其实她从前曾经想过翁樾和Gibson两个人的未来，她总觉得如果两个人最后终于坚持不住要分开，多半是由于翁樾受家庭所迫不得不结婚的缘故，可事实告诉她的正好相反，这件事她既没有猜中开头又没有猜中结局。
田田有点难过，心里又有点想要责怪Gibson，她想如果是袁嘉炜的话，大约就会立刻很释然地安慰她了，呐，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的嘛，闹成这样大家都不想这样啊，听得让人想一拳头就抡到他脸上去。可仔细想想这个话又实在没有说错，感情的事情，真的是不能勉强的，就连取向这件事情，也是别人无法左右的。何况Gibson等于是翁樾面对自己难以示人的另一面时踏出的关键一步，可惜最后还是这样无疾而终草草收场。
尽管这样，袁嘉炜还是表达了对于翁樾的看法，他觉得这样扛着是很矫情的行为，这天底下其实没什么人非得在一起不可的。一年之前他在咖啡店里遇到的那个姑娘，他以为那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女了，可是时间一长也就淡忘了。家里给他安排了相亲，他遇到了一个女孩子，觉得挺谈得来的，当时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情应承下来的，可是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久了竟然渐渐有了感情，而他竟然在她身上看见了未来的样子，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翁樾显然是跟袁嘉炜完全不同个性的人，但田田觉得袁嘉炜说得没错，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非要在一起不可的，她一直也都这么认为着。但是想到如果她最终没有跟程牧阳在一起，那现在会是什么状态，心里竟是一片空白。
你喜欢一个人，那个人恰好也同样喜欢你，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更何况这个人跟你从小一同长大，曾经差点就娶了别人，每次想到这些，田田都觉得自己幸运无比。
“哼，他来干什么，”程牧阳一提到翁樾就有点火大，“哪有这样不请自来的！”
田田原本不太理解为什么程牧阳不待见翁樾，一来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相谈甚欢，翁樾甚至肉麻地赞美程牧阳比照片上还要好看，这句话至今想起来都让她冷汗直流；二来程牧阳不曾这样对待过任何人，即使是曾经跟他有过学术之争的同事，他也没有说过人家半个字的不是。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很好理解，且不说当年田田跟程牧阳发飙之后撂下一句话号称我不跟你玩了我去找翁樾了（上篇第23章），这话对于他来说是多么强烈的刺激，就是他去美国跟他们俩一起吃饭的那次，结束之后翁樾搂着田田对他说什么“远来是客，该我们送你回去”这样的废话，就足够他记恨一辈子了（上篇第8章）。是以他对于这个人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哎，真是，”田田故意叹息道，“世事无常啊，当年要不是你啊，搞不好我也就跟他一块儿了！”因为发觉毛头君对于翁樾和Gibson之前的关系不甚清楚，田田恶作剧似的把这个事实保留了，时不时的就拿翁樾刺激一下程牧阳。
这种无聊的行为还真的非常管用，因为每当这个时候，程牧阳就会一反常态，整个人都变得阴阳怪气的，无论田田说到翁樾的什么，他都要明里暗里地反对一下。
田田说，毛头啊，你为什么不学点好玩又能赚钱的东西啊，学物理就算了，为什么非得当老师啊！程牧阳就会不咸不淡地说，是啊，在中国当老师当然没有在美国当医生好啦！
田田在街上看到辆漂亮的SUV从身边开过，就小惊呼了一下：“咦，英菲尼迪，翁樾的车子好像也是这个……”程牧阳就会更加凉气逼人地开口：“是啊，医生多高薪啊，当老师的怎么比得上……”
田田说，不许你讲翁樾坏话，他是个不错的人！程牧阳就说，凭什么不能说，我又不是个不错的人，就喜欢说他坏话！
相当的可爱。
于是得知了价值不菲的手表是翁樾送来的，程牧阳心里就一百个不自在：“哼，送什么手表……”
“这手表很贵的！”田田强调。
“我难道买不起么？！”程牧阳开始发作了。
田田不着痕迹地扁扁嘴巴，心想搞不好你还真买不起呢，但这话是不能说的，只好在心里腹诽一下。
程牧阳就啪得一声合上盖子，把盒子往旁边一放：“贵了正好，改天拿去送人。”
“你休想！”田田立刻反对，“这是给我的礼物，你凭什么送人？！”当场就把手表取出来戴在手上，“我还就非要戴了不可！”
“你戴你的好了，”程牧阳气鼓鼓地咬了一口烧卖，“反正我是不会戴的！”
“不戴拉倒！”田田白了他一眼，“谁稀罕！”
田田原以为毛头这是一时抽风矫情，没想到在后来的时间里他真的一次也没有戴过那个手表，不管田田怎么威逼利诱都没有动摇他的坚定决心。因为怕他取笑，田田也没舍得把真相告诉他，于是她闲来无事就拿翁樾去刺激毛头，毛头则是愈加尖酸刻薄，彼此也算是扯平了。
“你昨天睡得早，可没看见，”田田收了手表对程牧阳说，“下面可热闹了，我扔花球的时候，你猜给谁抢到了？”
“谁？”程牧阳头也不抬地问道，他对这个没什么兴趣，抢到了花球就代表好事临近这个说法一点科学依据也没有。
“哈，大宝！”田田笑着对他说，“你不知道，当时大宝抢了以后，被多少女人围着打……我猜他就是故意的！”
“大宝？”程牧阳若有所思了一下，“他啊，搞不好还真是故意抢的。”
“就是啊！”田田想想就觉得有意思，“大宝啊最喜欢美女绕身的感觉了！”
程牧阳则是笑了笑，没说话。
“你说，大宝抢了这花干嘛，”田田继续吐槽着，“他不知道这什么意思么？难道他想结婚了？”
“他跟周南分手了。”程牧阳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我知道啊，闹了好一阵子了。”
“不是闹，”程牧阳说，“是分手了。”
“啊？”田田错愕地张开嘴巴，“真分啦？”
“嗯。”程牧阳伸手擦掉她嘴边黏上的米粒，“他跟我说的……就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那不就是婚礼前一天？”
“是的。”
婚礼前一天晚上，田田回了自己家里，剩下程牧阳一个人独守空房，他做完了手头的事情上了一会网，觉得无聊就准备早早地睡了。刚准备洗澡的时候，大宝就在楼下哐哐捶门了。
程牧阳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刚开门就看见大宝满目血红地闯了进来。
“你……干什么？”程牧阳还笑了一下，“我们没有单身派对。”
“有酒么？”大宝没头没脑地问。
程牧阳生活中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八卦，当下虽然心里有点了然，但大宝不说，他也就不问了：“酒？”他笑道，“你还真会找，今天别的没有，酒管饱。”
“那好，”大宝往沙发上一瘫，对他挥挥手，“要烈的！”
“周南走了。”大宝哐哐喝了好几口，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走了……”
“去德国了，今天晚上的飞机。”没等程牧阳开口问，他便一股脑地往外倒了，“他们家里人早就过去了……我到今天才知道，追到机场去了……没追上，她都进安检了。”
“可是她看见我了，她还跟我招手，说，说再见了。”大宝忽然流出了眼泪，“我那时候，妈的，我难受得都想死了！”
程牧阳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大宝摆摆手，“你小子，什么好事都他妈让你碰上了！”
“她说得没错，我就是无可救药，我没脸去追她”大宝用手蒙着脸，“我就是……就是觉得心里过不去……那个孩子……”说到这里竟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程牧阳当然知道他说的孩子是指什么，当下也无话可说，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跟他干了一杯。
田田忽然放下筷子抱住程牧阳：“毛头……如果你那天没去追我，搞不好我们现在也不是这样了……”
程牧阳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头轻轻一吻：“我知道，谢谢你……”
田田点点头，油乎乎的嘴巴在他身上蹭啊蹭的：“我也谢谢你。”
真正有幸福感的人会希望周围的人过得和他一样好，田田就一直在想，如果Gibson和翁樾没有变故，如果周南和大宝也是好好的，如果所有人都是幸福着的，这该有多好。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人生靠的是选择而不是假设，正因为这样，才应该加倍珍惜。
“不生气了嘛，”田田喁喁道，“给你随便玩……”
“不要。”毛头的反应很冷淡。
“哎呀玩嘛！”田田已经穿上了内衣裤，在他面前扭来扭去的，“毛头你看我的内衣是新买的，好不好看？”这对于他来说完全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景象。
“我不喜欢玩，”程牧阳伸出手捏了一捏，“我要吃。”
田田倏地收回身子去，紧张兮兮道：“别啊……我腰疼！”
程牧阳看着她无奈地笑：“知道厉害就别招我！”
田田哼了几声，依旧扭动着走到桌边去吃她心爱的小烧卖：“毛头你不吃么？”
“嗯，就来。”程牧阳答应着走过去，看见床头柜子上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便顺手拿了过来：“这是什么？”
打开一看是熠熠生辉的一对手表，一样简洁的表面，男式的略带阳刚之气，女式的则带了些许的修饰，显得纤细柔美。
“这是谁送的？”程牧阳显然很吃惊，男人对于手表多多少少还是要关注一点的，眼前这对表一看就价值不菲，何况是这样的品牌。
“唔……那个啊，”田田嘴巴塞满了说话不太清楚，“翁，翁樾。”
“翁樾？”程牧阳诧异了一下，想到了那张挑不出什么缺点却着实讨人厌的脸，顿时有点郁躁起来，“他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啊，”田田喝了口水，“哦，那时候你已经被送到这儿来了，他到那个时候才过来。”
昨天晚上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阿宁忽然颠颠地跑到她面前对她说：“田田姐姐，酒店外面有个人找你。”
“找我？”田田奇怪，“找我干嘛？”
“不知道，”阿宁说，“他就站在那儿，问我是不是你们婚礼，我就说是啊，他就让我喊你过去了。”说完还笑吟吟地挤挤眼睛，“蛮帅的哦~~~~”
田田一片茫然，心想着这世上“蛮帅的”人，她认识的还真算不上多，到了门口一看，台阶上站着的居然是翁樾，当时便喜出望外，差点冲上去热烈拥抱了。
“怎么是你？”田田拉着他的手很兴奋，“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早点来！”一边就要拉着他往里走。
翁樾笑着制止了她：“我正好有空回来，就不用进去了，见到你就行了——今天很好看，像一个新娘的样子。”
“是吗？”田田娇羞了一下，“人家今天本来就是新娘嘛！”
“你的……另一位呢？”
“哎，他被KO了，喝多了！”田田甩甩脑袋，“对了，你怎么知道在这里的？”
翁樾笑了笑：“问Gibson要来的，程教授当时给了他地址，他没排开工作，也没时间过来了。”
Gibson没有过来，事先打了skype给田田送祝福，本来他是想把婚纱送给田田当礼物的，毕竟俩人当了那么久的“闺蜜”，不料田田坚决拒绝，他也就作罢了，承诺下次田田到美国去定要给她买个够。
田田自然开心的不行，隔着屏幕还给了人家好几个飞吻，毛头则在一边看得翻白眼，后来还很不屑地吐槽Gibson连自己的性向都把握不准，也就田田这样的傻丫头把他当“闺蜜”，当然说了这样危险的话，后果就是被田田当场打了一拳头，毛头心里十分不忿。
一提到Gibson，两个人同时沉默了几秒钟，田田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对着翁樾有种歉疚感，翁樾则又是他招牌式的温和的笑容：“拜托，别用这个眼神看着我行不行？”
“什么眼神？”
“就是这样啊，”翁樾微微侧了一下脖子，“oh~~~poorguy~~！”
田田被他的样子逗笑了：“那你现在……怎么样？”
“我很好啊！”他耸耸肩膀，“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家里，没催你……”
“结婚吗？”翁樾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他们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空间还是有的——只不过……”
田田知道他“只不过”后面的内容，又觉得心里有点悲凉的意思，其实她从前曾经想过翁樾和Gibson两个人的未来，她总觉得如果两个人最后终于坚持不住要分开，多半是由于翁樾受家庭所迫不得不结婚的缘故，可事实告诉她的正好相反，这件事她既没有猜中开头又没有猜中结局。
田田有点难过，心里又有点想要责怪Gibson，她想如果是袁嘉炜的话，大约就会立刻很释然地安慰她了，呐，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的嘛，闹成这样大家都不想这样啊，听得让人想一拳头就抡到他脸上去。可仔细想想这个话又实在没有说错，感情的事情，真的是不能勉强的，就连取向这件事情，也是别人无法左右的。何况Gibson等于是翁樾面对自己难以示人的另一面时踏出的关键一步，可惜最后还是这样无疾而终草草收场。
尽管这样，袁嘉炜还是表达了对于翁樾的看法，他觉得这样扛着是很矫情的行为，这天底下其实没什么人非得在一起不可的。一年之前他在咖啡店里遇到的那个姑娘，他以为那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女了，可是时间一长也就淡忘了。家里给他安排了相亲，他遇到了一个女孩子，觉得挺谈得来的，当时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情应承下来的，可是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久了竟然渐渐有了感情，而他竟然在她身上看见了未来的样子，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翁樾显然是跟袁嘉炜完全不同个性的人，但田田觉得袁嘉炜说得没错，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非要在一起不可的，她一直也都这么认为着。但是想到如果她最终没有跟程牧阳在一起，那现在会是什么状态，心里竟是一片空白。
你喜欢一个人，那个人恰好也同样喜欢你，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更何况这个人跟你从小一同长大，曾经差点就娶了别人，每次想到这些，田田都觉得自己幸运无比。
“哼，他来干什么，”程牧阳一提到翁樾就有点火大，“哪有这样不请自来的！”
田田原本不太理解为什么程牧阳不待见翁樾，一来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相谈甚欢，翁樾甚至肉麻地赞美程牧阳比照片上还要好看，这句话至今想起来都让她冷汗直流；二来程牧阳不曾这样对待过任何人，即使是曾经跟他有过学术之争的同事，他也没有说过人家半个字的不是。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很好理解，且不说当年田田跟程牧阳发飙之后撂下一句话号称我不跟你玩了我去找翁樾了（上篇第23章），这话对于他来说是多么强烈的刺激，就是他去美国跟他们俩一起吃饭的那次，结束之后翁樾搂着田田对他说什么“远来是客，该我们送你回去”这样的废话，就足够他记恨一辈子了（上篇第8章）。是以他对于这个人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哎，真是，”田田故意叹息道，“世事无常啊，当年要不是你啊，搞不好我也就跟他一块儿了！”因为发觉毛头君对于翁樾和Gibson之前的关系不甚清楚，田田恶作剧似的把这个事实保留了，时不时的就拿翁樾刺激一下程牧阳。
这种无聊的行为还真的非常管用，因为每当这个时候，程牧阳就会一反常态，整个人都变得阴阳怪气的，无论田田说到翁樾的什么，他都要明里暗里地反对一下。
田田说，毛头啊，你为什么不学点好玩又能赚钱的东西啊，学物理就算了，为什么非得当老师啊！程牧阳就会不咸不淡地说，是啊，在中国当老师当然没有在美国当医生好啦！
田田在街上看到辆漂亮的SUV从身边开过，就小惊呼了一下：“咦，英菲尼迪，翁樾的车子好像也是这个……”程牧阳就会更加凉气逼人地开口：“是啊，医生多高薪啊，当老师的怎么比得上……”
田田说，不许你讲翁樾坏话，他是个不错的人！程牧阳就说，凭什么不能说，我又不是个不错的人，就喜欢说他坏话！
相当的可爱。
于是得知了价值不菲的手表是翁樾送来的，程牧阳心里就一百个不自在：“哼，送什么手表……”
“这手表很贵的！”田田强调。
“我难道买不起么？！”程牧阳开始发作了。
田田不着痕迹地扁扁嘴巴，心想搞不好你还真买不起呢，但这话是不能说的，只好在心里腹诽一下。
程牧阳就啪得一声合上盖子，把盒子往旁边一放：“贵了正好，改天拿去送人。”
“你休想！”田田立刻反对，“这是给我的礼物，你凭什么送人？！”当场就把手表取出来戴在手上，“我还就非要戴了不可！”
“你戴你的好了，”程牧阳气鼓鼓地咬了一口烧卖，“反正我是不会戴的！”
“不戴拉倒！”田田白了他一眼，“谁稀罕！”
田田原以为毛头这是一时抽风矫情，没想到在后来的时间里他真的一次也没有戴过那个手表，不管田田怎么威逼利诱都没有动摇他的坚定决心。因为怕他取笑，田田也没舍得把真相告诉他，于是她闲来无事就拿翁樾去刺激毛头，毛头则是愈加尖酸刻薄，彼此也算是扯平了。
“你昨天睡得早，可没看见，”田田收了手表对程牧阳说，“下面可热闹了，我扔花球的时候，你猜给谁抢到了？”
“谁？”程牧阳头也不抬地问道，他对这个没什么兴趣，抢到了花球就代表好事临近这个说法一点科学依据也没有。
“哈，大宝！”田田笑着对他说，“你不知道，当时大宝抢了以后，被多少女人围着打……我猜他就是故意的！”
“大宝？”程牧阳若有所思了一下，“他啊，搞不好还真是故意抢的。”
“就是啊！”田田想想就觉得有意思，“大宝啊最喜欢美女绕身的感觉了！”
程牧阳则是笑了笑，没说话。
“你说，大宝抢了这花干嘛，”田田继续吐槽着，“他不知道这什么意思么？难道他想结婚了？”
“他跟周南分手了。”程牧阳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我知道啊，闹了好一阵子了。”
“不是闹，”程牧阳说，“是分手了。”
“啊？”田田错愕地张开嘴巴，“真分啦？”
“嗯。”程牧阳伸手擦掉她嘴边黏上的米粒，“他跟我说的……就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那不就是婚礼前一天？”
“是的。”
婚礼前一天晚上，田田回了自己家里，剩下程牧阳一个人独守空房，他做完了手头的事情上了一会网，觉得无聊就准备早早地睡了。刚准备洗澡的时候，大宝就在楼下哐哐捶门了。
程牧阳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刚开门就看见大宝满目血红地闯了进来。
“你……干什么？”程牧阳还笑了一下，“我们没有单身派对。”
“有酒么？”大宝没头没脑地问。
程牧阳生活中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八卦，当下虽然心里有点了然，但大宝不说，他也就不问了：“酒？”他笑道，“你还真会找，今天别的没有，酒管饱。”
“那好，”大宝往沙发上一瘫，对他挥挥手，“要烈的！”
“周南走了。”大宝哐哐喝了好几口，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走了……”
“去德国了，今天晚上的飞机。”没等程牧阳开口问，他便一股脑地往外倒了，“他们家里人早就过去了……我到今天才知道，追到机场去了……没追上，她都进安检了。”
“可是她看见我了，她还跟我招手，说，说再见了。”大宝忽然流出了眼泪，“我那时候，妈的，我难受得都想死了！”
程牧阳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大宝摆摆手，“你小子，什么好事都他妈让你碰上了！”
“她说得没错，我就是无可救药，我没脸去追她”大宝用手蒙着脸，“我就是……就是觉得心里过不去……那个孩子……”说到这里竟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程牧阳当然知道他说的孩子是指什么，当下也无话可说，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跟他干了一杯。
田田忽然放下筷子抱住程牧阳：“毛头……如果你那天没去追我，搞不好我们现在也不是这样了……”
程牧阳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头轻轻一吻：“我知道，谢谢你……”
田田点点头，油乎乎的嘴巴在他身上蹭啊蹭的：“我也谢谢你。”
真正有幸福感的人会希望周围的人过得和他一样好，田田就一直在想，如果Gibson和翁樾没有变故，如果周南和大宝也是好好的，如果所有人都是幸福着的，这该有多好。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人生靠的是选择而不是假设，正因为这样，才应该加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