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7 章
17.
“来来来阿欣你把这个人给我轰出去！”豆豆对着一旁扛着简易梯子经过修灯泡的店员说道。
“就是！把他轰出去！”田田跟着起哄。
“你们文科生都是这样，”程牧阳很找打的说，“一点都不冷静，遇到点儿小事就要翻脸。”
“哎，我是理科的啊！”田田提醒他。
“……”程牧阳顿了一顿之后继续找打，“你们女人就是这样，一点都不冷静。”
“你这么冷静，那为什么还要对着电话吼你奶奶啊？”
“这是不同的问题！”毛头强调了一句，并且瞟了一眼豆豆。
豆豆很了然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你这个大嘴巴……”程牧阳轻轻捏了一下田田的脸颊，“这有什么好宣传的。”
“我来为你寻求解决办法啊，”田田抬了一下下巴，“石头也被家里人要求换电话号码的。”
“哦，那后来怎样呢？”
“换了啊！”豆豆说，“我觉得啊，这么耗下去不是个事，她毕竟是你奶奶，于情于理你都拗不过她……”
“怎么能这么说，最多于情我没办法，于理我怎么会也拗不过她？”
“那你跟她说理去啊！”田田和豆豆同时发难。
程牧阳很坚决地摇头：“我不会改的。”且不说改号码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就是根本无法妥协的，想都不用想。
“唉，我早说了吧，他不会改的，”田田叹气，“我爱奶奶，我更爱真理啊~~~”
豆豆笑了：“我觉得你跟他一起过日子一定挺乐呵的，就跟你们小时候一样。”
“是啊是啊，”田田把程牧阳的脑袋扳过来和她的靠在一起，“我就最喜欢他这样理性了！让每次我看了都有种非理性的冲动……”
“那很好啊，”豆豆点头，“他刚才不说了么，那个物理学家，什么海什么宝的，不跟他老婆生了7个呢么——他老婆搞不好就跟你一样有冲动呢！”
“哈……海绵宝宝~！”田田很无聊地笑，又瞟了眼程牧阳，“物理学家？他算是物理学家么？”
“他不算么？”豆豆疑惑，“我觉得他挺物理学家的啊……”
“不是吧，”田田审视地打量了程牧阳一番，“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啊，我只觉得他是个苦逼的大学老师。”
“可是……我记得大宝说过毛头得过什么什么奖啊很牛的那种，国内算很顶级了吧？”
“什么很牛的奖？我怎么不知道，”田田看着毛头恶意地笑，“诺贝尔吹牛奖？”
“哎你这话说得就没水平了，”豆豆替程牧阳辩解，“不光是大宝，石头也这么说过——石头一般是不会附和大宝的！”
“你看你又多一个热心观众了！”田田指着豆豆对程牧阳笑，对方则是一脸“你是白痴，我懒得解释”的表情。
“我觉得他是啦，”豆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看好毛头，“我觉得所有物理教授都可以叫做物理学家，更不用说是A大的了！”
“就算是A大也有神一样的物理教授和猪一样的物理教授啊，这可是质的区别啊！难道不管好坏只要学物理了，都能叫‘家’？那‘家’也太容易了……照你这么说，我也是个建筑学家了就是？”
豆豆点头：“只要你愿意这么想~~”
“当然不是，”田田断然否认，“所谓的‘家’当然要指‘大家’了，只有‘大’，才能成‘家’！只有足够牛的人才能称为‘家’，‘足够牛’的从事科学研究工作的人，才能称之为‘科学家’……否则就只能叫‘科研工作者’！”
“那这个‘足够牛’要怎么判断呢？”程牧阳发问了，“有没有一个标准可以衡量？”
“光说国内吧，就有很多很厉害的学者，但是好像又不能算‘大牛’，那这些介于最牛的和最不牛的人中间的这一部分，底是‘算’还是‘不算’物理学家？”
田田傻眼了。
什么是判断“牛”和“不牛”的根据呢？有国外名校留学经历，有PH.D，有名校任教经历，有获得过某领域最高奖项，这些大概都是跟“牛”直接挂够的条例吧，应该也都是可以判断一个是否是“物理学家”的根据。
可在这世界上，那些顶级的“大牛”的数量毕竟是有限的，当人们考察的对象从伟大过度到平庸，从传说向现实靠拢，从国外向国内转移，再把视角由死人转向活人的时候，对于那些在“最牛”跟“最不牛”之间的这部分人，很难再很决断地说，他到底是“算”还是不“算”一个货真价实的物理学家。
这真的是个很头疼的问题。
“其实可以这样，用量子力学的做法，假设他们都处在一个‘半牛不牛’的叠加态。”程牧阳笑，“都叫做‘半个物理学家’。”
见两人都面露迷茫之色，他又接着解释：“牛不牛这个问题，和大或者小一样，本身就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是不能直接拿来当做判断事物的标准的——这是物理学界的共识，Dirac在《量子力学原理》中也阐述过这条道理。”
“我现在觉得这个动作挺好的~~”程牧阳比了一个田田喜欢做的“引号”的手势，“所以你也不能通过一个人是否是足够‘牛’来判断他是不是‘物理学家’。”
“那……说这么多，你到底算不算个物理学家呐？”田田愣愣地问他。
“你没听过这个说法吗？所谓‘Scientist’，就是‘Do science’ 的 ‘People’；‘Physicist’也就是‘Do physics’ 的 ‘People’。”
“说了半天你不就是个搞物理的么，”田田总结，“那我说你不是物理学家也没错啊……”
“呦，你们这感情真好，我就没看过毛头他当我面说过这么多话~~”豆豆又笑了，“刚说那海绵宝宝什么的，都生了七个了，看你们这架势，生他十个八个的不成问题吧？”
程牧阳有点石化，田田却冷笑：“哼哼，十个八个，我倒是能生，看他能不能养得起……”
“你能生我就能养得起。”程牧阳不软不硬地顶回来。
“你别忘了，你是教授，公职人员，”田田强调了一下，“超生要开除的。”
“无所谓。”程牧阳耸耸肩，“我可以不做这行。”
“啊，是哦……”豆豆恍然，“还要罚款呢，罚许多许多钱！”
“这个还是罚得起的。”程牧阳居然毫不退让。
田田怒了，罚得起还得我想生呢！说这么笃定，结论下得未免也太早了吧，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
“没这么轻巧吧？”田田抬着眼皮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你刚要读博的时候，你导师说什么了么？”
豆豆不顾程牧阳已经黯然的神色，还是八卦兮兮地询问：“什么啊什么？快说快说我没听过……”
教授是这样问他的：“你们家兄弟里你排行第几？”
程牧阳回答：“我是独生子。”
教授则诧异：“你如果学了理论物理，以后谁来养活你父母？”
这不是什么物理学界的笑话，是实实在在的一段对话。像许多其他的基础学科，理论物理如今在国内外都算是很清水的科目，有时候甚至算得上是付出和报酬不成比例。你也不能责怪现在的学生们都太现实，如今家家都只有一个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又要买房又要讨老婆，于情于理你也不能强迫人家。
本来程牧阳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家里有房有车，又还有美女相伴红袖添香，差点就成了物理系的神话了，不料最终美好的肥皂泡泡终于在众人眼神的热烈注视下碎开了。
人们对此既表示惋惜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本来也是啊，大家都是学物理的，凭什么就你比人家特殊呢？就因为你长得帅么？现在好了，大家又平等了，原来这世界上没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神话啊童话的，那都是骗人的：“狐狸精”（⊙﹏⊙b汗）变成美女来陪陪你，玩儿腻了人家就走了，犯不着在你这耗一辈子。
黄粱美梦一觉醒来，穷教授还是穷教授。
程牧阳本人对此没什么特别表示，人们看他的眼光还是变了，有的一开始觉得看他不顺眼的，后来也都渐渐善待他了，大家都是同类嘛，相煎何太急呢？
田田觉得自己那番话说得很不厚道，心里一个劲在埋怨自己太冲动了，话赶话的什么都能往外蹦，这下好了，把毛头惹生气了。
毛头虽然脾气好，可人家也是有自尊心的啊……
明明应该是别人笑话他的时候，她勇敢果断地出来维护夫君一致对外才对！怎么能像她这样先挑起内讧呐……
据说毛头要跟她结婚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又有那么一些不怀好意地人在背地里传说，毛头是因为看上她的绿卡才结婚的——开什么玩笑！她已经放弃那个绿卡了好不好……就算不放弃，也已经快要作废了好不好！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哪里容得下你一整年不工作白享受社保啊？！
一晚上的时间田田心里都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两个人坐在新房子里的地板上整理刚搬过去的图书，田田也是心不在焉地，随手拿了一本在手里翻着，过几秒钟就惴惴地看他一眼。
“毛头……”终于还是没忍住。
“嗯？”程牧阳坐在一个大大的纸箱边上，伸手一本一本地把他带来的书拿出来，分类摆好，还不忘用手拂去上面的浮尘，样子虔诚极了。
屋子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橙色的灯光从他背后斜斜地照射过来，显得在面前投下一团不清不楚的阴影。
“毛头，”田田很没底气地唤了他一声，“你生气了么……”
“唔？”程牧阳很茫然地抬起头，目光有些朦胧，鼻梁上架了副眼镜，居然显得很慈祥，“你说什么？”
田田身子动了动，往他那边蹭了几公分：“你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没有啊，”程牧阳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生气？”
田田觉得他是在装蒜，但又不好直接说出来，支吾了一声不知该回答什么，只有硬着头皮开口了：“晚上在豆豆那吃饭的时候……我说你没法儿养活父母，什么的……”
“哦，导师那也是夸张而已，我又不是真养不起。”程牧阳眯缝着的眼睛极其缓慢地眨了眨，再度低下了头。
“可是……”田田不相信，“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要说什么？”程牧阳茫然。
“随便嘛！你这么闷闷的，我以为你不想理我了……”
“我一直不都这样么？”他笑了，“你也不说话呢，我也没说你不想搭理我？”
“唉，”田田没头没脑地叹气起来，爬到他旁边缩手缩脚地靠上去，“我忽然觉得，学建筑也挺无聊的。”
“嗯？”
“是啊，每天都在画图，每天都在寻找灵感，那些图纸和PVC或者石头的边角料搭成的东西，在别人看来既没有趣味也没有意义……”
程牧阳低头不语，田田也没了话。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他喃喃低语，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田田听：
“有的人觉得学者们很难接近，他们的脑子里想的东西跟别人都是不一样的，好像他们也很讨厌接触别人……其实搞科研的人日常生活是真的很单调的，学者们不是讨厌和人接触，只是身边一直都是实验实验，研究室里很乏味也很窄小，彼此离得又远，交流的机会也很少。”
他的语调很低沉，却显得很悠远：“但是就在这种周而复始的无聊的实验和计算的过程里面，他们可以找到另一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爱因斯坦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老头子
他热爱音乐，支持反法西斯，心地善良
妹妹玛雅因中风而瘫痪以后，他每夜念书给她听
他的一句话影响力极大：
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知识是有限的，想象力则包含了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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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阿欣你把这个人给我轰出去！”豆豆对着一旁扛着简易梯子经过修灯泡的店员说道。
“就是！把他轰出去！”田田跟着起哄。
“你们文科生都是这样，”程牧阳很找打的说，“一点都不冷静，遇到点儿小事就要翻脸。”
“哎，我是理科的啊！”田田提醒他。
“……”程牧阳顿了一顿之后继续找打，“你们女人就是这样，一点都不冷静。”
“你这么冷静，那为什么还要对着电话吼你奶奶啊？”
“这是不同的问题！”毛头强调了一句，并且瞟了一眼豆豆。
豆豆很了然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你这个大嘴巴……”程牧阳轻轻捏了一下田田的脸颊，“这有什么好宣传的。”
“我来为你寻求解决办法啊，”田田抬了一下下巴，“石头也被家里人要求换电话号码的。”
“哦，那后来怎样呢？”
“换了啊！”豆豆说，“我觉得啊，这么耗下去不是个事，她毕竟是你奶奶，于情于理你都拗不过她……”
“怎么能这么说，最多于情我没办法，于理我怎么会也拗不过她？”
“那你跟她说理去啊！”田田和豆豆同时发难。
程牧阳很坚决地摇头：“我不会改的。”且不说改号码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就是根本无法妥协的，想都不用想。
“唉，我早说了吧，他不会改的，”田田叹气，“我爱奶奶，我更爱真理啊~~~”
豆豆笑了：“我觉得你跟他一起过日子一定挺乐呵的，就跟你们小时候一样。”
“是啊是啊，”田田把程牧阳的脑袋扳过来和她的靠在一起，“我就最喜欢他这样理性了！让每次我看了都有种非理性的冲动……”
“那很好啊，”豆豆点头，“他刚才不说了么，那个物理学家，什么海什么宝的，不跟他老婆生了7个呢么——他老婆搞不好就跟你一样有冲动呢！”
“哈……海绵宝宝~！”田田很无聊地笑，又瞟了眼程牧阳，“物理学家？他算是物理学家么？”
“他不算么？”豆豆疑惑，“我觉得他挺物理学家的啊……”
“不是吧，”田田审视地打量了程牧阳一番，“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啊，我只觉得他是个苦逼的大学老师。”
“可是……我记得大宝说过毛头得过什么什么奖啊很牛的那种，国内算很顶级了吧？”
“什么很牛的奖？我怎么不知道，”田田看着毛头恶意地笑，“诺贝尔吹牛奖？”
“哎你这话说得就没水平了，”豆豆替程牧阳辩解，“不光是大宝，石头也这么说过——石头一般是不会附和大宝的！”
“你看你又多一个热心观众了！”田田指着豆豆对程牧阳笑，对方则是一脸“你是白痴，我懒得解释”的表情。
“我觉得他是啦，”豆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看好毛头，“我觉得所有物理教授都可以叫做物理学家，更不用说是A大的了！”
“就算是A大也有神一样的物理教授和猪一样的物理教授啊，这可是质的区别啊！难道不管好坏只要学物理了，都能叫‘家’？那‘家’也太容易了……照你这么说，我也是个建筑学家了就是？”
豆豆点头：“只要你愿意这么想~~”
“当然不是，”田田断然否认，“所谓的‘家’当然要指‘大家’了，只有‘大’，才能成‘家’！只有足够牛的人才能称为‘家’，‘足够牛’的从事科学研究工作的人，才能称之为‘科学家’……否则就只能叫‘科研工作者’！”
“那这个‘足够牛’要怎么判断呢？”程牧阳发问了，“有没有一个标准可以衡量？”
“光说国内吧，就有很多很厉害的学者，但是好像又不能算‘大牛’，那这些介于最牛的和最不牛的人中间的这一部分，底是‘算’还是‘不算’物理学家？”
田田傻眼了。
什么是判断“牛”和“不牛”的根据呢？有国外名校留学经历，有PH.D，有名校任教经历，有获得过某领域最高奖项，这些大概都是跟“牛”直接挂够的条例吧，应该也都是可以判断一个是否是“物理学家”的根据。
可在这世界上，那些顶级的“大牛”的数量毕竟是有限的，当人们考察的对象从伟大过度到平庸，从传说向现实靠拢，从国外向国内转移，再把视角由死人转向活人的时候，对于那些在“最牛”跟“最不牛”之间的这部分人，很难再很决断地说，他到底是“算”还是不“算”一个货真价实的物理学家。
这真的是个很头疼的问题。
“其实可以这样，用量子力学的做法，假设他们都处在一个‘半牛不牛’的叠加态。”程牧阳笑，“都叫做‘半个物理学家’。”
见两人都面露迷茫之色，他又接着解释：“牛不牛这个问题，和大或者小一样，本身就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是不能直接拿来当做判断事物的标准的——这是物理学界的共识，Dirac在《量子力学原理》中也阐述过这条道理。”
“我现在觉得这个动作挺好的~~”程牧阳比了一个田田喜欢做的“引号”的手势，“所以你也不能通过一个人是否是足够‘牛’来判断他是不是‘物理学家’。”
“那……说这么多，你到底算不算个物理学家呐？”田田愣愣地问他。
“你没听过这个说法吗？所谓‘Scientist’，就是‘Do science’ 的 ‘People’；‘Physicist’也就是‘Do physics’ 的 ‘People’。”
“说了半天你不就是个搞物理的么，”田田总结，“那我说你不是物理学家也没错啊……”
“呦，你们这感情真好，我就没看过毛头他当我面说过这么多话~~”豆豆又笑了，“刚说那海绵宝宝什么的，都生了七个了，看你们这架势，生他十个八个的不成问题吧？”
程牧阳有点石化，田田却冷笑：“哼哼，十个八个，我倒是能生，看他能不能养得起……”
“你能生我就能养得起。”程牧阳不软不硬地顶回来。
“你别忘了，你是教授，公职人员，”田田强调了一下，“超生要开除的。”
“无所谓。”程牧阳耸耸肩，“我可以不做这行。”
“啊，是哦……”豆豆恍然，“还要罚款呢，罚许多许多钱！”
“这个还是罚得起的。”程牧阳居然毫不退让。
田田怒了，罚得起还得我想生呢！说这么笃定，结论下得未免也太早了吧，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
“没这么轻巧吧？”田田抬着眼皮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你刚要读博的时候，你导师说什么了么？”
豆豆不顾程牧阳已经黯然的神色，还是八卦兮兮地询问：“什么啊什么？快说快说我没听过……”
教授是这样问他的：“你们家兄弟里你排行第几？”
程牧阳回答：“我是独生子。”
教授则诧异：“你如果学了理论物理，以后谁来养活你父母？”
这不是什么物理学界的笑话，是实实在在的一段对话。像许多其他的基础学科，理论物理如今在国内外都算是很清水的科目，有时候甚至算得上是付出和报酬不成比例。你也不能责怪现在的学生们都太现实，如今家家都只有一个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又要买房又要讨老婆，于情于理你也不能强迫人家。
本来程牧阳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家里有房有车，又还有美女相伴红袖添香，差点就成了物理系的神话了，不料最终美好的肥皂泡泡终于在众人眼神的热烈注视下碎开了。
人们对此既表示惋惜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本来也是啊，大家都是学物理的，凭什么就你比人家特殊呢？就因为你长得帅么？现在好了，大家又平等了，原来这世界上没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神话啊童话的，那都是骗人的：“狐狸精”（⊙﹏⊙b汗）变成美女来陪陪你，玩儿腻了人家就走了，犯不着在你这耗一辈子。
黄粱美梦一觉醒来，穷教授还是穷教授。
程牧阳本人对此没什么特别表示，人们看他的眼光还是变了，有的一开始觉得看他不顺眼的，后来也都渐渐善待他了，大家都是同类嘛，相煎何太急呢？
田田觉得自己那番话说得很不厚道，心里一个劲在埋怨自己太冲动了，话赶话的什么都能往外蹦，这下好了，把毛头惹生气了。
毛头虽然脾气好，可人家也是有自尊心的啊……
明明应该是别人笑话他的时候，她勇敢果断地出来维护夫君一致对外才对！怎么能像她这样先挑起内讧呐……
据说毛头要跟她结婚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又有那么一些不怀好意地人在背地里传说，毛头是因为看上她的绿卡才结婚的——开什么玩笑！她已经放弃那个绿卡了好不好……就算不放弃，也已经快要作废了好不好！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哪里容得下你一整年不工作白享受社保啊？！
一晚上的时间田田心里都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两个人坐在新房子里的地板上整理刚搬过去的图书，田田也是心不在焉地，随手拿了一本在手里翻着，过几秒钟就惴惴地看他一眼。
“毛头……”终于还是没忍住。
“嗯？”程牧阳坐在一个大大的纸箱边上，伸手一本一本地把他带来的书拿出来，分类摆好，还不忘用手拂去上面的浮尘，样子虔诚极了。
屋子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橙色的灯光从他背后斜斜地照射过来，显得在面前投下一团不清不楚的阴影。
“毛头，”田田很没底气地唤了他一声，“你生气了么……”
“唔？”程牧阳很茫然地抬起头，目光有些朦胧，鼻梁上架了副眼镜，居然显得很慈祥，“你说什么？”
田田身子动了动，往他那边蹭了几公分：“你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没有啊，”程牧阳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生气？”
田田觉得他是在装蒜，但又不好直接说出来，支吾了一声不知该回答什么，只有硬着头皮开口了：“晚上在豆豆那吃饭的时候……我说你没法儿养活父母，什么的……”
“哦，导师那也是夸张而已，我又不是真养不起。”程牧阳眯缝着的眼睛极其缓慢地眨了眨，再度低下了头。
“可是……”田田不相信，“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要说什么？”程牧阳茫然。
“随便嘛！你这么闷闷的，我以为你不想理我了……”
“我一直不都这样么？”他笑了，“你也不说话呢，我也没说你不想搭理我？”
“唉，”田田没头没脑地叹气起来，爬到他旁边缩手缩脚地靠上去，“我忽然觉得，学建筑也挺无聊的。”
“嗯？”
“是啊，每天都在画图，每天都在寻找灵感，那些图纸和PVC或者石头的边角料搭成的东西，在别人看来既没有趣味也没有意义……”
程牧阳低头不语，田田也没了话。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他喃喃低语，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田田听：
“有的人觉得学者们很难接近，他们的脑子里想的东西跟别人都是不一样的，好像他们也很讨厌接触别人……其实搞科研的人日常生活是真的很单调的，学者们不是讨厌和人接触，只是身边一直都是实验实验，研究室里很乏味也很窄小，彼此离得又远，交流的机会也很少。”
他的语调很低沉，却显得很悠远：“但是就在这种周而复始的无聊的实验和计算的过程里面，他们可以找到另一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爱因斯坦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老头子
他热爱音乐，支持反法西斯，心地善良
妹妹玛雅因中风而瘫痪以后，他每夜念书给她听
他的一句话影响力极大：
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知识是有限的，想象力则包含了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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