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2 章
12
“田阿姨……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靠谱坐在沙发边上，把手里的玩具拨弄来拨弄去，一脸可怜相地看着田田。
田田靠在沙发的另一边坐立不安，抬头看了看钟：“嗯，两小时零五十八分钟。”
“什么是两个小时零五十八分钟？”靠谱闪烁着求知的眼睛问她。
“呐，你看这个啊，”田田把屁股挪了挪，指着墙上挂着的钟对靠谱说，“那个圆圆的就是钟，最长的一直在动的那个是秒针，秒针转了一圈之后那个第二长的就转一格，这就是一分钟啦！然后等这个分针转过了两圈……”
没听见后面有回应，回头一看，果然，靠谱重新低下头摆弄她的玩具了，完全没有要听下去的打算。
田田暗中擦了把汗，吁，是谁说小孩子最可爱了的，她承认如果他们只是乖乖躺在那儿摆出各种萌宝贝的造型的话，那的确是很可爱的。可是真让她照顾小孩子的话……会死人的！
豆豆带着靠谱来家里的时候她还以为她们是来串门的，心里还很高兴，可豆豆忽然拜托她帮忙看孩子，她就觉得匪夷所思：“怎么可能！你看我像是会看孩子的人嚒？！”
“你以为我想啊，这不是实在找不到人了吗？”石头要晚上才能回来，他父母在外地，自己父母又双双去旅游了，“难道你让我去找大宝给我带孩子么？！”
“嘻嘻有什么不行的，反正他肯定要跟女人在一起的，顺便就让人家照顾下，提前考察嘛！”
“你少废话！就这样定了，也就大概三个钟头吧，你跟她随便玩点儿什么，或者开电视给她看，很快就过去啦！”靠谱一边说一边给女儿整理头发，“宝宝啊，妈妈马上要去有点事儿，你就在田田阿姨家里玩好不好？”
“妈妈你有什么事儿？”靠谱仰着脑袋询问。
“嗯……就是有事儿啦！”豆豆避重就轻，“宝宝在阿姨家要乖乖的哦，要听话知不知道？”
田田看着靠谱细细的小脖子和毛茸茸的头发，心里忽然有种叫做母性的东西开始慢慢萌芽，她蹲下去跟靠谱面对面，细声细气地对她说：“怎么样，小小石头？跟阿姨在家玩好不好？”
靠谱原来还只是怅惘着，被她这么一说居然哇得一声就哭出来了，手里还捏着半块面包就一个劲地往妈妈身子后面躲：“妈妈……呜呜……我不走……呜……你不要我了！”
豆豆哭笑不得：“谁不要你了……你就在阿姨家里呆着，就呆一小会儿，妈妈就来接你好不好？”
靠谱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就是摇头，弄得田田很窘迫：“我的脸有这么吓人么？”刚才明明笑得很亲切好不好！
“我觉得是她挺长时间没见到你了，认生呗，”豆豆把女儿抱起来哄着，“这丫头就知道窝里横，胆子小着呢！哦哦……乖乖不哭了……”
“那怎么办，这孩子不愿意跟我玩儿哎！”
“不愿意……都事到如今了不愿意也不行了！”豆豆咬牙跺脚，“不行！今天你一定要帮我看着她！”
“哇……妈妈不走！”靠谱死死拽着她的衣服，哭得直打嗝，“宝宝听话……妈妈，妈妈不走……”一张小脸哭得红彤彤皱巴巴的可怜至极。
“这孩子怎么能哭成这样，”田田看着自己都想哭了，“你妈又不是把你卖给我了……”
“哇……！！！”靠谱哭得更起劲了，“妈妈不卖……@#￥%&*！”
“她说什么？”
“没什么，”豆豆摸着宝宝的小脑袋，很平静地回答，“她电视剧看多了。”
“唉，要是毛头在就好了，他肯定能听懂。”田田感叹。
一句话提醒了豆豆，她拿出手帕给宝宝擦眼泪：“宝宝不怕啊，田田阿姨家里还有毛头叔叔在啊，毛头叔叔记不记得？给你买了好多玩具的？”
“毛叔叔……”靠谱果然记得。
“对啊就是毛叔叔，你留在阿姨家里，跟毛叔叔玩好不好啊？”豆豆一边说一边对着田田使眼色，“毛叔叔马上就回来啦！”
“好。”靠谱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刚才还在痛哭流涕搞得好像要把她给怎么样了似的，这下子立马又笑了，这都什么孩子啊，田田不无疑惑地问豆豆：“你们家这姑娘，不是有点……那什么吧？”
“哪什么啊？这是正常反应知道不？”豆豆一身轻松地放下孩子，“嘿嘿，对付女人果然还是用帅哥最好使！”
田田目瞪口呆。
“嗯，你跟她说说话，沟通一下，省得她以后只记得毛头不记得你！不行了就给她看看电视，最好是动画片儿，不然给她放广告也行，千万别给她看电视剧！”豆豆强调，“什么泰剧韩剧的，碰都别碰！”
“有这么夸张么，她才多大点儿啊看得懂么？”
“看不懂，她会模仿啊！你知道她刚才说什么，”豆豆一脸的不堪忍受，“妈妈你不要走，你怎么忍心丢下宝宝一个人……”
“……”田田只有点头的份。
“实在不行了就给她吃东西，”豆豆解下靠谱身上的小书包，“一次只能给一个，水果跟饼干不能一起吃，小零食只能拆开一袋……”
田田一一点头：“咦她不用喝奶了么？？”
靠谱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她一年半以前就断奶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你快去吧再不走就迟了！”田田听得不耐，把她往外面赶。
“嗯嗯我走啦，丫头就拜托你了哈！回头请你吃饭！”豆豆说完又对着女儿摆手，“宝贝飞一个！”
靠谱把小手贴在嘴上，又伸过来对着她抓了抓：“妈妈拜拜！”
田田刚把门给关好，靠谱就背着小手仰着脸问她：“毛叔叔在哪里？”
“不是毛叔叔，是毛头叔叔，”田田尽量耐心地跟她解释，“我也不是田阿姨，是田田阿姨……其实我姓何，你应该叫我何阿姨才对。”
“毛叔叔在哪里？”靠谱还是背着手站在那里，完全不为所动。
“毛叔叔不在家……”田田眼瞅着这丫头一听到“不在家”几个字又要扁嘴巴，赶忙承诺，“我现在打电话给他好不好？”
“毛叔叔去哪里了？”
“他出去了……”
“出去是去哪里了？是跟妈妈一起出去了么？”
“不是。”
“那是去哪里了？”
她这边还在不依不饶着呢，田田已经是透着哭腔打电话给程牧阳了：“喂，毛头你什么时候回来？快来救救我……”
“阿姨我要看电视。”
“好啊好啊，”田田随口答应着，心想只要你不再缠着我要什么毛叔叔就好，但是下一秒又咯噔了，“呃，这里没有电视。”
靠谱一愣，四下看了看，果然没找到电视的影子，大为惊奇：“怎么连电视都没有？”
“嗯……其实这里是毛头叔叔的家，他一直都没有电视。”
“毛叔叔不看电视么？”
“嗯，他看不懂。”反正毛头又不在，随便乱讲好了，小孩子知道什么呢~
“毛叔叔是不是买不起电视啊？我妈妈说，毛叔叔被女朋友甩了，是因为没钱。”
田田几欲晕厥，豆豆……你这个……女人！跟小孩子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
“我们家有好多电视呐！回家我告诉爸爸去，让爸爸给毛头叔叔买一个大电视，”靠谱躺在沙发上用手比划，“要这么这么大的！”
田田看她短手短脚的样子很是可爱，便凑过去问道：“那阿姨家也没有电视呢，宝宝让爸爸也给阿姨家买一个好不好啊？”
“阿姨家为什么没有电视？”
“嗯……因为阿姨家很穷啊！”
“为什么很穷呢？”靠谱看着她，“是不是因为你从小不好好学习？”
田田气闷，都是一样买不起电视，凭什么她就是从小不好好学习？！算了算了不跟小孩子计较了：“我有电脑你要不要看？”
“是有线的电脑么？”
有线的？？是网线的意思么？田田有点不确定：“你说的是上网么？”
靠谱点点头：“妈妈说，喜欢上网不是好孩子。”
嘁，田田嗤之以鼻，你妈年轻那会儿就不是什么好鸟，什么破事儿没干过，现在倒反过来教育孩子不能上网了。
“哦，那你也不上网是不是啊？”田田顺着她的话问道。
“嗯嗯……”靠谱踌躇道，“爸爸说的，当一下下坏孩子也没什么。”她举了一个小手指很可爱地比划。
田田听得满眼的金星乱转，石头，豆豆，你们这两口子，怎么教的孩子！知不知道什么叫统一口径！这孩子现在都快成妖怪了！
“那你要看什么东西呢？”田田搬了电脑坐到她身边，“阿姨给你找。”
“我要看花园宝宝！”这次回答得很干脆。
“花园宝宝是什么？”田田疑惑，是天线宝宝的山寨么？
“花园宝宝就是花园宝宝。”靠谱很精辟地总结道。
田田打开一个视频网站，找到了花园宝宝：“是这个吧？”
“嗯嗯！”靠谱很雀跃地蹭过来，“就是这个！”
吁……太好了，田田长长松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安心看吧，小姑娘软软的身子靠在自己旁边，感觉还挺好。头发细细的，编成几个小辫子，仔细闻一闻还有点奶香，唔，有这么个小萝莉也挺好的，田田开始神游。
“阿姨阿姨！”靠谱兴奋地指着屏幕，“这个是依古比古！”
“哈？什么？”
“这个是依古比古！”
她说得起劲，田田耳朵里听着就是一串唔噜唔噜的声音，只好笑着对她点点头：“是啊是啊，你慢慢看吧！”
“阿姨，这是唔西迪西！”
“阿姨阿姨这是汤姆布利伯！”
“阿姨阿姨你看啊！”
田田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跟着她一起傻乐，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跑来跑去，看了没一会儿就直犯困。
“阿姨，”刚站起身来靠谱就扯扯她的衣服，“阿姨别走……”
“呃？我不走啊，我就是去一下……”洗手间。
“阿姨别走……”
田田看着她可怜巴巴的眼神顿时就心软了，算了算了，憋一会儿吧。靠谱于是接着向她介绍，这个是叮叮车，那个是飞飞鱼，那个又是哈呼呼，听得田田头大如斗。
“阿姨阿姨！”
实在憋不住了，瞅准机会溜掉去趟厕所，还没来得及洗手呢，就听见靠谱急切的呼唤声。
“阿姨——田阿姨！”
“来了来了来了！”田田火速飞奔过去，“又——怎么了！”
“没有了。”
“没有了？”田田一头雾水，“怎么没有了？”
“啪！就没有了……”
田田上下左右检查了一下，原来是没电了：“糟……”扬手一拍脑袋，电源插座丢在办公室里了。怎么办呢，毛头的电脑也带走了，这折腾半天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现在要怎么对付这个小鬼头啊？
“呃，这个，宝宝啊，电脑没电了。”
“哦。”靠谱点点头，很冷静地靠到了一边。
嗳？？这么简单就搞定了？田田觉得这个孩子越发搞不懂了：“不看啦？”
“停电了。”靠谱很了然地对她说，“妈妈说花园宝宝看三个就会停电了。”
看三个？是看三集吧……田田思索了一下，看三集就会停电，豆豆也太会骗人了！可是这个宝宝看着还是一副非常相信的样子，那么到底要不要跟她解释一下现在这个“停电”跟她妈妈平时那个“停电”是不一样的呢？
还是算了吧，指不定得费多大事呢！田田又打起精神：“看完电视啦，那我们吃东西吧！”
“好！”靠谱雀跃了，果然还是吃东西最开心了。
“这是什么？羊乳大饼……”名字怎么有点好笑，田田打开小书包拆开第一个盒子，“你吃这个么？”
靠谱点点头，田田让她从里面拿了一块：“好吃么？”闻着还挺香的。
小姑娘圆呼呼的小手捏着饼干，心不在焉地啃了几口就没了兴趣，把饼干往田田手边一送，就又去摆弄她的小玩具了。
田田疑惑：“不吃了？”
呃，这是怎样，才啃了个边儿就不吃了，太浪费了，难道要扔掉么？田田漫无头绪地想着，忽然想起很多人喜欢用来对付小孩子的一招：“小妞儿，你不吃我可吃了啊！”
靠谱果然回头，田田得意地冲她露齿一笑，尽量让自己的样子显得比较狰狞：“我全吃光了！”
“薄薄的，”靠谱忽然说道，“饼干是薄薄的。”
田田一愣，可以啊，还薄薄的，这饼干可不就是薄薄的么，都会说形容词了有没有！当即显得很惊喜的样子：“哎呀你说的对吖，饼干就是薄薄的！”说着就拈了一片在手上，“不过阿姨就喜欢吃薄薄的！”
不料靠谱还是那三个字：“薄薄的！”
田田心想这孩子是怎么了，但嘴上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对啊，是薄薄的，味道还很香哦，阿姨也饿了，能不能给阿姨吃呢？”心里却很崩溃地想，要是毛头在的话肯定又要嘲笑她好吃了，还跟小孩子抢东西吃啊！可是拿都拿了再放回去实在是有点假，何况这个饼干闻起来真的挺香的，吃一点应该没事吧，不就一块么。
“你不说话啊，不说话阿姨就当你答应了哦！”田田说着就张开了嘴。
靠谱急了，小手一个劲地伸过来：“薄薄的不能吃！”
薄薄的不能吃？难道非要厚厚的才能吃？田田有点晕乎：“为什么？”
靠谱终于成功地把饼干盒子捍卫到自己手中，再次加重了语气：“薄薄的！”
这下田田终于明白了她在说什么，敢情不是什么“薄薄的”啊，分明就是“宝宝的”！
“饼干是宝宝的！”
“宝宝的不能吃！”
嘿这小丫头还真抠门儿！田田刚要教育她，又觉得自己不能这样简单粗暴，于是循循善诱之：“妞儿啊，你看，小朋友要是有好东西，应该知道跟别人分享对不对？”
“要跟别的小朋友分享。”靠谱点点头，“可是阿姨不是小朋友啊！”
“……”田田语塞，好吧，这句话是成心寒碜她呢么，“那阿姨这里有好吃的手指饼，你要不要吃啊？”
靠谱明显有点动摇，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她。
“你吃过没有啊？”田田递过去一包还诱惑道，“吃不吃啊很好吃的！”
靠谱刚要伸出手的时候田田把饼干往回一收：“那给阿姨吃你的饼干好不好？”
“不……”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嘿！”这小气丫头，田田负气，“那我也不给你吃！”
话音刚落，手上就一阵刺痛，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是靠谱在自己手上狠狠咬了一口，现在正在瞪着她磨牙呢。
这丫头别看瘦叽叽的，力气还挺大！田田嘶嘶地吸着气吼她：“喂！你干什么！干嘛咬我！”
门口传来了开锁的声音，田田看着靠谱像一颗高速弹出的小炮弹一样几步就窜到门口，看清来人以后一把抱住就开始大哭：“哇哇……毛叔叔……”
程牧阳满脸错愕地看看她又看看田田：“这这怎么了？”
田田看见他回来忽然也是一阵悲从中来，满腹委屈地也跑过去抱住他，还不忘举着手告状：“毛头你看！她咬我！”
外出归来的程牧阳在这一大一小的包围下在家门口站了许久，手足无措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