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雪落星云
落日余晖被高低无序的建筑斑驳的打在徐沙区的街头巷尾，只有是傍晚的金河，伴随着夜幕徐徐的到来，才会有着一丝丝微风的拂面，在盛夏天气的这座城市里，连恰到好处都谈不上，倒是只能说有胜于无。
王子峰的心情，大概与这天气截然相反。
绝望或是落魄，王子峰脑海里总想找出一些词句来形容如今这般的自己。事业还没走上正轨就宣告夭折，深爱的女友给自己编织了一顶尺寸不偏不倚的绿色帽子，让自己失去爱情的同时顺带颜面尽失。
兴许是身体里的酒精还未完全稀释殆尽，给了这承载疲惫身心的躯体还有着最后一些本能，王子峰来到附近的生活区，想弄些吃的。除了酒，他似乎有一天多没有进食了。他随意买了些快餐，端在手中，边走边吃，全然不顾那食物的腾腾热气，只是机械的一个劲往嘴里送。
出门之前，王子峰认真的考虑过了结自己年轻的生命。他想了很多办法，诸如跳楼、割腕或是武侠剧里的咬舌自尽。不过想来想去，王子峰又觉得自己还有理由活着，或者说其实他还是害怕死亡的。不管怎么说，他是家中独子，且老父亲老母亲也都还在家乡。这种羁绊就像暖阳之于严冬。
吃着吃着，不一会儿，王子峰便走到了一处窄巷子口。
这个巷子很独特。怎么个独特法呢？准确的说，这不是一个巷子，只不过是两排老式中层住宅楼中间的一个间隙而已。徐沙区实际上算是金河市偏远的城乡结合部，鲜有高层建筑。像市区繁华地段那种地产商整片整片投资的住宅小区或是精致的商品住宅楼，在徐沙区几乎是不曾出现的，这里的楼房大多是一些旧时有地皮的人家自己出钱盖起来的楼，用来出售或者出租，缘于资金的局限，多是些楼层不高，多则七八层，少则三四层的水泥外墙的楼。因此，这种情形下建的楼房或住宅，多半是没什么讲究，比如层间距或是楼间距。正因为如此，徐沙区才诞生了许多独特的巷子，其实也就是紧挨着的两栋楼之间的空隙，狭长而缩窄，光，也就很难照进其中。
王子峰来到这个巷子口的时候，便驻足不前了。
他皱了皱眉，望向漆黑的巷子深处。过了一会，又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然后便开始思索起来。
反复斟酌之后，他确信，他昨日醉酒后迷迷糊糊，而最后的记忆，应该就是消失在这条巷子之中。
没错，他心想。他已经在这一块住了两年有余，肯定不会有差池。
但是，
既然自己在这巷子里断了片，不省人事，那他又是如何回到出租屋里的？
王子峰匪夷所思的挠了挠头，一个猜测涌上眉梢，带着些许的喜色：难道是曲薇薇？她其实一直默默地跟在自己身后，最后照顾醉酒的自己，然后送自己回了屋子，而且，从另一方面想，除了房东眉姐，也只有曲薇薇有自己出租屋的钥匙了。
一想到这，王子峰的眼神顿时光亮了不少，他第一时间打算拿出手机给曲薇薇打个电话，并且在心里暗下决心要原谅她一次。
只不过，脸上和嘴角还未消散的灼痛，将他送幻想的彼岸带回现实。他虽一无是处，但也不傻。若曲薇薇真的对自己有这份怜悯之心，昨日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任由自己被无端的羞辱。
难道？
就在王子峰拿出了高考时回忆物理公式那般的效率，飞速运转脑袋瓜的去回想，也依然是毫无头绪。
罢了，似乎也不重要。
就当王子峰打算不去计较此事，准备打道回府时，他忽然间想起了午后起床从兜里摸到的那块带着淡雅清香的奇怪纯白手绢，以及上面那古朴娟秀的字迹。
一念及此，他迅速又用手掏出了那块手绢。端详了一会，然后拿着手绢凑近鼻子，闭上眼睛，狠狠的吸了吸。
真香。
不知怎么，夕阳最后落下前的一刹那，王子峰伫立在那里，身躯纹丝不动，而紧闭的双眼渐渐开始微微颤抖，两行不易察觉的泪滴，同时从他的眼角缓缓滑下。
他好像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股亲切而温暖的气息。
是来自于这块不起眼的纯白手绢上的莫名气息。
...
青丝三千了无痕，哪处故人漪心神。
终于，
一连串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王子峰固有的怯懦。他记得他一向是一个对未知事物怀揣着充分抗拒的人，可此时，醉酒断片后的故事，以及这来路不明的手绢，都驱使着王子峰内心里深埋的那一丝为数不多的勇气。
他缓缓的踱步走进了这条暗淡无光的深巷。
一步，两步，三步...
王子峰保持着一定的匀速脚步，警惕的探索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自己的已经微微弓起的后背，他眼睛四处的观察，生怕漏过任何线索。一个变形的空啤酒罐头？或者，一滩污秽的呕吐物？他相信在这个落后昏暗的城市一角，环卫工人并不会那么勤快的来照顾。
巷子虽狭窄细长，不过毕竟只是楼房与楼房的间峡，撑不过也就五、六十米的长度。
奇怪的是，王子峰就像化身资深侦探一般三百六十度的找寻着，也不曾发觉一丁点蛛丝马迹，更为怪异的是，这巷子还出奇的干净，寻常总会有些楼房住户不道德的扔些不大不小的生活垃圾，可当下确实连一片纸屑都没有出现。
难道是恰好白天有环卫工人来打扫过了？
也许老天注定要让我忘记过去吧！王子峰这样想到。
天色在这十来分钟已是全黑，巷子另一头昏黄的街灯似乎已是触手可及。王子峰也放弃了寻找昨日回忆的想法，尽管这种种都匪夷所思，不过他也不想再去深究。就如同曲薇薇突然抛弃他一样，这世间如果凡事都非得追个因果，保不齐会让自己遍体鳞伤。
去他妈的！都滚吧。
他加快了脚步向前而去。
“唔...”
突然间，莫名的光束如同巨大幕布一般，倾泄而出，瞬间将王子峰的整个视野由黑转白，这狭窄的巷子此时就如同白昼一般，黑暗无处遁形，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子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个哆嗦。他惊愕的目睹着这并不大的空间里在一刹那间发生的变化。
但这绝不是潮汐日落昼夜更替所呈现的白昼阳光，而是极具束缚力和空间包裹感。
也就是说，他感觉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王子峰终于是意识到不对劲之处，额头上的冷汗已经顺着眼角和鼻翼流到唇边，他一动也不敢动，任凭这个光塑空间里的亮度越来越高。
过了一小会儿，直到王子峰看到前方地面上自己那被拉长的黑色影子，他的恐惧才是上升到了极点。
因为，如此说来，这道光束的源头，此刻，就在自己身后。
他害怕的闭上眼，脑海中胡思乱想着自己看过的种种恐怕电影的桥段。
厉鬼索命？我没得罪过谁啊，向来不都只有别人欺负自己的，除了小学三年级抢过一个一年级学弟的棒棒糖，之后再也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不对，王子峰又想着，厉鬼邪魅来自那阴曹地府，不都是阴森黑暗之流，又怎么会以这耀眼的白光示人。
白光？难不成，我昨晚就已经醉死在街头，今天一天不过是上帝留给自己最后的眷恋，此刻时辰已到，上帝要来带我去天堂享乐？
“凌云...”
就在王子峰不分东西方不分鬼神佛道的乱想一通时，一道苍老空灵的声音突兀的从他背后不远处响起。
他脑袋“嗡”的一声停止了所有的思想活动，瞪大了双眼。
这个声音听起来虽然空谷回想，但是貌似是个老人家的声音，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喊了一声，凌云？
算了，我一没房，二没车，三没积蓄，四没工作，还刚刚被心爱的女友抛弃，我一无所有，还他妈怕个什么。
在心底偷偷的说服自己鼓起勇气，然后好一会儿，王子峰才是战战兢兢的慢慢转过身去。
他依稀看见那道光芒悬浮在半空中，极度的闪耀，如光刺一般射向每个角落。王子峰举起右手，半遮着那光束的源头，双眼眯着适应了一阵光平衡，才渐渐看清那光源之中那苍老声音的主人的模样。
半空之上，一位身着古代素衣，耳鬓垂落着银灰长发的老头，正满脸慈祥的望着他。
王子峰定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道：“老人家，您...您是来找...找人的吧？我...我想你应该找错了，我不叫凌云，我..我叫王子峰，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是。”
王子峰废了老大的劲才说完这段急于撇清自己的话。这老人家虽然看起来并无恶意，但是这悬浮半空和这奇怪的空间，让他的内心还是由衷的害怕。他看得出来，其实他还身处最初的深巷之中，只不过是这光芒太过耀眼，似无边际，他虽生活不如意，但活着毕竟是人的本能，他也不想卷入什么光怪陆离的事而一下丢了性命。所以他满心希望对面的老头马上一脸遗憾的点头回答“哟西哟西”，然后伴随这刺眼的光芒一起立即消失。
可是，王子峰活了这二十多年，所经历的事十之有九是事与愿违的，这回也不例外。
只见素衣老头并未答他，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与此同时，他缓缓伸出一只被宽大袖袍遮盖的手，直至腰间。
王子峰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老头的怪异动作，心里不由升起一股不安，警惕的向后退了小半步。
“呼呼”
说时迟那时快，好像有一阵凛冽的寒风呼啸的吹过了王子峰的脸颊，刺痛且冰冷，而紧接着，他感到了一股彻头彻尾的寒意！
在这地表温度远超四十度的炎炎夏日，虽然是夜幕降临，可就算是省吃俭用的青年打工者也得开着空调续命的三伏天气，居然突如其来的让王子峰感到自己来到了深冬。
不对，准确的说，是坠入了冰渊。
他看到口里前一秒呼出的气，下一秒就变成了冰渣，他感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要被冰锥刺穿。
四周渐渐升起了如烟般的冰冷寒气，王子峰只觉得连意识都快要支撑不住。
好像是，下起了雪？
绒花般的雪，就这么悠悠的出现在这片空间里。
这一切，太诡异了！完全超出了王子峰的认知。
...
“凌云，你还记得它吗？”素衣的灰发老头终是再度发声，声音依旧是空灵却温和。
王子峰艰难的望向那老人家，却两眼猛的一瞪，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
不知是何时，那老人先前抬起的左手之中，竟然是凭空出现了一把巨大的物件！
那是...一把剑？！
王子峰自幼没有很多爱好，唯独对武侠剧和武侠小说有些青睐。眼前那至少有两米长、半米之宽的大块头，瞧着那模样与造型，活脱脱就是一把剑啊！
此时的王子峰已经顾不得刺骨的冷，眼前的这把巨剑将他的内心震撼的无以复加。宽大厚重的剑身呈破败的暗金之色，上铭刻着不知是什么来路的符号或者文字，与这白昼一般无二的光芒与另一种幽幽的剔透蓝光，交相辉映得环绕在剑身周围，时隐时现。只不过，仔细观察，那剑身之上竟然有些不大不小，却横贯而始，错乱而出的裂痕！
这...太神奇了！王子峰心里感叹道，“我不会是看武侠小说入迷了，此刻是在做梦吧！”
“凌云，你可曾忆起，你穷毕生之力所铸之器。通体幽蓝却冰晶雪白，如烟如玉，似浑然天成。出则霜华满地，朔风回舞。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气凛冽，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那悬空老者眼神忽然暗淡下去，轻轻抚了抚那剑身，接着说道：“你曾说过，天下间这般至寒至洁之物，惟掌日月同辉之赤子可驭之！”
那老者此刻微低着头，言语间竟然有些哽咽。
只是，下一刻，他猛然眼神一凝，一改那先前的仙风道骨和从容仪态，颤抖着朝着王子峰低声道：
此剑，雪落星云。
是你，赋予它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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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峰的心情，大概与这天气截然相反。
绝望或是落魄，王子峰脑海里总想找出一些词句来形容如今这般的自己。事业还没走上正轨就宣告夭折，深爱的女友给自己编织了一顶尺寸不偏不倚的绿色帽子，让自己失去爱情的同时顺带颜面尽失。
兴许是身体里的酒精还未完全稀释殆尽，给了这承载疲惫身心的躯体还有着最后一些本能，王子峰来到附近的生活区，想弄些吃的。除了酒，他似乎有一天多没有进食了。他随意买了些快餐，端在手中，边走边吃，全然不顾那食物的腾腾热气，只是机械的一个劲往嘴里送。
出门之前，王子峰认真的考虑过了结自己年轻的生命。他想了很多办法，诸如跳楼、割腕或是武侠剧里的咬舌自尽。不过想来想去，王子峰又觉得自己还有理由活着，或者说其实他还是害怕死亡的。不管怎么说，他是家中独子，且老父亲老母亲也都还在家乡。这种羁绊就像暖阳之于严冬。
吃着吃着，不一会儿，王子峰便走到了一处窄巷子口。
这个巷子很独特。怎么个独特法呢？准确的说，这不是一个巷子，只不过是两排老式中层住宅楼中间的一个间隙而已。徐沙区实际上算是金河市偏远的城乡结合部，鲜有高层建筑。像市区繁华地段那种地产商整片整片投资的住宅小区或是精致的商品住宅楼，在徐沙区几乎是不曾出现的，这里的楼房大多是一些旧时有地皮的人家自己出钱盖起来的楼，用来出售或者出租，缘于资金的局限，多是些楼层不高，多则七八层，少则三四层的水泥外墙的楼。因此，这种情形下建的楼房或住宅，多半是没什么讲究，比如层间距或是楼间距。正因为如此，徐沙区才诞生了许多独特的巷子，其实也就是紧挨着的两栋楼之间的空隙，狭长而缩窄，光，也就很难照进其中。
王子峰来到这个巷子口的时候，便驻足不前了。
他皱了皱眉，望向漆黑的巷子深处。过了一会，又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然后便开始思索起来。
反复斟酌之后，他确信，他昨日醉酒后迷迷糊糊，而最后的记忆，应该就是消失在这条巷子之中。
没错，他心想。他已经在这一块住了两年有余，肯定不会有差池。
但是，
既然自己在这巷子里断了片，不省人事，那他又是如何回到出租屋里的？
王子峰匪夷所思的挠了挠头，一个猜测涌上眉梢，带着些许的喜色：难道是曲薇薇？她其实一直默默地跟在自己身后，最后照顾醉酒的自己，然后送自己回了屋子，而且，从另一方面想，除了房东眉姐，也只有曲薇薇有自己出租屋的钥匙了。
一想到这，王子峰的眼神顿时光亮了不少，他第一时间打算拿出手机给曲薇薇打个电话，并且在心里暗下决心要原谅她一次。
只不过，脸上和嘴角还未消散的灼痛，将他送幻想的彼岸带回现实。他虽一无是处，但也不傻。若曲薇薇真的对自己有这份怜悯之心，昨日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任由自己被无端的羞辱。
难道？
就在王子峰拿出了高考时回忆物理公式那般的效率，飞速运转脑袋瓜的去回想，也依然是毫无头绪。
罢了，似乎也不重要。
就当王子峰打算不去计较此事，准备打道回府时，他忽然间想起了午后起床从兜里摸到的那块带着淡雅清香的奇怪纯白手绢，以及上面那古朴娟秀的字迹。
一念及此，他迅速又用手掏出了那块手绢。端详了一会，然后拿着手绢凑近鼻子，闭上眼睛，狠狠的吸了吸。
真香。
不知怎么，夕阳最后落下前的一刹那，王子峰伫立在那里，身躯纹丝不动，而紧闭的双眼渐渐开始微微颤抖，两行不易察觉的泪滴，同时从他的眼角缓缓滑下。
他好像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股亲切而温暖的气息。
是来自于这块不起眼的纯白手绢上的莫名气息。
...
青丝三千了无痕，哪处故人漪心神。
终于，
一连串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王子峰固有的怯懦。他记得他一向是一个对未知事物怀揣着充分抗拒的人，可此时，醉酒断片后的故事，以及这来路不明的手绢，都驱使着王子峰内心里深埋的那一丝为数不多的勇气。
他缓缓的踱步走进了这条暗淡无光的深巷。
一步，两步，三步...
王子峰保持着一定的匀速脚步，警惕的探索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自己的已经微微弓起的后背，他眼睛四处的观察，生怕漏过任何线索。一个变形的空啤酒罐头？或者，一滩污秽的呕吐物？他相信在这个落后昏暗的城市一角，环卫工人并不会那么勤快的来照顾。
巷子虽狭窄细长，不过毕竟只是楼房与楼房的间峡，撑不过也就五、六十米的长度。
奇怪的是，王子峰就像化身资深侦探一般三百六十度的找寻着，也不曾发觉一丁点蛛丝马迹，更为怪异的是，这巷子还出奇的干净，寻常总会有些楼房住户不道德的扔些不大不小的生活垃圾，可当下确实连一片纸屑都没有出现。
难道是恰好白天有环卫工人来打扫过了？
也许老天注定要让我忘记过去吧！王子峰这样想到。
天色在这十来分钟已是全黑，巷子另一头昏黄的街灯似乎已是触手可及。王子峰也放弃了寻找昨日回忆的想法，尽管这种种都匪夷所思，不过他也不想再去深究。就如同曲薇薇突然抛弃他一样，这世间如果凡事都非得追个因果，保不齐会让自己遍体鳞伤。
去他妈的！都滚吧。
他加快了脚步向前而去。
“唔...”
突然间，莫名的光束如同巨大幕布一般，倾泄而出，瞬间将王子峰的整个视野由黑转白，这狭窄的巷子此时就如同白昼一般，黑暗无处遁形，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子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个哆嗦。他惊愕的目睹着这并不大的空间里在一刹那间发生的变化。
但这绝不是潮汐日落昼夜更替所呈现的白昼阳光，而是极具束缚力和空间包裹感。
也就是说，他感觉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王子峰终于是意识到不对劲之处，额头上的冷汗已经顺着眼角和鼻翼流到唇边，他一动也不敢动，任凭这个光塑空间里的亮度越来越高。
过了一小会儿，直到王子峰看到前方地面上自己那被拉长的黑色影子，他的恐惧才是上升到了极点。
因为，如此说来，这道光束的源头，此刻，就在自己身后。
他害怕的闭上眼，脑海中胡思乱想着自己看过的种种恐怕电影的桥段。
厉鬼索命？我没得罪过谁啊，向来不都只有别人欺负自己的，除了小学三年级抢过一个一年级学弟的棒棒糖，之后再也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不对，王子峰又想着，厉鬼邪魅来自那阴曹地府，不都是阴森黑暗之流，又怎么会以这耀眼的白光示人。
白光？难不成，我昨晚就已经醉死在街头，今天一天不过是上帝留给自己最后的眷恋，此刻时辰已到，上帝要来带我去天堂享乐？
“凌云...”
就在王子峰不分东西方不分鬼神佛道的乱想一通时，一道苍老空灵的声音突兀的从他背后不远处响起。
他脑袋“嗡”的一声停止了所有的思想活动，瞪大了双眼。
这个声音听起来虽然空谷回想，但是貌似是个老人家的声音，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喊了一声，凌云？
算了，我一没房，二没车，三没积蓄，四没工作，还刚刚被心爱的女友抛弃，我一无所有，还他妈怕个什么。
在心底偷偷的说服自己鼓起勇气，然后好一会儿，王子峰才是战战兢兢的慢慢转过身去。
他依稀看见那道光芒悬浮在半空中，极度的闪耀，如光刺一般射向每个角落。王子峰举起右手，半遮着那光束的源头，双眼眯着适应了一阵光平衡，才渐渐看清那光源之中那苍老声音的主人的模样。
半空之上，一位身着古代素衣，耳鬓垂落着银灰长发的老头，正满脸慈祥的望着他。
王子峰定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道：“老人家，您...您是来找...找人的吧？我...我想你应该找错了，我不叫凌云，我..我叫王子峰，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是。”
王子峰废了老大的劲才说完这段急于撇清自己的话。这老人家虽然看起来并无恶意，但是这悬浮半空和这奇怪的空间，让他的内心还是由衷的害怕。他看得出来，其实他还身处最初的深巷之中，只不过是这光芒太过耀眼，似无边际，他虽生活不如意，但活着毕竟是人的本能，他也不想卷入什么光怪陆离的事而一下丢了性命。所以他满心希望对面的老头马上一脸遗憾的点头回答“哟西哟西”，然后伴随这刺眼的光芒一起立即消失。
可是，王子峰活了这二十多年，所经历的事十之有九是事与愿违的，这回也不例外。
只见素衣老头并未答他，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与此同时，他缓缓伸出一只被宽大袖袍遮盖的手，直至腰间。
王子峰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老头的怪异动作，心里不由升起一股不安，警惕的向后退了小半步。
“呼呼”
说时迟那时快，好像有一阵凛冽的寒风呼啸的吹过了王子峰的脸颊，刺痛且冰冷，而紧接着，他感到了一股彻头彻尾的寒意！
在这地表温度远超四十度的炎炎夏日，虽然是夜幕降临，可就算是省吃俭用的青年打工者也得开着空调续命的三伏天气，居然突如其来的让王子峰感到自己来到了深冬。
不对，准确的说，是坠入了冰渊。
他看到口里前一秒呼出的气，下一秒就变成了冰渣，他感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要被冰锥刺穿。
四周渐渐升起了如烟般的冰冷寒气，王子峰只觉得连意识都快要支撑不住。
好像是，下起了雪？
绒花般的雪，就这么悠悠的出现在这片空间里。
这一切，太诡异了！完全超出了王子峰的认知。
...
“凌云，你还记得它吗？”素衣的灰发老头终是再度发声，声音依旧是空灵却温和。
王子峰艰难的望向那老人家，却两眼猛的一瞪，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
不知是何时，那老人先前抬起的左手之中，竟然是凭空出现了一把巨大的物件！
那是...一把剑？！
王子峰自幼没有很多爱好，唯独对武侠剧和武侠小说有些青睐。眼前那至少有两米长、半米之宽的大块头，瞧着那模样与造型，活脱脱就是一把剑啊！
此时的王子峰已经顾不得刺骨的冷，眼前的这把巨剑将他的内心震撼的无以复加。宽大厚重的剑身呈破败的暗金之色，上铭刻着不知是什么来路的符号或者文字，与这白昼一般无二的光芒与另一种幽幽的剔透蓝光，交相辉映得环绕在剑身周围，时隐时现。只不过，仔细观察，那剑身之上竟然有些不大不小，却横贯而始，错乱而出的裂痕！
这...太神奇了！王子峰心里感叹道，“我不会是看武侠小说入迷了，此刻是在做梦吧！”
“凌云，你可曾忆起，你穷毕生之力所铸之器。通体幽蓝却冰晶雪白，如烟如玉，似浑然天成。出则霜华满地，朔风回舞。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气凛冽，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那悬空老者眼神忽然暗淡下去，轻轻抚了抚那剑身，接着说道：“你曾说过，天下间这般至寒至洁之物，惟掌日月同辉之赤子可驭之！”
那老者此刻微低着头，言语间竟然有些哽咽。
只是，下一刻，他猛然眼神一凝，一改那先前的仙风道骨和从容仪态，颤抖着朝着王子峰低声道：
此剑，雪落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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