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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沥血立誓

    尾火副使道:“说来你一定不信,新教首竟然不是北斗君,而是老雕的贴身仆人谢荆!”

    “墨羽总令开启之后,几个寨首确认了老雕的刻字,不知是不是太诧异,整个神鹰堡一片死寂。当时谢荆不在,还是北斗君将他从库房找来,完成了接任大典。”

    “白虎君提议,趁新教首上任大吉,赦了地牢中的青龙四宿,现在外敌云聚,教中缺人,应该同仇敌忾。燕姗姗却不肯,一口咬定咱们青龙寨都是毫无斗志的懒鬼叛徒,若不严惩,败事有余。”

    “北斗君说,水路是敌人来攻的首选途径,青龙寨至关重要,其他几寨水性不佳,难以增援,而青龙寨独居东岸,平日管束太少,现在咱们青龙寨到底不堪到何等地步,是不是应该放人,要查看之后才能定夺,于是新教首就亲自领着人,直奔咱们这儿来了。”

    箕宿使者连忙吹号传令,三道水门全部大开,角木、亢金、氐土、心月、箕水五部汇聚青龙堂。

    房日、尾火两部领着谢荆和各寨寨首及使者,出北斗寨,下鹰脊岭,经朱雀寨入鹰涧河,由河口水门进入青龙寨。

    青龙七部汇合列齐,参拜新任教首,满堂黑压压一片。

    谢荆询问人手安排、出船走货、巡护设防等等细节,各部回答详尽。

    段峥道:“江粼月虽然不在,这班小子倒还有几分样子。”

    燕姗姗噗哧一笑,“段老哥,你就是面慈心善,这摆摆样子的唬人把戏,他们最擅长,不动真格试上一试,怎能露得出马脚?”

    解下腰间朱雀翎,抬鞭一指立于最前的房、尾、箕三宿,“你们几个摆出阵形,让咱们瞧瞧青龙阵的进境!”

    堂中人多,空地有限,三宿心中打鼓,只从每部挑了三人,组成二十一人的“蟠龙阵”。

    燕姗姗、段峥、田阙各执兵刃,从三方攻入,谢荆细看阵势变化,皱起眉头,三宿驱阵还算灵动,但阵中人走位生涩,漏洞频出。

    赵漠摇头,“青龙陆阵用得不多,要紧的是水上船阵,到河道中另外再试吧。”

    谢荆喝止演练,三宿自知不妙,跪地恳求,“如今寨中无首,请教首赦免地牢中的四宿,我们七人齐心,勤勉操练,一定能守住水路门户。”

    田阙哑笑,“就算你们不吃不睡的操练,只怕也来不及。”

    燕姗姗的眼光在三宿头顶冷冷扫过,“寨中无首,哼,那小子流连在外,始终是个祸害!他对咱们教中之秘了如指掌,保不准已将一切告诉了那个林姑娘,甚至领敌来攻,也未可知,操练事小,叛教事大,你们这些水贼,一个也靠不住!”

    段峥听了,白须一抖,“姗姗,这话言重了,小月懒散放浪,但对兄弟们极好,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年轻人追花逐蝶,人之常情,何况这两日江湖传遍,说林姑娘在太白宫与他公然决裂,一刀两断,毫无余地,小月不过是错恋一场,谁一辈子遇不上这样的事?我可以用我这把老骨头担保,就算他不回来,也不会引敌来攻,对神鹰教不利!”

    谢荆沉脸看着三宿,“江粼月人在何处,难道你们一无所知?”

    三宿抬眼,见谢荆面孔黝黑,浓眉阔目,虎肩熊背,臂膀粗壮,满头虬发用一条布巾扎住,仍是仆人的打扮。

    身份忽变,谁都会措手不及,谢荆却处之如常,不卑不傲,容色沉稳,话语凝威,风范和老雕颇多相似,令人不敢小觑。

    房、尾二宿听他发问,连声否认,箕宿使者跟着呜噜两句,心中叫苦不迭。

    赵漠轻轻咳嗽一声,“江粼月失意落单,无路可去,找到他,未必是什么难事。”

    银光一闪,北斗钩横挥出手,钩住箕宿使者的脖颈。

    房、尾二宿大惊失色,原来箕宿使者答话时的细微异样,丝毫没逃过赵漠的眼睛。

    箕宿使者僵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

    赵漠摸出手帕拭了拭唇角,目光微侧,另一手缓缓转动钩柄,“小月,还不出来?不会又在温池泡汤,来不及穿衣出浴吧?”

    青龙七部骚动起来,站向两旁,分出一条通道。

    江粼月穿过人群,在众目睽睽中一言不发的走上前。

    他换了一身竹青单衣,腰带松垂,一派浴后闲适之姿,只是神情冰冷。

    面向赵漠,拱手躬身,“执教大人,我略晚一步,请你高抬贵手。”

    赵漠冷笑,撤钩让路,箕宿使者咽回舌头,战兢兢摸了摸脖子。

    江粼月走到谢荆跟前,单膝跪地,“教首,我回教领罪,甘受重罚,但我一人之过,与寨中兄弟没有关系,请你下令放了牢中四宿,亦请燕寨首为青龙寨解去‘息春散’之毒!”

    堂上一片凝默,青龙寨怕惹恼燕姗姗更拿不到解药,一直没敢声张息春散的事。

    谢荆瞥向燕姗姗,眼中愠意密布,“姗姗,无论什么缘故,怎能毒害自家教众?”

    燕姗姗切齿,“教首,若不是我用这法子管束,你以为青龙七部如今还能剩下几个人?恐怕他们早就熄灯卷铺盖,另觅山头去了!江粼月,你敢说你回来没有离散教众、危言煽乱?”

    江粼月直视谢荆,“教首,只有放了易家,才能免去教中劫患,就算石教首在此,也不会因一人恩怨,置全教上千人于险境!”

    田阙唉了一声,“小月,你风花雪月,骨头都泡软了,那边还没敲锣,这边先吓破了胆。”

    神鹰教虽然势衰,仍留着踞险自负之心,田阙的话引来齐声附和。

    江粼月仍是看着谢荆,“太白宫三坛好手云集,五坊遍出能人巧匠,不是一般的对手,何况还有赶来助阵的那些帮派,陆上水上,哪一路都是硬敌,咱们踞险死守,又能支撑多久?”

    谢荆点点头,“若不是有所顾忌,今日大伙也不会到青龙寨来,不过易筠舟固执透顶,始终不肯尽言,关于石教首之死,仍是疑问重重,在完全澄清之前,休再提放人之事!太白宫虽然箭在弦上,但邝南霄一向谨慎,未必没有缓和之机,怎么应对,我自有安排。”

    他话语一顿,目光如剑,“倒是你,失了寨首之位,还不知收敛,嚣张恣意,私自离教,只顾风流逍遥,青龙寨一盘散沙,罚你剜骨断筋也是轻的!”

    段峥连忙道:“教首,除了江粼月,再没有谁能在水路独当一面,他既然回来领罪,知错悔改,不如给他一个机会!”

    谢荆沉默片刻,“江粼月,我可以下令放了四宿,也可以让姗姗解息春散之毒,可你怎么才能让大家相信,青龙寨不会涣散溃逃,不会叛教屈敌?姗姗有她的不是,亦有她的道理,如今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有没有把握让青龙寨守住水路?”

    江粼月本想以自己换回寨中兄弟的平安,谁知却要将青龙寨推至刀口枪尖。

    一阵穿堂风将他的衣襟撩撩拂拂,谢荆又问了一遍,三宿、段峥都用眼色示意江粼月速速作答,他仍不开口。

    谢荆并不急,许久之后,江粼月才回应:“教首,我没把握。”

    段峥脸上失望流露,燕姗姗蔑笑一声,田阙一副看热闹的好兴致,只有赵漠的目光又多了一层审视。

    江粼月眼神萧索,“我没把握能万无一失的守住水路,我只有把握让青龙寨中的每一人都竭诚尽力,以报教首宽厚相待之德。”

    燕姗姗啐了一口,“你这话不是和没说一样?青龙寨能有几分诚可竭,几分力可尽?一群不拿鞭子抽,蹄子都不会动一动的懒畜生!”

    谢荆神色一正,“姗姗,青龙寨守水路,做你朱雀寨的屏障,你却总是与青龙寨针锋相对,之前你下手封椎,收买岭南十三门,我都已经耳闻,现在我看除了江粼月之外,你也该收敛收敛了!否则内斗无尽,岂不是自掘坟墓?”

    目光转回江粼月身上,“小月,你没有迫于无奈,说些应时应景的空妄虚辞,总算有几分聪明,好,我便相信你这‘竭诚竭力’四字,你可愿当着全教的面,发下血誓,承诺这四个字?”

    江粼月惦念着地牢里的四宿,看着寨中人无精打采的面孔,个个都是身中息春散后的蔫灰脸色。

    他别无可选,只得沉眉肃容,划腕沥血,立掌起誓。

    谢荆背手点头,“你既起誓,我暂不剜你的骨断你的筋,你先到寂心潭面壁思过,好好清静清静,老老实实的收回心来,我再将青龙剑还给你。赵漠,你令人将四宿放了,姗姗,两个时辰之内将息春散解药配好,送来青龙寨。”

    赵漠恭敬应从,燕姗姗脸色不定,两手攥着毒鞭,咬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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