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猎 人 上
我死了么？
就这么死了，什么事都没做，什么仇都没报，成为腐狼的粮食，连骨头都不剩下？
弱小。
因为弱小，所以渴望同伴，怀着天真，然后被欺骗，被羞辱，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抢走自己的东西离开，却无能为力。
太弱了，真的是太弱了。
罗亚听着慢慢靠近的腐狼奔驰，想到了一个人留在屋子里的谭雅，他开始后悔，开始不甘，然后猛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吐出了三口灼热的血浆。
还没死，他还没死。
夏丽的子弹叮咚一声滚落在了坚硬的泥面，上面依稀还残留着没有散开的余热，那挂在他脖子上的骨质项链刚好挡下了这一枚子弹。
所幸...他在临行前把挂坠换了个位置，所幸...那把手枪不是黑鹰。
他活下来了。
可腐狼还在靠近，受了伤的罗亚根本没有地方躲藏，他还是逃不过去。
突然间，罗亚看到了一米外位置的一处沼泽，幽绿色的泥水肮脏又浑浊，不时泛出一个个鼓起的泥浆水泡。
腐狼低嚎已经在附近响起，他根本没有时间犹豫，一头栽了进去。刺鼻的酸臭和污秽顿时涌入了鼻子和口腔，视觉里面是一片模糊，罗亚几乎可以感觉到带有辐射污染的积水在自己脸上腐蚀的酥麻感。
轻便的防护服不具备放水的功能，在液体的灌注下已经变得沉重，罗亚紧闭着呼吸，似乎听到了无数愤怒的腐狼在悲鸣。
它们的进化速度远比想象中的要快，知道故意用成年落单同伴作为诱饵，诱杀人类。
可是在这一刻，罗亚感觉到的并不是什么狗屁恐惧，害怕和颤抖，他愤怒至极，一腔心头血几乎要沿着自己的血管开始燃烧喷涌，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原来从一开始就给他设下了圈套，故意接近，利用另外两个青年当幌子，骗取自己的信任，然后把自己当成垃圾一般杀死，断后。
可想而知，这样的事情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难怪出城离开前，那个士兵会拍着罗亚的肩头，让他小心除了异兽以外的东西。士兵可能见惯了太多这样的事情，已经认识了这个女骗子，而那句忠告，已经是他作为旁观者所能表达出的最大的善意。
在愤怒火焰的熊熊燃烧中，罗亚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带上了燃烧的气息，他的氧气已经快要用完了，可是那些腐狼却还没有离开，甚至有一头已经察觉到了这片泥潭下方咕噜咕噜冒开的气泡，凑了过来。
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一双手臂陡然从泥潭下伸了出来，一只手捂住了腐狼的嘴巴，一只手掐住了它的喉咙，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这头腐狼整个拖了进去。
泥潭开始翻滚，不时泛出波澜，剩下的几头腐狼似乎并没察觉到已经又少了一个同伴，它们环顾四周，在杂草的掩护下，夜视的狼瞳也没有察觉到泥潭沼泽内的动静。
一分钟，或许是两分钟，这些腐狼依然没有离去，它们终于发现了那个不太寻常的水坑，里面慢慢渗出了血。
有两只腐狼靠了过去，显得十分小心和谨慎，不时发出威慑和恐吓的低嚎。
紧接着，哗啦一声巨响，一颗布满了撕咬裂口的狼头从泥沼里浮了上来，满脸的惊恐和血污，眼睛都少掉了一颗！
腐狼们开始逃，慌不择路的逃跑，甚至来不及带走早些时候死去的同伴尸首，在它们过分聪慧的大脑里，能够无声无息把同类带走并且撕咬溺杀的，只有更加强大无法抗衡的蟒蛇类异兽。
它们太聪明，也太谨慎了，多余的自考和顾虑，反倒让罗亚捡回了一条命。
他疲惫不堪的爬出了泥沼，鼻子，嘴巴还有耳朵里，全部都是肮脏的污水。
看了眼身边被自己拖进去溺死，挖出了一颗眼睛的腐狼，罗亚干呕了几声后，掏出了最后剩下的那把匕首，利落又干脆的切开了它的尸体，把能量晶核死死抓在了手里。
“等着...一定要等着...千万别死了，等我回来找你们。”罗亚冷笑了一声，收起晶核，将低劣的防护服丢进了泥潭里，撕下衣服上的布头缠住了被腐狼咬开的伤口，然后默默的起身，朝着夜幕下的末白城走去。
约莫凌晨时分，守城的士兵远远看到了一道人影从地平线尽头走了过来。
在看清楚来人的样子后，他扶起的冲锋步枪微微一顿，重新放了下去，防护头盔下的目光十分错愕，虽然看起来很狼狈，不过士兵还是认出了这个不久前还见了一面的少年。
在那个女孩和两个同伴又一次欢天喜地的回来后，士兵就已经猜到了故事的结局，可这一次，他真的觉得非常意外。
所以他没有阻拦，并且对自己的同僚也轻轻摇了摇头。
“谢谢，这个送给你。”在经过这名士兵身边的时候，罗亚头也不抬的说了这么一句，把那头腐狼的尸体丢在了地上。
“要是没记错的话，完整没有弹孔的腐狼皮应该是值点钱的。”
“等...”
等到士兵反应过来开口后，罗亚已经消失在了浓重的夜幕下，再也找不到踪迹了。
........
........
城市的东郊，凌晨四点，黑荆棘猎人中介所。
破旧的木门被人推了开来，罗亚带着干透的泥浆和污渍出现，在负责人汉森目瞪口呆的眼神注视下来到了柜台，啪嗒一声，将二阶异兽腐狼的魔核砸在了桌台上。
“这个，值多少钱。”
很完整的腐狼魔核，能量充沛，晶体完整，用来安置在旧型号的能量武器上至少足够使用五次左右，并且也可以交换到快速治疗喷雾，驱虫水，以及在这个时代十分珍贵的抗生药物。
汉森脸上的肥肉颤抖了一下，眯起眼睛回答：“三百。”
“市场价不是一千二左右么。”罗亚平静的回答。
“是啊，可我这里稍稍往左了一点点，你干什么！？”汉森突然大叫了起来，因为罗亚把匕首抵在了这枚腐狼魔核上，用刃尖下压，试图切开。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举动，破坏魔核本身的稳定结构后，谁也不知道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但最起码会发生爆炸，对于近在咫尺的汉森来说连躲都躲不掉。
“规矩我懂，而且我猜到如果我不答应这价格，你会叫人把我毒打一顿扔出去。可我要的不多，不要市场价，只需要一把二手的枪械，无论什么型号，能杀人就行，另外还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什...什么忙？”汉森看着罗亚抵着魔狼晶核的刀刃，挥手示意中介所里另外两个从桌子上放下酒杯，站起来的壮汉坐下。
“也很简单。如果明天我还来这里，希望你当做不认识我。如果有人问起我有没有回来，你就说我已经死在了荒野上，没有回来。你可以拒绝，但是如果你答应，以后腐狼的晶核，我会卖你一个统一价格。”
罗亚收起了匕首，做出了一个手势：八百货币。
汉森滚动了一下喉咙，如果换在平时，他只会哈哈大笑几声，然后吩咐自己的手下把面前这个小鬼的双腿打断了丢出去。
可现在，他不知道为什么却愿意去相信。
或许是因为罗亚准备切开晶核的疯狂举动，或许是因为他满身的伤痕，又或者是那张突然变得冷漠和成熟的少年面孔。
“成交？”罗亚继续问。
汉森没说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从腰上掏出了一把枪，扣动扳机对准了罗亚的脑袋，反问道：“如果我现在开枪，只需要一颗子弹，就能拿到这枚魔核。”
罗亚笑了笑，抬头，冷静的看着汉森，说：“你不会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你是商人，商人不会愿意做赔本的买卖。你的确可以杀了我，但事后摆平这件事需要花费不少的钱，而如果我活着，我会给你带来巨大的优惠，这是一种投资，何况还是稳赚不赔的投资。所以你不会拒绝。”
汉森脸上的肥肉又开始抖动，第三次吞咽下了唾液，他继之前的深吸一口气后又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砰的一声，将自己那把可以装填六发子弹的左轮手枪砸在了桌子上，“拿着这个，你说的很对，稳赚不赔的投资，不做是他妈傻子！”
“那么...我想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罗亚伸出手，和汉森肥腻的手心握在了一起。
........
........
当罗亚离开后，一个魁梧高大的黑人从桌上站起来到了汉森的身边，带着疑惑的语气问：“老板，为什么把你最喜欢的‘佐罗’给了那小鬼，你不怕他明天不过来了么？”
“你这蠢猪，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那小鬼就是之前刚刚从我这里注册了新手身份的那一个！他会回来的，我很清楚那种眼神，那小鬼...恐怕已经意识到荒原上最赚钱的猎物是什么了！”
“什...什么异兽那么赚钱啊？”黑人瓮声瓮气的说。
“白痴！不是异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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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死了，什么事都没做，什么仇都没报，成为腐狼的粮食，连骨头都不剩下？
弱小。
因为弱小，所以渴望同伴，怀着天真，然后被欺骗，被羞辱，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抢走自己的东西离开，却无能为力。
太弱了，真的是太弱了。
罗亚听着慢慢靠近的腐狼奔驰，想到了一个人留在屋子里的谭雅，他开始后悔，开始不甘，然后猛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吐出了三口灼热的血浆。
还没死，他还没死。
夏丽的子弹叮咚一声滚落在了坚硬的泥面，上面依稀还残留着没有散开的余热，那挂在他脖子上的骨质项链刚好挡下了这一枚子弹。
所幸...他在临行前把挂坠换了个位置，所幸...那把手枪不是黑鹰。
他活下来了。
可腐狼还在靠近，受了伤的罗亚根本没有地方躲藏，他还是逃不过去。
突然间，罗亚看到了一米外位置的一处沼泽，幽绿色的泥水肮脏又浑浊，不时泛出一个个鼓起的泥浆水泡。
腐狼低嚎已经在附近响起，他根本没有时间犹豫，一头栽了进去。刺鼻的酸臭和污秽顿时涌入了鼻子和口腔，视觉里面是一片模糊，罗亚几乎可以感觉到带有辐射污染的积水在自己脸上腐蚀的酥麻感。
轻便的防护服不具备放水的功能，在液体的灌注下已经变得沉重，罗亚紧闭着呼吸，似乎听到了无数愤怒的腐狼在悲鸣。
它们的进化速度远比想象中的要快，知道故意用成年落单同伴作为诱饵，诱杀人类。
可是在这一刻，罗亚感觉到的并不是什么狗屁恐惧，害怕和颤抖，他愤怒至极，一腔心头血几乎要沿着自己的血管开始燃烧喷涌，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原来从一开始就给他设下了圈套，故意接近，利用另外两个青年当幌子，骗取自己的信任，然后把自己当成垃圾一般杀死，断后。
可想而知，这样的事情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难怪出城离开前，那个士兵会拍着罗亚的肩头，让他小心除了异兽以外的东西。士兵可能见惯了太多这样的事情，已经认识了这个女骗子，而那句忠告，已经是他作为旁观者所能表达出的最大的善意。
在愤怒火焰的熊熊燃烧中，罗亚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带上了燃烧的气息，他的氧气已经快要用完了，可是那些腐狼却还没有离开，甚至有一头已经察觉到了这片泥潭下方咕噜咕噜冒开的气泡，凑了过来。
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一双手臂陡然从泥潭下伸了出来，一只手捂住了腐狼的嘴巴，一只手掐住了它的喉咙，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这头腐狼整个拖了进去。
泥潭开始翻滚，不时泛出波澜，剩下的几头腐狼似乎并没察觉到已经又少了一个同伴，它们环顾四周，在杂草的掩护下，夜视的狼瞳也没有察觉到泥潭沼泽内的动静。
一分钟，或许是两分钟，这些腐狼依然没有离去，它们终于发现了那个不太寻常的水坑，里面慢慢渗出了血。
有两只腐狼靠了过去，显得十分小心和谨慎，不时发出威慑和恐吓的低嚎。
紧接着，哗啦一声巨响，一颗布满了撕咬裂口的狼头从泥沼里浮了上来，满脸的惊恐和血污，眼睛都少掉了一颗！
腐狼们开始逃，慌不择路的逃跑，甚至来不及带走早些时候死去的同伴尸首，在它们过分聪慧的大脑里，能够无声无息把同类带走并且撕咬溺杀的，只有更加强大无法抗衡的蟒蛇类异兽。
它们太聪明，也太谨慎了，多余的自考和顾虑，反倒让罗亚捡回了一条命。
他疲惫不堪的爬出了泥沼，鼻子，嘴巴还有耳朵里，全部都是肮脏的污水。
看了眼身边被自己拖进去溺死，挖出了一颗眼睛的腐狼，罗亚干呕了几声后，掏出了最后剩下的那把匕首，利落又干脆的切开了它的尸体，把能量晶核死死抓在了手里。
“等着...一定要等着...千万别死了，等我回来找你们。”罗亚冷笑了一声，收起晶核，将低劣的防护服丢进了泥潭里，撕下衣服上的布头缠住了被腐狼咬开的伤口，然后默默的起身，朝着夜幕下的末白城走去。
约莫凌晨时分，守城的士兵远远看到了一道人影从地平线尽头走了过来。
在看清楚来人的样子后，他扶起的冲锋步枪微微一顿，重新放了下去，防护头盔下的目光十分错愕，虽然看起来很狼狈，不过士兵还是认出了这个不久前还见了一面的少年。
在那个女孩和两个同伴又一次欢天喜地的回来后，士兵就已经猜到了故事的结局，可这一次，他真的觉得非常意外。
所以他没有阻拦，并且对自己的同僚也轻轻摇了摇头。
“谢谢，这个送给你。”在经过这名士兵身边的时候，罗亚头也不抬的说了这么一句，把那头腐狼的尸体丢在了地上。
“要是没记错的话，完整没有弹孔的腐狼皮应该是值点钱的。”
“等...”
等到士兵反应过来开口后，罗亚已经消失在了浓重的夜幕下，再也找不到踪迹了。
........
........
城市的东郊，凌晨四点，黑荆棘猎人中介所。
破旧的木门被人推了开来，罗亚带着干透的泥浆和污渍出现，在负责人汉森目瞪口呆的眼神注视下来到了柜台，啪嗒一声，将二阶异兽腐狼的魔核砸在了桌台上。
“这个，值多少钱。”
很完整的腐狼魔核，能量充沛，晶体完整，用来安置在旧型号的能量武器上至少足够使用五次左右，并且也可以交换到快速治疗喷雾，驱虫水，以及在这个时代十分珍贵的抗生药物。
汉森脸上的肥肉颤抖了一下，眯起眼睛回答：“三百。”
“市场价不是一千二左右么。”罗亚平静的回答。
“是啊，可我这里稍稍往左了一点点，你干什么！？”汉森突然大叫了起来，因为罗亚把匕首抵在了这枚腐狼魔核上，用刃尖下压，试图切开。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举动，破坏魔核本身的稳定结构后，谁也不知道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但最起码会发生爆炸，对于近在咫尺的汉森来说连躲都躲不掉。
“规矩我懂，而且我猜到如果我不答应这价格，你会叫人把我毒打一顿扔出去。可我要的不多，不要市场价，只需要一把二手的枪械，无论什么型号，能杀人就行，另外还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什...什么忙？”汉森看着罗亚抵着魔狼晶核的刀刃，挥手示意中介所里另外两个从桌子上放下酒杯，站起来的壮汉坐下。
“也很简单。如果明天我还来这里，希望你当做不认识我。如果有人问起我有没有回来，你就说我已经死在了荒野上，没有回来。你可以拒绝，但是如果你答应，以后腐狼的晶核，我会卖你一个统一价格。”
罗亚收起了匕首，做出了一个手势：八百货币。
汉森滚动了一下喉咙，如果换在平时，他只会哈哈大笑几声，然后吩咐自己的手下把面前这个小鬼的双腿打断了丢出去。
可现在，他不知道为什么却愿意去相信。
或许是因为罗亚准备切开晶核的疯狂举动，或许是因为他满身的伤痕，又或者是那张突然变得冷漠和成熟的少年面孔。
“成交？”罗亚继续问。
汉森没说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从腰上掏出了一把枪，扣动扳机对准了罗亚的脑袋，反问道：“如果我现在开枪，只需要一颗子弹，就能拿到这枚魔核。”
罗亚笑了笑，抬头，冷静的看着汉森，说：“你不会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你是商人，商人不会愿意做赔本的买卖。你的确可以杀了我，但事后摆平这件事需要花费不少的钱，而如果我活着，我会给你带来巨大的优惠，这是一种投资，何况还是稳赚不赔的投资。所以你不会拒绝。”
汉森脸上的肥肉又开始抖动，第三次吞咽下了唾液，他继之前的深吸一口气后又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砰的一声，将自己那把可以装填六发子弹的左轮手枪砸在了桌子上，“拿着这个，你说的很对，稳赚不赔的投资，不做是他妈傻子！”
“那么...我想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罗亚伸出手，和汉森肥腻的手心握在了一起。
........
........
当罗亚离开后，一个魁梧高大的黑人从桌上站起来到了汉森的身边，带着疑惑的语气问：“老板，为什么把你最喜欢的‘佐罗’给了那小鬼，你不怕他明天不过来了么？”
“你这蠢猪，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那小鬼就是之前刚刚从我这里注册了新手身份的那一个！他会回来的，我很清楚那种眼神，那小鬼...恐怕已经意识到荒原上最赚钱的猎物是什么了！”
“什...什么异兽那么赚钱啊？”黑人瓮声瓮气的说。
“白痴！不是异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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