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阳春（2）
宋公的四个儿子中，邦光无疑是最出色的一个。
孔繁梅对邦光寄予厚望，此次兄弟四人进京赴考，孔繁梅寝食不安，但一想到邦光温暖的笑容，又觉得十分安慰。
算算日子，也快开闱了，他们兄弟四人几年来的用功多少可以从最后的名次上看出。
孔繁梅心想：“邦光此次若是发挥稳定，上不了三甲，也会得个四五名，能够获得吏部的核查资格，仕途有望。”至于明光等人，孔繁梅则不好估测结果——说句名落孙山，也是恭维他们了。
三个学生在花园里跑来跑去，笑容满脸，孔繁梅细细一看，原来三个学生是在追逐片片落叶。
几片叶子就能够让三个孩子获得极大的快乐，孔繁梅倒有些羡慕三个学生了，到了他这个年纪的人，除非有钱有势，会得到一些真正的快乐，像他这种背井离乡，寄人篱下的人已经很难体会真正的快乐了。
他在宋家五年，待遇甚好，宋家人对他很是照顾尊敬，但他目睹宋家家口完整，如日中天，转头一看自己孤苦无依，父母双亡，背井离乡投亲不得，实在是辗转反侧，无法真正融入宋家的欢乐中。
“年华似水，不觉又是阳春三月了……”思念往事，却悲从中来，孔繁梅不愿再想，皱眉呼唤学生们。
才一眨眼的功夫，在面前奔跑的学生与小厮们就不见了踪影。
呼唤了好几遍，三个学生才从月门后面探出小脑袋，笑着望过来。
孔繁梅也笑着招手，“过来——”
“有谁能够想起刚才的问题，和答案？”孔繁梅牵着学生的手，边走边问。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一个学生响亮回答，字字清楚。
孔繁梅一看是桐儿——明光的长子——顿时感到欣慰，这孩子小小年纪，生的虎头虎脑，倒比他的爹爹用功聪明，能够很快一字不漏的念出答案。
“是什么意思？”孔繁梅笑着追问。
桐儿想不出了，转着眼珠，一言不发。
孔繁梅又望向其他两个孩子——栋儿和柏儿。
栋儿是瞻光的孩子，桐儿和柏儿都是明光的孩子。
栋儿和柏儿也不知道，双双垂手，一动不动。
孔繁梅叹气道：“刚刚都已经讲解了——你们难道没有一个人能够记住吗？”
三个孩子还是一动不动，齐刷刷用恭敬地眼神看着孔繁梅，态度很好，就是脑子不够好。
“好好站在这里想想！”孔繁梅将三个学生留在原地，自己绕到新吐嫩芽的柳树后面，背手不语。
偶一回头，只见几个小厮贴在学生耳边，不知在讲些什么。
“可要说的大声些！”孔繁梅背着手，态度严肃，还未走近，那些小厮们就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
“在说些什么？”孔繁梅问道。
小厮们不敢隐瞒，支支吾吾说：“在说答案……”
“说来我听听。”孔繁梅听了这话，气竟然消了一半，他想要看看这宋家乳臭味干的小厮能说出什么答案来，还要指点小郎君们。
“在父母身边就要孝顺父母，离开家里就要敬爱兄长，做事要谨慎，说话要诚实，要爱人，亲近有品德道义的人。这样做了以后，如果还有精力，就可以去读书识字。”小厮不敢怠慢，连忙说了出来，生怕有所遗漏。
“是谁教你的？”孔繁梅问道，难不成刚刚在教导三个学生的时候，这个小厮耳聪目明，看到了也听到了，全部记到了心里？
果真如此，孺子可教。
小厮认真回答道：“是三小姐教我说的……”
“三小姐？”
“三小姐就在门后，还有四小姐——”小厮全部都讲了出来。
和光与清光听到小厮们全盘托出，也只好从门后走出来，来到孔繁梅面前施了礼。
孔繁梅入府以来，只在花园和居处活动，也不主动去认识人，因此对宋家究竟有多少人，人都长了什么样，都不清楚。
更何况两位养在深闺的小姐？
今日也是孔繁梅第一次见到两位未出阁的小姐，心中不免紧张又忐忑。
孔繁梅见两位小姐上前施礼，受礼完后，便深深往后退了一步。
桐儿等人见到和光、清光出来，也不端着了，很是依恋的扑到和光与清光的怀中。
“想必刚才也是三小姐告诉桐儿答案的？”孔繁梅问道。
和光点头。
“三小姐啊，你岂不知这样也是在害了他们啊。”
清光问道：“为何是害了他们啊？他们回答不上来，先生你要惩罚他们，我们是在帮他们啊。”
孔繁梅叹道：“如此一来，会有惰性，对读书一事便没了敬畏，没了耐心，年纪尚小，不能改正的话，以后大了，要改难上加难。”
孔繁梅站得离两位小姐较远，语重心长道：“他们所受的惩罚，哪里叫惩罚？夫人爱护，我并没有为难三个学生，外面的学子寒窗苦读，身上都带有伤，登科及第还好，能有个安慰，若是没有功名，寻死觅活的不在少数——三位小郎君们生长在富贵人家，已经是上天爱护了，若是不在他们幼年之时，加以训导，长大成人容易，只怕难以成才——宋家富贵，都是宋公努力得来的，子孙也要努力，才能守住偌大的家业——子孙后代不努力，家业再大，也会……”
话虽然没有说完整，但和光、清光都明白了孔先生的意思——子孙后代不争气，万贯家财也会化成灰。
“现在可是个好时候，桐儿、栋儿、柏儿，你们可要努力——”孔繁梅微笑看着三个孩子，追忆起往事来，“我年轻的时候，燕国还没有科举，小百姓想要翻身难上难，砍柴的人一辈子砍柴，卖肉的一辈子卖肉，子孙还要继承父业——现在不用如此，攻读书文，就有平步青云的机会，就有可能做官——你们还小，不知道可以赴考的珍贵之处——”
清光笑道：“先生，我知道——穷苦人家的子弟苦读以后，得以高中的话，光耀门楣，若他们以前是一穷二白，或是艰难度日的，都不用过苦日子了。”
孔繁梅笑道：“这就叫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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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繁梅对邦光寄予厚望，此次兄弟四人进京赴考，孔繁梅寝食不安，但一想到邦光温暖的笑容，又觉得十分安慰。
算算日子，也快开闱了，他们兄弟四人几年来的用功多少可以从最后的名次上看出。
孔繁梅心想：“邦光此次若是发挥稳定，上不了三甲，也会得个四五名，能够获得吏部的核查资格，仕途有望。”至于明光等人，孔繁梅则不好估测结果——说句名落孙山，也是恭维他们了。
三个学生在花园里跑来跑去，笑容满脸，孔繁梅细细一看，原来三个学生是在追逐片片落叶。
几片叶子就能够让三个孩子获得极大的快乐，孔繁梅倒有些羡慕三个学生了，到了他这个年纪的人，除非有钱有势，会得到一些真正的快乐，像他这种背井离乡，寄人篱下的人已经很难体会真正的快乐了。
他在宋家五年，待遇甚好，宋家人对他很是照顾尊敬，但他目睹宋家家口完整，如日中天，转头一看自己孤苦无依，父母双亡，背井离乡投亲不得，实在是辗转反侧，无法真正融入宋家的欢乐中。
“年华似水，不觉又是阳春三月了……”思念往事，却悲从中来，孔繁梅不愿再想，皱眉呼唤学生们。
才一眨眼的功夫，在面前奔跑的学生与小厮们就不见了踪影。
呼唤了好几遍，三个学生才从月门后面探出小脑袋，笑着望过来。
孔繁梅也笑着招手，“过来——”
“有谁能够想起刚才的问题，和答案？”孔繁梅牵着学生的手，边走边问。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一个学生响亮回答，字字清楚。
孔繁梅一看是桐儿——明光的长子——顿时感到欣慰，这孩子小小年纪，生的虎头虎脑，倒比他的爹爹用功聪明，能够很快一字不漏的念出答案。
“是什么意思？”孔繁梅笑着追问。
桐儿想不出了，转着眼珠，一言不发。
孔繁梅又望向其他两个孩子——栋儿和柏儿。
栋儿是瞻光的孩子，桐儿和柏儿都是明光的孩子。
栋儿和柏儿也不知道，双双垂手，一动不动。
孔繁梅叹气道：“刚刚都已经讲解了——你们难道没有一个人能够记住吗？”
三个孩子还是一动不动，齐刷刷用恭敬地眼神看着孔繁梅，态度很好，就是脑子不够好。
“好好站在这里想想！”孔繁梅将三个学生留在原地，自己绕到新吐嫩芽的柳树后面，背手不语。
偶一回头，只见几个小厮贴在学生耳边，不知在讲些什么。
“可要说的大声些！”孔繁梅背着手，态度严肃，还未走近，那些小厮们就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
“在说些什么？”孔繁梅问道。
小厮们不敢隐瞒，支支吾吾说：“在说答案……”
“说来我听听。”孔繁梅听了这话，气竟然消了一半，他想要看看这宋家乳臭味干的小厮能说出什么答案来，还要指点小郎君们。
“在父母身边就要孝顺父母，离开家里就要敬爱兄长，做事要谨慎，说话要诚实，要爱人，亲近有品德道义的人。这样做了以后，如果还有精力，就可以去读书识字。”小厮不敢怠慢，连忙说了出来，生怕有所遗漏。
“是谁教你的？”孔繁梅问道，难不成刚刚在教导三个学生的时候，这个小厮耳聪目明，看到了也听到了，全部记到了心里？
果真如此，孺子可教。
小厮认真回答道：“是三小姐教我说的……”
“三小姐？”
“三小姐就在门后，还有四小姐——”小厮全部都讲了出来。
和光与清光听到小厮们全盘托出，也只好从门后走出来，来到孔繁梅面前施了礼。
孔繁梅入府以来，只在花园和居处活动，也不主动去认识人，因此对宋家究竟有多少人，人都长了什么样，都不清楚。
更何况两位养在深闺的小姐？
今日也是孔繁梅第一次见到两位未出阁的小姐，心中不免紧张又忐忑。
孔繁梅见两位小姐上前施礼，受礼完后，便深深往后退了一步。
桐儿等人见到和光、清光出来，也不端着了，很是依恋的扑到和光与清光的怀中。
“想必刚才也是三小姐告诉桐儿答案的？”孔繁梅问道。
和光点头。
“三小姐啊，你岂不知这样也是在害了他们啊。”
清光问道：“为何是害了他们啊？他们回答不上来，先生你要惩罚他们，我们是在帮他们啊。”
孔繁梅叹道：“如此一来，会有惰性，对读书一事便没了敬畏，没了耐心，年纪尚小，不能改正的话，以后大了，要改难上加难。”
孔繁梅站得离两位小姐较远，语重心长道：“他们所受的惩罚，哪里叫惩罚？夫人爱护，我并没有为难三个学生，外面的学子寒窗苦读，身上都带有伤，登科及第还好，能有个安慰，若是没有功名，寻死觅活的不在少数——三位小郎君们生长在富贵人家，已经是上天爱护了，若是不在他们幼年之时，加以训导，长大成人容易，只怕难以成才——宋家富贵，都是宋公努力得来的，子孙也要努力，才能守住偌大的家业——子孙后代不努力，家业再大，也会……”
话虽然没有说完整，但和光、清光都明白了孔先生的意思——子孙后代不争气，万贯家财也会化成灰。
“现在可是个好时候，桐儿、栋儿、柏儿，你们可要努力——”孔繁梅微笑看着三个孩子，追忆起往事来，“我年轻的时候，燕国还没有科举，小百姓想要翻身难上难，砍柴的人一辈子砍柴，卖肉的一辈子卖肉，子孙还要继承父业——现在不用如此，攻读书文，就有平步青云的机会，就有可能做官——你们还小，不知道可以赴考的珍贵之处——”
清光笑道：“先生，我知道——穷苦人家的子弟苦读以后，得以高中的话，光耀门楣，若他们以前是一穷二白，或是艰难度日的，都不用过苦日子了。”
孔繁梅笑道：“这就叫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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