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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思路

    南毅国吗?不会保护自己吗?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她们一个接一个离开,我开始担起圣女和族长的职责,再也没有人说过我不会照顾自己,相反他们将我当成灵魂支柱,信赖我、相信我。

    这些年内不是没有经历过比这回更重的伤痛,不过学会了不在意而已。

    上一次被别人说不会照顾自己是什么时候呢?我目光有些涣散,涣散到墨辰逸离我这么近都毫无知觉了。

    哦,想起来了,好像是大姐走之前没多久,那天她又抽了我一顿鞭子,夜晚时偷偷跑去看我,坐在我床头哽咽着说道:“雪,你这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让姐姐怎么放心离开,将族人交给你?”

    “在想什么?”墨辰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回过神来,推开了他,这次他没有拦着。

    定了定心神,我说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哪里不是群狼环绕。本公主能安稳的活过这么多年,从母族被诛,搬到紫竹院,再到一手创建密局,搬回长乐宫,无忧并不认为自己照顾不好自己。就不劳墨太子费心了。”

    他看向我,无奈道:“若会照顾自己会受这么重的伤?”

    我看向墨辰逸,正色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墨太子这些年受伤也不在少数吧?不然也用不到千年雪莲那样的药材。”

    他抿唇不语,室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我起身下床,刚穿上鞋子,被他拉住了手腕,他开口道:“我知道你不习惯躲在别人羽翼下,那我与你并肩战斗可好?”

    并肩战斗吗?这条路只能我一个人走,没有人能相伴。

    “五大国局势一触即发,本公主与墨太子有的是机会合作。”

    我将手腕抽出来,走到了桌前,继续看这些账本,但那些东西就是不进脑子里啊,心神不宁,很是烦躁。

    脑子里不断在想他的那句“我与你并肩作战”,真的可以吗?

    过了会儿,我将账本合起来,开始理自回宫来的思路,尽最大可能忽略身后人灼灼的视线。

    回宫将近一个月了。

    我三岁那年,母后恳请齐妃进宫助她,同年,吴妃入宫,我六岁那年,母后已经察觉到丝丝不好的苗头,但明面上并未做些什么,同年,瑟裳被带回皇宫,母后自杀前三天见过吴妃。

    瑟裳入皇宫当日,父皇并未让她入宇文皇室的族谱,近日父皇说他只有我和师兄两个孩子,瑟裳不是他亲女。那瑟裳的父亲是谁?

    紫荆中梅蛇之毒的时候,吴妃曾有孕,那后来孩子怎么没的?

    我回宫后与吴妃起过冲突,芳贵人作为吴妃一派的人,与我作对,被父皇贬去了冷宫,吴妃想将瑟裳嫁给沈泽轩,遭到拒绝,瑟裳来我宫中大闹,被赶了出去。

    瑟裳进过长乐宫,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完了。

    长乐宫里的人都勘察过多遍,不排除还有漏网之鱼,但这次宴会一事,我更怀疑是其他人将那蛇带进了长乐宫,但却漏了一条,这蛇可以不是昨日放在的长乐宫湖中,可能是更早?

    我就说瑟裳的段位怎么这么低,若她那日的行为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也就说的过去了。

    我张口想唤紫荆,想到这会她该睡了,近日她很是劳累,也罢,等她醒来再说,我拿起笔写下,“瑟裳打了紫玉被丢出去那回是否去了湖边?湖边被捕蛇的特性,吴妃落下的孩子。”

    瑟裳闹腾,父皇也未松开赐婚,反而是沈泽轩和沈大人坚决不娶公主。沈老夫人是南毅国主的长姐,吴妃想从沈家得到的是什么?

    之后父皇授予我协助皇后管理后宫之权,到凤霞宫给我撑腰,吴妃质问父皇不公,被父皇禁足。这么久了,吴妃没有任何动静,这本身就不正常,那这些日子她又在做些什么?

    我开口又想唤紫荆,意识到自己这习惯,不由摇摇头,笑自己对紫荆的依赖感有些强啊。

    接着在纸上继续写道“吴妃近来在做些什么?”又想起皇后那日去祺旻殿回来说吴妃还是吴妃,再去也不合适。不如让父皇去看看?我提笔在这句话后又添上了“让父皇去看吴妃”几字。

    想了想又加上了,“加强对瑟裳的监视”。

    我回宫后第二日,齐妃来访,送来了南毅国主赠予母后的一块令牌,齐妃是南毅国人。那她在南毅是个什么样的位置?接着提笔写下“齐妃的卷宗。”

    除了收下南毅国主的令牌,这些日子,我拿出了母后留下的那支步摇,可以召唤那支传说中为父皇拿下皇位立下汗马功劳的暗卫。

    告诉了父皇,母后给我留下了免死金牌。

    接管了倾城色,红娘出山。拿到了母后给我做的发簪,接下了木杏掌管的势力。

    再见沐姑姑,初见牧宇,收牧家军,担任第九任君上,顺母后之意,改名梵离军。并于松竹馆将具有将才的陌鸢收入麾下。

    这是迄今为止,我回宫后掌握的全部势力,当然这些里不包括父皇身边排名第二的暗影卫暗冥,父皇赐予的后官管理之权和接待使臣的权利。

    还是太少,我手里能直接动用的东西还是太少啊。想了想,我提笔写下“写信剑兰,接下宫阁在琉璃国的布局。”

    最近发生的大事不少,光刺杀就遇到了几回,手里的东西不够用哪能行。

    我第一次进御书房的时候,父皇下了圣旨探查淼族被灭一案,旨在查清当年在紫竹院中梅蛇之毒的原因。后得知淼族大公主的夫君不是淼族人,怀疑淼族一族被灭乃是里应外合之举,且淼族被灭时有一个很小时候失踪的淼族公主逃脱。

    从母后的手札中知道了淼族人的密辛“淼族的人出生分为七色,在胸膛或其它地方上有一点表示,这一点的颜色即是他们的派系,与之同色系的蛇是他们的帮手。他们一身不能吃同系蛇的血肉,否则会失去淼族人的身份,血液变成粉色。”

    父皇说母后曾中梅蛇之毒,淼族大长老出手相救,而父皇允其一诺。迎接南毅使臣那日,医馆内有被控制的士兵,打斗之地我发现了竹筒,冒充的士兵请那些人喝的特制酒,这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皇后手中为何有解梅蛇之毒的蛇莓,舅舅为何又对淼族人的恨意?我接着在纸上写下“母后中梅蛇之毒的过往,皇后手中蛇莓,白将军对淼族的恨意,父皇许淼族长老的一诺,丢失的淼族公主,竹筒与酒。”

    初进御书房之后,我出宫到别雎住了几日,逛了逛京城。

    醉生楼用膳,见到书生散播谣言,后来其被曹玄烨带走。他审问后得这,书生收到的信函中署名为他。

    当时回程被辰拦下,遭遇第一次刺杀,是曹玄烨前来救援,带走了活捉的人。他将此事上报给父皇后,刺杀的人被暗影卫带走,案子移交到暗影卫手上,不知这些人现在在哪里,案件又查到了哪一步。

    过了两日,回别雎的路上我又遭遇了第二次刺杀,这一次刺杀的人仿照了苍封国暗卫的刺青。

    前两次刺杀都在夜间,迎接南毅国仪仗时的第三次刺杀却在青天白日下进行。第三次是在离醉生楼一条街的路上,墨辰逸出手了,白争因在柳右相府邸与人交手未能及时赶到,这几次刺杀中都有兰塞阁人的身影,江湖被牵扯进来。

    而暗冥说那日刺杀中似乎有一人是柳右相的贴身侍卫,而柳右相是东缈国人。

    我继续写下“三次刺杀真相,散谣书生,被捉之人。”

    说到柳右相,父皇说其生母是被发配的罪人,何罪?父皇对柳右相的恨意又是从何而来,为何有恨意还予以重用?还有温子然追查人到京城,那人却进了右相府,最后结果如何?

    若说后宫里核心探查人物是吴妃,那朝堂上就是柳右相了,至于胡长史,不过是被推出来的靶子。

    握着毛笔,我却迟迟未下手,还没想明白从哪查柳右相,又思考了一番,写下“柳右相过往,温子然追查的人。”

    思路理到这,脑海中有些乱,我放下笔,揉着太阳穴。

    “在想什么?”墨辰逸的声音响起。

    我转身看时,他起身向我这儿走来,我连忙将面前写了字的纸张遮起来,又拿起一个账本压在上头。

    他笑了一下,站在我身后道:“无忧写了什么,这么怕我看到。”

    “没什么。”我回道。

    “没什么,能让你头疼了?”他边说边开始帮我按太阳穴。指尖触及到我时,我下意识躲避了一下,又被他拉了回去。

    “别动。”他低声道。

    我双手交叉着握着,有些不安,头穴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人,自然是不放心的,我这样告诉自己,企图压下跳动的不寻常的心脏。

    “是我太着急了。”过了半响,他突然开口冒了这么一句话。

    “无忧,你想要山河吗?”他今日问了很多不合时宜的话。

    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我要是回了是,你这指尖是不是夺我性命了?”

    他放下手指,坐在我旁边,道:“我很认真的问这个问题。”

    我摇头道:“不想。”

    “想要江湖吗?”他又问道。

    “不想”我再次回道。

    他笑了一下道:“都不想,那你想要什么?”

    我看向他,反问道:“你有没有很想得到的东西?或者很想要做的事情?”

    他盯着我眼睛道:“有。”

    “是皇位还是这天下?”

    他摇头道:“都不是。”

    我笑着道:“你看,这天下也不是人人都欢喜,不只在我这里,在你那里也排不到首位不是?

    我们现在汲汲营取,煞费苦心、深思熟虑、用尽手段,不是因为多想要这样东西,而是身处的位置让我们不得不这样去做。

    出生在皇室,你我这样的人,注定当不了闲散王爷,要么是走上最高的位置,要么是死于阴谋诡计。这样的情况下再想要又有什么用呢?若是无用,不如不想。”

    “无忧”他的眼睛像黑暗中的星辰,亮着光,告诉我:“若有一天你有很强能力,自然可以捡起那些想做的事,想要的东西。”

    我不认同的回道:“我父皇身居高位,有能力吗?有。他想要自由,想和母后白头,能吗?不能。”

    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这样的想法,我曾经也有,后来,在不断丢弃,再也捡不起来那些欢乐的时候,认清了现实。

    “你父皇能力还不够。”墨辰逸辩解道,企图让我接受他的观点。

    我回道:“那什么够呢?天下共主吗?”

    他摇摇头,没有回答,而是道:“遇见你之前,我想做的只有一件事,遇见你之后,我想要的多了一样。这两件事,我相信待我能力足够那日定能如愿。”

    或许是因为我想要的太多了,他想要的只有两样,再加上遭遇不同,才导致观点不同吧。

    “那就祝你如愿吧。”我不再争论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他再次将话题拐了回来。

    “我想要的很多。”

    “那最想要的是什么?”

    最想要的,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问过我。当时我是怎么说的?哦,我说的是“有更多的朋友陪我一起玩。”

    现在再问我这个问题,我扪心自问,发现最想要的莫过于“自由、安定、团聚。”

    没有圣女的职责压着,可以愉快的做自己;族中还是安宁祥和,而非现在的冰冷飘离;能和那些人一起吃饭,而不是不知踪迹。

    可是这些都不能与他说呀。

    想了想,我道:“随心所欲吧。”

    “随心所欲”他重复了一遍“无忧,我会让你如愿。”

    我笑了笑,却并没有放在心上,让我如愿的从不会是别人,只能是自己,在这千年的等待中,早已消磨掉了我对别人的所有的期待。

    他们走之前都说自己会回来,会无事的,然而现在我还没有见到任何踪影。

    或许雪的心随着族人一起冰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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