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现实版的盲山
“说起那个人，也算是颇有故事”黄警官开始讲述那个男人的故事。
“在我们抓获的制毒人员中，有一名贵州籍17岁少女，自称三年前就被拐卖到了顾岗，我专门看过，女孩脸上已经没有她那个年龄应该有的稚气，便询问起她的被拐经历。
她说她是贵州人，三年前，在她14岁的时候，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辍了学，她的一个远方表姨妈说要带她去打工，便从贵州老家把她给带了出来。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表姨妈并没有带她去打工的地方，而是带她来到了沧源市，将她以一万一千元的价格卖给了当地一个已经37岁的光棍做“老婆”，而那个光棍也刚好就是黄家庄人。
直到一年前，那伙制毒的人看中了黄家庄后山的一个天然溶洞，就假借投资兴办制药厂的名义承包了那个药厂，目的就是掩人耳目，还可以与当地政府打好关系，可以有效地得到情报，在施工的时候，那个光棍也去工地帮忙”
“那个光棍放心让那个拐卖的少女一个人待在家里？不怕她跑了？”宁冰有些好奇。
“那个女孩卖给光棍做老婆以后，那个所谓的老公便要求和她过夫妻生活，小云不堪忍受，想尽一切办法逃离魔掌，但每次都被抓了回去。没过多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老公对她开始照顾有加，她也渐渐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几个月后，她生下了一个可爱的男孩，老公一家都非常疼爱孩子，而有了儿子以后便安下心来和老公好好过日子。
那个光棍就一直在工地上打工，工期快结束的那几天，做事的人也慢慢少了，工地上就不再提供伙食了，所以那个女孩子就给他老公送饭，就在那个女孩送饭的时候，工地上的一个工友认出了那个女孩，因为那个工友跟那个女孩子是一个村的。
那个工友确认以后，就联系了那个女孩的家里人，就在这个时候，那伙制毒的人当中有一个绰号“鬼子”的人见那个女孩年轻漂亮，就找机会强奸了她，那个女孩子把事情告诉了她的老公，她老公就带人上门理论，但是在金钱面前，那个男人妥协了。
那个女孩被强奸之后，村里人看她的眼光都跟往常不一样了，那个女孩也就破罐子破摔，跟那个强奸她的人在一起了。
这时候厂房已经盖好了，那伙犯罪分子就躲在后山的溶洞里开工制毒。
“既然是办厂，肯定会有当地政府的人去考察啊，为什么没有发现是个制毒工厂？”大熊的这个问题也是我想问的。
“那伙制毒的人在溶洞深处开辟了一个隐藏的洞穴，而且毒品与药品在制作工艺上本就没有多大区别，一些共同的步骤就光明正大的在制药厂里进行，只有更深层次的步骤才会在暗室里处理。所以那些前去考场的人都没有发现。”
“哦，原来是这样，那后来呢？”我不得不佩服那些制毒的人心思缜密。
后来那个女孩的父亲按照工友的线索找到黄家庄以后并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但是从村里人的口中，还是知道了自己的女儿在那个制药厂里。
接着那个女孩的父亲找到了制药厂里，但是那里本质就是一个制毒工场，除了一些特定的人可以进去，寻常百姓哪能进得去，所以那个父亲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制毒人的也怕暴露，就没有让他们见面，那个父亲不死心，就一直呆在村子里，大概呆了三个多月，后来女孩还是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来找自己，由于思父心切，就以死相逼，见了自己的父亲一面，你们见到的那个绰号大兵的人就是跟踪监视那个女孩的。
最后那个男人终于在黄家庄小学里见到了自己的女儿。那个父亲想带走自己的女儿，但女孩不愿意。”
“为什么？”我们三人同时问道。
“女孩跟在那个男人身边已经很久了，由于那个强奸她的人本身就吸毒，后来那个女孩慢慢的也染上了毒瘾，而且还知道他们是在制毒，一方面由于毒瘾的控制，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根本跑不了，所以那个女孩就一直呆在那个男人身边。
父女俩见面后，父亲从女儿口中知道她在吸毒，就追问是如何染上的，那个女孩看着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那个大兵，知道这是唯一传递消息的机会，就用方言全盘托出。由于地域不同，方言的差异使得大兵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是看着他们父女俩哭哭啼啼的样子，也就没多想。”
“那个父亲没想过报警？”既然那个男人知道这里有一个制毒工场，为什么不自己报警。
“我也问过这个问题，那个父亲说，既然那些人在这里制毒，难免在当地派出所里会有线人，他不敢报警，只能守在村子里保护自己的女儿，他以前也见过其他来这里实习的老师，为了找到合适的人，他就跟踪那些老师，反而让那些老师感觉遇到了变态，直到后来见到你们，而你是唯一一个主动制服他的人，他还从你的身手中看出你是一个当过兵的人，他这才放心，才敢告诉你们。”黄警官解答了我心中的疑惑。
“他就不怕我去当地派出所报警？”我再次问道。
“他说这个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因为你当过兵，定然会考虑到他考虑的问题，第二是因为他看你们是大城市来的，出手阔绰，身边的朋友一定非富即贵，就算报警，也不会找那些派出所，一定会找自己身边的熟人，毕竟谁都会把这个天大的功劳让给自己身边的人。”黄警官说到这里，都有些佩服这个父亲了。
“那个女的现在怎么样了？”宁冰身为女人，对那个女孩的遭遇深感同情。
“由于吸毒成瘾，在办完案子以后就送到强戒所戒毒了。”
告别黄警官以后，我们回到了学校。
“父爱真是伟大！”在回学校的路上，宁冰感叹道。
“我也有一个这样的父亲！”我突然想起了我爸。
……
又过了半个月，市里的新闻播放了一则重要新闻，内容差不多就是警方破获了一起制毒案件，在新闻中，之子没有提到我们与那位可怜的父亲。
六月底，我们顺利毕业了，宁冰孤身一人，无处可去，就在我的安排下在我们的快递公司上班。
“速逃！”某一天下午，我看到了老班长给我发的信息。
我跟大熊说了这个事，大熊判断可能是达叔又准备派人来了。
最终我们商议，将快递站点盘出去。
最后，大熊带着王珊回德怒州去了，而我，拒绝了大熊的要求，带着宁冰去了广东。
广东金江，是中国设立的第一个经济特区，是中国改革开放的窗口和新兴移民城市，是连接香港和中国内地的纽带和桥梁，在中国高新技术产业、金融服务、外贸出口、海洋运输、创意文化等多方面占有重要地位，在中国的制度创新、扩大开放等方面肩负着试验和示范的重要使命，其中水陆空铁口岸俱全，是中国拥有口岸数量最多、出入境人员最多、车流量最大的口岸城市，现在已发展成为有一定影响力的现代化国际化大都市。
到了金江市以后，我没有联系刘总，毕竟我跟他没什么深厚交情。
这次我与大熊分道扬镳，虽然我们将快递站盘了出去，但是我们的网贷业务还在由黄毛继续经营着，只不过我们将黄毛的利润提到了二成，现在我手里大概还有五十多万，一直躲在广东也不是办法，我妈还在宁通市，总要找机会把她接出来，然后再考虑报仇的事情。
在距离金江市中心不到10公里的成华新区有一个叫做四合人才市场的地方。
这栋破旧的大楼周围，密集地居住着几万人口。这里聚集了全国最多的无业游民，骗子，黑中介和小偷。游戏厅、黑网吧、地下赌场、小旅馆、窑子，密密麻麻地遍布整个区域。
很多从内陆山区来深圳闯荡的年轻人，在这里抵达了梦想的终点。他们以日结临时工为生，干一天活能赚得100来块，然后义无反顾地把钱撒在网吧、地下赌场或巷子里的站街女身上。
他们或者沉迷游戏，或者沉迷赌博，或者只是懒到无药可救。长期工作是不可能的，“干一天，玩三天”，是他们口口相传的原则。
他们的生活被人为地压榨到了极限水平：一天可以只吃一顿，只喝两块钱一大瓶的“清蓝”，只抽两毛钱一根的散烟，50块钱解决性生活。睡不起床位，就在人才市场门口一躺，天为被，地为席。
四合人才市场附近极其低廉的物价，支撑着这个扭曲的生态。
这里上网只需1块5每小时，10块钱就能通宵。村民私自开设的旅馆，15—30块就能租的一个简单的床位。两块钱，就能吃上淋着古怪颜色酱油的肠粉；再加两块，一碗飘着两根青菜，偶尔能发现肉丝的清汤面，就是一天的伙食。
生存，娱乐，性。生而为人所需的一切，都能在这片被遗弃之地轻易地得到满足。但牺牲的，往往是生而为人的身份，与尊严。
这里的人们没有身份。
他们的身份证早已在到来的第一天就被小偷取走，或是被他们自己以80—150块明码标价地贱卖出去，以此换取接下来三天的伙食或网费。丢失了身份的人们，再也离不开四合。
四合像一个血盆大口，吞噬及毁灭着到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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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抓获的制毒人员中，有一名贵州籍17岁少女，自称三年前就被拐卖到了顾岗，我专门看过，女孩脸上已经没有她那个年龄应该有的稚气，便询问起她的被拐经历。
她说她是贵州人，三年前，在她14岁的时候，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辍了学，她的一个远方表姨妈说要带她去打工，便从贵州老家把她给带了出来。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表姨妈并没有带她去打工的地方，而是带她来到了沧源市，将她以一万一千元的价格卖给了当地一个已经37岁的光棍做“老婆”，而那个光棍也刚好就是黄家庄人。
直到一年前，那伙制毒的人看中了黄家庄后山的一个天然溶洞，就假借投资兴办制药厂的名义承包了那个药厂，目的就是掩人耳目，还可以与当地政府打好关系，可以有效地得到情报，在施工的时候，那个光棍也去工地帮忙”
“那个光棍放心让那个拐卖的少女一个人待在家里？不怕她跑了？”宁冰有些好奇。
“那个女孩卖给光棍做老婆以后，那个所谓的老公便要求和她过夫妻生活，小云不堪忍受，想尽一切办法逃离魔掌，但每次都被抓了回去。没过多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老公对她开始照顾有加，她也渐渐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几个月后，她生下了一个可爱的男孩，老公一家都非常疼爱孩子，而有了儿子以后便安下心来和老公好好过日子。
那个光棍就一直在工地上打工，工期快结束的那几天，做事的人也慢慢少了，工地上就不再提供伙食了，所以那个女孩子就给他老公送饭，就在那个女孩送饭的时候，工地上的一个工友认出了那个女孩，因为那个工友跟那个女孩子是一个村的。
那个工友确认以后，就联系了那个女孩的家里人，就在这个时候，那伙制毒的人当中有一个绰号“鬼子”的人见那个女孩年轻漂亮，就找机会强奸了她，那个女孩子把事情告诉了她的老公，她老公就带人上门理论，但是在金钱面前，那个男人妥协了。
那个女孩被强奸之后，村里人看她的眼光都跟往常不一样了，那个女孩也就破罐子破摔，跟那个强奸她的人在一起了。
这时候厂房已经盖好了，那伙犯罪分子就躲在后山的溶洞里开工制毒。
“既然是办厂，肯定会有当地政府的人去考察啊，为什么没有发现是个制毒工厂？”大熊的这个问题也是我想问的。
“那伙制毒的人在溶洞深处开辟了一个隐藏的洞穴，而且毒品与药品在制作工艺上本就没有多大区别，一些共同的步骤就光明正大的在制药厂里进行，只有更深层次的步骤才会在暗室里处理。所以那些前去考场的人都没有发现。”
“哦，原来是这样，那后来呢？”我不得不佩服那些制毒的人心思缜密。
后来那个女孩的父亲按照工友的线索找到黄家庄以后并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但是从村里人的口中，还是知道了自己的女儿在那个制药厂里。
接着那个女孩的父亲找到了制药厂里，但是那里本质就是一个制毒工场，除了一些特定的人可以进去，寻常百姓哪能进得去，所以那个父亲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制毒人的也怕暴露，就没有让他们见面，那个父亲不死心，就一直呆在村子里，大概呆了三个多月，后来女孩还是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来找自己，由于思父心切，就以死相逼，见了自己的父亲一面，你们见到的那个绰号大兵的人就是跟踪监视那个女孩的。
最后那个男人终于在黄家庄小学里见到了自己的女儿。那个父亲想带走自己的女儿，但女孩不愿意。”
“为什么？”我们三人同时问道。
“女孩跟在那个男人身边已经很久了，由于那个强奸她的人本身就吸毒，后来那个女孩慢慢的也染上了毒瘾，而且还知道他们是在制毒，一方面由于毒瘾的控制，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根本跑不了，所以那个女孩就一直呆在那个男人身边。
父女俩见面后，父亲从女儿口中知道她在吸毒，就追问是如何染上的，那个女孩看着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那个大兵，知道这是唯一传递消息的机会，就用方言全盘托出。由于地域不同，方言的差异使得大兵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是看着他们父女俩哭哭啼啼的样子，也就没多想。”
“那个父亲没想过报警？”既然那个男人知道这里有一个制毒工场，为什么不自己报警。
“我也问过这个问题，那个父亲说，既然那些人在这里制毒，难免在当地派出所里会有线人，他不敢报警，只能守在村子里保护自己的女儿，他以前也见过其他来这里实习的老师，为了找到合适的人，他就跟踪那些老师，反而让那些老师感觉遇到了变态，直到后来见到你们，而你是唯一一个主动制服他的人，他还从你的身手中看出你是一个当过兵的人，他这才放心，才敢告诉你们。”黄警官解答了我心中的疑惑。
“他就不怕我去当地派出所报警？”我再次问道。
“他说这个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因为你当过兵，定然会考虑到他考虑的问题，第二是因为他看你们是大城市来的，出手阔绰，身边的朋友一定非富即贵，就算报警，也不会找那些派出所，一定会找自己身边的熟人，毕竟谁都会把这个天大的功劳让给自己身边的人。”黄警官说到这里，都有些佩服这个父亲了。
“那个女的现在怎么样了？”宁冰身为女人，对那个女孩的遭遇深感同情。
“由于吸毒成瘾，在办完案子以后就送到强戒所戒毒了。”
告别黄警官以后，我们回到了学校。
“父爱真是伟大！”在回学校的路上，宁冰感叹道。
“我也有一个这样的父亲！”我突然想起了我爸。
……
又过了半个月，市里的新闻播放了一则重要新闻，内容差不多就是警方破获了一起制毒案件，在新闻中，之子没有提到我们与那位可怜的父亲。
六月底，我们顺利毕业了，宁冰孤身一人，无处可去，就在我的安排下在我们的快递公司上班。
“速逃！”某一天下午，我看到了老班长给我发的信息。
我跟大熊说了这个事，大熊判断可能是达叔又准备派人来了。
最终我们商议，将快递站点盘出去。
最后，大熊带着王珊回德怒州去了，而我，拒绝了大熊的要求，带着宁冰去了广东。
广东金江，是中国设立的第一个经济特区，是中国改革开放的窗口和新兴移民城市，是连接香港和中国内地的纽带和桥梁，在中国高新技术产业、金融服务、外贸出口、海洋运输、创意文化等多方面占有重要地位，在中国的制度创新、扩大开放等方面肩负着试验和示范的重要使命，其中水陆空铁口岸俱全，是中国拥有口岸数量最多、出入境人员最多、车流量最大的口岸城市，现在已发展成为有一定影响力的现代化国际化大都市。
到了金江市以后，我没有联系刘总，毕竟我跟他没什么深厚交情。
这次我与大熊分道扬镳，虽然我们将快递站盘了出去，但是我们的网贷业务还在由黄毛继续经营着，只不过我们将黄毛的利润提到了二成，现在我手里大概还有五十多万，一直躲在广东也不是办法，我妈还在宁通市，总要找机会把她接出来，然后再考虑报仇的事情。
在距离金江市中心不到10公里的成华新区有一个叫做四合人才市场的地方。
这栋破旧的大楼周围，密集地居住着几万人口。这里聚集了全国最多的无业游民，骗子，黑中介和小偷。游戏厅、黑网吧、地下赌场、小旅馆、窑子，密密麻麻地遍布整个区域。
很多从内陆山区来深圳闯荡的年轻人，在这里抵达了梦想的终点。他们以日结临时工为生，干一天活能赚得100来块，然后义无反顾地把钱撒在网吧、地下赌场或巷子里的站街女身上。
他们或者沉迷游戏，或者沉迷赌博，或者只是懒到无药可救。长期工作是不可能的，“干一天，玩三天”，是他们口口相传的原则。
他们的生活被人为地压榨到了极限水平：一天可以只吃一顿，只喝两块钱一大瓶的“清蓝”，只抽两毛钱一根的散烟，50块钱解决性生活。睡不起床位，就在人才市场门口一躺，天为被，地为席。
四合人才市场附近极其低廉的物价，支撑着这个扭曲的生态。
这里上网只需1块5每小时，10块钱就能通宵。村民私自开设的旅馆，15—30块就能租的一个简单的床位。两块钱，就能吃上淋着古怪颜色酱油的肠粉；再加两块，一碗飘着两根青菜，偶尔能发现肉丝的清汤面，就是一天的伙食。
生存，娱乐，性。生而为人所需的一切，都能在这片被遗弃之地轻易地得到满足。但牺牲的，往往是生而为人的身份，与尊严。
这里的人们没有身份。
他们的身份证早已在到来的第一天就被小偷取走，或是被他们自己以80—150块明码标价地贱卖出去，以此换取接下来三天的伙食或网费。丢失了身份的人们，再也离不开四合。
四合像一个血盆大口，吞噬及毁灭着到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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