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刘主任，我们来帮你。”
两个同样身穿手术服的小女生从角落里站了起来。她们实在是太累了，一天大大小小十几场手术下来，除了吃饭躲在手术室外面和去上厕所之外就再也没有出过手术室，她们已经是筋疲力尽，但又不忍心刘医生一个人工作，抢着来帮忙。
“你们多休息会儿吧，你们也不容易，这是个小手术，我自己能完成，你们就多休息一会儿，等下的大手术还要麻烦你们了。”刘医生语气温和的说着话，手下的准备工作也没有停止。
“刘医生…”她的话还没说出完，就让另一个姑娘阻止了。两个人相视一眼，都暗下决心，好好休息在接下来的手术里尽可能的帮助刘医生。
许伊背对着刘医生，他实在不敢面对着，手心发麻，他只好将手握拳放在面前，好像这样就能有多一点的勇气。
刘医生轻轻的抚了他弓起来的脊背，一边安慰他。
许伊躺在手术台上，没来由的揪心，明明自己摔破了头都没有这么紧张，但进了这里心里就少了点底气。
“我得把你这里的头发剃掉，不然没有办法处理，好么？不会剃掉很大一块儿的，美观这一方面绝对没有问题。我的两个小助手今天也忙了一天了，等下还有一个脑瘤的切除手术，多让他们休息会儿吧，你不嫌弃的话就让我一个人做吧。”
刘医生尽量的跟许伊多说些话，好让他放松一些，这样也方便手术顺利的实施。
许伊轻轻的“嗯”了一声，僵硬的身体也略有缓和。
刘医生的手法很轻柔，小心翼翼的剃去周边乌黑的发丝，先前取下手套时颤抖的双手，在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就稳如泰山。
许伊的头皮还是麻的，碰到伤口了也不觉得疼，只是能感觉到手术刀在头皮一寸一寸的游走，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刘医生小心的将剃下的头发收拾好，放在托盘里，又拿起镊子仔细翻看着伤口又不敢太大的力气，只许伊怕受到二次伤害，这样一来处理就会麻烦很多。
伤口里都是血污，还有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血块，混了些尘土和泥沙。刘主任耐心的给伤口清创，又用止血笔止血。
做完这些刘医生松了口气。伤口很完整的呈现在眼前，伤口不大，只有半个指节那么长，虽说伤口比较深但也连头骨都没伤到，说白了就是一个普通的皮外伤。
“小伙子，运气不错，差一点伤到骨头，没什么问题了，只是需要缝合一下，也不用太多的样子，两针就够了，打个麻药吗？缝的时候不疼，但说到底就是一针和两针的区别。”
许伊手心泌出了些薄汗，听大人们说头上打麻醉药是会影响智力的，且不说会不会影响，他也看到过母亲为了生计奔波的模样，不想为了这几百块钱再让母亲去遭平白无故的罪。
家里不算是贫穷，母亲奔波忙碌着为了给他更好的生活，这么多年许伊在家里吃穿从来都没被怠慢过，别家孩子有的，许伊也都会有，甚至是美术的兴趣班，母亲也是毫不犹豫的带他去报名了，只是因为他想学。
许伊不着痕迹的搓了搓手心，有了些温热，也好像有了勇气，他有那么一些想要守护的人了。
“麻药…就算了，直接缝吧。”他缓缓的开口，压制下自己内心紧张，依旧是淡淡的说道。
刘医生的手重重的拍在肩头，许伊能感觉到那双苍老的手传来遒劲的力量，像是给许伊吃下了定心丸一样，没那么紧张了。
刘医生拿起针和线，这线不同于缝衣服的针，它是弯的有一个弧度，刘医生用镊子拿好那根针便开始动手了。
许伊感觉不到疼痛，也不知道针是什么时候穿过自己的头皮，只是在缝合的时候能感觉到线正在拉扯着头皮，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台小手术不到半个小时就完成了，当医生说“好了”的时候，许伊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正要起身。
“别别别，你再躺会儿，急什么，我给你上点儿药，好的快些也不容易感染。”刘医生着急的又把许伊的身子压了回去。
给伤口涂了些药，刘医生发现头上的头发剃的刚好把伤口漏出来，没有地方可以用医用胶带把纱布贴在伤口上。刘医生叫许伊自己按住纱布，又拿了一卷纱布来缠在许伊的头上来固定。刘医生还一边和许伊打趣“你可得多加我两块钱哟。”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完成了，都是虚惊一场，伤口也得到了很好的处理。
许伊打开手术室的那一刻，许多炽热的目光向他投来。
最先到他身边的竟然是母亲。她扑上来，抱着许伊。尽管她不够高，也不够强壮，但她还是用足了力气踮起脚去拥抱自己的儿子，尽管她自己也还是涕泗横流的样子，但她还是轻柔的顺着他的背，用温柔至极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伊伊，妈妈来了，伊伊不怕。”
许伊像是被触及到了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喉头一梗，竟差点哭出声来，他伸出手也环住她。
“妈，我没事了，你放心吧，你的儿子还是健健康康的。”
母亲在他怀里抽噎着，她知道没事了，能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她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紧绷的神经也在顷刻间松懈，但她还是后悔，没能一直的陪伴，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孩子。那是一种无法言语而又伟大的感情。
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比这个人高了？什么时候开始让这个人如此牵肠挂肚？妈，你的孩子长高了，也长大了，我能开始，为你做点什么了？
许伊将手覆在她的头上，轻轻的搓揉。
张睿在这温情的时候默默的离开，年级主任追在他的屁股后面。他还要跟家长交代两句呢，但又不能放这小子乱跑，只好从医院出来驾车将他带回了学校。
许伊被建议住院观察一晚上，明天早上再走，母亲奔波劳碌着办理了杂七杂八的手续又缴清了所有的费用，才回到病房里，张罗着许伊早些安寝。
张睿进学校直接回了宿舍楼，宿管阿姨记得他才将宿舍的大门打开放他进来。张睿连连道谢后快步跨上楼梯，一路上了七楼。
走廊里没有开灯，但今晚的天气很好，簌簌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落在廊间，在静谧的黑夜中蹲着一个人，他靠在走廊末端的墙上，等张睿的脚步声近了，他用锐利的目光狠狠的划过张睿的身体。
张睿没有里他，依旧向前走，他缓慢的站起身，不知道他在这里多久了，有些踉跄。全身上下都透露着颓圮的味道，他开口，声音嘶哑又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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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同样身穿手术服的小女生从角落里站了起来。她们实在是太累了，一天大大小小十几场手术下来，除了吃饭躲在手术室外面和去上厕所之外就再也没有出过手术室，她们已经是筋疲力尽，但又不忍心刘医生一个人工作，抢着来帮忙。
“你们多休息会儿吧，你们也不容易，这是个小手术，我自己能完成，你们就多休息一会儿，等下的大手术还要麻烦你们了。”刘医生语气温和的说着话，手下的准备工作也没有停止。
“刘医生…”她的话还没说出完，就让另一个姑娘阻止了。两个人相视一眼，都暗下决心，好好休息在接下来的手术里尽可能的帮助刘医生。
许伊背对着刘医生，他实在不敢面对着，手心发麻，他只好将手握拳放在面前，好像这样就能有多一点的勇气。
刘医生轻轻的抚了他弓起来的脊背，一边安慰他。
许伊躺在手术台上，没来由的揪心，明明自己摔破了头都没有这么紧张，但进了这里心里就少了点底气。
“我得把你这里的头发剃掉，不然没有办法处理，好么？不会剃掉很大一块儿的，美观这一方面绝对没有问题。我的两个小助手今天也忙了一天了，等下还有一个脑瘤的切除手术，多让他们休息会儿吧，你不嫌弃的话就让我一个人做吧。”
刘医生尽量的跟许伊多说些话，好让他放松一些，这样也方便手术顺利的实施。
许伊轻轻的“嗯”了一声，僵硬的身体也略有缓和。
刘医生的手法很轻柔，小心翼翼的剃去周边乌黑的发丝，先前取下手套时颤抖的双手，在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就稳如泰山。
许伊的头皮还是麻的，碰到伤口了也不觉得疼，只是能感觉到手术刀在头皮一寸一寸的游走，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刘医生小心的将剃下的头发收拾好，放在托盘里，又拿起镊子仔细翻看着伤口又不敢太大的力气，只许伊怕受到二次伤害，这样一来处理就会麻烦很多。
伤口里都是血污，还有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血块，混了些尘土和泥沙。刘主任耐心的给伤口清创，又用止血笔止血。
做完这些刘医生松了口气。伤口很完整的呈现在眼前，伤口不大，只有半个指节那么长，虽说伤口比较深但也连头骨都没伤到，说白了就是一个普通的皮外伤。
“小伙子，运气不错，差一点伤到骨头，没什么问题了，只是需要缝合一下，也不用太多的样子，两针就够了，打个麻药吗？缝的时候不疼，但说到底就是一针和两针的区别。”
许伊手心泌出了些薄汗，听大人们说头上打麻醉药是会影响智力的，且不说会不会影响，他也看到过母亲为了生计奔波的模样，不想为了这几百块钱再让母亲去遭平白无故的罪。
家里不算是贫穷，母亲奔波忙碌着为了给他更好的生活，这么多年许伊在家里吃穿从来都没被怠慢过，别家孩子有的，许伊也都会有，甚至是美术的兴趣班，母亲也是毫不犹豫的带他去报名了，只是因为他想学。
许伊不着痕迹的搓了搓手心，有了些温热，也好像有了勇气，他有那么一些想要守护的人了。
“麻药…就算了，直接缝吧。”他缓缓的开口，压制下自己内心紧张，依旧是淡淡的说道。
刘医生的手重重的拍在肩头，许伊能感觉到那双苍老的手传来遒劲的力量，像是给许伊吃下了定心丸一样，没那么紧张了。
刘医生拿起针和线，这线不同于缝衣服的针，它是弯的有一个弧度，刘医生用镊子拿好那根针便开始动手了。
许伊感觉不到疼痛，也不知道针是什么时候穿过自己的头皮，只是在缝合的时候能感觉到线正在拉扯着头皮，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台小手术不到半个小时就完成了，当医生说“好了”的时候，许伊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正要起身。
“别别别，你再躺会儿，急什么，我给你上点儿药，好的快些也不容易感染。”刘医生着急的又把许伊的身子压了回去。
给伤口涂了些药，刘医生发现头上的头发剃的刚好把伤口漏出来，没有地方可以用医用胶带把纱布贴在伤口上。刘医生叫许伊自己按住纱布，又拿了一卷纱布来缠在许伊的头上来固定。刘医生还一边和许伊打趣“你可得多加我两块钱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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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伊打开手术室的那一刻，许多炽热的目光向他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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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伊像是被触及到了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喉头一梗，竟差点哭出声来，他伸出手也环住她。
“妈，我没事了，你放心吧，你的儿子还是健健康康的。”
母亲在他怀里抽噎着，她知道没事了，能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她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紧绷的神经也在顷刻间松懈，但她还是后悔，没能一直的陪伴，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孩子。那是一种无法言语而又伟大的感情。
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比这个人高了？什么时候开始让这个人如此牵肠挂肚？妈，你的孩子长高了，也长大了，我能开始，为你做点什么了？
许伊将手覆在她的头上，轻轻的搓揉。
张睿在这温情的时候默默的离开，年级主任追在他的屁股后面。他还要跟家长交代两句呢，但又不能放这小子乱跑，只好从医院出来驾车将他带回了学校。
许伊被建议住院观察一晚上，明天早上再走，母亲奔波劳碌着办理了杂七杂八的手续又缴清了所有的费用，才回到病房里，张罗着许伊早些安寝。
张睿进学校直接回了宿舍楼，宿管阿姨记得他才将宿舍的大门打开放他进来。张睿连连道谢后快步跨上楼梯，一路上了七楼。
走廊里没有开灯，但今晚的天气很好，簌簌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落在廊间，在静谧的黑夜中蹲着一个人，他靠在走廊末端的墙上，等张睿的脚步声近了，他用锐利的目光狠狠的划过张睿的身体。
张睿没有里他，依旧向前走，他缓慢的站起身，不知道他在这里多久了，有些踉跄。全身上下都透露着颓圮的味道，他开口，声音嘶哑又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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