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唐木恩，我给你一个孩子
（安锦词番外自白：愿我们来世再相约）
无人知道，卓家的第三任少奶奶在嫁过来当天的新婚夜里，便死了。————题记
我第一次见唐木恩时，她一身红色的长裙，裙摆上用精湛的刺绣绣着繁复的花纹，硕大美丽，动作间那些花朵都盛开了般，显得那么高贵大气。
阳世中难以找到气质如此好的名媛闺秀，只是我好像在阳世中见过唐木恩，因那一张脸倾国倾城，见过一次便终身难忘，就连我这样S国数一数二的美人，在唐木恩面前都觉得自惭形秽。
我身处在唐木恩设下的结界里，死后来到了另一个平行空间。
房间很大，欧式风格，以金黄色为基调，显得庄严而奢华。
天花板很低，抬头便能看见悬挂着的一个又一个金黄色的风铃，只有在阳世中人死亡后进入这里时，风铃才会“叮铃”响起来，悦耳动听。
你而那些风铃也代表了每个阳世中人的灵魂。
唐木恩坐在桌子前，抬手一挥，面前出现一套茶具，并列排放的几杯茶冒着热气，她问我，死神的语气波澜不惊，“你有没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你能让我回到阳世吗？”说完我就笑了一下，在死神面前说自己不想死，连我自己都觉得太天真了。
“这是来到这里的人的共同心愿。”唐木恩大概早就司空见惯了，没有挖苦我，眸色一沉补充道，“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进入这里后又回到阳世的。”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跟你开玩笑。”我自然不信死神会帮助阳世中人完成心愿，也只是那么随口一说。
既然我的命到头了，那就不必强求了。
毕竟在母亲逼着我嫁给卓越潇时，我就有轻生的念头了。
于是我很淡然地端起手边的茶，正要一饮而尽。
唐木恩拦住我，“你是个例外，我可以让你重新回到阳世，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忽然来了兴趣。
我以为死神无所不能，没想到唐木恩竟然想跟我这个凡人做一笔交易。
“我想让你帮我取到卓越潇的精子，与我的卵子结合，制造出一个试管婴儿。”唐木恩语出惊人。
我陡然睁大眼，不明白唐木恩身为死神为什么要给一个阳世中人生孩子。
我想到外界关于卓家那个神乎其神的传说，卓越潇克死了身边所有的人，难道卓越潇也不是普通人？所以唐木恩才会跟他有所牵绊。
我脑子里一时间闪过各种想法，慢慢地消化着唐木恩提出的这个交易，肩背挺直僵硬地坐着，平静下来问唐木恩，“取卓越潇的精子对于你一个死神来说很简单，为什么要通过我来做这件事？”
“我要是能做到，也不会选你做这笔交易了。”唐木恩大概觉得跟我也没解释的必要，眉目间溢出一丝痛色，起身攥着我的手，转瞬间便把我送回了我和卓越潇的新房。
我就这样活了下去。
但听唐木恩说在生死簿上我已经算是个死人了，她不能再给我几十年的寿命，只能把她的一缕神识注入了我的身体，并且往后的每天她都要以一碗自己的心头血来延续我的生命。
这些年卓家老太太的身体越来越差，如外界预言的，要不了多久，卓老太太也会被卓越潇克死。
老太太常年住在医院，卓家的二爷管理着公司，因和二夫人的婚姻名存实亡，他根本不愿回卓家，二夫人每天在各地拍戏，也很少在卓家露面。
至于我的新婚丈夫卓越潇，众所周知，从他的初恋顾浅曦死后，他就把自己困守在后院里。
这也就导致偌大的卓家除了二十几个佣人外，只有我这一个主子。
漫漫长夜我独守空房，可我反而喜欢这种守活寡的日子，这比让我和卓越潇做真正的夫妻还要自在。
毕竟我不爱卓越潇，而卓越潇对死去多年的初恋念念不忘，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相见、互不干涉，我只当自己是换了一个住处，往后若是有可能，我一定会让自己摆脱掉这场婚姻。
半年后，我在卓家的梨园里碰上了卓立臣，至此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们突破禁忌在每个夜晚里缠绵，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卓老太太和卓立臣的妻子向晚，在我嫁入卓家的一年后便知道了这件事。
向晚大吵大闹，非要鱼死网破对外界曝光我和卓立臣偷情一事，老太太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和整个卓家的名誉，竭力阻拦向晚。
那一段时间卓家处在低气压中，我和卓立臣分别被软禁起来，老太太代替卓越潇拿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给我，让我和卓越潇秘密离婚，打算把我送回安家。
我在离婚协议书上毫不犹豫地签下字，哪怕让我净身出户，我也要离开。
卓立臣也答应我，他愿意为我放弃一切，等他和向晚离婚后，他便带着我远走高飞去国外生活。
这期间唐木恩还是会每天来以一碗心头血维持我的生命，让我在离开之前取到卓越潇的精子交给她。
然而我发现唐木恩一天天虚弱下去，有次把心头血通过我手腕的血管注入我体内的中途，她支撑不住晕倒了。
卓立臣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了唐木恩的存在。
连映月带走了唐木恩，没多久她回来告诉我唐木恩逆天改了我的命数，她自己不仅受到了反噬，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中，就连我被延续的阳寿怕是也到头了。
起初和唐木恩做这笔交易时，我并没有多大的求生欲望，但自从尝到了爱情的滋味，跟卓立臣海誓山盟私定终身后，我当然不想就这样死去。
这一年多来我始终没拿到卓越潇的精子，因为我根本找不到机会靠近他。
他从未踏出过后院半步，自从婚礼上见过他一次后，我生活在卓家这么长时间，从未跟他碰过面。
这个时候连映月说我将不久于人世，突然间我就做了一个决定。
我取了卓立臣的精子交给唐木恩。
在唐木恩把她自己的卵子交给我，让我去制造出试管婴儿时，我买通医生把唐木恩的卵子换成了我自己的，很快胚胎成功地移入唐木恩的子宫。
我周密安排好了一切，告诉卓老太太我取了卓越潇的精子做了试管婴儿。
卓老太太差点被我气死，她以为我是反悔了不想离婚，要以孩子来继续我和卓越潇的这段婚姻，便不择手段怀了卓越潇的孩子。
她终究还是没舍得对成型的胚胎下手，我以防止卓越潇害这个孩子为理由，提出要去瑞士养胎。
老太太怀疑这个试管婴儿的父亲也有可能是卓立臣的，无论怎么说都是卓家的血脉，但如果真是卓越潇的呢？
老太太不敢冒险，于是老太太同意了我的要求。
我利用卓立臣在卓家当时的地位，假装怀孕瞒天过海，甚至连一向精明的老太太因注重子嗣，也被我算计了。
可事实上，卓安这个孩子是在唐木恩肚子里一天天长大的，几个月后，在瑞士医院的产房里生下卓安的女人也是唐木恩。
那个时候只有我和卓立臣陪在唐木恩身边，唐木恩因为怀孕失去了一个死神所有的能力，变得跟普通人无异。
我知道只要她不去刻意求证，怕是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当年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孩子，亲生母亲竟然不是她。
卓安生下来就被老太太派来的人带走了，唐木恩甚至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卓安就被带回了卓家。
唐木恩因延续我的寿命，违反规定从此在阳世中消失了。
我回到卓家后，唐木恩留在我体内的一丝神识也随着唐木恩的离开而消失，我便如开败的花朵般，一天天凋零下去。
卓安半个月大时，我在卓立臣的怀里闭上眼，这一生虽短暂，却也没有遗憾了。
唐木恩在我临死时回来了，依旧是一身红衣，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几杯热茶。
这一次我没有再犹豫，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前尘往事皆忘，愿来世再和卓立臣相约。
愿那时他未婚，我未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是剧情分割线———————我是剧情分割线
“为什么？”唐木恩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在安锦词的一番话中慢慢地瘫在地上，一张脸早就被泪水湿透了，她哭着问安锦词，“你为什么要骗我？”
没有人知道她为了生下卓安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那个时候她瞒着阴间之王强行改了安锦词的命数，用自己的神识和每天一碗心头血延续着安锦词的生命，耗尽精力一天天失去死神的种种能力，变成普通人。
后来在怀着卓安的那几个月里，她更是心力交瘁，被反噬承受着旁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在产房九死一生。
若非阴间之王及时出现救了她，她必定已经灰飞烟灭了。
但这些艰辛和痛苦她都甘愿承受，一想到能通过卓安这个孩子改了她和卓越潇的命数，她就觉得所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可结果呢？
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孩子时差点从阳世中消失，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
难怪阴间之王会告诉她卓安这个孩子不能改变她和卓越潇的结局，阴阳殊途，她这个死神要嫁给阳世中的卓越潇，还需要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于是在生下卓安差点灰飞烟灭被阴间之王救过来后，她和阴间之王做了一笔交易。
只要阴间之王答应改她和卓越潇的命数，让她嫁给卓越潇，她愿意……，想到这里，不知身处哪个地方的阴间之王语气凉凉地说道：“真相我早就告诉你了。如果卓安真的是你和卓越潇的儿子，你后来根本不必付出更惨痛的代价来让我为你们改命了。”
是啊，阴间之王早就告诉了她答案，唐木恩苍白的唇瓣勾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她笑着笑着，眼中的泪流得更凶了。
卓越潇蹲在地上把哭得颤抖不止的女人拥入怀中，他不知道唐木恩为什么那么执着地想要一个他的孩子，但从安锦词的一番话中，他就能想象唐木恩当年割心取血和拼死生下卓安的场景。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利刃所剜，疼得他无法呼吸，猩红的目光裹挟着冰霜和杀气射向安锦词。
“对不起……”安锦词小小的身子往前走了几步，见卓越潇越发锁紧了唐木恩，一副护着唐木恩与她为敌的样子，她苦笑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
“当年明明可以告诉木恩你根本没办法取来我的精子，何必那么自私让木恩生下了你和卓立臣的儿子？”卓越潇眉目阴戾咄咄逼人，嗓音沙哑一字一字质问着安锦词。
他心里怨着唐木恩的不择手段，也心疼唐木恩为生下卓安所承受的痛苦。
这个女人真傻。
就算制造出了一个他的孩子又怎么样？
他根本不在乎。
可这么想着，心却止不住地疼。
“是，我很自私。明明木恩救了我一命，多给了我两年的阳寿，让我有机会在临死前痛快地爱一场，可我却算计了她。”安锦词说这话时，望了站在卓越潇身后的卓立臣一眼，滚烫的泪从她乌黑清澈的眸子里涌出来，“立臣答应我，以后代替我补偿木恩，不要与卓大少爷为敌，你要帮他和木恩。”
“好。”卓立臣从震惊中缓过来，红了眼应着安锦词。
他知道安锦词担心往后他会和卓越潇这个侄子争夺卓家的家产，但就算安锦词不让他做这个承诺，无论何时他都不会跟卓越潇反目成仇。
他是卓越潇和唐木恩的二叔，往后会以长辈和亲人的名义来守护他们、宠爱他们。
“我走了。阴间之王只是把我前世的记忆还给了燕归，但她太小，承受不住那些前尘往事之重，我的前世记忆存在越久，对燕归伤害越大。”安锦词远远地立在那里，没有上前，与卓立臣遥遥相望。
最终她抬手一挥，一份用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落在唐木恩身侧。
那是一份她刚刚亲手写下的遗书，以及改了日期的跟卓越潇的离婚协议，它们会帮助卓家度过这次舆论危机，这是她偿还唐木恩唯一能做的一件事了。
“锦词！”
前面不远处随着安锦词前世记忆的离开，卓燕归小小的身子倒在了地上，卓立臣哽咽地喊着安锦词的名字，几步冲上前紧紧地抱住燕归。
这时唐木恩在卓越潇的怀里晕了过去。
“木恩。”卓越潇脸色大变，弯起胳膊打横把唐木恩抱起来，健步如飞地走入别墅，头也不回地让卓立臣打电话给连映月。
一分钟后连映月便出现在唐木恩的卧室里，卓越潇见她也有唐木恩相同的能力，这才知道连映月也并非阳世中人。
“没什么事，木恩这段时间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就可以了。”连映月瞥过去一眼对卓越潇说。
卓越潇点点头，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猛然放松下来，整个人像是失去支撑般，高大的身躯踉跄了一下，他反应极快地按住床头柜。
随后他在床边慢慢地坐下来，给唐木恩盖好被子，两只手把唐木恩的手紧握于掌心。
“你知道木恩为什么执意想生一个我的孩子吗？”卓越潇眼眸低垂着，目光里因熬夜和多日来的疲倦泛着猩红，俊脸也是苍白没有血色，下巴上冒出一层胡渣，便让此刻的男人看起来有些憔悴，沙哑的嗓音更显他的颓然。
连映月沉默，过了一会儿语气淡淡地说：“阴阳殊途，孩子能改了你和木恩的命数。”
“我们原本什么命数？”
连映月哑然无语。
难道要她告诉卓越潇前世他灭了唐木恩的国家，让唐木恩家破人亡，而唐木恩最后用一杯毒酒把他送入地狱吗？
不能说。
命数之所以让卓越潇重新转世轮回，便有它的道理，阴间之王之所以让唐木恩做了死神，删除她前世的记忆，便也有他的道理。
“不管你们是什么命数，既然生一个和你的孩子是木恩的心愿，你若是在意她，便给她一个孩子。如果你觉得她没资格生下你的孩子，你还心心念念着那个死去七年多的初恋，那么你大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继续避孕吧。”连映月云淡风轻地说，话语里并没有责怪卓越潇的意思。
卓越潇爱顾浅曦是命数，无论经历几个轮回，卓越潇喜欢的女人是李浅曦、张浅曦……什么什么的，都不可能是唐木恩，前世卓越潇临死前对唐木恩下得那个诅咒，谁都破除不了。
连映月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却在手放在门把上时停下脚步。
迟疑片刻，她回头看着坐在床边那个被落寞笼罩着的男人，“我知道你想复活顾浅曦，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即便你找到了复活之药，复活了顾浅曦，再回来的顾浅曦也已经不是顾浅曦了。”
卓越潇宽厚的肩背猛地一震，连映月竟然全都知道？
他似乎低估了连映月。
“你还知道什么？”卓越潇回头，锐利的目光射向连映月，语气里透着威胁和十足的压迫性。
连映月摇头。
她什么都知道，可她却什么也不能说。
卓越潇和唐木恩他们这些人的命数是一早就被安排好的，如果她强行干预，到时候破坏了平衡，产生蝴蝶效应，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虽然心疼唐木恩，但这条路只能唐木恩一个人走。
连映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多说什么，打开门就出去了。
门从外面被关上，卓越潇守着昏迷不醒的唐木恩，就那么枯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用炙热的薄唇亲吻着唐木恩冰冷的手指，脑海里一遍遍闪过梦中的场景。
最终卓越潇沉沉地闭眼，压下目光里的挣扎，他低头把脸埋入唐木恩的手掌中。
————
墨峥嵘赶来时，已经是暮色四合的黄昏了。
卓越潇正站在厨房里，把第三次烧黑了的青菜倒入垃圾桶。
见墨峥嵘进来，他让开高大的身躯，把墨峥嵘推向了操作台。
墨峥嵘哑然失笑，把手里的牛皮纸袋递给卓越潇，接过菜刀的同时不忘嘲讽卓越潇，“卓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是做菜的料，还想表现的心情真让人同情。”
“大哥你也让人同情，毕竟‘十指不沾阳春水’是用来形容女人的。”卓越潇接过牛皮纸袋看也没看一眼，便丢了在了旁边。
“什么年代了？不知道现在的女人择夫标准都是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吗？”墨峥嵘瞥了一眼卓越潇的动作，拧起俊逸的眉宇。
卓越潇轻嗤了一下，神色里满是不以为然，“上得了床就可以了，哪来的那么多要求？公主病得治。”
“……”墨峥嵘瞪大眼。
唐木恩本来是他喜欢的女人，跟卓越潇说荤段子他如何自处？可一听后面那句，墨峥嵘眼角微抽，“别人都是公主病，怎么不说你自己是大男人主义呢？我若是娶了喜欢的女人，把她宠成一身的公主病也乐意。”
“那我一点也不期待未来的大嫂。”卓越潇最近抽烟都上瘾了，说着话便拿出烟。
但烟盒里一根不剩，抬手就要从墨峥嵘的口袋里拿。
“你若是真期待未来的大嫂，那我可就有危机了。”墨峥嵘阻拦了卓越潇的动作，拧着眉头语带斥责道：“适可而止，据我所知木恩并不喜欢男人抽太多烟。”
卓越潇狭长的眸子一眯，紧锁着墨峥嵘，“所以这就是你不经常抽烟的理由？”
话语酸溜溜的，到底还是收了手，烟盒连同打火机一起丢入了垃圾桶。
墨峥嵘没跟卓越潇计较，眼角余光瞥见那个牛皮纸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地问：“你当真没有怀疑过卓安是木恩的儿子？”
当然怀疑过，卓越潇在心里应着，但他曾经的怀疑不能让墨峥嵘这个宠妹狂魔知道。
直到燕归的前世记忆回来之前，他还依旧相信卓安是唐木恩的儿子，毕竟连唐木恩自己都承认了不是吗？
可就算这样，在安锦诗用了一份假的亲子鉴定曝光给媒体、陷害唐木恩时，他心里就做了决定。
唐木恩是他的妻子，跟前三任不同，他把唐木恩变成了自己的女人，在这份责任上，他就必定会护着唐木恩。
就如把唐木恩送到这栋房子里，不让外界的任何流言蜚语干扰到她，对她是一种保护；在曝光安锦诗和唐木恩的对话时，他没让唐木恩出现在录音里，对唐木恩也是一种保护，甚至在这整场勾心斗角里，他都没让唐木恩受到任何流言蜚语的伤害，没让她参与其中。
外界的大风大浪、人性的肮脏复杂、深宅豪门里的明争暗斗，他都一一替唐木恩挡下。
而在和唐木恩分开的这段时间以来，思念之痛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内心，昨天晚上醉酒后再次把唐木恩拥入怀中的那刻，他终于说服了自己。
如果卓安真的是唐木恩和卓立臣的儿子，那也没关系。
唐木恩在嫁给他之前认识卓立臣，而且卓安是试管婴儿，唐木恩并没有背叛他，那么等这场舆论过去后，他会把唐木恩接回卓家，送走卓立臣和卓安。
这是他的原谅和最大的宽容。
所幸最后的真相没让他失望，从这点上来说，他是不是该感谢安锦词当年把唐木恩的卵子换成了她自己的？
女人的脚步声传来，卓越潇回头见唐木恩走了过来。
她一身长裙穿着单薄，脸色苍白，卷发随意披散在肩上，这段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圈，在潇潇冬日里越发显得伶仃孤单。
卓越潇的心一疼，两步走过去搂住唐木恩的肩，转头吩咐吴妈到楼上拿一件外套给唐木恩。
“不用了。”唐木恩阻止了吴妈，苍白的唇瓣浮起一抹笑，“我一直都这样。”
卓越潇哑口无言。
是啊，唐木恩一年四季浑身冰冷，感觉不到温度的变化，加不加衣服没什么区别。
卓越潇沉默地握住唐木恩的手，想用自己的温暖把她冰冷的指尖捂热。
然而跟平日不同，很长时间唐木恩的手指都是僵硬的。
“你怎么了？”卓越潇半抱着唐木恩走去餐厅，这样问着，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唐木恩是受了太大的打击。
唐木恩闭眼，压下眸子里重又涌出的湿热液体，摇摇头没回答卓越潇。
她那么想要一个她和卓越的的孩子，当年不惜用心头血延续安锦词的生命，用试管婴儿制造出了卓安这个孩子。
在误以为卓安是卓立臣和她的儿子时，她没有崩溃，如今安锦词告诉了她所有的真相，她只觉得自己悲哀到了极点。
她所求不过是一个孩子，可兜兜转转了一圈，费尽心机，她竟然沦为了生子机器，为他人做了嫁衣吗？
墨峥嵘把做好的晚饭端上餐桌。
唐木恩瞥了一眼，嗓音嘶哑满是歉疚地对墨峥嵘说：“大哥，对不起，我不想吃。”
墨峥嵘皱眉，不明白唐木恩这是怎么了，事情全都解决了，难道唐木恩不应该高兴吗？
他询问的眼神看向卓越潇。
“木恩可能是太累了，我带她上楼休息。”卓越潇没对墨峥嵘多说，拥着唐木恩纤弱的肩膀便离开餐厅，去了楼上的卧室。
这天晚上唐木恩在卓越潇的怀里沉沉睡去。
卓越潇在灯光下垂眸看着胸口的女人，抬手擦了擦她脸上已经干了的泪痕，炙热的亲吻落在唐木恩的发间，低喃的嗓音模糊传来，“唐木恩，你既然想要一个儿子，我给你一个便是……”
也不知道唐木恩是不是听见了卓越潇的话，始终紧蹙的眉松开，睡梦中的容颜在月光的映照下恬静安宁。
卓越潇用力拥紧唐木恩。
这一夜他睡了极踏实的一觉，没再做梦，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唐木恩已经在楼下的餐厅摆好了早饭。
她长发挽起，脸上不施粉黛，却看上去温婉又大气，一夜时间她就恢复了往日那样的从容清冷。
卓越潇放心下来，坐在餐椅上握了唐木恩的手道：“奶奶刚刚打来电话说想你了，让你回去。”
“好。”唐木恩点头。
爱屋及乌，她喜欢卓越潇，便对卓家老宅的感情深厚，离开这么久，也确实想回去了。
饭后卓越潇没去公司，开着车把唐木恩送回卓家老宅，进去客厅时，华秘书迎上来低声对他们说：“安父在会客室里跟老太太谈事情，他的意思是想让老太太和总裁你高抬贵手，压下舆论放过安二小姐。”
卓越潇嘴角一沉，现在知道怕了？
当初安锦诗处心积虑要拆散他和唐木恩时，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的局面？若是他放过了安锦诗，那么今天受万众唾弃谩骂名誉尽毁的那个人必定是唐木恩。
卓越潇和唐木恩并肩走入会客室，恰好听到老太太对安父说：“安先生想息事宁人，让我卓家出面挽回安二小姐和安家的名誉，总得拿出点诚意才行。”
安父话语陡然一冷，“卓老太太想要什么？”
无人知道，卓家的第三任少奶奶在嫁过来当天的新婚夜里，便死了。————题记
我第一次见唐木恩时，她一身红色的长裙，裙摆上用精湛的刺绣绣着繁复的花纹，硕大美丽，动作间那些花朵都盛开了般，显得那么高贵大气。
阳世中难以找到气质如此好的名媛闺秀，只是我好像在阳世中见过唐木恩，因那一张脸倾国倾城，见过一次便终身难忘，就连我这样S国数一数二的美人，在唐木恩面前都觉得自惭形秽。
我身处在唐木恩设下的结界里，死后来到了另一个平行空间。
房间很大，欧式风格，以金黄色为基调，显得庄严而奢华。
天花板很低，抬头便能看见悬挂着的一个又一个金黄色的风铃，只有在阳世中人死亡后进入这里时，风铃才会“叮铃”响起来，悦耳动听。
你而那些风铃也代表了每个阳世中人的灵魂。
唐木恩坐在桌子前，抬手一挥，面前出现一套茶具，并列排放的几杯茶冒着热气，她问我，死神的语气波澜不惊，“你有没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你能让我回到阳世吗？”说完我就笑了一下，在死神面前说自己不想死，连我自己都觉得太天真了。
“这是来到这里的人的共同心愿。”唐木恩大概早就司空见惯了，没有挖苦我，眸色一沉补充道，“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进入这里后又回到阳世的。”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跟你开玩笑。”我自然不信死神会帮助阳世中人完成心愿，也只是那么随口一说。
既然我的命到头了，那就不必强求了。
毕竟在母亲逼着我嫁给卓越潇时，我就有轻生的念头了。
于是我很淡然地端起手边的茶，正要一饮而尽。
唐木恩拦住我，“你是个例外，我可以让你重新回到阳世，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忽然来了兴趣。
我以为死神无所不能，没想到唐木恩竟然想跟我这个凡人做一笔交易。
“我想让你帮我取到卓越潇的精子，与我的卵子结合，制造出一个试管婴儿。”唐木恩语出惊人。
我陡然睁大眼，不明白唐木恩身为死神为什么要给一个阳世中人生孩子。
我想到外界关于卓家那个神乎其神的传说，卓越潇克死了身边所有的人，难道卓越潇也不是普通人？所以唐木恩才会跟他有所牵绊。
我脑子里一时间闪过各种想法，慢慢地消化着唐木恩提出的这个交易，肩背挺直僵硬地坐着，平静下来问唐木恩，“取卓越潇的精子对于你一个死神来说很简单，为什么要通过我来做这件事？”
“我要是能做到，也不会选你做这笔交易了。”唐木恩大概觉得跟我也没解释的必要，眉目间溢出一丝痛色，起身攥着我的手，转瞬间便把我送回了我和卓越潇的新房。
我就这样活了下去。
但听唐木恩说在生死簿上我已经算是个死人了，她不能再给我几十年的寿命，只能把她的一缕神识注入了我的身体，并且往后的每天她都要以一碗自己的心头血来延续我的生命。
这些年卓家老太太的身体越来越差，如外界预言的，要不了多久，卓老太太也会被卓越潇克死。
老太太常年住在医院，卓家的二爷管理着公司，因和二夫人的婚姻名存实亡，他根本不愿回卓家，二夫人每天在各地拍戏，也很少在卓家露面。
至于我的新婚丈夫卓越潇，众所周知，从他的初恋顾浅曦死后，他就把自己困守在后院里。
这也就导致偌大的卓家除了二十几个佣人外，只有我这一个主子。
漫漫长夜我独守空房，可我反而喜欢这种守活寡的日子，这比让我和卓越潇做真正的夫妻还要自在。
毕竟我不爱卓越潇，而卓越潇对死去多年的初恋念念不忘，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相见、互不干涉，我只当自己是换了一个住处，往后若是有可能，我一定会让自己摆脱掉这场婚姻。
半年后，我在卓家的梨园里碰上了卓立臣，至此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们突破禁忌在每个夜晚里缠绵，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卓老太太和卓立臣的妻子向晚，在我嫁入卓家的一年后便知道了这件事。
向晚大吵大闹，非要鱼死网破对外界曝光我和卓立臣偷情一事，老太太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和整个卓家的名誉，竭力阻拦向晚。
那一段时间卓家处在低气压中，我和卓立臣分别被软禁起来，老太太代替卓越潇拿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给我，让我和卓越潇秘密离婚，打算把我送回安家。
我在离婚协议书上毫不犹豫地签下字，哪怕让我净身出户，我也要离开。
卓立臣也答应我，他愿意为我放弃一切，等他和向晚离婚后，他便带着我远走高飞去国外生活。
这期间唐木恩还是会每天来以一碗心头血维持我的生命，让我在离开之前取到卓越潇的精子交给她。
然而我发现唐木恩一天天虚弱下去，有次把心头血通过我手腕的血管注入我体内的中途，她支撑不住晕倒了。
卓立臣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了唐木恩的存在。
连映月带走了唐木恩，没多久她回来告诉我唐木恩逆天改了我的命数，她自己不仅受到了反噬，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中，就连我被延续的阳寿怕是也到头了。
起初和唐木恩做这笔交易时，我并没有多大的求生欲望，但自从尝到了爱情的滋味，跟卓立臣海誓山盟私定终身后，我当然不想就这样死去。
这一年多来我始终没拿到卓越潇的精子，因为我根本找不到机会靠近他。
他从未踏出过后院半步，自从婚礼上见过他一次后，我生活在卓家这么长时间，从未跟他碰过面。
这个时候连映月说我将不久于人世，突然间我就做了一个决定。
我取了卓立臣的精子交给唐木恩。
在唐木恩把她自己的卵子交给我，让我去制造出试管婴儿时，我买通医生把唐木恩的卵子换成了我自己的，很快胚胎成功地移入唐木恩的子宫。
我周密安排好了一切，告诉卓老太太我取了卓越潇的精子做了试管婴儿。
卓老太太差点被我气死，她以为我是反悔了不想离婚，要以孩子来继续我和卓越潇的这段婚姻，便不择手段怀了卓越潇的孩子。
她终究还是没舍得对成型的胚胎下手，我以防止卓越潇害这个孩子为理由，提出要去瑞士养胎。
老太太怀疑这个试管婴儿的父亲也有可能是卓立臣的，无论怎么说都是卓家的血脉，但如果真是卓越潇的呢？
老太太不敢冒险，于是老太太同意了我的要求。
我利用卓立臣在卓家当时的地位，假装怀孕瞒天过海，甚至连一向精明的老太太因注重子嗣，也被我算计了。
可事实上，卓安这个孩子是在唐木恩肚子里一天天长大的，几个月后，在瑞士医院的产房里生下卓安的女人也是唐木恩。
那个时候只有我和卓立臣陪在唐木恩身边，唐木恩因为怀孕失去了一个死神所有的能力，变得跟普通人无异。
我知道只要她不去刻意求证，怕是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当年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孩子，亲生母亲竟然不是她。
卓安生下来就被老太太派来的人带走了，唐木恩甚至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卓安就被带回了卓家。
唐木恩因延续我的寿命，违反规定从此在阳世中消失了。
我回到卓家后，唐木恩留在我体内的一丝神识也随着唐木恩的离开而消失，我便如开败的花朵般，一天天凋零下去。
卓安半个月大时，我在卓立臣的怀里闭上眼，这一生虽短暂，却也没有遗憾了。
唐木恩在我临死时回来了，依旧是一身红衣，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几杯热茶。
这一次我没有再犹豫，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前尘往事皆忘，愿来世再和卓立臣相约。
愿那时他未婚，我未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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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唐木恩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在安锦词的一番话中慢慢地瘫在地上，一张脸早就被泪水湿透了，她哭着问安锦词，“你为什么要骗我？”
没有人知道她为了生下卓安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那个时候她瞒着阴间之王强行改了安锦词的命数，用自己的神识和每天一碗心头血延续着安锦词的生命，耗尽精力一天天失去死神的种种能力，变成普通人。
后来在怀着卓安的那几个月里，她更是心力交瘁，被反噬承受着旁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在产房九死一生。
若非阴间之王及时出现救了她，她必定已经灰飞烟灭了。
但这些艰辛和痛苦她都甘愿承受，一想到能通过卓安这个孩子改了她和卓越潇的命数，她就觉得所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可结果呢？
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孩子时差点从阳世中消失，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
难怪阴间之王会告诉她卓安这个孩子不能改变她和卓越潇的结局，阴阳殊途，她这个死神要嫁给阳世中的卓越潇，还需要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于是在生下卓安差点灰飞烟灭被阴间之王救过来后，她和阴间之王做了一笔交易。
只要阴间之王答应改她和卓越潇的命数，让她嫁给卓越潇，她愿意……，想到这里，不知身处哪个地方的阴间之王语气凉凉地说道：“真相我早就告诉你了。如果卓安真的是你和卓越潇的儿子，你后来根本不必付出更惨痛的代价来让我为你们改命了。”
是啊，阴间之王早就告诉了她答案，唐木恩苍白的唇瓣勾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她笑着笑着，眼中的泪流得更凶了。
卓越潇蹲在地上把哭得颤抖不止的女人拥入怀中，他不知道唐木恩为什么那么执着地想要一个他的孩子，但从安锦词的一番话中，他就能想象唐木恩当年割心取血和拼死生下卓安的场景。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利刃所剜，疼得他无法呼吸，猩红的目光裹挟着冰霜和杀气射向安锦词。
“对不起……”安锦词小小的身子往前走了几步，见卓越潇越发锁紧了唐木恩，一副护着唐木恩与她为敌的样子，她苦笑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
“当年明明可以告诉木恩你根本没办法取来我的精子，何必那么自私让木恩生下了你和卓立臣的儿子？”卓越潇眉目阴戾咄咄逼人，嗓音沙哑一字一字质问着安锦词。
他心里怨着唐木恩的不择手段，也心疼唐木恩为生下卓安所承受的痛苦。
这个女人真傻。
就算制造出了一个他的孩子又怎么样？
他根本不在乎。
可这么想着，心却止不住地疼。
“是，我很自私。明明木恩救了我一命，多给了我两年的阳寿，让我有机会在临死前痛快地爱一场，可我却算计了她。”安锦词说这话时，望了站在卓越潇身后的卓立臣一眼，滚烫的泪从她乌黑清澈的眸子里涌出来，“立臣答应我，以后代替我补偿木恩，不要与卓大少爷为敌，你要帮他和木恩。”
“好。”卓立臣从震惊中缓过来，红了眼应着安锦词。
他知道安锦词担心往后他会和卓越潇这个侄子争夺卓家的家产，但就算安锦词不让他做这个承诺，无论何时他都不会跟卓越潇反目成仇。
他是卓越潇和唐木恩的二叔，往后会以长辈和亲人的名义来守护他们、宠爱他们。
“我走了。阴间之王只是把我前世的记忆还给了燕归，但她太小，承受不住那些前尘往事之重，我的前世记忆存在越久，对燕归伤害越大。”安锦词远远地立在那里，没有上前，与卓立臣遥遥相望。
最终她抬手一挥，一份用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落在唐木恩身侧。
那是一份她刚刚亲手写下的遗书，以及改了日期的跟卓越潇的离婚协议，它们会帮助卓家度过这次舆论危机，这是她偿还唐木恩唯一能做的一件事了。
“锦词！”
前面不远处随着安锦词前世记忆的离开，卓燕归小小的身子倒在了地上，卓立臣哽咽地喊着安锦词的名字，几步冲上前紧紧地抱住燕归。
这时唐木恩在卓越潇的怀里晕了过去。
“木恩。”卓越潇脸色大变，弯起胳膊打横把唐木恩抱起来，健步如飞地走入别墅，头也不回地让卓立臣打电话给连映月。
一分钟后连映月便出现在唐木恩的卧室里，卓越潇见她也有唐木恩相同的能力，这才知道连映月也并非阳世中人。
“没什么事，木恩这段时间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就可以了。”连映月瞥过去一眼对卓越潇说。
卓越潇点点头，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猛然放松下来，整个人像是失去支撑般，高大的身躯踉跄了一下，他反应极快地按住床头柜。
随后他在床边慢慢地坐下来，给唐木恩盖好被子，两只手把唐木恩的手紧握于掌心。
“你知道木恩为什么执意想生一个我的孩子吗？”卓越潇眼眸低垂着，目光里因熬夜和多日来的疲倦泛着猩红，俊脸也是苍白没有血色，下巴上冒出一层胡渣，便让此刻的男人看起来有些憔悴，沙哑的嗓音更显他的颓然。
连映月沉默，过了一会儿语气淡淡地说：“阴阳殊途，孩子能改了你和木恩的命数。”
“我们原本什么命数？”
连映月哑然无语。
难道要她告诉卓越潇前世他灭了唐木恩的国家，让唐木恩家破人亡，而唐木恩最后用一杯毒酒把他送入地狱吗？
不能说。
命数之所以让卓越潇重新转世轮回，便有它的道理，阴间之王之所以让唐木恩做了死神，删除她前世的记忆，便也有他的道理。
“不管你们是什么命数，既然生一个和你的孩子是木恩的心愿，你若是在意她，便给她一个孩子。如果你觉得她没资格生下你的孩子，你还心心念念着那个死去七年多的初恋，那么你大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继续避孕吧。”连映月云淡风轻地说，话语里并没有责怪卓越潇的意思。
卓越潇爱顾浅曦是命数，无论经历几个轮回，卓越潇喜欢的女人是李浅曦、张浅曦……什么什么的，都不可能是唐木恩，前世卓越潇临死前对唐木恩下得那个诅咒，谁都破除不了。
连映月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却在手放在门把上时停下脚步。
迟疑片刻，她回头看着坐在床边那个被落寞笼罩着的男人，“我知道你想复活顾浅曦，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即便你找到了复活之药，复活了顾浅曦，再回来的顾浅曦也已经不是顾浅曦了。”
卓越潇宽厚的肩背猛地一震，连映月竟然全都知道？
他似乎低估了连映月。
“你还知道什么？”卓越潇回头，锐利的目光射向连映月，语气里透着威胁和十足的压迫性。
连映月摇头。
她什么都知道，可她却什么也不能说。
卓越潇和唐木恩他们这些人的命数是一早就被安排好的，如果她强行干预，到时候破坏了平衡，产生蝴蝶效应，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虽然心疼唐木恩，但这条路只能唐木恩一个人走。
连映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多说什么，打开门就出去了。
门从外面被关上，卓越潇守着昏迷不醒的唐木恩，就那么枯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用炙热的薄唇亲吻着唐木恩冰冷的手指，脑海里一遍遍闪过梦中的场景。
最终卓越潇沉沉地闭眼，压下目光里的挣扎，他低头把脸埋入唐木恩的手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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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峥嵘赶来时，已经是暮色四合的黄昏了。
卓越潇正站在厨房里，把第三次烧黑了的青菜倒入垃圾桶。
见墨峥嵘进来，他让开高大的身躯，把墨峥嵘推向了操作台。
墨峥嵘哑然失笑，把手里的牛皮纸袋递给卓越潇，接过菜刀的同时不忘嘲讽卓越潇，“卓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是做菜的料，还想表现的心情真让人同情。”
“大哥你也让人同情，毕竟‘十指不沾阳春水’是用来形容女人的。”卓越潇接过牛皮纸袋看也没看一眼，便丢了在了旁边。
“什么年代了？不知道现在的女人择夫标准都是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吗？”墨峥嵘瞥了一眼卓越潇的动作，拧起俊逸的眉宇。
卓越潇轻嗤了一下，神色里满是不以为然，“上得了床就可以了，哪来的那么多要求？公主病得治。”
“……”墨峥嵘瞪大眼。
唐木恩本来是他喜欢的女人，跟卓越潇说荤段子他如何自处？可一听后面那句，墨峥嵘眼角微抽，“别人都是公主病，怎么不说你自己是大男人主义呢？我若是娶了喜欢的女人，把她宠成一身的公主病也乐意。”
“那我一点也不期待未来的大嫂。”卓越潇最近抽烟都上瘾了，说着话便拿出烟。
但烟盒里一根不剩，抬手就要从墨峥嵘的口袋里拿。
“你若是真期待未来的大嫂，那我可就有危机了。”墨峥嵘阻拦了卓越潇的动作，拧着眉头语带斥责道：“适可而止，据我所知木恩并不喜欢男人抽太多烟。”
卓越潇狭长的眸子一眯，紧锁着墨峥嵘，“所以这就是你不经常抽烟的理由？”
话语酸溜溜的，到底还是收了手，烟盒连同打火机一起丢入了垃圾桶。
墨峥嵘没跟卓越潇计较，眼角余光瞥见那个牛皮纸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地问：“你当真没有怀疑过卓安是木恩的儿子？”
当然怀疑过，卓越潇在心里应着，但他曾经的怀疑不能让墨峥嵘这个宠妹狂魔知道。
直到燕归的前世记忆回来之前，他还依旧相信卓安是唐木恩的儿子，毕竟连唐木恩自己都承认了不是吗？
可就算这样，在安锦诗用了一份假的亲子鉴定曝光给媒体、陷害唐木恩时，他心里就做了决定。
唐木恩是他的妻子，跟前三任不同，他把唐木恩变成了自己的女人，在这份责任上，他就必定会护着唐木恩。
就如把唐木恩送到这栋房子里，不让外界的任何流言蜚语干扰到她，对她是一种保护；在曝光安锦诗和唐木恩的对话时，他没让唐木恩出现在录音里，对唐木恩也是一种保护，甚至在这整场勾心斗角里，他都没让唐木恩受到任何流言蜚语的伤害，没让她参与其中。
外界的大风大浪、人性的肮脏复杂、深宅豪门里的明争暗斗，他都一一替唐木恩挡下。
而在和唐木恩分开的这段时间以来，思念之痛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内心，昨天晚上醉酒后再次把唐木恩拥入怀中的那刻，他终于说服了自己。
如果卓安真的是唐木恩和卓立臣的儿子，那也没关系。
唐木恩在嫁给他之前认识卓立臣，而且卓安是试管婴儿，唐木恩并没有背叛他，那么等这场舆论过去后，他会把唐木恩接回卓家，送走卓立臣和卓安。
这是他的原谅和最大的宽容。
所幸最后的真相没让他失望，从这点上来说，他是不是该感谢安锦词当年把唐木恩的卵子换成了她自己的？
女人的脚步声传来，卓越潇回头见唐木恩走了过来。
她一身长裙穿着单薄，脸色苍白，卷发随意披散在肩上，这段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圈，在潇潇冬日里越发显得伶仃孤单。
卓越潇的心一疼，两步走过去搂住唐木恩的肩，转头吩咐吴妈到楼上拿一件外套给唐木恩。
“不用了。”唐木恩阻止了吴妈，苍白的唇瓣浮起一抹笑，“我一直都这样。”
卓越潇哑口无言。
是啊，唐木恩一年四季浑身冰冷，感觉不到温度的变化，加不加衣服没什么区别。
卓越潇沉默地握住唐木恩的手，想用自己的温暖把她冰冷的指尖捂热。
然而跟平日不同，很长时间唐木恩的手指都是僵硬的。
“你怎么了？”卓越潇半抱着唐木恩走去餐厅，这样问着，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唐木恩是受了太大的打击。
唐木恩闭眼，压下眸子里重又涌出的湿热液体，摇摇头没回答卓越潇。
她那么想要一个她和卓越的的孩子，当年不惜用心头血延续安锦词的生命，用试管婴儿制造出了卓安这个孩子。
在误以为卓安是卓立臣和她的儿子时，她没有崩溃，如今安锦词告诉了她所有的真相，她只觉得自己悲哀到了极点。
她所求不过是一个孩子，可兜兜转转了一圈，费尽心机，她竟然沦为了生子机器，为他人做了嫁衣吗？
墨峥嵘把做好的晚饭端上餐桌。
唐木恩瞥了一眼，嗓音嘶哑满是歉疚地对墨峥嵘说：“大哥，对不起，我不想吃。”
墨峥嵘皱眉，不明白唐木恩这是怎么了，事情全都解决了，难道唐木恩不应该高兴吗？
他询问的眼神看向卓越潇。
“木恩可能是太累了，我带她上楼休息。”卓越潇没对墨峥嵘多说，拥着唐木恩纤弱的肩膀便离开餐厅，去了楼上的卧室。
这天晚上唐木恩在卓越潇的怀里沉沉睡去。
卓越潇在灯光下垂眸看着胸口的女人，抬手擦了擦她脸上已经干了的泪痕，炙热的亲吻落在唐木恩的发间，低喃的嗓音模糊传来，“唐木恩，你既然想要一个儿子，我给你一个便是……”
也不知道唐木恩是不是听见了卓越潇的话，始终紧蹙的眉松开，睡梦中的容颜在月光的映照下恬静安宁。
卓越潇用力拥紧唐木恩。
这一夜他睡了极踏实的一觉，没再做梦，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唐木恩已经在楼下的餐厅摆好了早饭。
她长发挽起，脸上不施粉黛，却看上去温婉又大气，一夜时间她就恢复了往日那样的从容清冷。
卓越潇放心下来，坐在餐椅上握了唐木恩的手道：“奶奶刚刚打来电话说想你了，让你回去。”
“好。”唐木恩点头。
爱屋及乌，她喜欢卓越潇，便对卓家老宅的感情深厚，离开这么久，也确实想回去了。
饭后卓越潇没去公司，开着车把唐木恩送回卓家老宅，进去客厅时，华秘书迎上来低声对他们说：“安父在会客室里跟老太太谈事情，他的意思是想让老太太和总裁你高抬贵手，压下舆论放过安二小姐。”
卓越潇嘴角一沉，现在知道怕了？
当初安锦诗处心积虑要拆散他和唐木恩时，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的局面？若是他放过了安锦诗，那么今天受万众唾弃谩骂名誉尽毁的那个人必定是唐木恩。
卓越潇和唐木恩并肩走入会客室，恰好听到老太太对安父说：“安先生想息事宁人，让我卓家出面挽回安二小姐和安家的名誉，总得拿出点诚意才行。”
安父话语陡然一冷，“卓老太太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