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缘深情浅
夏佳去探阳贺这段时间，孟巡自己去了S大溜达。本以为只是自己可能意外遇见不太想见的余教授而已。但没想到，这天他邂逅的，是阳瀚维签着影姐慢慢悠悠闲逛着的画面。
他们没有预定线路，只是在随性随意地走。遇到岔路有分歧时，好像都是阳瀚维顺着影姐；到超市杂货店什么的买东西时，好像都是阳瀚维付的钱并主动当搬运工；甚至他很少见过的影姐羞涩脸红的时刻，好像也都是只有跟阳瀚维在一起的时候才有……而阳瀚维去牵影姐的手时，影姐会乖乖让他牵着；阳瀚维热到出汗时，影姐会帮他擦汗……
难道真的夏佳看到的才是对的么？是他对C区和阳瀚维的成见太重了么？
不过说来……阳瀚维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都是相当客气的。即便以后他可能真会成阳瀚维妹夫，阳瀚维应该也不会为难他什么。
可阳瀚维对影姐……孟巡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影姐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典型的C区男人莫名其妙地征服了……
到一个没人小亭子里，好像是阳瀚维提议坐下休息会儿。然后……她竟开始给他捶背按摩……这哪儿还像苏霓影？
孟巡实在没忍住，上前去跟他们打了招呼。
“孟巡？你也来S大逛呢？”苏霓影看到他确有惊讶，不过也没多大波澜。只一瞬，她又恢复了给阳瀚维按摩肩膀附近肌肉的认真状态。
阳瀚维则是一点儿惊讶都没有，只是对他轻轻点头礼貌一笑，根本没开口说话。
“不是……影姐，你怎么会沉迷这种男人？他会骗你、会利用你的啊！”
“孟巡你几个意思？”苏霓影似忽被搅了好心情，闭眼深叹一口气，语气烦躁：“我不想，也没义务跟你汇报我是怎么想的。”她又凑到阳瀚维耳边轻轻道：“阳师兄，我们回去吧。”
阳瀚维缓缓转过身看着她，和她一样极轻声地跟她说着悄悄话：“要不跟他说清楚吧，你怎么想的。毕竟他也是真的关心你的情况……他刚才，可已经跟踪了我们好长一段时间了。”
“啊？”她的脸色都惊地忽变了天：“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还……”
“好，怪我怪我。”阳瀚维示弱式地跟她道了两声歉后，自己站起来走近孟巡：“孟先生，你误会了。小影是怕我爸的事儿多少会影响到我，对我有很大的同情成分才来陪我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些多余的感情。”
……他有什么必要这么解释给孟巡听呢。即便他这么说了，在苏霓影看来，就单凭成见的先入为主，孟巡也不会相信他这解释。
不知怎么的，孟巡就是厌透了面前这个健壮帅气的C区人。凭什么？影姐更看重他，夏佳也更看重他……他是哪儿冒出来的？
实在没忍住自己的火，孟巡抬手对着阳瀚维的脸就是一拳。不过，阳瀚维轻轻一闪，他就扑了个空。要不是亭子里有栏杆护着，他怕是要跌到亭外的荷花池里去……大概觉得太丢人，他佯作没事，转身接着要跟阳瀚维暴力解决……
局面怎么开始失控了……苏霓影赶紧上前，挡在了阳瀚维身前，强行推开不断发起进攻的孟巡：“你疯了吗孟巡？”
“没事小影。”阳瀚维轻轻扒开她，她却倔强地偏要挡在他身前。
而此情此景，孟巡却是越看越生气：“影姐你让开，我不想误伤到你身上。”
她的目光非常坚定：“我警告你，你如果再敢动他，我会让你娱乐城老板在C区无理取闹胡乱打人的事儿传到T区各个角落。还有你娱乐城之前的一些黑幕信息，我也会一并曝光出来。我可以出主意让你的生意一步步做大做火，一样可以瞬间把你拉下来。”
“什么……”孟巡简直不敢相信，苏霓影竟然会用娱乐城来威胁他……
“好了小影，没什么的，”感觉她有点激动了，阳瀚维强行把她扒到了自己身后：“孟先生他有分寸，不会乱来的。”他把视线移到孟巡身上：“如果你是为妹妹对我的态度有不满，我可以告诉你，等她这件事处理完之后，我会消失在你们的生活里。”
听到这儿，苏霓影心里咯噔一下。她好像听到了他的言外之意，却又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那个意思……
自然地偏头，阳瀚维的目光滑落在她脸上，正看见她眼里的慌乱和迷茫。他对她微微一笑，又抬头继续对孟巡道：“其实孟先生你一直在后面跟着我们，我早就发现了，所以我才特意带小影来这儿坐会儿……”
孟巡才发现，阳瀚维刚才说话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有看自己……
“余教授上午好。”阳瀚维礼貌地边行着注目礼边道。
“什么？”孟巡震惊地回头。
“小阳有心了，你先带小苏离开吧，我跟我儿子单独聊聊。”
“好的。”阳瀚维拉着苏霓影绕开孟巡和余教授离开了。
“闹够了么？小苏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孟巡本来就不是来间母的。即便遇见了，也没想多聊。
“你觉得我和你爸小时候都没陪你，可现在呢？我专程到这儿，你又是什么态度？”
刚走了两步的孟巡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背对着母：“已经过去的缺失，补不回来了。”然后他径直离开了S大，回了宾馆。
看着他胖乎乎的沉重坚定，余冰柔心里五味杂陈。
阳瀚维<<—
———
ALREADY<<—ING
//[datasetGetPlan，……]：[3，阳瀚维，ING，SELF，[dyingLiarPlan，……]，NULL，……]
———
asMessage
哟呵，没想到阳瀚维这两天的效率这么高呢。读完信息，江妍满意地删掉了这条信息，并发去她的需求。
———
message：
[datasetProcessPlan，……]：[5，阳瀚维，REQUEST_REPLING_SOON，阳瀚维，[datasetGetPlan，……]，NULL，……]
//__primary__[……]：获取，苏霓影，[信任，配合]，[原始感官数据整理，……]
———
不是都把黎源那边谈通了么？还着什么急！
ING<<—REQUEST_REPLING_SOON
吐槽归吐槽，阳瀚维还是接了江妍发来的计划。回复完，他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电脑前忙活着的苏霓影。呵，这会儿她也正好在看手机……
“小影，不理她。你按自己的节奏慢慢理就行，不着急。”
“哦。”以前，在这办公室里，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比她忙得多的样子。今天好像完全变了样，一直都是她在忙着。他只是在一边儿拨弄着手机，也没有一丝要帮她的意思……感觉怪怪的，她弱弱开口问：“你……一直忙着跟妍姐交流你们的计划吗？”
“嗯？”他双腿一蹬，带着移动办公椅滑倒她身边：“怎么了？”
其实，阳瀚维拿出刚在S大收来的孟巡的反应数据信息的时候。苏霓影心里的反感就已经萌芽……她耷拉着眼，看着屏幕上乱七八糟的一条条数据：“妍姐必须一个主数据源才能获得更多力量么？就没有别的方法？非要用现成的活生生的生命能量，才能供她需要的能量吗？就不能从硬件上补充优化吗？”
“其实可以的，只是现在，江妍身上还没有这个接口。”他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腹部左上……那是他胃的位置……
“……现在？”柔软的肌肉触感缓和着他呼吸带起的起伏节奏。他又一次无声地把他的弱点暗示给她……“你的能量补充，跟你的主数据源没有关系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他微微一笑：“据我推测，我应该是彻底取代了他。”
彻底取代？那换个说法就是……天呐……她不由得忽瞪大了眼，眉心挤出山川，低低望向他的胃……“彻底取代的意思是……”
他轻轻点点头，表情依然温和：“但老师他制造我的成功，当年应该只是个巧合。不然他二十多年前就能造出江妍了。”
她不是很明白他的这句解释，动了动搭在他腹部的掌，想探探他暗示的他的特殊部位到底特殊在哪儿。可隔着他薄薄的T恤探了好几处，她都一无所获……
“呵，”挺好，最近她对自己可越来越大胆了：“找我主数据源的痕迹呢？要不待会儿晚上回去，我脱给你看？”
……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干什么，苏霓影吓得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她咬着下唇紧紧闭眼，把整张红透了的脸全部藏在撑在桌上的双掌上。苏霓影你疯了吗？不管是把他当AI还是当男人看……刚才的动作，那都是在玩儿火好吗？
“好了没事，跟你开玩笑呢。”阳瀚维抬手抚抚她的头，五指自然地穿过她的发，轻轻向下，向下……“对了小影，孟巡，他容易掉头发吗？”
“嗯？”她缓缓转头，一手缓缓搭到了键盘上，另一依然单手撑着脸看着他：“刚才你不是已经得到他的头发了么……对了，妍姐如果是要换孟巡做主数据源，那她的性别不就不对了么？”
“呵，随便问问而已。”他低头轻笑，看了看刚才完整地抚过她柔顺黑发的手掌，没有掉发：“江妍的控制系统有先验网络，会自己把不能当测试案例的数据筛掉。”
他刚才在测试自己头发的牢固情况，苏霓影是知道的。看着他空荡荡的掌，她也知道了结果：“那我继续理数据了？”
“嗯，不用急，今天之内完成就可以了。江妍她是闲的，才过几十分钟就催一次。其实不着急的。”
“哦。”数据项的提取与归纳，不能按固定标准重复的枯燥而需要活力的数据整理，也算个考验人的活吧。快了，是成见的先入；慢了，是判断的模糊……
苏霓影理着、忙着，没注意到阳瀚维刚又删除了一条信息。
———
message：
//[warning]：[阳贺，与夏佳DNA血液鉴定报告阅读，1，……]
———
C区这边效率很高，阳贺和夏佳的请求递上去不到一个小时，狱警就安排了他们验血液DNA。
采样后，以C区的先进方法只需十多分钟就出了结果。呵，还是亲生父女……虽是意料之中的事，早就知道的事，这会儿的夏佳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跟狱警提了句明天再来就自己先离开了。
这个跟她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的姑娘……竟真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江黎怎么从来没告诉过自己？
和夏佳不一样，拿到结果的阳贺眼里，是带些庆幸的震惊：“狱警先生，我女儿还没到通话室吗？”
“你说夏佳小姐么？她说她明天再来。”狱警可没闲心跟他多聊：“报告看清楚了吧？这份原稿我得带走留底。”
“哦。”把报告册递给狱警后，阳贺忽小声地多加了一嘴：“狱警先生，我承认我挪用公款，你们是否方便尽快派人去查封我的公司？”
———
message：
//[warning]：[阳贺，查封阳贺公司请求，1，……]
———
看到这条消息，阳瀚维的瞳孔有瞬间的放大：“小影。”
“啊？”他的呼唤很急，把她吓了一跳。
“赶紧存盘关机，十分钟之内，我们必须离开！”他已经站起来开始收拾他自己的包。
“我还有一条就理完了，等等啊。”
“等什么等！”阳瀚维放下包，直接把她连着移动软椅一把推开桌面，自己敲着存储和关机的命令：“去把你自己的包收好。”
若不是软椅背的缓冲，被他推开的她这会儿估计已经被背后的桌子撞断了脊椎骨……刚被这样对待的她，自然气得不行：“我没什么要收的，除了手机别的根本都没拿出来过。你干什么？不是十分钟么？理完最后一条再走又怎么了？！”
“老师办公室那台机子，还有相关的东西也要带走。”说着，他已经把她刚才用的电脑关掉，背好自己的双肩包，一手提起她的包，一手拉住她的腕：“走。”
最后他们离开公司的时间点，真的刚好是在那之后九分多钟……
“轰——”、“哗啦哗啦——”。早上还风和日丽，现在却已是雷雨交加。
那栋被虚拟屏幕包围的大楼此时正播放着一款智能伞的宣传广告……副驾位上坐着的苏霓影，看到双实线那边的快车道上，几辆警车正朝他们刚离开的方向去……
“前往C区的旅客请注意，我们抱歉的通知，您乘坐的SC5147次航班，由于天气原因不能按时起飞，起飞时间待定，在此我们深表歉意，请您在出发大厅内休息，等候广播通知，谢谢。”
雷不停、雨不止，天公的这场悲伤，一哭就是一整天。
第二天早上，本准备来大斥亲父一天的夏佳撑伞冒大雨再来时，却忽得知阳贺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呃？
通话室里，夏佳准备好的千万句斥责，全被刚才狱警告诉她的消息，以及现在面前这位苍老亲父的真诚目光打乱。她拿着电话话筒，呆着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沉默、沉默、沉默。不知这隔着玻璃的亲父女究竟是在相互识貌，还是相互猜心。
最后还是阳贺先打破了沉默：“对不起女儿。其实，你跟你妈年轻的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我有些不敢相信，所以昨天没敢轻易认你……”
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这话可提醒了夏佳他别的罪。她装作轻松地噗嗤一笑，半埋下头，有气无力地叹道：“是因为，江妍小姐长得也特别像她，对吗？”
“你在说什么？”眉心忽皱，阳贺一下警惕起来。
而这句反问却一下激怒了夏佳：“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糊涂？江妍，是你照妈的样子制造出来的什么AI模拟人你非常清楚！二十多年了，真没想到我妈在你眼里，竟只是一个造物可以替代的玩物而已！”
“你说什么？”阳贺是真的惊讶……女儿她是从哪儿知道江妍的事的？
还什么？一个完全听不懂她刚才的话的人，又何只会问一句什么？“真失望。刚才狱警跟我说你已经认了罪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已经开始了忏悔……”
“什么？”这第三次的什么，语气已经非常弱。
“来之前，我还在劝自己，你痴迷自己的欲望只是因为对亲人的爱和依赖。结果……你真是太可怕了。”她那双弯月眼，弯成凶狠的愤怒，也会变得非常瘆人。
“……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她这么说，把阳贺压得也有些失了理性。
江黎的事，太久没提过了，沉默久了，情绪更容易决堤。可，怎么之前自己天天看着江妍监视着江妍，都没有如今跟夏佳的几分钟交流里汹涌而出的压抑痛感……
“你妈生前，我除了有些沉迷事业上的研究之外，我敢保证，我没有半点对不起她！我相信当时的她也是这么觉得的，我和她的感情从来没有过什么大的矛盾。即便她走后，我开始设计制造江妍，也全部，全部是因为爱她。我不过是想找回她特殊的灵魂而已。”
此时的夏佳，只觉得玻璃那边情绪激动的那人面容丑陋。最开始的真诚错觉，跟着他刚才三连“什么”的最后挣扎一起被摔得粉碎：“随便你怎么辩解对妈的态度。但你起码对作为你和她唯一亲生女儿的我，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你根本没想过要找我吧？你宁愿把时间和精力全部投到你强大的造物身上，也不想接受我这么平凡差劲的亲生女儿吧。呵……说到底我和我妈都是弱者，只配抛谄献媚来祈求你的保护是么？”
“抱歉女儿，我真的一直都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你妈之前，都没告诉过我。不然我绝不会让你在外面独自漂泊这么久……”阳贺闭眼深深叹了一声。
“没告诉过你？”玻璃那边的人开始悲伤，竟是真的悲伤。夏佳有点懵了……当时亲母带她到C区他家之前，难道一点都没跟他透露过？
“我在这边还有个养子，叫阳瀚维，他也算是……你哥哥吧。我这些年的事儿，他都是知道的，你实在需要确认的话可以去问他。”
“是啊，哥哥，他，更不值得……”冷笑之下，是夏佳凉透了的心：“被你收养，当讨好妈的工具。很不幸，妈不在了，他又被成为你的得力助手……跟哥比，我这点儿被忽视，确实算不上什么……”
“什么意思？你已经见过瀚维了？”女儿一句接一句的斥责和自嘲的源头……阳贺好像终于窥见一角。
“就跟你明说吧。哥哥小时候其实看到过妈抱着我来C区找你的，只是他当时太小，还不明情况。哥推测，妈当时应该确实挺开心要见你的，只是她在门口听到了他和哥以父子相称，玩儿地正欢，才愤愤离开罢。”
“什么？！”阳贺大惊。所以阳瀚维……原来孤单的，只有自己：“女儿，你被阳瀚维骗了。我现在必须告诉你，阳瀚维他也是我的造物，是AI模拟人。你说我拿他讨好你妈，没错，这本就是我制造他的目的。之前，我给他喂了很多你妈的信息、喜好以及我们在一起的经历的数据。只是遗憾这个惊喜最后没来得及送给你妈。”
“你说什么……哥哥……也是你的造物？”这话要不是这个人说的，夏佳一定会觉得完全是扯……
“是的。至于我后来留他作得力助手，也只是让他功能最大化而已……女儿，照你刚才说的这些来看，阳瀚维现在很可能已经知道他是造物了。他在挑拨你我的关系。我不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你得离他远点！”
“什么？！”
看着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的夏佳满脸的恐慌和迷茫，阳贺好像看到了当年江黎独自愤愤离开时的无助……而现在，他认了罪，只能在里面呆着。只能让女儿独自去面对他留下的烂摊子……阳瀚维。阳贺现在真后悔当初完成江妍后，竟心软没把这个旧造物早找由头处理掉……
玻璃两边，两人各怀心事。没有再交流，或许是不便再交流。
良久之后，狱警来通知夏佳探视时间已经到了。“哦。”她直接放下电话话筒离开了。
“怎么才能保护你，怎么才能找回你……”阳贺第一次如此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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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有预定线路，只是在随性随意地走。遇到岔路有分歧时，好像都是阳瀚维顺着影姐；到超市杂货店什么的买东西时，好像都是阳瀚维付的钱并主动当搬运工；甚至他很少见过的影姐羞涩脸红的时刻，好像也都是只有跟阳瀚维在一起的时候才有……而阳瀚维去牵影姐的手时，影姐会乖乖让他牵着；阳瀚维热到出汗时，影姐会帮他擦汗……
难道真的夏佳看到的才是对的么？是他对C区和阳瀚维的成见太重了么？
不过说来……阳瀚维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都是相当客气的。即便以后他可能真会成阳瀚维妹夫，阳瀚维应该也不会为难他什么。
可阳瀚维对影姐……孟巡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影姐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典型的C区男人莫名其妙地征服了……
到一个没人小亭子里，好像是阳瀚维提议坐下休息会儿。然后……她竟开始给他捶背按摩……这哪儿还像苏霓影？
孟巡实在没忍住，上前去跟他们打了招呼。
“孟巡？你也来S大逛呢？”苏霓影看到他确有惊讶，不过也没多大波澜。只一瞬，她又恢复了给阳瀚维按摩肩膀附近肌肉的认真状态。
阳瀚维则是一点儿惊讶都没有，只是对他轻轻点头礼貌一笑，根本没开口说话。
“不是……影姐，你怎么会沉迷这种男人？他会骗你、会利用你的啊！”
“孟巡你几个意思？”苏霓影似忽被搅了好心情，闭眼深叹一口气，语气烦躁：“我不想，也没义务跟你汇报我是怎么想的。”她又凑到阳瀚维耳边轻轻道：“阳师兄，我们回去吧。”
阳瀚维缓缓转过身看着她，和她一样极轻声地跟她说着悄悄话：“要不跟他说清楚吧，你怎么想的。毕竟他也是真的关心你的情况……他刚才，可已经跟踪了我们好长一段时间了。”
“啊？”她的脸色都惊地忽变了天：“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还……”
“好，怪我怪我。”阳瀚维示弱式地跟她道了两声歉后，自己站起来走近孟巡：“孟先生，你误会了。小影是怕我爸的事儿多少会影响到我，对我有很大的同情成分才来陪我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些多余的感情。”
……他有什么必要这么解释给孟巡听呢。即便他这么说了，在苏霓影看来，就单凭成见的先入为主，孟巡也不会相信他这解释。
不知怎么的，孟巡就是厌透了面前这个健壮帅气的C区人。凭什么？影姐更看重他，夏佳也更看重他……他是哪儿冒出来的？
实在没忍住自己的火，孟巡抬手对着阳瀚维的脸就是一拳。不过，阳瀚维轻轻一闪，他就扑了个空。要不是亭子里有栏杆护着，他怕是要跌到亭外的荷花池里去……大概觉得太丢人，他佯作没事，转身接着要跟阳瀚维暴力解决……
局面怎么开始失控了……苏霓影赶紧上前，挡在了阳瀚维身前，强行推开不断发起进攻的孟巡：“你疯了吗孟巡？”
“没事小影。”阳瀚维轻轻扒开她，她却倔强地偏要挡在他身前。
而此情此景，孟巡却是越看越生气：“影姐你让开，我不想误伤到你身上。”
她的目光非常坚定：“我警告你，你如果再敢动他，我会让你娱乐城老板在C区无理取闹胡乱打人的事儿传到T区各个角落。还有你娱乐城之前的一些黑幕信息，我也会一并曝光出来。我可以出主意让你的生意一步步做大做火，一样可以瞬间把你拉下来。”
“什么……”孟巡简直不敢相信，苏霓影竟然会用娱乐城来威胁他……
“好了小影，没什么的，”感觉她有点激动了，阳瀚维强行把她扒到了自己身后：“孟先生他有分寸，不会乱来的。”他把视线移到孟巡身上：“如果你是为妹妹对我的态度有不满，我可以告诉你，等她这件事处理完之后，我会消失在你们的生活里。”
听到这儿，苏霓影心里咯噔一下。她好像听到了他的言外之意，却又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那个意思……
自然地偏头，阳瀚维的目光滑落在她脸上，正看见她眼里的慌乱和迷茫。他对她微微一笑，又抬头继续对孟巡道：“其实孟先生你一直在后面跟着我们，我早就发现了，所以我才特意带小影来这儿坐会儿……”
孟巡才发现，阳瀚维刚才说话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有看自己……
“余教授上午好。”阳瀚维礼貌地边行着注目礼边道。
“什么？”孟巡震惊地回头。
“小阳有心了，你先带小苏离开吧，我跟我儿子单独聊聊。”
“好的。”阳瀚维拉着苏霓影绕开孟巡和余教授离开了。
“闹够了么？小苏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孟巡本来就不是来间母的。即便遇见了，也没想多聊。
“你觉得我和你爸小时候都没陪你，可现在呢？我专程到这儿，你又是什么态度？”
刚走了两步的孟巡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背对着母：“已经过去的缺失，补不回来了。”然后他径直离开了S大，回了宾馆。
看着他胖乎乎的沉重坚定，余冰柔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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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都把黎源那边谈通了么？还着什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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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槽归吐槽，阳瀚维还是接了江妍发来的计划。回复完，他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电脑前忙活着的苏霓影。呵，这会儿她也正好在看手机……
“小影，不理她。你按自己的节奏慢慢理就行，不着急。”
“哦。”以前，在这办公室里，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比她忙得多的样子。今天好像完全变了样，一直都是她在忙着。他只是在一边儿拨弄着手机，也没有一丝要帮她的意思……感觉怪怪的，她弱弱开口问：“你……一直忙着跟妍姐交流你们的计划吗？”
“嗯？”他双腿一蹬，带着移动办公椅滑倒她身边：“怎么了？”
其实，阳瀚维拿出刚在S大收来的孟巡的反应数据信息的时候。苏霓影心里的反感就已经萌芽……她耷拉着眼，看着屏幕上乱七八糟的一条条数据：“妍姐必须一个主数据源才能获得更多力量么？就没有别的方法？非要用现成的活生生的生命能量，才能供她需要的能量吗？就不能从硬件上补充优化吗？”
“其实可以的，只是现在，江妍身上还没有这个接口。”他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腹部左上……那是他胃的位置……
“……现在？”柔软的肌肉触感缓和着他呼吸带起的起伏节奏。他又一次无声地把他的弱点暗示给她……“你的能量补充，跟你的主数据源没有关系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他微微一笑：“据我推测，我应该是彻底取代了他。”
彻底取代？那换个说法就是……天呐……她不由得忽瞪大了眼，眉心挤出山川，低低望向他的胃……“彻底取代的意思是……”
他轻轻点点头，表情依然温和：“但老师他制造我的成功，当年应该只是个巧合。不然他二十多年前就能造出江妍了。”
她不是很明白他的这句解释，动了动搭在他腹部的掌，想探探他暗示的他的特殊部位到底特殊在哪儿。可隔着他薄薄的T恤探了好几处，她都一无所获……
“呵，”挺好，最近她对自己可越来越大胆了：“找我主数据源的痕迹呢？要不待会儿晚上回去，我脱给你看？”
……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干什么，苏霓影吓得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她咬着下唇紧紧闭眼，把整张红透了的脸全部藏在撑在桌上的双掌上。苏霓影你疯了吗？不管是把他当AI还是当男人看……刚才的动作，那都是在玩儿火好吗？
“好了没事，跟你开玩笑呢。”阳瀚维抬手抚抚她的头，五指自然地穿过她的发，轻轻向下，向下……“对了小影，孟巡，他容易掉头发吗？”
“嗯？”她缓缓转头，一手缓缓搭到了键盘上，另一依然单手撑着脸看着他：“刚才你不是已经得到他的头发了么……对了，妍姐如果是要换孟巡做主数据源，那她的性别不就不对了么？”
“呵，随便问问而已。”他低头轻笑，看了看刚才完整地抚过她柔顺黑发的手掌，没有掉发：“江妍的控制系统有先验网络，会自己把不能当测试案例的数据筛掉。”
他刚才在测试自己头发的牢固情况，苏霓影是知道的。看着他空荡荡的掌，她也知道了结果：“那我继续理数据了？”
“嗯，不用急，今天之内完成就可以了。江妍她是闲的，才过几十分钟就催一次。其实不着急的。”
“哦。”数据项的提取与归纳，不能按固定标准重复的枯燥而需要活力的数据整理，也算个考验人的活吧。快了，是成见的先入；慢了，是判断的模糊……
苏霓影理着、忙着，没注意到阳瀚维刚又删除了一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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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rning]：[阳贺，与夏佳DNA血液鉴定报告阅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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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区这边效率很高，阳贺和夏佳的请求递上去不到一个小时，狱警就安排了他们验血液DNA。
采样后，以C区的先进方法只需十多分钟就出了结果。呵，还是亲生父女……虽是意料之中的事，早就知道的事，这会儿的夏佳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跟狱警提了句明天再来就自己先离开了。
这个跟她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的姑娘……竟真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江黎怎么从来没告诉过自己？
和夏佳不一样，拿到结果的阳贺眼里，是带些庆幸的震惊：“狱警先生，我女儿还没到通话室吗？”
“你说夏佳小姐么？她说她明天再来。”狱警可没闲心跟他多聊：“报告看清楚了吧？这份原稿我得带走留底。”
“哦。”把报告册递给狱警后，阳贺忽小声地多加了一嘴：“狱警先生，我承认我挪用公款，你们是否方便尽快派人去查封我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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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rning]：[阳贺，查封阳贺公司请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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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条消息，阳瀚维的瞳孔有瞬间的放大：“小影。”
“啊？”他的呼唤很急，把她吓了一跳。
“赶紧存盘关机，十分钟之内，我们必须离开！”他已经站起来开始收拾他自己的包。
“我还有一条就理完了，等等啊。”
“等什么等！”阳瀚维放下包，直接把她连着移动软椅一把推开桌面，自己敲着存储和关机的命令：“去把你自己的包收好。”
若不是软椅背的缓冲，被他推开的她这会儿估计已经被背后的桌子撞断了脊椎骨……刚被这样对待的她，自然气得不行：“我没什么要收的，除了手机别的根本都没拿出来过。你干什么？不是十分钟么？理完最后一条再走又怎么了？！”
“老师办公室那台机子，还有相关的东西也要带走。”说着，他已经把她刚才用的电脑关掉，背好自己的双肩包，一手提起她的包，一手拉住她的腕：“走。”
最后他们离开公司的时间点，真的刚好是在那之后九分多钟……
“轰——”、“哗啦哗啦——”。早上还风和日丽，现在却已是雷雨交加。
那栋被虚拟屏幕包围的大楼此时正播放着一款智能伞的宣传广告……副驾位上坐着的苏霓影，看到双实线那边的快车道上，几辆警车正朝他们刚离开的方向去……
“前往C区的旅客请注意，我们抱歉的通知，您乘坐的SC5147次航班，由于天气原因不能按时起飞，起飞时间待定，在此我们深表歉意，请您在出发大厅内休息，等候广播通知，谢谢。”
雷不停、雨不止，天公的这场悲伤，一哭就是一整天。
第二天早上，本准备来大斥亲父一天的夏佳撑伞冒大雨再来时，却忽得知阳贺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呃？
通话室里，夏佳准备好的千万句斥责，全被刚才狱警告诉她的消息，以及现在面前这位苍老亲父的真诚目光打乱。她拿着电话话筒，呆着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沉默、沉默、沉默。不知这隔着玻璃的亲父女究竟是在相互识貌，还是相互猜心。
最后还是阳贺先打破了沉默：“对不起女儿。其实，你跟你妈年轻的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我有些不敢相信，所以昨天没敢轻易认你……”
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这话可提醒了夏佳他别的罪。她装作轻松地噗嗤一笑，半埋下头，有气无力地叹道：“是因为，江妍小姐长得也特别像她，对吗？”
“你在说什么？”眉心忽皱，阳贺一下警惕起来。
而这句反问却一下激怒了夏佳：“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糊涂？江妍，是你照妈的样子制造出来的什么AI模拟人你非常清楚！二十多年了，真没想到我妈在你眼里，竟只是一个造物可以替代的玩物而已！”
“你说什么？”阳贺是真的惊讶……女儿她是从哪儿知道江妍的事的？
还什么？一个完全听不懂她刚才的话的人，又何只会问一句什么？“真失望。刚才狱警跟我说你已经认了罪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已经开始了忏悔……”
“什么？”这第三次的什么，语气已经非常弱。
“来之前，我还在劝自己，你痴迷自己的欲望只是因为对亲人的爱和依赖。结果……你真是太可怕了。”她那双弯月眼，弯成凶狠的愤怒，也会变得非常瘆人。
“……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她这么说，把阳贺压得也有些失了理性。
江黎的事，太久没提过了，沉默久了，情绪更容易决堤。可，怎么之前自己天天看着江妍监视着江妍，都没有如今跟夏佳的几分钟交流里汹涌而出的压抑痛感……
“你妈生前，我除了有些沉迷事业上的研究之外，我敢保证，我没有半点对不起她！我相信当时的她也是这么觉得的，我和她的感情从来没有过什么大的矛盾。即便她走后，我开始设计制造江妍，也全部，全部是因为爱她。我不过是想找回她特殊的灵魂而已。”
此时的夏佳，只觉得玻璃那边情绪激动的那人面容丑陋。最开始的真诚错觉，跟着他刚才三连“什么”的最后挣扎一起被摔得粉碎：“随便你怎么辩解对妈的态度。但你起码对作为你和她唯一亲生女儿的我，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你根本没想过要找我吧？你宁愿把时间和精力全部投到你强大的造物身上，也不想接受我这么平凡差劲的亲生女儿吧。呵……说到底我和我妈都是弱者，只配抛谄献媚来祈求你的保护是么？”
“抱歉女儿，我真的一直都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你妈之前，都没告诉过我。不然我绝不会让你在外面独自漂泊这么久……”阳贺闭眼深深叹了一声。
“没告诉过你？”玻璃那边的人开始悲伤，竟是真的悲伤。夏佳有点懵了……当时亲母带她到C区他家之前，难道一点都没跟他透露过？
“我在这边还有个养子，叫阳瀚维，他也算是……你哥哥吧。我这些年的事儿，他都是知道的，你实在需要确认的话可以去问他。”
“是啊，哥哥，他，更不值得……”冷笑之下，是夏佳凉透了的心：“被你收养，当讨好妈的工具。很不幸，妈不在了，他又被成为你的得力助手……跟哥比，我这点儿被忽视，确实算不上什么……”
“什么意思？你已经见过瀚维了？”女儿一句接一句的斥责和自嘲的源头……阳贺好像终于窥见一角。
“就跟你明说吧。哥哥小时候其实看到过妈抱着我来C区找你的，只是他当时太小，还不明情况。哥推测，妈当时应该确实挺开心要见你的，只是她在门口听到了他和哥以父子相称，玩儿地正欢，才愤愤离开罢。”
“什么？！”阳贺大惊。所以阳瀚维……原来孤单的，只有自己：“女儿，你被阳瀚维骗了。我现在必须告诉你，阳瀚维他也是我的造物，是AI模拟人。你说我拿他讨好你妈，没错，这本就是我制造他的目的。之前，我给他喂了很多你妈的信息、喜好以及我们在一起的经历的数据。只是遗憾这个惊喜最后没来得及送给你妈。”
“你说什么……哥哥……也是你的造物？”这话要不是这个人说的，夏佳一定会觉得完全是扯……
“是的。至于我后来留他作得力助手，也只是让他功能最大化而已……女儿，照你刚才说的这些来看，阳瀚维现在很可能已经知道他是造物了。他在挑拨你我的关系。我不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你得离他远点！”
“什么？！”
看着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的夏佳满脸的恐慌和迷茫，阳贺好像看到了当年江黎独自愤愤离开时的无助……而现在，他认了罪，只能在里面呆着。只能让女儿独自去面对他留下的烂摊子……阳瀚维。阳贺现在真后悔当初完成江妍后，竟心软没把这个旧造物早找由头处理掉……
玻璃两边，两人各怀心事。没有再交流，或许是不便再交流。
良久之后，狱警来通知夏佳探视时间已经到了。“哦。”她直接放下电话话筒离开了。
“怎么才能保护你，怎么才能找回你……”阳贺第一次如此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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