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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九龙之母(三)

    在娄昭君可怜的十八年生命当中,眼里尽是野蛮粗俗自以为是本事不大毛病不少的男人。不管是富家子弟还是贫困人家,在那些男人眼里,女人就是玩物和生育工具,甚至是牛羊一样的财产,予取予夺,任意为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满街走,女人从来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她不想成为这样的女人,两眼一抹黑的把自己交给一个不喜欢不了解的男人。宁可一辈子不嫁也绝不会将就着过自己不喜欢的日子。十三岁至今的五年中,说媒的冰人把娄家的门都要踏破了,自以为是的青年后生想蝗虫一样守在娄家门口,希冀一次偶然的邂逅。勋贵子弟甚至以权压人,不惜威胁父母也要聘娶自己为妻为妾。她看着他们的嘴脸就恶心。他与那些男人不一样,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他说的那些话,他看她的眼神……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男人吗?……她恨不得他将那些轻薄的话对自己说上十遍、百遍、一辈子。

    高欢见娄昭君表情复杂,既喜且忧,眼神热烈,欲说还休,很是纠结的样子,知道这小妮子想多了,便语气温和一本正经的安慰道:“昭君姑娘,我确实没有亵渎你的意思。看到你让我想起我的一位亲人,我甚至误以为你就是我的那位至亲之人,一时有些情绪失控,不好意思,让你难堪了,我向你道歉。”

    “没有没有,我没生气,我很高兴……哎呀,我是说,我没有怪你,我……”娄昭君急的不知该如何准确表达,她是真的喜欢他说的那些话。

    高欢见娄昭君急的快要哭了,微笑着对她说:“别急别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想说你并不怪我说的那些唐突话,而且喜欢我那么说,对吗?”

    娄昭君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光炽热,憨笑应是。

    高欢的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他从内心里毫无征兆的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天真无邪,笑颜如花的姑娘了。不是李代桃僵,是单纯的喜欢她这个人。

    两个人,四只眼,就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看着对方。时间再次凝固。

    什么是一见钟情?这就是!所以男人们花言巧语的说他会爱你一辈子至死不渝的话,千万别信以为真,那是他没有遇上真正的美女。有人说,女人心里只能装下一个男人,男人心里却能装下无数个女人。原因是男人心眼儿大,宰相肚里能撑船,装几个女人算什么。

    已经忍无可忍的司马子如故意咳嗽一声打断二位臭不要脸的无耻行为。

    高欢扭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对娄昭君说:“嗷,对了,刚才这位兰草姑娘说你家有空房出租,不知租金几何?如果我能付得起就定下来,你看如何?”高欢最终还是冷静下来说到正事。

    娄昭君也终于从慌乱中回过神来,很是赞赏的看了兰草一眼说道:“家里在怀朔镇有几处院子是空着的,如果郎君没有特殊要求,倒是有一处二进的院子可以借给郎君居住。那院子家具齐全,也不用再添置。平时有人清扫收拾,里外都很干净,郎君有暇,我让兰草下午过去交代一声,今天就可以搬过去。”娄昭君言语中根本没提及租金的事,她说的是“借”给高欢居住。

    高欢心里明镜似的。他知道和她谈及租金这等黄白之物会伤了小丫头的自尊心。他也没有矫情直接说:“好吧,中午回家告罪一声,下午我去看看。可以的话这几天抽时间搬过去。”

    此刻的娄昭君自尊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她想,作为一个男人,他说话都是和自己商量的语气,太体贴、太善解人意了。她的心里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像喝了蜜一样的甜美无比。她看他的眼神,更加火热大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高欢笑眯眯的看着双颊绯红的娄昭君。

    娄昭君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点头表示同意。等高欢挥手告别以后她才收回留恋的眼神,急切地催促车夫娄三快快回家准备,她要亲自布置,让他住进来就不想再离开。

    一直坐在车辕上没有下来的丫环紫鹃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家小姐。她即为小姐高兴,毕竟已经是十八岁的老姑娘了。又有点觉得自家小姐的脑子是不是出了毛病,哪有这么主动把自己一个千金大小姐送给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的。

    兰草见小姐欣喜的不成样子,就很是不忿的嘟囔道:“那个人有什么好,比平城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差远了。”

    “你不懂,你家小姐我捡到宝了。嘻、嘻嘻、嘻嘻……”娄昭君用手帕捂着脸没事儿偷着乐。

    兰草撇着嘴翻着白眼,招呼车夫娄三快走。

    娄三挥手扬鞭,啪的一声脆响,马车启动,向着家的方向而去。

    高欢和娄昭君分开后早把司马子如忘在脑后了。他一边想着这一上午发生的事,想着周围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想着应对方法,想着解决之道……毕竟“初来乍到”的他处理好各种社会关系才是首要任务,也是必须的生存技能。这年代的人,哪些底线是不能触及的,哪些方面是可以利用的,和后世的人际关系是否一样?北魏的法律后世留存的历史资料少之又少,小心避开法律纠纷自己才有足够的学习和适应时间。林林总总,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切入。不是因为你是后世的灵魂就能所向披靡,能人所不能。生活是由吃喝拉撒睡、油盐酱醋茶组成的,知道历史的发展大方向就想如鱼得水的活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那是意淫,不是生活。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就算你是如来佛祖,手里也要有个紫金钵来接受信徒奉上的食物,否则,还未成佛就饿死在苦行途中了。

    高欢正想的投入,阴魂不散的司马子如一如既往从后面扑上来要掐高欢的脖子。不料,感知系统已经非常灵敏的高欢这次不打算给他机会了,稍一个侧身就躲过了他的魔爪。

    司马子如发出“咦”的一声惊呼,以为自己失手了。故技重施,依然被高欢轻易的躲了过去。这怎么可能?以往一抓一个准,今早还抓了两次,没问题啊?他双手空抓几下,活动自如,灵敏如旧。他再次出手还是没能如愿。狗日的贺六浑,武功又精进了?他气馁了,只好无精打采的问:“说吧,怎么回事?三天不见,身手变得如此敏捷,遇到世外高人啦?”

    “不是我变敏捷了,而是你更废物了。整天酒池肉林,无节制的在女人身上挞伐,现在的你就是一根竹竿……”高欢乜斜着司马子如娇弱的身躯说。

    “怎么讲?”

    “空桶。”

    “……是不是感到特别嫉妒,有一种想要掐死我的冲动?”司马子如反唇相讥。

    “狗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高欢不屑道。

    “那你为什么说得那么、你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酸溜溜,对,你的话听上去不止是酸溜溜,而且是冒酸水。”司马子如不留情面的讥讽。

    “你觉得我高某人的层次有那么低吗?”高欢不齿道。

    “……这些方面待会儿再说。你不是说没和娄家三小姐勾搭在一起吗?刚才我可是全看到了也听到了。我可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司马子如语气转正。

    “我什么身份?”高欢不善的问。

    “娄小姐是一朵鲜花,你就是一坨牛屎,你说你什么身份?”司马子如照直了说,不会因为他是自己的刎颈之交就口下留情。

    “能不能积点口德?”高欢冷面以对。

    “对于自不量力的人,某一向实事求是。”司马子如把“某”字拉长了说。

    “原本我还没往那方面想。是你践踏了我的自尊,挑战了我的能力。我郑重决定:应战!把娄小姐娶进家门做压寨夫人。赌点什么?”高欢说。

    “……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会输的很惨,唉!慎之,慎之。”司马子如很为高欢担心的样子。

    “咸吃萝卜淡操心……赌注小了不刺激,放开你的想象,尽可能的加大赌注,否则,高某不陪你打哈哈,没那闲功夫。”高欢毫不畏惧、也不领情。

    “借用你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我也不要求你拿命来赌,你这条烂命也不值几个钱。你不是偷来一匹宝马吗?以它做赌注,我出绢三匹。”司马子如特意把那匹马说成是偷的,以加大高欢的自我恶心程度。

    “不匹配,赌注最少加到十匹,必须是上好的绢布才勉强相当。但马不是偷的,这是原则。”高欢义正辞严的纠正司马子如的错误言语。

    “就依你,十匹上好的绢帛,一言为定。”司马子如也懒得计较。

    “击掌为誓,绝不反悔。”

    二人对击一掌,赌局已成。互看一眼,随即分开,目视前方,缓步前行。高欢的钱袋子依然叮铃当啷叮铃当啷的响个不停。

    街道上往来寥寥,街道两侧高矮不一的居民住户门口三人一群五人一伙,有闲聊的,有闷坐着无话可说的,有眯着眼睛晒太阳的,有光着膀子干活的,有大姑娘小媳妇东家长西家短边纳鞋底边交流信息的,也有端着碗蹲在门口吃午饭的。

    这年头,能够吃得起三顿饭的人家虽不多,总还是有的。左侧那扇红漆大门,门楣高出邻家一尺多的人家的大门口,一颗繁茂的大柳树下,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手里捧着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海碗,黄澄澄的糜米饭上面堆出一些熬煮的菜蔬,隐约还能看出有肥腻腻的肉片搁在最上面。那男孩子蹲坐在院门口的木墩上一边将一块肉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一边睥睨着周围几个破衣烂衫的同龄人盯着他碗里的饭垂涎欲滴咕咚咕咚吞咽口水的贱样,张扬的不成样子。因他属于一天能吃三顿饭的群体,围着他的这些下贱孩子一天只能吃一顿。那些三天也不一定能吃上一顿饭的孩子不在此列,因为他们还没有资格围观。

    高欢把这镜头看在眼里,心脏被轻轻的刺痛了一下。一千六百年后的六十年代,他也曾是那围观者中的一份子。

    “下午陪我看房子去。”他收回目光,无精打采的对司马子如说。

    “……?”

    “看什么看?我想从阿姊家搬出来建立自己的窝。”高欢说。

    “嗯?唔哈哈……好,好得很,此乃大丈夫所为,某支持你。你有钱吗?”司马子如问。

    高欢掂量着手中的钱袋:“就这么多。”

    “好胆!打算租个猪窝还是狗窝?”司马子如佩服之至。

    司马子如不着调的性子很具感染力,三句话不到高欢低落的情绪就被他激荡起来:“某要租赁一处二进的院子,足下以为如何?”高欢征求他的意见。

    “好!好!好!想法很有突破性,不愧是怀朔镇里狗胆包天的猛人,某佩服,愿意再追加两匹上等绢帛作为赌资,猛人意下如何?”司马子如独自鼓掌叫好。

    “成交!”高欢立刻答应。

    “你准备添点什么赌资?要不这样,如果你能用手中的铜钱租赁一处二进院子一年期,算我输。如果做不到,你也不用出钱,就与‘和顺里’那位六十多岁的窑姐大战三百回合以作赌资,何如?”

    高欢微微摇头,生怕恶心的哕出来,说道:“我宁愿为你刷一个月的马,也不遭此侮辱。”

    司马子如终于憋不住了,笑得差一点岔了气。可是他哪里知道,他躲在一边装清高时,高欢已经与娄昭君谈好了租房的事,赌局早已成定局。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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