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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恰同学少年

    他一点儿也害怕伤害老四那幼小的心灵。

    自己亲妹子是什么性子,他怎么可能不了解,跟男孩子差不多,皮糙肉厚,不提点一些,简直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凌老二,我早晚有一天我会报复回来的!”老四冷哼一声,转过头,显然没拿哥哥的威胁当回事。

    “行啊,我等着那一天。”凌二朝她竖起大拇指,“真有志气。”

    吃好饭,大姐要刷碗洗锅,凌二让她休息,把老四提溜起来,“别闲着,你去。”

    “欺负人!”老四自然心不甘情不愿。

    “谁让你好欺负啊。”凌二道,“再说了,反正你以后也要报复我的,不如趁着你没能力反抗的时候,多收点本钱。”

    老四气的龇牙咧嘴。

    凌二在大盆里弄了点温水,把小丫头塞进去,给丢了个毛巾,“妹子,从现在开始自己洗澡。”

    “胡闹。”大姐捡起来毛巾,给老五洗澡。

    夜里,突然下起来了暴雨。这不意味着躲家里就淋不着了,屋里同样是小雨。

    开始他是不习惯。

    可是实在困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觉睡到了天擦亮。

    “六点还是五点?”

    家里没钟,他掐不准时间。

    起床,顺便把老三喊了起来。

    锅里的稀饭已经烧好,却没有看到姐姐的影子,他猜想大概是去地里了,马上要插秧,要趁着下雨蓄水。

    他把龙虾装在两个编织袋里,兄弟俩一人拎着一个。

    光着脚踩在泥泞的小路上,到了镇上的水泥路,兄弟俩才在旁边的水渠里洗干净脚,换上了球鞋。

    “小二,你昨天没去上课。”有骑着自行车路过的同学同他打招呼。

    “小二,你在搞什么!”

    “管你屁事。”凌二回答的很强硬,哪里有什么同学之情,人家分明是幸灾乐祸。

    这帮半大孩子,都是属狗的,不打不骂,都长不了记性,更不能给好脸。

    桥头有专门收龙虾、黄鳝、泥鳅的贩子,他们的身后是一辆三轮车,面前是一盆盆的泛着泡沫的泥鳅、龙虾和黄鳝。

    与那些动辄卖几百斤鱼虾的人相比,他这几十斤龙虾根本不如贩子的眼,要不然就不会对着他这点龙虾挑挑拣拣了。

    死的去了,小的去了,再扣点水分,秤下来居然只有20斤!

    他都想当场骂娘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他凌老二没有那个骨气不接这六块钱!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给了老三一块钱,还剩五块,然后兄弟俩一起朝着学校过去,路过商店买了一包红三环,又咬着牙买了五毛钱的大白兔!

    他辛辛苦苦一整天,现在剩下二块钱!

    到了学校,让老三带路,找到了三一班的教室。

    学生们还在晨读,没有正式上课。

    “把希波给我喊出来。”他对着窗户边的一个学生说道。

    希波正趴在最后一排的桌上睡觉,被人叫醒,猛然看到窗户外面的凌二,也吓了一跳。

    不愿意被同班同学给看扁,还是强撑着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怎么?有事?”希波明知故问。

    “你问我?”凌二话没说,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马勒戈壁!”希波被直接打懵了,待反应过来,径直朝他扑过去。

    “操!给你脸不要脸。”凌二又是一脚踹过去。

    “你给我等着!”希波捂着胸口,蹲在地上,不好意思说去告诉老师,只能放狠话。

    “我靠,店小二把常远超给揍了。”

    “牛啊。”

    “......”

    隔壁班的学生,也出来看了热闹,甚至楼顶上的学生也往下瞅。

    “以后见你一次抽你一次。”

    在众多仰慕的眼神中,凌二转身走人。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身后却留下了他的传奇!

    出来混的,他压根不怕人报复。

    他在初三年级的区域溜达了一圈,很遗憾,他记不得自己的教室在哪里了。

    毕竟已经过去三十年了,时间太过久远,再好的记忆力,也经不住时间的磨打。

    “喂,店小二,你瞎溜达啥啊?”一个抱着书在晨读的女孩子问。

    “啊,没事,快上课了,你还不进去啊。”他凌老二一世英名,哪里好意思说自己不记得教室的位置了。

    “你跟希波干架了啊?”女孩子好奇的问。

    “请注意措辞,准确的说是我揍了他。”

    “那你赶紧走吧,”女孩子笑着道,“他告诉老师就麻烦了。”

    “那不能。”凌二说的很自信,这帮半大崽子虽然浑了点,却是年纪轻轻就深受社会的毒害,居然特别讲究脸面,是绝对不肯在老师面前告状的。

    女孩子执意不往教室去,他干着急,眼睛往各个班级的门口扫,终于让他注意到了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男孩子。

    此刻是1988年,的确良在大城市早已过时,但是在这个偏远的小镇上依然属于时髦着装,一般人吧,还是穿的少,大多还是色彩单一的老粗布。

    包括他自己身上穿的也是黄色粗布衫,是他姐姐从门市买的布裁剪的,缝纫机在城里已经不时兴,但是在广大农村地区,还是属于婚嫁中的必备。

    “杨浩。”他扯着嗓子喊。

    他的同桌的名字,他还是记得的,这是他出入社会后,唯一还在联系的初中同学。

    “你舍得来上课了。”杨浩笑着问。

    凌二道,“什么叫舍得来上课,哥家里有事,像我这么爱学习的人,离开了我热爱的教室,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店小二,你扯淡的本事见长啊。”女孩子打趣道。

    “低俗!俗不可耐!”凌二一本正经的道,“女孩子不该说这些话。”

    “哎,你管得着嘛,我就乐意说。”女孩子不相让道,“哦,对了,该交中考费用了。要不要姐借你一点?”

    凌家的情况在班里都不是什么秘密。

    杨浩道,“我这也有。”

    “开什么玩笑,记住了,哥是差那十块八块的人吗?”他心生感动,之所以出社会后,还能和杨浩继续处,就是因为初中的时候,他这个同桌帮了他很多。

    至于眼前的这个漂亮的女孩子,他只能默念对不起,他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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