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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番外:绮梦

    边关传来噩耗时,皇太女顾暖正与太常寺卿田惟的长女田怡欢在东宫弈棋,眼看大局已定,白棋再无翻盘可能,执黑的顾暖却推翻了棋盘。

    “你再说一遍?”顾暖死死盯着眼前尘土满面的人。

    斥候声音嘶哑悲怆。“镇北将军退守玉门关,陛下所中流矢涂有剧毒,药石罔效,已于九月初十……驾崩。灵柩秘密运往京城,五六日后可达。”

    顾暖踉跄几下,田怡欢连忙扶住她。

    “这不可能……他不是说很安全吗?还说秋后便回,陪我赏桂吃蟹。”

    “殿下,给臣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此事上欺瞒您。还望殿下,节哀顺变。”斥候深深俯下身去,甲胄叩地,发出沉闷的声音。

    顾暖咬紧牙关,问道:“他可有什么话留给我?”

    “陛下临终前传位于殿下,诏书尚在徐大人手中,不日便至。除此之外,陛下还有一句话给殿下。‘为天下而活,也为你自己而活。’”

    五日后,先帝顾韬灵柩入京,满朝文武才得知这一消息。皇太女顾暖于灵前接过传位诏书。熙安十八年十月初十,顾暖正式即位,次年改元文和。

    年轻的女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礼冠上的冕旒遮住了她的表情,刚上奏完的长史借高举的笏板遮掩,偷偷打量女帝,却丝毫揣测不出圣意。

    朝堂上的安静让人压抑,不一会儿,御史大夫也站出来。

    “臣同意崔长史所言,陛下初登大宝,事务繁杂,应有协理之人。况陛下早已及笄,也该考虑婚配之事。”

    “哦?是吗?依御史大夫所言,满朝文武便无人能帮朕协理事务?食君禄,忠君事。莫非朕养了一群吃闲饭的不成?”

    “臣万万无此想法!誓死为陛下效力!”

    “先帝在世之时,谈及朕的婚配之事,曾言随自己心意便可,如今尔等要忤逆先帝吗?”顾暖冷声道。

    “臣等不敢!”满朝文武呼啦啦跪了一片。

    “今日若无它事,便退朝。”

    回到退思殿,顾暖摘下冠冕,对着桌前的奏章皱紧眉头。

    已成为御前女官的田怡欢上前为她轻揉太阳穴,轻声问:“陛下为何事忧心?”

    “今日早朝,他们旧事重提,又想逼我成婚。”

    “后位空悬,长久之下确实不是办法。他们有属意之人?”

    “那帮老顽固,无非是想把自家适龄儿郎送入后宫。还有一派希望徐思存登上后位。”

    “他是徐丞相之子,丞相乃先帝股肱之臣。又与陛下青梅竹马,于情于理,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理如此,于情未然。欢儿,你什么时候说话也像他们那样一板一眼了?因为我即位,你我便有了隔阂?”

    “不,是家母说我不够稳重,若要做好御前女官,时时为陛下分忧,必要谨言慎行。”

    “费夫人说的有理,可欢儿,我让你做我的御前女官,是因为只有你敢在我面前直言不讳,若你丢失了这一品性,便再无法为我分忧。”顾暖板起脸,田怡欢慌了,连忙大声道:“陛下,你别弃了奴!若想听真心话,奴说真心话便是!于情……于情,奴觉得镇北将军之子,陆旸才是陛下的良配。”

    “他?乳臭未干的小孩子?”顾暖连连摇头,“朕需要的是一个皇后,不是一个儿子。”

    “可您心悦的不是他吗?您如果只谈需要、合适,徐思存岂不是最合适的?”

    女帝的脸上飞上一团红霞,“谁说我心悦他?”

    “阿姐!阿姐!今日我特从市井买来了荷叶鸡!你还没用午饭吧?和我一起吃好不好?”

    说曹操曹操到,清爽的少年音像一阵风飘入退思殿内,年未及冠的陆旸小少爷一手提着荷叶鸡,一手提着食盒,快步走来,殿前的带刀侍卫见了他只抬抬眼皮便放行。

    “我今日且有得忙呢,你自己吃去。”顾暖摆摆手,似乎不为所动。

    “哦?那我阿娘做的桂花糖藕你也不吃吗?”陆旸踏入殿内,把食盒放在几案上,打开第一层,晶莹粉嫩的桂花糖藕映入眼帘,顾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还有芙蓉糕。”说着,陆旸打开第二层。

    “蟹粉豆腐。”第三层。

    “别摆了,我们去舞文殿吃。”顾暖放下手里的奏章,无奈地带着少年走了。不怪她定力不够,实在是对方诱惑太大。

    田怡欢先一步跑去舞文殿,摆好食案,铺好垫子,灭掉熏香,吩咐仆从都退出殿内。

    陆旸把所有精致的菜品都铺在食案上,等着御膳房送上香喷喷的米饭。他虽是跪坐在锦垫上,却一点儿也不安分。时而把玩锦垫的穗子,时而转动食盒的盖子。

    “坐没坐相。”顾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里又没有别人。”陆旸说完,嗫嚅半晌,抬眼看顾暖。

    “阿姐,我听父亲说,今日朝堂上那帮老头子又在讨论你的婚事。”

    “你打听这些做甚?”顾暖没看他,而是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糖藕塞进嘴里,咀嚼两下后一脸满足的表情。

    “还是你阿娘的手艺好,这糖藕又甜又糯,正合我胃口。”

    “其实……那不是我阿娘做的,是我做的。我怕你不肯尝,才说是她做的。”陆旸眼睛亮晶晶的,“不过看来你很喜欢,那我就放心了!”

    “你还有这个手艺?你平时都在钻研厨艺吗?那功课怎么办?而且你每日不是还要晨起练武吗?”

    “阿姐,你简直比夫子还严格。”陆旸扁扁嘴,“我都没有耽误的,不信你考我,没有什么能难得倒我。”

    “这么有信心?那便考《诗经》。‘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哎呀阿姐你不要考这些无聊的嘛,你考考《诗经》里其他句子。”

    “那什么是不无聊的?你给我讲讲。”

    陆旸认真托腮看她。“就比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再比如,‘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怎么都是些婚嫁的句子?不是描写婚嫁场面,就是少女催爱人赶紧提亲,怎么,你也希望我赶紧成婚?”

    “阿姐别急啊,我还没说完。”陆旸用筷子敲敲碗沿。“还有,‘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我背的最好的其实是——‘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他便念,便用目光来回打量自己做的一桌菜肴,意图简直不能更明显。

    我为你做了一桌子菜,你是不是也要回报我啊?你回报我,是不是如《诗经》中所言,是为了与我永修同好,永永远远在一起啊?

    顾暖被这个小孩子明明白白的心思搞得脸红心跳,嗔怪道:“还有两年才及冠,怎如今就已油嘴滑舌,背这些酸溜溜的情诗?”

    “姐姐一看就没有好好读过书,孟子说过,‘知好色则慕少艾’,我这个年纪,不想这些想什么?《礼记》里还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你看,现在又有饮食,又有男女……哎哟!”

    陆旸被顾暖用筷子狠狠敲了一下头,“瞎胡说些什么?你知道‘男女’指的是什么吗?明日我就让你父亲把你关起来,不把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干净就别想再进宫了!”

    “那不行!没有我陪你,你又会不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了,你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太医都说你脾胃虚寒,你偏偏不注意!”

    “那也有女官关心,不用劳烦你。”顾暖指指门外,田怡欢正好推开门,让御膳房的把米饭送进来,听了这句话,再接受到陆旸的眼神,她立马摇头,一脸严肃地说道:“陛下此话差矣,我平日里说的话,您哪里会听?还时不时用我母亲威胁我,要告我的状。您耍起赖来哪里像一国之君,分明就是一个泼皮!”

    “哎哟,你这个丫头想造反了是不是?”顾暖站起来去挠田怡欢的痒痒,田怡欢边笑边躲,“不是您让我说心里话的吗?我说心里话你又不爱听,反正我是管不了你,还是让陆公子日日来殿里管你才好。”

    “就是就是,我今天就算是睡在天井,也要留下来照顾好你。最好明天就让文武百官都知道,你把我留宿宫中,这样看他们还拿什么徐公子连公子往你宫里塞!”

    顾暖算是明白了,合着这小子是醋了,故意来她这里找茬了是吧?

    她恨恨地捏住陆旸的耳朵,“什么徐公子连公子?我后宫里哪里有其他人!圈你一个猴儿就够折腾的了!”

    “哎哎哎,阿姐,疼!”

    御史大夫突然出现在殿外,一本正经道:“老臣知道了,六月十五是个良辰吉日,陛下与陆公子便于那日成婚吧。镇北将军也可以把他埋藏了十八年的女儿红挖出来了。”

    “不是?什么?你怎么突然冒出来了?还有,什么女儿红?陆旸他一个男孩子家,为什么有这种东西?”顾暖扶住脑袋,觉得头很疼。

    她的视线模模糊糊,再度清晰的时候,眼前竟是摇曳的红烛,有婴儿手臂粗,雕刻着龙凤。

    她身着凤冠霞帔,手被另一个人握住,那个人凑近,轻轻亲吻她的额头。

    “阿姐,‘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我会一生一世爱着你,用心呵护你。春宵苦短,我们这就安歇吧。”

    “等等,你还未及冠!停停停!你别扑过来!我要喊人啦!”

    “啊!”

    “暖暖你怎么了?”陆旸见顾暖突然从床上弹起来,吓了一跳。

    顾暖飞快地转头看他,足足盯了一分钟,她才从旖旎的梦境中清醒过来,确认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真是的,梦境的前一半还很严肃很正剧呢,为什么从陆旸一出现就开始画风崩坏了?最后简直变成了鬼畜区的热门投稿作品!什么春宵苦短?哪有洞房花烛夜的时候突然拿出《诗经》抵在她额前让她一篇一篇抽考的?

    “你还真是……上辈子都开不了窍啊。”顾暖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陆旸一头雾水。

    “怎么了暖暖?什么上辈子?你是做噩梦了吗?”陆旸一下一下轻抚顾暖的背,顾暖叹了口气。

    “我梦到了我变成古代的女皇帝,你是将军家的儿子,大臣逼着我结婚,要把我嫁给徐思存,你听了之后打翻了醋缸,提着豪华的食盒就冲到宫里来收买我,然后我们就结了婚,结果……算了,后面的你不用听。”

    陆旸抚摸顾暖后背的手一顿,然后转了个方向,“后来怎么了?是这样吗?”

    “哟,小流氓,大清早的想干什么?我可警告你别胡来啊,我昨天晚上已经被你折腾得够惨了,你们年轻人体力好,也体谅一下老年人好不好?”顾暖说着揉了揉腰,“我现在还哪儿哪儿都酸呢。”

    “可是姐姐昨天晚上不是这么说的,你还夸我来着。而且你特别享受……唔!”陆旸被顾暖捂住了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可惜她眼尾还有些微红,眼睛水汪汪的,并没有什么威慑力,陆旸舔了舔她的手心,顾暖唰地抽回手,换了个表情,笑眯眯道:“好孩子,你乖乖的,不然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就只能在床上过了。”

    “这有什么不好吗?我们也没有办法出门啊,情人节街上到处都是人,我们很容易就会被认出来的,虽然现在结婚了没什么顾虑,可被人围观拍照也没办法约会啊。”

    顾暖听了居然觉得有些道理,还没等她想到新理由反驳陆旸,就被这个小伙子按回了床里,咬着耳朵道:“姐姐,《礼记》里说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做这种事情,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梦境与现实重合,不过顾暖已经没有精力思考这次陆旸是不是理解对‘男女’的意思了,她被重新抛入浪潮中,浮浮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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