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鬼魂之谈
迷迷糊糊间，伊伊睁开了双眼。
这是哪里呢？混沌不清的大脑似乎还未能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对于思考这件事，根本不肯配合。
她抬起头来左右环顾了一番。微微一动，身下的黑色沙发立刻发出呲呲啦啦的摩擦声，披在身上的一件宽大的衬衣也立刻堆积到了一处。
窗外的天空已透出一丝灰白，一抹透着金光的云霞横卧在天与城市边缘的连接处，犹如一条亮橙色的腰带。
在玻璃窗透进的微光的笼罩下，屋内的陈设都隐隐被勾出了一个深色的轮廓，再近些的一张桌上，还隐约可见一把正静躺在木架上的带鞘的短刀。
这里是……神棍的办公室？！
她竟然就这样在公司睡了一夜？还是睡在神棍办公室的沙发上？不对啊！昨晚她并没有进来过这里啊！更何况神棍每次离开办公室时都会反锁房门，她也不可能进得来啊！
越是努力地想回忆起昨晚的事，脑子里越是一片混乱。真有些醉酒断片的感觉。
伊伊努力撑起身体，想坐起身来，才发现全身竟像连续打了几个小时羽毛球一般的酸痛。自己加班加得有这么辛苦吗？这样的程度是不是足以向公司申请工伤了呢？
挣扎了好半天，她才终于起来了。走出天奇办公室，她第一眼看到的，竟是门外睡在三张椅子拼成的“简易床”上的天奇。
这是怎么回事？他昨晚来过公司吗？是他开了门让她进去睡的？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此刻，她觉得自己简直快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了。
一听到动静，天奇立刻警觉地坐起了身来。见是伊伊，才又不慌不忙地躺了回去。
“你昨晚……什么时候过来的？”伊伊试探地问。
“十二点。”天奇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回道。
“是你开门让我进去的？”
“嗯。”
“可是，我怎么完全不记得昨晚见过你，也完全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进到你办公室里的？”
“不记得很正常。”他闭着眼，淡淡地说。
“正常？为什么？”伊伊越发糊涂了。
“你在茶水间被冤魂冲了身，后面的事情当然不会有意识。”
“冲了身？那是什么意思？”虽然并不能明白，可听到冤魂二字，伊伊的心里还是生出一股寒意来。
“就是你们常说的鬼上身，也就是中了邪。”
“你在逗我玩儿吧……”伊伊只觉得手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茶水间怎么可能……”
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她已收住了嘴。茶水间……不错，她对于昨晚的最后的记忆，不正是在茶水间吗？那时发生了什么？
她努力地回忆着。
她隐约还记得，那时她忙完剧本的改写，看看手机，时间已过了十二点。许久没有喝水，水杯里的水也早已经空了，于是她起身去到了茶水间，想去接水。然后呢？然后……似乎有一股阴冷的风吹向了她，再然后……便真的完全没有印象了。
莫非真如他所说，她这是中了邪？
这样一想，伊伊顿时觉得屋内的空气都变得诡异起来，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躲在暗处盯着它。
“那……那个……那东西……现在还在公司里？”她的声音已发起了抖。
他却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放心，已经没有了。”
“那就好。”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不说早就告诫过你们晚上十一点后不要去茶水间吗？”天奇却突然又坐了起来，冷冷地盯着她道。
顿时间，伊伊仿佛成了一个做错事正在接受老师批评教育的学生。
“是，你是说过。只是昨晚弄剧本弄得太累，再加上又过了这么久，就全给忘了……”
人便是如此，越是心虚，便越是会用更多的辩驳去掩饰。前一秒还在扭捏惭愧的她，下一秒却又突然瞪大了眼睛。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公司里有鬼了？那你干嘛不直接告诉我们？说什么十一点之后不能进去，也不说清楚，谁会去注意啊！再说了，你不是看风水的吗，那你应该也会捉鬼的吧？你为什么当时不直接把它处理掉就好了，还让它在办公室里住着！难道你当是养宠物吗？”
伊伊连珠炮似地一口气发泄了一大串的不满，说罢，心里才觉得顺畅多了。
“是，我是早就知道了。可人有存在的价值，鬼魂也一样。他们也有他们的世界，也有他们的烦恼。其实对我们来说，他们跟那些凶猛的猛兽没什么分别，听起来是会让人害怕，但实际上很少会真正伤害我们。你想想，在你的身边，是坏人做恶的情况多，还是鬼魂做恶的情况多？”
“坏人吧……”伊伊小声回道。说真的，虽说电影电视里恶鬼看过不少，可在生活中，还真没听说过谁被鬼伤害过。
“没错，其实鬼魂和人一样，都是有好有坏，即使是坏鬼，达不到一定的条件，也很难对我们造成伤害。相比之下，你不觉得很多时候人比鬼更可怕吗？我们之所以害怕鬼魂，不是因为它们恐怖，而是因为不了解、看不到。当然，那些电影和电视剧里夸大其词的表演也算是原因之一。不过说起来，你不是说我是神棍，还打算劝我改邪归正的吗？现在又来质问我为什么不抓鬼？”
突然被这样一质问，伊伊倒真是无可反驳了。当初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如今却成了被他奚落的把柄。看来自己平日里说话真得注意了，一不小心便不免落人口实。
“可是……可是像今天这样的鬼上身，难道不算伤害我们吗？”
“冲身虽然的确会折损元气，但从本质上来说，并不会在短期内对人造成打的伤害。它也只是被自己的执念所牵制，无法投胎，所以才想找个宣泄的途径，想让别人知道它生前的委屈而已。”
听他这样一说，她竟有些同情起那个冤魂来。
“那……那东西，我是说那冤魂，它现在去了哪里呢？离开了我们公司，它岂不是就没有家了？它会不会变成孤魂野鬼？”
天奇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伊伊，故作深沉地回道：“放心，不会的。在把它从你身上赶下来的时候，我已经把它打散了。”
“啊！你不是说不想伤害它的吗？”
“如果不把它打散，难道让它在你身体里住一辈子吗？”
看伊伊果真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天奇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突然想起陈墨对她的评价——这个女孩真是太有意思了。确是有点意思。
“说着玩的。放心，它已经被我超度了。”
“真的？”她已经不敢确信应该相信他的哪一句话了。
“当然是真的。要不我能这么累，躺在这几把椅子上就睡着吗？”
见他不似说谎，伊伊的心里，顿觉安心了不少。
“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她诚恳地对他说，“还有，我收回说你是神棍的那句话，并真心向你道歉。”
“没所谓，反正被人叫神棍也不是第一次了。看你现在也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补瞌睡了。”
“好的，好的，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耽误你一个晚上，真是辛苦了！”
天奇也不再客套，拿起放在一旁的游戏机便走了出去。
伊伊将天奇睡过的椅子一一归回原位，又回头瞄了瞄他的办公室。那里面分明面对面摆着两张三位的沙发，他却宁愿睡在外面硬邦邦的椅子上。她不是不感动的。
这是哪里呢？混沌不清的大脑似乎还未能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对于思考这件事，根本不肯配合。
她抬起头来左右环顾了一番。微微一动，身下的黑色沙发立刻发出呲呲啦啦的摩擦声，披在身上的一件宽大的衬衣也立刻堆积到了一处。
窗外的天空已透出一丝灰白，一抹透着金光的云霞横卧在天与城市边缘的连接处，犹如一条亮橙色的腰带。
在玻璃窗透进的微光的笼罩下，屋内的陈设都隐隐被勾出了一个深色的轮廓，再近些的一张桌上，还隐约可见一把正静躺在木架上的带鞘的短刀。
这里是……神棍的办公室？！
她竟然就这样在公司睡了一夜？还是睡在神棍办公室的沙发上？不对啊！昨晚她并没有进来过这里啊！更何况神棍每次离开办公室时都会反锁房门，她也不可能进得来啊！
越是努力地想回忆起昨晚的事，脑子里越是一片混乱。真有些醉酒断片的感觉。
伊伊努力撑起身体，想坐起身来，才发现全身竟像连续打了几个小时羽毛球一般的酸痛。自己加班加得有这么辛苦吗？这样的程度是不是足以向公司申请工伤了呢？
挣扎了好半天，她才终于起来了。走出天奇办公室，她第一眼看到的，竟是门外睡在三张椅子拼成的“简易床”上的天奇。
这是怎么回事？他昨晚来过公司吗？是他开了门让她进去睡的？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此刻，她觉得自己简直快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了。
一听到动静，天奇立刻警觉地坐起了身来。见是伊伊，才又不慌不忙地躺了回去。
“你昨晚……什么时候过来的？”伊伊试探地问。
“十二点。”天奇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回道。
“是你开门让我进去的？”
“嗯。”
“可是，我怎么完全不记得昨晚见过你，也完全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进到你办公室里的？”
“不记得很正常。”他闭着眼，淡淡地说。
“正常？为什么？”伊伊越发糊涂了。
“你在茶水间被冤魂冲了身，后面的事情当然不会有意识。”
“冲了身？那是什么意思？”虽然并不能明白，可听到冤魂二字，伊伊的心里还是生出一股寒意来。
“就是你们常说的鬼上身，也就是中了邪。”
“你在逗我玩儿吧……”伊伊只觉得手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茶水间怎么可能……”
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她已收住了嘴。茶水间……不错，她对于昨晚的最后的记忆，不正是在茶水间吗？那时发生了什么？
她努力地回忆着。
她隐约还记得，那时她忙完剧本的改写，看看手机，时间已过了十二点。许久没有喝水，水杯里的水也早已经空了，于是她起身去到了茶水间，想去接水。然后呢？然后……似乎有一股阴冷的风吹向了她，再然后……便真的完全没有印象了。
莫非真如他所说，她这是中了邪？
这样一想，伊伊顿时觉得屋内的空气都变得诡异起来，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躲在暗处盯着它。
“那……那个……那东西……现在还在公司里？”她的声音已发起了抖。
他却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放心，已经没有了。”
“那就好。”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不说早就告诫过你们晚上十一点后不要去茶水间吗？”天奇却突然又坐了起来，冷冷地盯着她道。
顿时间，伊伊仿佛成了一个做错事正在接受老师批评教育的学生。
“是，你是说过。只是昨晚弄剧本弄得太累，再加上又过了这么久，就全给忘了……”
人便是如此，越是心虚，便越是会用更多的辩驳去掩饰。前一秒还在扭捏惭愧的她，下一秒却又突然瞪大了眼睛。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公司里有鬼了？那你干嘛不直接告诉我们？说什么十一点之后不能进去，也不说清楚，谁会去注意啊！再说了，你不是看风水的吗，那你应该也会捉鬼的吧？你为什么当时不直接把它处理掉就好了，还让它在办公室里住着！难道你当是养宠物吗？”
伊伊连珠炮似地一口气发泄了一大串的不满，说罢，心里才觉得顺畅多了。
“是，我是早就知道了。可人有存在的价值，鬼魂也一样。他们也有他们的世界，也有他们的烦恼。其实对我们来说，他们跟那些凶猛的猛兽没什么分别，听起来是会让人害怕，但实际上很少会真正伤害我们。你想想，在你的身边，是坏人做恶的情况多，还是鬼魂做恶的情况多？”
“坏人吧……”伊伊小声回道。说真的，虽说电影电视里恶鬼看过不少，可在生活中，还真没听说过谁被鬼伤害过。
“没错，其实鬼魂和人一样，都是有好有坏，即使是坏鬼，达不到一定的条件，也很难对我们造成伤害。相比之下，你不觉得很多时候人比鬼更可怕吗？我们之所以害怕鬼魂，不是因为它们恐怖，而是因为不了解、看不到。当然，那些电影和电视剧里夸大其词的表演也算是原因之一。不过说起来，你不是说我是神棍，还打算劝我改邪归正的吗？现在又来质问我为什么不抓鬼？”
突然被这样一质问，伊伊倒真是无可反驳了。当初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如今却成了被他奚落的把柄。看来自己平日里说话真得注意了，一不小心便不免落人口实。
“可是……可是像今天这样的鬼上身，难道不算伤害我们吗？”
“冲身虽然的确会折损元气，但从本质上来说，并不会在短期内对人造成打的伤害。它也只是被自己的执念所牵制，无法投胎，所以才想找个宣泄的途径，想让别人知道它生前的委屈而已。”
听他这样一说，她竟有些同情起那个冤魂来。
“那……那东西，我是说那冤魂，它现在去了哪里呢？离开了我们公司，它岂不是就没有家了？它会不会变成孤魂野鬼？”
天奇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伊伊，故作深沉地回道：“放心，不会的。在把它从你身上赶下来的时候，我已经把它打散了。”
“啊！你不是说不想伤害它的吗？”
“如果不把它打散，难道让它在你身体里住一辈子吗？”
看伊伊果真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天奇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突然想起陈墨对她的评价——这个女孩真是太有意思了。确是有点意思。
“说着玩的。放心，它已经被我超度了。”
“真的？”她已经不敢确信应该相信他的哪一句话了。
“当然是真的。要不我能这么累，躺在这几把椅子上就睡着吗？”
见他不似说谎，伊伊的心里，顿觉安心了不少。
“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她诚恳地对他说，“还有，我收回说你是神棍的那句话，并真心向你道歉。”
“没所谓，反正被人叫神棍也不是第一次了。看你现在也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补瞌睡了。”
“好的，好的，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耽误你一个晚上，真是辛苦了！”
天奇也不再客套，拿起放在一旁的游戏机便走了出去。
伊伊将天奇睡过的椅子一一归回原位，又回头瞄了瞄他的办公室。那里面分明面对面摆着两张三位的沙发，他却宁愿睡在外面硬邦邦的椅子上。她不是不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