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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幕 6

    帝都酒店的高级宴会厅,装饰得古香古色,特意悬挂了火红的灯笼和中国的福结,背景也是热热闹闹的喜庆乐曲。

    严樾走进餐厅巡视一圈,一味的红,映得他眼热。

    “桌布换成斜纹暗红色的那套,餐巾换成暗金色。撤了这青花瓷,餐具就用骨瓷烫金边的那套。”

    领班经理忙应了,赶着叫人去换。

    “临街那侧的窗帘全用扎起来。一个落地窗上一个万福的窗花。”

    领班忙又招手吩咐下去。

    “晚宴的菜单拿来我看看。”

    领班忙将手里的绒底烫金菜单递上去。严樾站定了,细细读一遍,“多加两道菜,每桌八个冷盘,十道主菜,两道点心,主菜分量比平时少五分之一。”

    领班赶紧记下来。

    严樾再望一眼和宴会场相通的门廊,走廊里进进出出都是服务员,乱糟糟的。

    “这是华商会的场地,把走道那边用屏风隔一隔。别让私人餐厅那边的年夜饭影响到这里。”

    领班忙点头,“马上就把那几幅花开富贵的插屏从库房领出来。”

    严樾往门外走,“今年订桌率几层?”

    “全满了。宣传部广告打得挺到位。一直到年初五都订出去了,连元宵节也是满座。”

    严樾微颔,脚步行至大门口,一顿,领班也忙收了步伐,吓一跳,轻吁一口气,差点没踩这位严总的后脚跟。

    “把大堂的背景音乐换了,吵得头疼。”

    “您看换什么好?”他怯生生问一句,这大过年的,可不就得热闹嘛,商场啊,超市啊,大体都是这个基调的应景音乐。

    “换成《春江花月夜》、《梁祝》、《平湖秋月》什么的都行……”

    听出来了,这位不好热闹,难怪最近总冷着张脸。领班忙巴结地赞赏道:“严总这个格局好。”

    严樾根本没理会,早抬步走远了。

    领班在他身后脸一拉,嘟囔一句,“工作狂,除夕夜都不回家,还管得那么细,真是有精力没地方放。”回身却赶着招呼人取插屏换音乐,一刻也不敢耽搁。这位工作狂在N市鼎新拉了梁总下马,那是个多精明的人物,都栽了跟头,自己还是多夹着小心吧。

    严樾已经穿过酒店大堂,绕出了花园绿地,进了私人会所的围栏。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步履有些沉重,拐过一丛灌木,到了露天汤泉,望着池中丝丝袅袅的雾气晃了神……

    “麻烦,浴衣”

    一个女孩子突然站定,呆愣愣地看着他,黑黑的眼眸里,像落满了夏夜的繁星。小嘴微张,傻得可爱。人挺清透,就是这服务意识太差。待她走到近旁他才看清,她没挂胸牌,原来这孩子不是服务人员,难怪。他正一丝尴尬,没想到她竟然比他还窘迫,小脸染了淡淡的红晕,转身就逃,他心里一笑,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那人是谁?”他边系浴袍的腰带边问。

    “严先生不认识她吗?”服务员倒是吃惊,“我看你们说话,以为你们认识。”

    “去查一下,我估计是住酒店的客户,她在往回走呢。”一抹纤细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了一从常青的灌木后。

    ……

    身后一串细碎的脚步,严樾猛一回头,小小?

    女服务员一惊,立刻站定,“严总?”大冷天,穿得如此单薄,站在这儿吹风,还这么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这位临时代班的总经理可真够有情调的,“您的年夜饭想吃点什么?”

    “今天酒店忙,人手不够,别特意弄了。一碗阳春面吧。”

    一碗阳春面?!女服务员惊得瞪了眼睛,这大过年的,也太寒碜了吧?或许还要点些其他的,正等着,发现那人已经走远了,孤零零的背影穿过花园的小径显得格外寂寥。“今年不回去了,过了年,初五就去值班。”楚天成站在钢琴边接电话,指尖轻轻触及雪白的键盘,仿佛那儿残留了小小指尖的温暖。

    “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和你爸是挺想去看看你,但我们年级也大了,懒得折腾,回趟国还得倒时差。”

    手机里传出几声孩子们的笑。

    “你们去姑妈家了吧?”

    “对,就在你姑妈家。你表哥嫂也在,说你又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没瘦。哥什么时候都说我瘦的。忙很正常,在法克医院那会儿也忙。”

    “……我听你哥提了一嘴,好像说你前段时间处了个对象?”

    “……”楚天成有些腿软,坐在了钢琴前的条凳上,“哥又瞎猜。”

    “瞎猜?他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你特意要他家保姆炖了汤送给人家姑娘喝呢。”越灵在电话那头顿了顿,“天成,别怪妈多嘴啊,你既然有这个心,就早点定了这事……妈不管你娶谁家姑娘,只要你喜欢,谁家的都好。”

    “……”楚天成心里更是难捱,轻扬起脸,偷偷抹了一把泪,“这事过阵子再说吧。”

    “你是不是和她出什么事了?”她妈轻声问一句。

    “没事,挺好的,你们放心吧。”楚天成特地带着笑,说了句自己都听不下去的假话。

    “你好什么呀?”越灵心里难受,“你是我儿子,我能不知道。你有事对谁也不愿意讲。侯姨前几天还打电话给我了,说你到她家去坐客,也不愿意和人多说话,一个人干坐着,脸色也不好,就和武叔叔聊了几句。”

    楚天成心一惊,到处都是告状的。是啊,大家关心他,可他装不出笑。苏小小这一走,心里掏空了一般,虽然不像简夕与他天人永隔,但这鸟无音信,与永隔又有什么区别。

    半天没听他说话,他妈叹了口气,劝一句,“你从小就有主见,妈也从来不干预你做什么,但你对感情太执拗了,妈是担心你……别像灵犀,一根筋往里钻……”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妈就希望你好好的,我和你爸爸还能有个盼头。”

    楚天成脸上旧泪痕未干透,又覆盖上新的,他将手机拿远一点,抹掉脸上的泪,不想他妈听出来异样,微微调整了一下语调,“大过年的,你就别再提了。我真的挺好,有年假的时候我就回家去看你们。一会儿我和姑姑姑父拜个年。”

    “自己多注意身体啊。”他妈不放心地又唠叨一刻才挂了电话。

    已经下午三四点,现在国内禁止放爆竹,不然早有人家迫不及待就开始了年夜饭的前凑。楚天成下楼去社区的超市,买点过年的囤货。一路上就三三两两的几个身影,冷冷清清。超市里几乎空无一人,年货被翻检得零零落落,货架上有些杂乱无章,也鲜有人收拾,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家忙着团圆,哪里还有几个人像他。

    天成拎了两个食品袋从超市走出来,发现旁边的花店正赶上打烊,店老板清扫着一地剪断的花枝,抬眼就看见他。

    “哟,还在买东西呢。”女老板热情打声招呼,她认得他,这小伙子长得好看,夏天总跑来买几束栀子花。

    “正要回去,您还在忙呢。”天成难得笑一下。

    “哦,你来,”女老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招呼他进店里。

    楚天成一丝不解,跟进去,就看见她从柜台后面的花架上搬出盆有些枯败的栀子花,青瓷的花盆倒是很雅致。

    “朋友留下的,我记得你喜欢这花,送你吧。”女老板心情挺不错,“别看现在枯了叶,春天一准发芽。去年开了三十多朵,很好的品种,小叶栀子,花白而且香。”

    楚天成一惊,忙道谢,临走店主又从花架上抽了几枝铃兰给他包上,“这花不合过年的节气,卖不出去了,你不嫌弃就拿回去插着玩吧,其实花语很好的,是幸福的意思。婚礼上用得多。祝你幸福。”

    楚天成道谢。一想,干脆在她店里买了个大的水晶花瓶带回家。进门就把那几串铃兰插起来,摆在钢琴边的花架上,黑底的烤漆映衬着几串洁白的花,素净而典雅。天成看着出神,幸福于他有些远了,只是往事倒像那花,一串一串的,每一朵都藏着一个小小的她。“今年妹妹在,比平时热闹了。”萧骏笑着给苏小小倒了一杯橙汁,“干杯!”

    三个人举起手中的酒杯碰一下。

    “祝萧叔身体康泰,万事如意!祝骏子哥工作顺利,心想事成!”苏小小说了两句应景的话。

    “妹妹学业有成,越长越漂亮。”萧骏笑着回应。

    萧建峰从衣兜里掏出个红包给她,“小小,拿着。”

    苏小小受宠若惊,忙接了,“谢谢萧叔。”

    “对了,还有一样。”萧建峰把自己近旁的一个小盒子打开推到苏小小面前,“这个你戴着。”

    苏小小一惊,盒子里是一块漂亮的电子表。

    “萧叔,您不用这么客气。”

    “不是客气。这是块智能电子表,可以拨通我的电话,前几天萧骏说你手机没电了,回家都差点走迷了路。这儿地广人稀的,问路的人都没有,可别走丢了。你下次要是再遇上这情形,就可以联络上我们。”

    “啊,”苏小小脸上一热,忙又道谢。她从小就有点路痴,东南西北分不清,这儿又人生地不熟,出个门看着地图都能坐了反方向的公交。冬天风大冰寒,若一时找不到避风的地方,的确是挺要命的。

    “爸,你偏心啊,我的红包呢?”萧骏故意叫。

    “有。”萧建峰笑着递上一个,“连Selena的都备好了。”

    Selena?苏小小一惊,看着萧骏笑得甜,知道了,“骏子哥的女友吗?怎么没见呢?”

    “过几天就见着了。”萧骏挺乐呵。

    “小小多吃一点。”萧建峰心疼地看着她,这孩子又瘦了,也不爱说话,小时候印象中是个挺开朗爽利的孩子啊,可能是经历了些事,长大了,“明天刚好周末,让骏子带你去逛逛吧,看看需要什么,买一些。”

    “明天我接上Selena,我们一块去。”萧骏吃着菜,高兴地邀请。

    苏小小筷子一滞,低声先道了谢,又婉拒了,“我外语不太好,想在家多补习补习,你们去玩吧,我什么也不缺。”

    萧建峰无奈,只得招呼她多吃菜。这孩子怕是想家了,每逢佳节倍思亲。苏小小看着萧建峰特意递到面前的那道葱爆大虾,心里难受,天成哥也常给她做这道菜,每次,他都一个一个夹给她,结果总是她面前一堆的虾皮,他碗边就那么几块。这么爱护的人,她都没好好争取,让安如见缝插针。一没留神,让虾头刺进了指尖,血珠一下就冒出来,鼻梁一酸,十指连心,真是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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