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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隐瞒

    “你是不是认识这个东西?”越汐看着她的脸色,感觉她很不对劲,可荼宛掩饰笑笑,把东西还回去。

    “不,我不认识。”说完这话,便低头继续摆弄手中的小麻雀,可是嘴里食不知味,眼神明显飘乎。

    越汐再傻,也能感觉她不对劲,于是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你看上去不对劲,你没骗我吧?是不是真的是不认识这个东西?”

    “我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你怎么那么多疑?对了,你还没有说你到底是怎么变彩鸡的?”荼宛努力转移话题。

    提起这件事,越汐悻悻然坐回去,心情不太好!“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妖是不能轻易在人间使用术法的,就算是遭到攻击,面对危险的时候,哪怕使用了妖术,也是会遭到一部分反噬。”

    这个反噬的状态,看使用妖术的程度来决定,也因为各人的修为程度而定。

    “所以你就变成鸡了?”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越西忆起当时,自己落荒而逃之后,根本不敢回去见桑代。

    为什么呢?

    因为她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汹涌澎湃,有一种非常想喝血的冲动。

    “为什么要喝血?”又是什么奇怪的反应?

    “当时我受到了妖力的反噬,整个人修炼不到位,所以特别想喝一些人血,来压抑心中的激动。可是我不能喝人血,一旦我喝了人血....”

    “会怎样?”荼宛凑过去,很高兴自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一旦我喝了人血,会有损我的修为,那我修炼几百年极有可能一瞬间就再次变回原形,这样我就会错过我的心上人,让他白白等我很多年。”越汐满脸愁苦遗憾。

    荼宛咳嗽两声退回去,“那你到底是怎么变成鸡的?”

    “不要着急,我现在就开始说了!”

    那一天越汐逃走之后,这种想喝血的冲动越来越难以忍受,可是她不能喝。

    她想尽法子躲到林子里,想要挨过去,可妖力反噬这个东西,并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她的修为还没有到她大哥那种程度,她在山林里躲了三四天,最后实在熬不住,逮了一只鸡喝了它的血。

    喝完之后越汐感觉整个人就好受了一些,可是还没有高兴多久,她就突然感觉自己浑身不对劲。

    先是背部刺痛的痒,接着全身就开始发痒,她还以为自己是吃的鸡不太干净,所以有什么疾病。

    也没在意,因为这东西,身体里的毒素还是能够自动过滤的。

    可是到了半夜,她这种欲望再次汹涌澎湃,怎么都坚持不住,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她莫名其妙闻到一股香味,然后顺着香味,走进了一个小山村。

    这山村里没有多少人,越汐当然是不可能去喝血的,虽然听到小孩的啼哭声,大人的说话声,她都很有想要冲过去咬断她们脖子的冲动,但她硬是忍住了。

    在这一点,她还是很坚韧的。

    那怎么办呢?

    眼看要被人发现,情急之下,她躲进了人家的鸡舍。“我变成一条蛇,躲在鸡舍边上,就吃了很多鸡,喝了很多鸡血。等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山洞里,然后呢,就成了你刚才见的那个鬼样子。”

    “这么说,你之所以如此倒霉,全是因为救了桑代?”荼宛不禁好奇,那桑代是个什么人?

    “那还能是什么?我们做妖的,最惨的一点,就是欠人家的你必须得还,你若不还,第一会影响你的修行,第二会遭天谴。”说起这个,越汐就摇头叹息,当妖真不容易。

    “怎么个天谴法?”荼宛还从没听过这种说法。

    想了想,越汐道“给你举个例子,从前我们妖界有一只狐狸精,年轻的时候贪玩,在林子里听说男人好色,他本是一只公狐狸,也不知道脑子怎么突发奇想,变成一个美人,跑去勾搭男人。这一勾搭也就算了,好巧不巧,偏偏遇到一个痴情的书生。”

    “那书生为了他,茶不思饭不想,书也不读了,只一心想要跟他长相思守!”

    狐狸着急了,他一个公狐狸,怎么可能跟一书生结合。可是他欺骗了人家的感情,这是爱情是情债,你得还。

    “若是不还会怎样?”

    “若是不还,她来生啊,是要做妓女的!。”

    荼宛挑眉,那是什么操作?

    “其实人也差不多,我跟你说啊,这世间的男女情缘,都讲究个前世因果,上辈子若是欠了很多情债,就像一个男人勾搭了很多女人,欺骗了很多女人的感情,骗财骗色。那么下辈子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妓女,这叫什么?”

    “这叫情债肉偿!”

    荼宛想了想,看来勾栏里的那些女人,人未必全部都是可怜人。上辈子不定做了什么坏事,今生才会沦为妓女。

    “那些嫖客,上辈子都是她的债主?”

    “有一部分是吧,还有一部分是另一段孽缘,扯不清,不说这个。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那只狐妖的后来无可奈何之下,幻化成一绝世美人陪伴书生,陪他走完这一生,还了这情债。”

    “才算是了结这段孽缘,这还只是情债。像我们这样有些救命之恩的,比这更惨。”

    “有多惨?”

    “我不说可以吗?”越汐白她一眼。

    “我就问问!”荼宛不甘心,就想知道答案。

    “真不能告诉你!”越汐无奈,忽然道“你怎么了?你的样子看上去好像是受了伤,怎么你被人欺负了,要不我帮你收拾回去?”

    荼宛想了想,摇头拒绝。“你们妖既然在人间不能随便使用法术,我让你为我做事,这债我怕还不起,还是算了!”

    “可我喝了你的血,也算是欠你人情我也得还呀?”

    “那我要说不让你还了,那不就结了!”荼宛往火里加了几根柴火,并没有让她还债的意思。

    “还能这么做?”越汐不信。

    “当然可以,债主不追究了,你这个欠债的就没必要还了。”

    “那你跟我说说,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刚刚还吐血了,你是中毒了吗?”越汐并不死心继续追问。

    “毒已经解了,这是我刚才在县城里强行使用巫术,元气大伤,现在自己抑制不住,吐了点脏血。吐完就好了,等我再休养一段时间恢复一下,一定去收拾我的仇人,你呢?你大哥到处在找你,你这模样不怕被他发现?”荼宛简略说了几句,没有深入。

    “发现不了,我那天之所以遇到桑代,是因为发现了半妖。半妖这玩意你知道吗?”

    “我知道,那天遇到你大哥,他跟我说了。”

    “你见过我大哥?”

    荼宛于是把那天见到夏烛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越汐听完之后,不禁感叹。“这怕是要出事儿!”

    “怎么说?”荼宛对她的反应感到奇怪。

    越汐摇摇头,“我记得妖界的长辈说,人间如果试问天下太平,万物和谐,无论是人妖还是鬼,这六界都是安宁的。”

    “可是世道轮回,有句话叫,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另一层意思说的是,这人间太平久了,就要生出一些事端。”

    “我掐指一算,这人间上一次大灾难的时候,还是二百年前,这些年过去,只怕有新的灾祸要来临。”

    “人间一旦有开始修习妖邪术的妖人,这就意味着灾难要来了。”

    荼宛听完她的话,愣在当场。

    她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事情,对于这些人鬼妖,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他们出现的太频繁而且很躁动。

    记得阿爹说过,好些年前,南疆是很太平的。

    那时候百姓虽不富足,但是日子过得安宁,老百姓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这几年明显有些荒芜了。

    首先是田地荒芜了,再接着人心躁动不安,这种不安源于何处,她曾经问过阿爹。

    阿爹说源于人心的压抑,一个人常年吃素,若是没有心向佛,总是想要吃肉的。

    没有人永远甘心守在下方被人压迫,他总是渴望超越前面那个人,总渴望取代比他更高级别的人。

    这种不甘,催的人心躁动不安。

    这种欲望若累积的越来越多,就是世道开始混乱征兆。

    阿爹说南疆不太平,想来早就预料到。不仅有人要对她下手,而且这个地方本身就已经开始有一些暗涌浮动,所以她必须得走。

    但是轩曜被抓,她现在肯定不能走,必须把人救回来,无论如何,她都要带着轩曜要一起离开?

    ------

    桑代到达黑苗寨的时候,手上依然缠着夹板绷带,黑苗族的族长石赫虽然觉得奇怪,可依然热情接待了他。

    “敢问王子殿下,不知您远道而来,有何要事?”族长是个中年汉子,说话直来直去,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

    桑代也不算是第一次跟他打交道,有时候很喜欢他这种做法,有时候心里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直接问了,让桑代难免有一些应接不暇。

    桑代咳嗽一声,才笑道,“实不相瞒,桑代此次前来,乃是奉了父王的命令,有要事想与您相商,还请禀退左右。”

    石赫一听,立刻挥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人都出去。

    那些人也不多话,一出去就紧紧关了门,守在门口严防任何人偷听。

    “殿下,您有话就直说吧,这门外都是我的人,无碍!。”黑苗族长很自豪,从来不怀疑自己的族人,更不会怀疑自己的手下,是条纯汉子。

    桑代笑笑,这才说明来意。“实不相瞒,桑代此次前往边崖县送贡品,发生了一些特别的事情,我思来想去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各族族长,也好让他们心中有个准备,以防他日有何异动,措手不及。”

    话才说完,黑苗族长就立刻站起来,粗声道“这话是何意,莫非中原人想打过来了,怕他毛,我黑苗寨里的人个个都是好汉,老子就是战死也不会退让一步。”

    桑代呵呵一笑,有些感慨,这位族长真是个爽快人。“族长请稍安勿躁,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只是有些苗头,桑代觉得情况不对,所以特来相告。您听我说完如何?”

    石赫点点头,坐下道“王子请!”

    于是桑代就将茶油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完这番话,事赫族长眉头紧蹙,沉默不说话。

    桑代声带等着他的反应,心里也在打鼓,不知他如何想的。

    但是桑代将这件事情告诉父王,也揣测到,若是中原皇帝将来逼迫苗人去梵净山搜索那棵千年茶树,那可如何是好?

    再说那东西说得神乎其神,其实只是师夫说的。就算他相信,他们也未必相信,但有一点肯定是的,那就是中原人从来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族长,您心中有何想法不妨直说!”桑代见他半响不说话,忍不住先开口问询。

    石赫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思索很久才开口问他,“照王子殿下的意思,中原皇帝迟早会对我南疆有一战,只是只是如今南疆的形势并不乐观,我苗人虽奋勇不怕死,可这身后还有无数的妻儿老小,这些孱弱的妇孺,他们该如何是好?”

    “再说,殿下心中也该明白,这几年众部族之间关系并非非常友好,若到实中的中原人打过来,我们可否团结一致一起应对?”

    没想到黑苗族长却是个外粗内细的,他思虑的这些问题,跟父王考虑的一模一样。

    他们在长老会上也提起这个问题,所以才让桑代出使各部族,试探试探他们的口风。

    如果真的有一战,这些人能否放下各族之间的嫌隙,团结在一起,共同对抗中原人。

    这才是最关键的!

    如同石赫所说,苗人不怕死。苗家儿郎都是汉子,可人不能白死。

    就算是死,也该是为守护家园守护亲人老小而战死,而不是白白被中原人拿枪使,上山替中原人捞好处。

    “王子殿下,敢问其他几个部族是何想法??”

    他在试探自己,桑代明白,思索一下抬头道“实不相瞒,族长可知我为何受伤?”

    “为何?”

    “中原人已经对我们的行动有所掌握,我来的路上有一个中原的道士,控制尸鬼,意图将我斩杀。”

    “无缘无故,中原人怎么会来杀我?族长,我第一时间赶到黑苗便是因为知道族长您深明大义,一定会为族人的生死存亡考虑。若是可以,我希望族长您起个头,带动其他部落,团结一致共御中原。”

    “你的意思是,中原人已经开始动手了?”石赫面容严峻起来。

    桑代苦笑,“不在眼前,也必在来日!躲是躲不掉的,我来,除了想问一问您的意思,还有一事,便是想提醒族长,如今形势不同往常,是时候囤积粮食跟兵器了。”

    两人在屋中细细言语许久,不知不觉天色已黑。

    夜里,黑苗热情招待,宴会时,大巫师被请出来。

    宴会上,少男少女们载歌载舞,一头巨大的肥牛在火上被炙烤黑,石赫高举酒碗,对桑代道“王子殿下,我敬你一杯,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下面的各方长老跟年轻男女都举起酒杯,欢迎远道而来的桑代。

    桑代笑笑,一饮而尽,高举酒碗,感激众人的招待。

    喝完酒坐下,大家开始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载歌载舞,过得好不快乐。

    酒到浓处,桑代不觉看向大巫师,见他依然神情肃穆,并不言语,忍不住笑向他敬酒笑问道,“大巫师,为何不见阿黛妹妹?此次指示我去边崖,多亏她相助,今日还想特地感谢她!”

    巫师本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此刻听了这话眸子里闪过一光,拿起酒碗回敬王子,“多谢王子殿下,只是小女近期正在议亲,不便出来见客,所以还请殿下见谅。

    桑代心里咯噔一下,笑问道“不知是何方英俊的少年,能获得阿黛妹妹的欢心?”

    大巫师但笑不语,“不过是远房的侄子,比不得王子殿下一表人才。”

    两人礼貌笑笑,各自撇开头看歌舞不再说话。

    可宴席后回到住处,桑代忍不住问随从,“你可知阿黛姑娘已经定亲?”

    随从摇头“那倒还没有!今日我在寨子里,跟黑苗的人聊了聊。只听说他们正在商议婚事,但似乎阿黛姑娘并不喜欢那个人。”

    “哦?是什么人?”想起阿黛那张娇艳美丽的脸,又想起她对自己的诸多帮助,还有爱慕的眼神。桑代心中,不免有些失落焦急。

    随从先是看了看屋子周围,小心走过去,在桑代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桑代立马瞪眼,“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随从压低声音小声道,“我是灌醉了大巫师身边的侍从,才听到的这个消息。听说眼下还瞒着消息,族人都不知道,男方是谁!”

    大巫师身为黑苗的人,地位在苗人眼中是与众不同的。有时候他的话,族长都必须听。

    黑苗族长前脚才答应他,要共同对抗中原人,大巫师转身却要把女儿嫁给一个中原人,而且还是做妾。

    阿黛可是南疆最美的女子,却要给一个中原人做妾,就像当年....

    桑代嗤笑一声,这些人心思各异,从没有混在一处。

    他让随从靠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随从从点点头,伺候完洗漱便悄悄离去。

    等人一走,桑代躺在床上,静静的回忆,若真是如此,难怪不见阿黛。

    她那样美好的女子,怎能嫁与他人为妾。只是不知她眼下在何处,大巫师肯定不会告诉他。

    这些族人,也不知了解多少。

    罢了,等明日若是寻到人,问问她的心意再说。到底曾经帮助过他,又与他有一份少年情谊,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阿黛深陷泥潭。

    更不能让她成为大巫师与中原人勾结的桥梁。

    他绝不允许任何苗人,沦为中原人的棋子,破坏他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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