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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念念不忘的人

    后来汤山背着一个破包,包里除了两身换洗衣服,还藏了一本土里挖出来的象棋秘籍,敲开了朋友陈瑜生家的门。

    陈瑜生正在客厅看恶俗的肥皂剧,打开门一看,见汤山满身尘土,一脸倦容,倒吃了一惊:

    “我靠,你遭天灾了?从哪个地方逃荒过来的?”

    汤山挤进门,将破包扔到角落,身子往沙发上一倒,懒洋洋地说:

    “最近无处可去,在你家借住一段时间。”

    陈瑜生满不在乎:“借住可以,你跟我挤一屋,但必须睡地板。我他妈最厌恶跟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了。”

    汤山对此提议很不满:“我说你这人怎么没一点好客之礼?不是应该你睡地板我睡床吗?”

    陈瑜生踢了汤山一脚:“别跟我装大尾巴狼,你到这里还是客人?没让你天天拖地洗马桶就不错了。除了睡地板,还得约法三章。”

    汤山更加不满:“你也太不仗义了吧?我刚进门你就开始谈条件?”

    顿了一下又问,“哪三章?”

    陈瑜生伸出三个手指,一个一个往里弯,说:“第一,不许在屋里抠脚丫子,我从小到大就受不了你的香港脚;第二,不许在屋里乱放屁,你小时候吃过太多番薯,放屁又响又臭。”

    汤山回踢了陈瑜生一脚,骂道:“我靠,你还真会倒打一耙,把自己的毛病按我头上。你个杀猪糙汉,什么时候认识‘精致’二字的?”

    陈瑜生不理他,将最后一个手指往里弯:“第三,我带妞回家的时候,你无条件给我腾地方。”

    汤山鄙夷道:“哪个妞这么眼瞎,会跟你回家?”

    陈瑜生又踢了汤山一脚,骂道:“你懂个屁。别以为自个长得帅,一个大男人秀里秀气的,那叫娘娘腔。”

    说着,指着自己的脸,向汤山展示青春痘:“瞧瞧,这叫青春活力。你有吗?”反过手指点着汤山继续说,“总之,你不能碍我的事。”

    汤山忍住笑:“好好好,你有活力,我没有。说定了,这三章呢,前两章你管好自己。最后一章我无条件支持你。只要你带妞回家,我就去露宿街头。”

    陈瑜生点头:“最后一句话,听着还像个朋友的样子。”

    就这样,汤山暂时在陈瑜生家住了下来。

    陈瑜生父亲早丧,母亲在街头卖菜为生,早出晚归。他家两室一厅,其母住一间,他与汤山两人合挤一间。

    陈瑜生还有个姐姐,早已出嫁,平常很少回家。所以,这个家里,现在基本就是汤山和陈瑜生的天下。

    从住进来的第一天开始,陈瑜生便觉得汤山这小子有点神神秘秘,买回来一副象棋,没事经常一个人关在房里捣鼓棋子,嘴里还念念有词。陈瑜生曾斜眼问他:

    “你他妈的中邪了?正经事不干,下什么棋?还一个人下两边,精神分裂啊?”

    汤山倒是心平气和:“哪有什么正经事可干?你还不是天天瞎晃荡?”

    说完,他又念了句莫名其妙的诗:“何以解忧?惟有下棋。”

    陈瑜生是个粗人,听不懂诗,只好骂了声“我靠”,便不再理他,出门上街撩妹去了。

    汤山独自关门下棋七天,第八天,再也憋不住,陈瑜生前脚一走,他后脚也出门。来到街上,感觉空气无比新鲜;连跳广场舞的大妈,看着都那么有风情。

    他走在街头,像个十足的花痴,专挑女人下眼,嘴角还有意无意地挂着一丝微笑。

    那些老少女人们,被一个长相端正的小伙不怀好意地看着,到也并不怎么抗拒。一个三十多岁的娘们,还老练地凑上来搭腔:

    “喂,帅哥,我咋觉得你脸熟?”

    汤山因为边走边看,其实目光比较散乱,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和范围,并没有特定目标。

    除非见到一张难得的漂亮脸蛋,或者一个前凸后翘的销魂身材,他的目光才会瞬间聚集起来,并且跟随人家移动很久,直至对方消失在某个角落。

    此刻猛听有人在跟前说话,汤山定睛一看,见这女的脸上像面粉,至少扑了两斤有余;眼睛周围,画得比熊猫更加黑白分明;嘴唇又大又红,说话一伸一缩,犹如吊在树上的猴子屁股。

    汤山见这张脸并无可观处,目光下移,看到的是双层下巴;再往下,锁骨不见踪影;继续往下,衣服包得很结实。

    胸倒是挺大,可惜太坚硬,看着就像假的。

    汤山一下就失去了说话的兴致,伸手试图拔开她往前走。女人却不死心,扎稳马步问道:

    “喂,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汤山见她很不识趣,又纹丝不动,完全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和去路,心里就有点不爽,恶声恶气地说:

    “找别人去。千万不要在我跟前班门弄斧。”

    女人一时没听懂,愣了一下:“啥意思?”

    汤山恶声恶气之外,再加点老气横秋:

    “你这种搭腔套路,我三年前就用过了。”

    女人这回听懂了,仍旧不让开,嗤笑一声,反唇相讥:

    “嘿哟。三年前?你现在才多大?三年前你毛都没长齐吧?”

    路过的旁人一阵哄笑。汤山没心情继续跟她纠缠,脚下拐个弯,绕过她继续往前走。女人在后面提高了嗓门喊道:

    “你不就是那个小瘸子吗?”

    汤山大怒,回头瞪眼骂道:

    “瘸你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瘸了?”

    这一吼,路人为之侧目,半条街都定格了半秒钟。那女人自知失言,当街被骂也不敢还嘴,只是讪讪地解释:

    “我是真的认识你。咱们以前住隔壁村。”

    汤山一听这话,才依稀觉得,此女确实有点脸熟,似乎真在哪儿见过。难道真如她所说,以前住隔壁村?

    转而一想,隔壁村的又怎么样?就算见过,也不熟悉。你要是个年轻美女,我还可以为你驻足停留,顺便认个老乡亲近一番;可你语言无味,面目可憎,还亲近个鸡毛?

    汤山头也不回,再次恶声恶气地说:

    “你他妈的认错人了。”

    然后加紧走了几步,让自己消失在人群里。

    他心里清楚,其实那女的并没有认错。

    汤山年少时的确有个外号叫“小瘸子”。七岁那年,他经历过一场事故,左腿严重骨折。事后留下了后遗症:左腿略短。

    这缺陷平常走路根本看不出来,只有在跑步时,身子有点摇摇晃晃,速度怎么都提不上去。毛病看着不严重,但在学校的体育课上,却是致命的。

    不能跑步,就无法打篮球,无法踢足球。大部分运动无法参与,从而无法博得女生的崇拜与青睐。这也是汤山在同桌江素萍面前羞于表达的最根本原因。

    汤山身边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小时候受过伤,并且留下了后遗症,同学们都以为他只不过是体育天赋不高。

    包括体育老师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经常有事没事就踢他屁股。这在同学面前,特别是女生面前,是非常丢人的。

    体育成绩不好,便一直不讨体育老师喜欢,更要命的是,到了高中,偏偏体育老师又兼着班主任,因此,汤山尽管其它科目成绩都不差,甚至不乏优秀,却在班上一直过得像个编外人士。

    他经常性地受到奚落和嘲笑。后来逃离学校,这是个最重要的原因。

    “小瘸子”的外号,已经许多年没人提起。自从逃离学校之后,自己左腿的缺陷,汤山也忘得差不多了。

    不料今天刚出门,便被人揭开了内心深处的伤疤。汤山本来风骚的心情,就这么被一个半生不熟的女人给破坏殆尽。

    汤山走出很远,依旧心气难平,刚才满身游走的荷尔蒙彻底退潮,再也没有欣赏满街女人的心情。旁边一群跳广场舞的大妈,吵得他一阵烦恶。

    他在路边的铁栏杆上猛踢了一脚,嘴里低声骂道:

    “这世上的老娘们,咋都这么无聊?”

    对面冲过来一个城管,恶声恶气地喝道:

    “臭小子,干什么?想破坏公物呀?”

    汤山见此人肥头大耳,肚腩凸出,手上警棍若换成杀猪刀,系上围裙,就是个菜市场卖猪肉的。一旦发生冲突,估计自己抵敌不住,汤山心里就有点虚,只好悻悻离开。

    汤山后来漫无目的地游走,不知不觉来到了以前的学校大门口。直到校内下课铃声响起,他才猛然惊醒,原来自己心里念念不忘的,还是以前的同桌江素萍。

    正好是中午放学时间,汤山远远地站在一棵大榕树下。男生女生们争先恐后往外走,门口一群衣着花里胡哨、头发五颜六色的小流氓,朝女生们吹口哨。

    汤山很快就从人群里认出了江素萍。

    江素萍并不算太高,胜在身材匀称,皮肤白里透红,再加上长发飘飘,走在一群制服女生里面,就显得有点鹤立鸡群。

    她一出校门口,几个小流氓立马围上去,吹过口哨,便涎脸问道:

    “美女,家住哪里?哥哥送你一程?”

    江素萍像头受惊的小鹿,双手抱肩,急步朝家里走去。两个小流氓转头寻找别的目标,另外两一步一趋地跟着她,继续涎脸搭腔:

    “美女,别怕呀,哥哥保护你。”

    汤山大怒,瞬间气血上涌,几步冲过马路,忽然横插在江素萍和两个小流氓中间,大喝一声:

    “干什么?两个大男人欺负女生,要不要脸?”

    一个绿毛怪叫一声:“哟呵,来了一大侠。”

    另一个黄毛冲上来,冷不防照汤山的脸面就是一拳。打完才喝道:

    “多管闲事,我看你怎么要自己的脸。”

    汤山立马鼻血直流,但他捂住鼻孔之际,还踢了对方小腹一脚。黄毛痛得龇牙咧嘴,嗷嗷乱叫。

    两个小流氓气怒交加,也不管什么江湖规矩,立马联手攻击汤山。

    汤山跑步能力较弱,其它方面的反应却不差,在两个流氓面前,除了身上多挨了几拳,却还能一直保持屹立不倒。

    相持了一会,对方又冲过来几个同伙,最终合力将汤山摁在地上,对他拳脚相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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