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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新年到来不欢愉

    第二日一大早路伯便匆匆来报,小桥不见了。公瑾和李置披上衣服便去小桥寝殿查看,她的寝殿被打扫地一尘不染,她的衣服和贵重物品都在,她会去哪?

    再者说,小桥不是疯癫了吗?前一段时间李置为她请了数位吴郡城的名医,得出的结论都是因刺激患失心疯。

    贴身伺候小桥的侍女青亭回忆,昨夜小桥吃完饭后便歇下了,并无任何异常。这就奇怪了,周瑜府上戒备森严,一个疯妇是如何逃脱的。

    忽然周瑜看见小桥寝殿的角落堆满了鼓鼓囊囊的袋子,便指着它问青亭道:“那是什么?”

    青亭朝角落看去,眼睛越睁越大,跪下道:“都督,奴婢不知,奴婢也是第一次看见。”

    路伯上前将那十数个袋子扎开,竟然都是土。李置忽然想到些什么,立刻爬到小桥床榻下查探,床榻正下方有一个木板,木板下有一个直径半米的大洞。

    在场之人无不感到惊愕,能挖地道逃跑,小桥必然是装疯。公瑾唤来士兵,下到地道里,才知道地道的尽头是通到周府后面,看来小桥已经预谋很久了。

    一个上午,李置都闷闷不乐,公瑾下厨给他做了几样新菜,她也食不知味。公瑾给她盛了一碗汤,搁到她面前,劝道:“置儿,小桥走了不是好事儿吗?正好不用碍眼,若非她是绍儿的姨母,我早就休了她!”

    “小桥能装疯欺骗你我和主公,心机深沉让人悚然。”她拿起勺子搅了搅那碗汤,担忧道,“她毕竟在都督府那么多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会对你不利。公瑾,以前她多爱你,现在就有多恨你,你定要小心为上。”

    “置儿,你放心吧!”公瑾和蔼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三个月后,令人无法呼吸的建安十五年终究是来了。今日是除夕之夜,公瑾一家四口吃完年夜饭便围坐在一起守岁。李置和胤儿下围棋,公瑾则和循儿在旁边观战。

    “爹爹,咱们打个赌吧!我赌娘亲赢!”周循调皮道。

    公瑾看了看李置兵败如山倒的棋子,便无奈地摇摇头:“循儿,你确定要赌你娘亲赢?”

    话音刚落就被李置无情地白了一眼,公瑾一见妻子生气了,一转话锋:“循儿好眼力啊!那爹爹也赌你娘亲赢,等娘亲赢了爹爹带着你们骑马!”

    “好哇!”本来专心下棋的周胤一听这话,想想就让给娘亲吧,便走了几步臭棋,让李置成功翻盘。

    她欢呼雀跃地跟孩子们击掌,用不屑的眼神望着周瑜:“怎么样?公瑾,我胜了吧!让你小看我!”

    夜渐渐深了,还有半个时辰,建安十五年就要来了。周胤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他拉着公瑾的衣角,摇了摇:“爹爹,胤儿困了,可以去睡觉吗?”

    “好!”公瑾宠溺地摸了摸胤儿的小脑袋,又对周循道,“循儿,带着弟弟下去睡吧!”

    “是,孩儿告退!”说罢,周循带着周胤离开了正殿。

    待孩子们走后,李置迅速地移动到公瑾身边,半倚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公瑾伸出手臂环着她,吻了吻她的鼻尖,道:“置儿,你若困了,就先睡一会儿。等新年到了,我再叫醒你。”

    她摇摇头,强撑起了精神:“不,这点毅力我还是有的,我要跟你一同守岁。”属于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她不想浪费一分一毫。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心准备的镂空雕花木盒,先藏在袖子里,对置儿道:“置儿,闭上眼睛,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啊呀!公瑾怎么也开始制造悬念了。”她起身深情地回望着公瑾,看他满脸坏笑,她闭上了眼睛。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对精美的白玉戒指,展现在眼前。

    她惊喜地拿起戒指,看了又看,制作戒指的玉石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玉......莫不是......是那个祖传的玉镯。”

    周瑜点点头:“就是那个玉镯,我把它制成了戒指。”

    李置的手有些颤抖,她急忙道:“那镯子不是要周家媳妇儿世代相传吗?你这样私自改成戒指,我拿什么传给我儿媳妇儿?”

    公瑾动作轻盈地将其中一个戒指戴到了李置的无名指上:“不传就不传呗。咱们将来有两个儿媳,只有一个镯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打算传给谁?还不如打成戒指咱们一人一个,这样我也有份。”他伸出了无名指,“置儿,给我戴上吧!”

    李置拿起戒指缓缓地戴在了公瑾的无名指上,她的泪水即将夺眶而出,为了不让公瑾察觉,她抱着公瑾,脸颊贴在她的胸膛上。公瑾忽然感觉他的胸口一暖,他便知道置儿忍不住流泪了。他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肩膀,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头顶。

    周瑜,江东大都督,少年征战,英雄无两。可他现在非常怕死,怕死后再也见不到妻子,怕他死后妻子会承受丧夫之痛。就像他当年误以为置儿已死那样痛断肝肠,当年若不是为了伯符的基业,他真想追随置儿而去。他那样痛过,怎忍心置儿和他一样呢?所以周瑜在心中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多活几天,尽量减少置儿的伤痛。

    已到子时,新的一年如期而至。李置和公瑾坐到窗边,一边饮酒一边遥望朗朗明月。他们俩同时想到一个人,孙伯符。

    他们的思绪回到了十年前,建安五年,那是一个令人绝望而窒息的曾经。李置记得那年她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挽回伯符的命。

    “置儿,我想伯符了!”公瑾一连饮了三杯酒,伤情道,“十年了,我到现在还无法接受伯符离开我了。自从你回来后,我就在想,说不定哪一天伯符也回来了,那我与他又能在一起饮酒,品评天下英雄。我知道我是在痴人说梦,我亲眼看到他下葬的,十年了,想必他早就化作一副白骨。”

    “公瑾!”李置轻唤一声,平静地握着他的手,温和道,“只要我们心中时刻想着他,念着他,伯符就永远与我们同在。等天亮,我陪你一起去祭拜他。”

    “好!等祭拜完伯符,去侯府见过主公后,你随我去看看子敬,听说他病了。”公瑾道。

    大年初一,临近上午,公瑾携李置去鲁肃府上。一下马车,李置就被子敬府上的情况惊呆了。公瑾看她一脸惊愕,淡然道:“很难相信这是江东肱骨之臣的府邸吧?”

    李置暮然地点点头:“真的连一般百姓的都不如,你要不带我来,我肯定不会相信这是鲁大夫的府邸。”

    鲁肃出身士族,小时候过得很富足,当年好友公瑾向他借钱粮,他慷慨地赠予公瑾三千石粮草。投效孙家这十年,他更是为孙家呕心沥血,掏心掏肺。他都把他的俸禄安抚阵亡士兵家属,所以府上一贫如洗,门栏都破了也不曾整修。

    鲁肃府上除了他们夫妇二人,只有一个黄管家。连个侍女都没有,日常的缝缝补补,洗洗涮涮都得鲁夫人亲自来。如今鲁肃已经荣升为赞军校尉,可他们的日子依旧没有好转。

    周瑜让随从先退了下去,自己亲自叩响了府门。

    “请问,你找谁?”黄管家眯缝着眼睛,开了门,一看是周瑜,便恭敬道,“原来是都督,快请进!”

    黄管家一边将他们迎进府门,一边朝里面喊道:“老爷,夫人,都督来了。”

    李置细细的打量子敬府中的景象,简直比门口还要破败,府里除了一点砸碎的花花草草,竟然什么也没有。

    鲁肃披着个狐皮大氅趴在案前批阅着公文,一看公瑾来了,赶紧起身相迎,许是起得太快,猛烈地咳嗽了一阵。黄管家赶紧拍着他的背,他却淡然一笑,拱手道:“公瑾和夫人怎么来了?子敬未曾远迎还请二位见谅。”

    “刚才去见过主公,想着你还在病中,就来看看你。子敬,都病了怎么还在批公文?再说今日是大年初一,你也该休息一下。”公瑾扶着子敬,一起坐了下来。

    “伤寒而已,倒也不妨事!”他又看向李置,“夫人是第一次到寒舍吧!让您见笑了。”

    子敬正殿的情况,一样的糟糕,屋内竟连一件像样的摆设都没有,就连屋子里烧的炭火也是最下等的黑炭。李置收回了视线,茫然地问道:“鲁大夫,你已经是赞军校尉,为何家里如此清贫?”

    子敬笑而不语,黄管家道:“回周夫人,我们老爷都把俸禄用到那些阵亡士兵家属身上了,平日里连一件新衣都舍不得添。”

    这样的鲁肃,李置并不意外,在史书上,他就是一个先人后己的人,一切以江东为重。据传说岳阳楼就是鲁肃无偿奉献给江东的秘密练兵楼,也只有向他这样高风亮节的人才配做公瑾的接班人。

    “鲁大夫风骨,李置自愧不如。”李置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鲁肃不知所措,立刻起身还了一个礼,抱拳道:“夫人哪里话?若非夫人假扮蒋干诱曹操上钩,恐怕江东没有那么容易击败他。夫人才是当世女中英豪,子敬佩服。”

    公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拍了拍李置的肩膀,调侃道:“置儿,你不简单啊,能得子敬的赞誉。”

    “公瑾,留下吃饭吧!咱们好好畅谈一番。”他扭头吩咐黄管家道,“你去让夫人准备一桌酒菜。”

    “可是老爷......”黄管家为难道,“家里还哪有银子置办酒菜?”

    子敬闻言二话不说扯下自己披着的斗篷,递给了黄管家:“那就把这个当了,置办一桌上好的酒菜,总不能怠慢了都督!”

    黄管家拿着大氅出了府,周瑜要和子敬单独聊聊,他给李置使了个眼色,李置会意便去追黄管家。黄管家正要进当铺,李置拦住了他,给了他一包银子,对他道:“狐皮大氅就不要当了,拿这些银子去置办宴席。”

    “周夫人,这个可使不得啊!老爷会骂死小的的。”黄管家推辞道。

    “你先瞒着他,等我们走后,你再道出,他不会怪你的。”李置说罢便离开了。

    黄管家虽然仍是战战兢兢,但他还是按照李置的话做了。毕竟老爷还病着,少不得大氅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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