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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9 “烂泥扶不上墙”

    南国盛夏,潮湿燥热。

    即将告别高二,步入高三,繁重的学业让我在高傲的烈日面前,难以振奋起一丝丝的愉悦。

    木棉花已经凋零,白白的棉絮还未曾破壳而出。

    即使是自己最爱的物理,做题时,也常常思路堵塞。一翻参考书答案,又发现怎么那么笨,自己就是想不到?老师说这是高三复习的“高原反应”——成绩到了一个水平后,就再也很难提升了。

    电话里,我跟嘉慧提及此事。

    嘉慧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我们还是约在那个路口,她比预定的时间来晚了……她衣着依然朴素,但是我却发现了一点异样——她化了妆。虽然化妆之后的女孩更妖娆娇艳,但是我不喜欢她的化妆,因为我看到她化妆就有不祥的预感。

    “你化妆了?”我低声地说。

    “啊?!”她下意识的用手摸摸了脸,我分明看到了一点的恐惧,但是她很快就平静了,“化了点,我以为你会喜欢。”

    “哦。”听到了这个话,我才放下心。也许她只是以为我喜欢而已,我想太多了。

    “其实你化不化妆都是那么打动人,”我平静地说,“我们今天去哪里?”

    “跟我走吧。”说完,她就拉着我的手打了一辆出租车,”师傅,走小洲。”

    小洲四面环水,潺潺流水声,一进小洲村,人心就清凉了不少。

    这是一座遗世独立的村落,幽深石板街和潺潺溪水把一座座青砖老屋连在了一起。

    很多的水,很多的桥。

    “熙早,我闻到萝卜焖牛杂的味道了。”嘉慧兴奋地拉着我一路狂奔,实在与这古朴的老村格格不入。

    是一个老婆婆家做的牛杂。

    “这个女仔(女孩)生(长)得靓(漂亮)。”老婆婆舀了一碗萝卜牛杂,香气扑鼻。

    嘉慧拿起小竹签就啜食起来。

    “熙早,吃一个,这个好吃。”她说着就用竹签戳着一块牛杂往我嘴里送。

    我不喜欢吃路边摊,从小我的爸爸就教育我不要吃路边的小吃,因为不卫生,很容易得癌症、肠炎、肝炎神马的,我摆摆手:“嘉慧,你吃路边摊,不怕吃死人么?”

    嘉慧白了我一眼,撅起嘴巴:“我看看你会不会吃死!”

    她硬把牛杂往我嘴里送,我还是忍不住张开了嘴。

    “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还有人卖这个。”

    “这里吧,有很多美院的学生在写生,自然有商机。”嘉慧边啜食,边给我介绍,“我以后吧,要在这里开一家画室。”

    “你会画画吗?”

    “怎么?看不起人!”她用愤恨的眼神,盯了我一眼,然后又转过头,继续啜食她的牛杂。

    我们沿着石板街,行走在古屋间。

    一般来说,我们在外,基本上不会像别的恋人那样牵手。

    我们就是并排着走,我们最亲密的一次接触是上次的那个拥抱,而也只有一次而已。其实,我也很想牵她的手,于是这天我走着走这就向她身边靠近,可是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她却每每与我保持距离。

    我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让她为难了,我就没有靠近她了。

    “有一件东西我想拿给你看的。”她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不小心却把一个发卡给弄掉了地上。

    我们同时弯腰去捡,彼此距离很近。几乎就是我们靠近的一瞬间,我嗅到了她身上的烟味。

    “你抽烟了?”我平静地问她,并把发卡递给她。

    她愣了一下,低下了头,接过发卡,然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怎么你这个人那么八卦呀!”

    “你是不是抽烟了?”我依然平静地问,平静中带有点愠怒。

    她可能意识到了我的严肃,停了一下,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没有,出来的时候,坐电梯,有个老男人很没公德心,在抽烟,把我熏到了。”

    我依然沉默,接着她又说:“你放心啦,我没有骗你,那个老男人抽烟好讨厌啊。”然后,她学着那个老男人抽烟的样子,逗得我终于忍不住大笑。

    她真是一个可爱的女孩!我这么想着。

    “给。”她把盒子递给我,我打开一看,是一个像框,里面嵌着一张旧报纸,标题是《谁杀死了那个少年》,是一个叫做周慕歆的记者写的。

    “怎么让我看这个?”我问。

    “我终于知道我以后想做什么了?”她快活地说。

    “你要当个服装设计师嘛。”我笑着说。

    “不不不!我改了。”她神秘兮兮地说。

    “你改成什么了?”

    “我想当一名记者。”她快活地说。

    “为什么呀?”

    “这个时代太伟大了,伟大到能淹没它的不足。它需要记者,记录下它真实的一面,让所有小人物都能看到这个时代平凡的一面。”她煞有介事地说。

    “你怎么有这么深刻的见解?”我问。

    “嘿嘿,这篇报道的记者影响了我吧。”她乐开了花。

    “就是这个周慕歆?”我问,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

    “对呀!”

    “我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呀。”我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当然熟悉了,她就是电视台的新闻主播呀。”

    “哦,是她呀!”

    “就是她,她好漂亮哦,又有学问、又优雅、又有才华,就是男朋友老了点。”她说。

    “你还见过她男朋友?”

    “是呀,有一次我见到她挽着一个老人的手,那个老头有50多岁了吧。”她说。

    “也许是她父亲吧。”我笑着。

    “也对哦。”她略作沉思。

    我笑了笑,没有做任何评价,我把盒子盖上,我转过头来看看她,她正在注视着我。她见我笑了,她也笑了。

    “我最近太高兴了,我忽然找到了人生的奋斗方向。”她说这个话时,快乐极了。

    “我最近也很高兴。”我说。

    “你高兴什么呀?”

    “我觉得我认识了你,我好幸运,所以高兴呀。”我说。

    我留意着她的表情,她的脸“刷”一下红了,我更加感到了她的可爱了。我认定她是我这一生的另一个人了,不容许任何怀疑。

    她一下子抱住了我,我被她的这一举动确实的吓了一跳,但是当我回过神来时,我也把她紧紧抱住,她哭了,她的哭泣让我忘了她身上的烟味。

    女孩子也许就是天生敏感,不知什么原因,就突然哭了。

    离开小洲,我们是坐着村口的摩托车回家的。

    那天,很早,我们就各自回家了。她依然坚持不让我送她回家。

    我们依然在那个路口分别,她往右走,我往左走。

    那天,母亲从外地出差回来了,带回了许多东西,给我带了许多吃的,说是当地的特产,然后又开始唠叨了——“高考压力大吗?”“对高三有什么认识?”诸如此类的问题,马上把我从小洲村的宁静拉回到喧嚣的现实。

    幸好是她公司的一个电话打断了她的唠叨。我则在旁边边吃她买回来的特产,边看着她打电话,她开始说开了。

    母亲是个职业女性,常常表现出职业女性的独立与坚强,但从没有丢过母性。这是我对她的评价。而换做她本人的话就是“我宁愿做个‘强女人’而不愿意做个‘女强人’”。而按照她的解释是,做“强女人”首先定位是她要做一个女人,也就是说她认为自己是女人。而做“女强人”的定位是做一个“强人”而这个“女”似乎多少是处于无奈的“标签”,也就是说要做“女强人”的女人都并不把自己当作女人看。

    “好的,我让我儿子给你送过去。”然后母亲挂了电话。

    最后一句话,我听明白了,是让她的儿子,也就是我给电话里那个人送过去什么东西。

    “宝贝,帮妈妈做件事。”她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我,那个眼神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真受不了,都是做人家母亲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我答道:“好,说吧。”

    然后,她就突然恢复了职业女性的本色,站直了,像个领导一样对我分配工作:

    “等一下,我也就是你亲爱的妈妈要去其他地方有点事,而公司里有一份很重要的文件在我这里,你把它拿到……”

    “啊,拿到你公司?好远啊!”我打断了她的话。

    “哎呀,宝贝儿子,男人说出的话就要做到!刚刚是谁要答应她妈妈做事的,别人家的孩子都很讲信用的。”

    “可是,别人家的妈妈都很温柔贤惠,爱护自己的孩子呀。”我马上接话。

    “噗,你这个衰仔(臭小子)!”我妈笑着骂我。

    “好,我知道了。”

    “这才是好儿子,到时候美姨会去接待你这位贵宾的。”

    美姨是我母亲的助理,人长得漂亮,重庆女孩。老公很帅很壮,听说是柔道黑带,经营个小酒吧。

    美姨每一次见到我,都会佯装对我很亲热的样子,然后跳到我面前,掐我的脸,接着就哈哈大笑:“哇噻,好可爱的小男生啊。”仿佛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男生似的,回想起来我已经3年没见过她了,突然有点想念她。

    然后,我就抱着母亲的那份“很重要的文件”去她公司去。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我终于到了。

    美姨果然在公司门口迎候我了,也果然就像3年前那样,跳在我面前,然后掐我的脸,说:

    “哇噻,好可爱的小男人啊?”

    什么?“小男人”?我怎么听着别扭?

    我瞪大了眼睛说:“你有没有搞错?美姨。”

    “啊?什么错了?”美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谁是‘小男人’啊?”

    “哎呀,昔日的小男生今日已经升级了,现在是‘小男人’。”说完就开始坏笑,”好了,‘小男人’,文件给我吧。”

    我无语了,把文件递给她。

    “好,果然是个男人,不,是‘小男人’,都开始工作了。嘿嘿。”她又露出坏笑。

    “我晕……真受不了……”

    “嘿嘿,好,‘小男人’到里面办公室坐一会,等会儿,我请你吃麦当劳哈。”我说不用了,她却不由我分说,就把我拽到了办公室,然后见一个人就对那个人说:”这就是我的‘小男人’。”

    唉,我无语了,我只想说:“好丢人啊!”

    美姨果然不负我望,把我带到了麦当劳,她让我坐下,又说她老公等会儿会来,自己跑去端吃的了。

    我坐在那里,望着美姨,美姨倒也真的很不错,就是有点傻兮兮的。

    但是,在我的身后有一大群人吵杂的声音,不时地冒出两句脏话。从他们的话语中,我毫不犹豫的认定:又是一群混混!

    我往后望了望,没看到那群人,他们被一堵墙挡住了,我没看到。只是不时地有个纸杯或者冰块飞出来,服务员很无奈,说了几次,但是只是招来几句脏话。

    美姨端着一大盘吃的过来了,坐下来:“小男人,来吃。”

    “那里怎么回事?”美姨问。

    “也许是一群小混混闹事。”我回答。

    “真不像话。”美姨说完,继续吃。

    但是,那群混混越来越吵了,严重干扰了其他人。美姨火了,吼了一声:“别吵了!”

    那里飞出一句脏话。这句脏话真把美姨惹火了,她果然不是盖的,她又吼了一句,接着是妙语连珠……全场刷刷地望着我们这边。

    然后那群小混混集体走了出来,几个男的,都是一幅小瘪三的样子。

    “臭婊子,找死。”带头的说,装出要打人的架势。

    “你们这几个死仔包!”美姨那半生不熟的地方方言配上怒火,有点喜感。

    几个工作人员走上去,挡住那几个混混,接着麦当劳的保安也上来了,经理和我都安抚美姨坐下来。

    经理彬彬有礼地对小美说:“赵小姐,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他们是小流氓,我们马上把他们赶走。”

    然后,美姨坐了下来,经理示意他的员工上去围住那群混混,然后他也彬彬有礼地说对那些混混说:“我们希望你们马上离开我们的餐厅!谢谢合作。”

    “走什么走,我们是消费者!”其中一个小混混这样说着。

    这时,从里面又走出几个人,而这几个人让我傻眼了。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他们和麦当劳的工作人员继续吵,但是我听不清楚他们在吵什么。

    我的坏女孩就在后来出来的几个人中间。

    她也看到了我,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很快就认出了在场的几个混混就是那天在滨江路遇到的几个。也许是那天天太黑,加上年代有些久远,加上他们打的人太多,他们没有认出我吧。

    她的脸上马上露出恐惧的表情,我彻底愤怒了,我终于吼了一句:“烂泥敷不上墙!”

    他们都突然傻了,这时,美姨的老公杉叔叔来了,他把美姨和我都拉出去了。美姨一直对她杉叔叔说:“去打他们。”

    杉叔叔则说:“别闹了,跟那些人渣闹什么?走,我们去吃西餐。”

    “那些人渣”这几个字一直在我脑里打转,到了西餐厅,杉叔叔和美姨发现了我不高兴,以为是和别人吵架没让我吃好饭,于是就逗我笑,但是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我还是勉强的礼节性地露出了笑。他们不知道,我认识“那些人渣”中的一个。

    坏女孩,你到底要干什么?

    莫嘉慧,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一直在骗我。

    你为什么要骗我?失望、愤怒萦绕着我,让我的心有了一点被烧烤般的灼热。

    杉叔叔驾车把我送回了家,回到家,我到头就栽倒在床上了,我不想再想东西了。

    这些天,我没有说太多的话,当然,一直以来,我都是不怎么说话。因为我习惯了沉默。

    母亲并没有留意到我的变化,我只不过是从原来一天说20句话变成一天说10句而已。美姨倒好了,常常会打电话来我们家,说笑话逗我开心,她真是一个快乐的姐姐,有她这样的姐,真是一种快乐的事情。

    上学的时候,我也改变了往常回家的路线,因为我害怕见到“坏女孩”;我几乎一整天都呆在教室里,因为我害怕见到“坏女孩”;我疯狂地学习,拼命的做数理化,因为我怕自己会空闲下来而去瞟一下窗户,而我也害怕”坏女孩”就站在窗户边。

    晚上回家的时候,我不得不绕道回家,这次我走了比较繁华的地段,每天尽管街道喧嚣,人群嚷嚷,但是我依然感觉到安静,这种安静又常常让我感到恐惧,恐惧让我沦为了囚犯,我不得不向痛苦低头,于是我决定带上耳机,听英语。其实我根本听不见英语,因为街市的人们太闹了,我也听不清人们说什么,因为耳机里的英语也很闹。

    也许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此后的一个学期里,我都没有见到坏女孩,或者说坏女孩都没有见过我。

    但是无论我多么忙碌,我还是有空闲的时间。高三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忙碌。因为作业做太猛了,一不小心做完了,人家管一学期的习题集也搞完了,我惊叹自己的智商。

    母亲看我天天学校、家两点一线,反而有点担心,让我出去走走,我说不想出去,谁知道母亲又开始唠叨并用她少女般的眼神望着我,希望我出去走走。

    唉,真受不了,我只好出去了。好惨,被母亲赶出家门了。

    出了家门,我才感到了恐惧,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我决定什么都不想了,我的手机响了,是美姨。

    美姨说,她和杉叔叔要请我吃饭,为了上回的事情重新补一顿,为了不让我奔波劳累,他们决定就在我家附近的西餐厅请我哈,而那家西餐厅不偏不倚就在“那个路口”拐角。

    当我说:“不用了,我在睡觉。”电话那头,美姨露出了坏坏的笑声,然后我就听见汽车的喇叭声,我下意识的边让道边扭过头看看——没错,就是美姨和她老公嘛。

    美姨已经下了车,然后把我拖到了车上。

    就这样,我就被绑架去吃饭了。原来我母亲和美姨他们合谋好了。唉,悲哀啊,被老妈出卖了。

    这个西餐厅是一个香港人开的,规模不是很大,但是很别致,在二楼,我们可以看见那个路口——那个我和“坏女孩”第一次邂逅的路口——那个她曾经拉着我来回走过的路口。

    美姨总是那么的快乐,话也是那么的多,杉叔叔不时地笑一下,说:“哎呀,说了你多少回,不要这样。”

    我觉得这两个人真是搭配,杉叔叔脾气太好了,美姨有点火爆却不失可爱。你看美姨说的那么多话,然后猛喝水,一不小心呛着了,嘿嘿,这可吓坏了杉叔叔和我。

    杉叔叔在她的背轻抚着,然后用责备她的口吻说:“说了你多少次了,喝水慢点。”

    “知道了。”美姨低着头,脸都红了,像个小孩一样的接受教育。

    “呀,桃花真红啊!”杉叔叔看到美姨的脸通红,就打趣她,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讨厌!”然后美姨一个拳头朝小杉胸口捣去,那拳头温柔得像纸飘落。

    “你们两个,能不能顾忌一下你们面前还有个未成年少年?”我有点看不下去了。

    我眼前的两个人突然意识到什么,美姨吐了吐舌头,说:“Sorry,对了熙早,你以后准备考哪所大学?”

    “没想过呢。”

    “哈哈,考重庆大学吧,那是我的母校。”

    “那么远。”

    “你知道吗?熙早,你吧,小小年纪,却有着大叔般的稳重。”

    “你这是夸我吗?”

    “哈哈,没有啦,你需要重庆那座火热的城市把你的热情点燃。”

    听了这话,我只能笑笑。笑过之后,我忽然感到了一阵空虚,下意识地望望不远处的交通路口,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个背影一直在交通灯下伫立着,她穿着朴素的针织衫,和一条浅蓝色牛仔裤,头发扎起了马尾,她不时地把双手往嘴里哈气,然后又跺跺脚,外面真的很冷。

    没错这个熟悉的背影不消说是那个坏女孩……我忽然生了怜惜之心,我很想跑出去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但是我很快就嘲笑自己这个幼稚的想法,我真是一个傻小子,难道我忘了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吗?不可原谅,心里我这么对自己说着。

    不消说,我们吃完饭后,就走了,我们上了车,经过那个路口,红灯亮了,杉叔叔把车停了下来,等待过马路,我透过窗户看出去。

    她还在那里。这次,她揉了一下眼睛。她哭了?我这么想,我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她这种人怎么会哭呢?是沙子进眼睛了吧。

    把我送回家后,他们就走了,回到家,才发现母亲又出去了,唉,忙人啊。又是我一个人在家,茶几上留了母亲的字条:

    宝贝:

    你亲爱的母亲出去有事,我想你应该吃饱了吧,如果没吃饱就叫外买吧。

    即日

    接着是我父亲打来电话:“你刚刚哪儿去了?”

    “在外面走了一下。”

    “不要在外面乱晃!”

    他永远都是这副命令人的口气。

    挂了电话,百无聊赖,我心不在焉地按着电视遥控器,把音量调为静音,电视屏幕不断切换,我却不知所想。

    到了电影频道,我就停住了……因为是《甜蜜蜜》。

    画面正是男女主人翁分别多年之后,在大街上重逢,互相对望的镜头。

    忽然想起了莫嘉慧说过的话,我们会不会也像男女主人翁一样。多年后久别重逢,却无语凝噎——因为当初的一个错过,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真是人生最大的遗憾。

    她还在那里吗?她也许有苦衷?我马上为她找了一百条逃避责任的理由,其实我真的很想去看看。而且外面真的很冷,我很担心她。

    我披上外套就出去了。

    走到了楼下,我就听到有人说那个路口有个女孩被车撞了。

    我慌了,我急了,我疯了,我狂了,我拼命地朝那里跑去。眼泪不由得流出来。

    “要挺住……”我这么喃喃的自语。

    当我赶到的时候,已经围上来了一大堆人,我无心评论这些麻木的中国人了。我想挤进去,当我看到的,不是她。

    对,不是她,只是一个妙龄女郎被车撞了一下,人没什么事,只是腿伤了,坐在了地上哭,旁边的一个男人在安抚。

    我松了一口气,又从“看戏的群众”们中挤了出去。

    当我挤出来的时候,是的,“坏女孩”就站在我的面前,泪挂满面。

    长久的对视,没有说话。

    我首先打破沉默:“这么巧啊。”

    “不巧,我在这里等你的。”她低声地说。

    “哦?为什么?”

    “因为你总会去图书馆,可是几个月,你都没去了。”

    “我在学校。”

    “我知道,你躲着我。”

    “为什么躲着你。”

    “你知道的。”

    “知道什么?我很笨。”接着我就走了。

    她则一直跟着我。

    “不要跟着我!”我扭过头说。

    她没有说话,我继续走,她还跟着我。

    “你想干什么?找你的那些好朋友。”我这么说。

    她哭了,越哭越伤心——“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她抽泣着,我相信她这回应该是真诚的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心,莫名就软了。是的,这几个月实在是太痛苦了,我点点头,用手轻抚她的额头。

    这是她向我第二次作出保证:和那些混混一刀两断。

    这一次,我依然信任她,因为她说的是那么真实可信。之后我们果真的就成为了形影不离的恋人了,我们发现彼此无法离开,至少我已经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离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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