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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是弟子

    云实知道杜蘅一向话少,几百年来,他们师兄弟都没说过多少话。如今杜蘅有求,他也不能刨根问底。

    既然是大师兄需要,拣最好的便是。云实去清明宫中的客房挑了张最好看的床给杜蘅。既然要床,枕头被褥自然也不能少,云实挑了干净的被褥想裹好让杜蘅拿走。杜蘅却说:“被子有没有颜色花俏一些的”。

    “啊?有”

    憨厚的云实又是一阵纳闷,却也没问什么,重新找了条紫色的被子裹好。临渊阁建在崖壁上,想搬张床下去不容易,只得使用法术了。

    杜蘅将那张床摆在若薪最喜欢的房间,又下谷采了些花儿插在房间的净瓶里。

    看看外面,天色已经泛白,杜蘅轻轻飘落谷底,先去采了些新鲜的果子,又在茶寮外轻轻唤了声“薪儿”。

    若薪昨晚睡得早,现在已经醒了,听见杜蘅唤她,揉着眼睛出了茶寮。

    “薪儿,看,新鲜的枇杷”

    若薪撇了撇嘴:“大早上谁吃这个,我要喝粥”。

    杜蘅平日都不怎么吃东西,吃也只吃些清淡的果子,算得上是真正的不食人间烟火。可若薪是个凡人,她要吃饭啊!在临渊阁的这些日子,开始她就靠杜蘅摘的果子勉强果腹,后来学会了御风之术就自己溜到谷中找饭吃。

    “你知道你的御风之术为什么使不出来吗?”

    “为什么?”

    “因为你近日吃多了五谷,又饮了酒”

    “我饿啊!”

    “那酒呢?口腹之欲乃修道之大戒,要完全禁食确需要时日,但是绝不能贪。酒,更是不可”

    “我又不想修成神仙,为什么要守戒”

    “那我便将教你的御风之术收回,我这里还有更多高深的法术你就更不要想了”

    还有更多高深的法术,要是学会了,就再不用担心被那白面郎君取心了,说不定还能帮上杜若村的乡亲,还能像说书先生讲的侠女一样行侠仗义……

    “我守,我修,可是我肚子实在饿,只想喝碗清粥而已”

    “自去寻了喝”

    若薪回到临渊阁就看见了那张床,她一下扑在上面,高兴地直打滚儿。这个千年老妖,心肠也不算太坏嘛!就是天天板着一张脸,冷冰冰的,不知道叠翠喜欢他什么。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去谢谢他。若薪去了书房,没有见到杜蘅,那一定是在临渊阁外的云台上练功。

    他束了发,身上穿了件月白色罗袍,手上一对量天尺,招式精妙流畅,身段伶俐,蹿跃腾挪,抽打撩拨,直看得若薪眼花缭乱。杜蘅知道若薪在看他,收了招式,将量天尺化入神无。

    “怎么样,床还满意吗?”

    “满意,相当满意,谢谢仙君,不,是魅君”

    魅君,她这张小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这么出其不意。杜蘅笑了,笑得很淡,若薪还是看出来了。他脸上清冷惯了,表情有一丝丝变化都很容易看出来。

    “为报答您的好意,薪儿去煮茶”

    “还是我亲自来吧!你已将我的茶快糟蹋尽了”

    “那我生火”

    难得杜蘅没再逼她读书,烹茶,虽也无趣,却比读书有意思多了。

    若薪与杜蘅分坐在茶桌两边,若薪看着杜蘅洗茶,温盏,斟茶。他的手指修长细嫩,若不是手掌显宽,说是女人的手也有人信。

    这个妖魅,连手都长那么好看,偏偏又整日冷冰冰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要给谁看。

    若薪接过杜蘅递过来的茶盏,咕咚一声将茶吞了下去。

    “茶要细品,若要牛饮,去谷底的溪水边喝就好了”

    这个千年老妖,事儿真多,喝个茶也那么多穷讲究。若薪翻了翻眼皮,没敢说话。杜蘅却开口了:“又在心里骂我?”

    若薪满脸假笑,“没有没有,岂敢”。

    “薪儿是喜欢读书,还是喜欢习武?”

    “读书嘛!认得些字够用就好了,我又不想考女状元。习武用处更多些,可以防身,可以帮人,还能行侠仗义走江湖”

    果然还是那个心怀仗义的馨儿!

    “那即日起我教你习武”

    “徒儿多谢师父!”

    若薪抱拳摒手,笑嘻嘻地看着杜蘅,杜蘅一掌重重地拍在茶桌上,怒喝一声:“住口,我从未说过要做你师父”。

    这个千年老妖的脾性真是难琢磨,刚还好好的说要教人习武,叫声师父怎么就怒了。

    “您教我读书习武,不就是我师父吗?”

    “我说过收你做我的护法,不是弟子”

    “你本事那么大,要我来护什么法”

    “同意就留下,不同意我即刻送你出谷”

    说到出谷,杜蘅想起来,若薪能够破了他设的仙障,坠入谷内,一定有什么缘故。他坠谷的那日只顾高兴,居然忘了这些。

    “薪儿,你当日逃婚坠谷,可随身带了什么特别的物件?”

    “特别的物件”

    若薪从臂上把那把折花短刀抽出来拍在茶桌上,拍得茶盏都跳了起来,杜蘅看了一眼,并没有去碰那刀。若薪想了想,伸手取下了头上的发簪,满头长发散落下来,看得杜蘅凝了神。

    “只有这两样了,那支步摇我拿去与凝烟换衣服了,她的衣服颜色淡雅,你不是说叠翠的衣服过于艳俗了吗?”

    这两样东西杜蘅都记得。他拿过那支发簪,稍一用力,那发簪竟被拔开了,发簪内部是一根钢针。

    “诶,这里面还有机关,我看看”

    若薪伸手要拿,杜蘅却将那发簪高高举起。

    “别碰,这上面有毒”

    “你怎么知道?”

    “这是支古簪,你从哪里得来的?”

    “我从鬼市买的,20文钱”

    “这发簪有毒,不要再佩戴。你还记得那卖发簪与你的人吗?”

    “鬼市都是天不亮的时候开市的,那些卖东西的人怕被认出来,大多都遮了脸”

    “与这发簪一同被盗的,应该还有一把刀”

    “刀,什么刀?”

    若薪对红妆,发钗都毫不在意,一听刀却来了精神。杜蘅看着她两眼放光的样子,唇角微微上扬。

    “那斩云刀是柄上好的长刀,寻了来与你习武用可好?”

    “好啊好啊!我认得那个鬼市,我带你去”

    “受了我的武艺就安心做我的护法,不准再叫师父”

    “那我叫你什么?”

    “叫杜蘅便可”

    “谷内的人都将你奉若神明,我直呼其名,会不会被打?”

    “那你在谷中也随着他们叫谷主,在临渊阁中便叫我杜蘅,可好?”

    “好”

    杜蘅起身找了支自己用过的白玉簪给若薪用,看着她将满头秀发挽起来,用发簪别住。

    “薪儿可会束发?”

    若薪点点头,杜蘅又说:“那日后便由你与我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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