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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刘妈妈并了几处账本,有些气愤的扔在地上,骂道:“这些庄子上的狗东西,打秋风都打到府上来了,天天哭穷,这才十月上,正是收了粮食的时候,姑娘,你看看,都说庄子里没有存粮了,必得举债才成。”

    纹莹笑道:“嬷嬷莫生气,我们这样的人家,底下的人弄鬼是常有的事情,不必小事都计较,不然,会落下苛刻的恶名,既然他们在信里说的如此可怜,我们不如去一趟庄子上,亲自看看吧!照理说,我掌家之后也应该巡一回田庄的。”

    刘妈妈忙道:“你是姑娘家,有些庄子,山高路远,怎么让人放的了心。巡是要巡,就我这老婆子上去吧!我就不信了,还能把我活吃了不成?”

    纹莹笑道:“嬷嬷,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次,我禀明父亲,带着亭锦和亭锴一起去吧!嬷嬷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好,让舅舅知道我还让您如此奔波,会不高兴的。”

    刘妈妈忙道:“唉!不如把巡庄的事情放到年后吧!开春暖和了,路也好走,我跟着姑娘你一块去,最近我是瞧着我这老寒腿,不盖上厚的褥子便疼的走不动路,开春就能好些了。”

    纹莹叹了一口气道:“开春去巡庄当然是好,只是,这看着到年下了,腊月他们再是这样推脱,咱们府上的年也没法过了,说出去让人家笑话。”

    刘妈妈皱起眉道:“腊月便用账目上的钱填补吧,京城最近也不怎么太平,姑娘,就算你带着二哥儿三哥儿去,我也不大放心,二哥儿书读了一肚子,是个呆子,再过不上一月,就要大考,三哥儿那更是个奶娃娃,不行,还是开春了再去。”

    “嬷嬷,你不说我都忘了亭锦大考的事情,往年都送他一套上用的笔墨纸砚,今年也照例吧!只是巡庄的事情果然真的要往后推一推了,年前至少也去近的庄子看一眼,要把过年的吃穿用度都要算的够,年节下丫头婆子各个院都要做新衣,而且蜡烛灯油都要备的足够,还有各处来拜年节的人,大小宴,处处都是使钱的地方,亭锦若中了,酒宴也是不能少的,光靠着那点积蓄,一定是不够的。”

    说到最后,刘妈妈竟然笑了起来,纹莹也笑道:“是不当家,当真不知柴米油盐贵,怪不得太后有时连几个月的事件都想到了,可见,我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

    刘妈妈掩住嘴笑道:“姑娘算的清楚,我日后也放心了,不仅账本能看了,自己的嫁妆单子也一定少不了。”

    簪红一步窜进来笑嘻嘻的问道:“什么嫁妆单子。”

    刘妈妈收敛了笑容道:“主家的事情,不要乱打听。”

    纹莹笑道:“不是大事,嬷嬷的一句玩笑话,让你把衣裳都收到浆洗房去,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簪红将窗子放下来道:“衣裳都送去了,还给浆洗上的嬷嬷送了一点子咱们小厨房晒的萝卜干,姑娘,你昨天说有东西要拿给老爷,我这会儿正好无事,不如跑一趟吧!”

    纹莹将抽屉里的一个盒子拿出来道:“这个是送给老爷过目的,你到老爷的院子里,拿给老爷身边的致和。”

    纹莹将纸盒子递给簪红,可簪红的眼睛却一直放在纹莹桌边的笔墨纸砚上,笑道:“我听外院的婆子说,每年大考姑娘都要给二哥儿送笔墨,想来这个就是了,我给老爷送东西,顺便给二哥儿跑一趟吧!”

    “也好,那你早些回来。”

    簪红满心欢喜的将东西都接了下来,连忙出去了,待她将帘子放下,刘妈妈骂道:“这样的妖娆玩意儿,总惦记着往爷们儿的院子里去,成日的不着院子,姑娘,你可什么时候才能将她撵出去?”

    纹莹笑了一声道:“满屋的男丁也不过父亲、亭锦、亭锴,亭锴还是个几岁的孩子,她这样机灵,大娘子怎么坐得住。不用担心了,我这屋里就是几大箱子书,再有就是些赏赐的物件,没什么大用处。”

    刘妈妈拉了纹莹的手道:“姑娘,你心里有谱就成,前几天我着意派人等在方小娘的二院上,那个来了半个月的奶母,确实在给那院的品兰传话,说的是什么听不见,只是我怕夏婵那个丫头说漏嘴该怎么办?”

    “夏蝉不必担心,她向来机灵,自己会看着办的,簪红这几天走路都轻快了不少,可见夏婵那个丫头将她唬住了。”纹莹笑着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人一辈子,恶事免不了做,人人都有私心,都想自己好,心善的不仅想自己好,也想别人好,普通人想着自己好,不害着别人最好,可还有一种人,为了自己,生死荣辱全都不放在心上,更遑论他人的性命,是个人都有作恶的机会,至于做或是不做,都是他们自己选的。”

    刘妈妈心中了然,簪红是个伶俐的,可郡主也不是坏人,但凡是伺候过她的丫头,日后也都能受到怜惜,簪红就是过于伶俐,千方百计的想出人头地,才将轻信了那个院的话。

    在枕霞楼伺候的是个人都知道大娘子与郡主不合,偏她觉得崔妈妈说的话于情她喜欢听,于理恶事她只答应并不做,这样可保万无一失,自己再常常去老爷哥儿的院子转一转,日后不管是谁的小娘,只要是个正经主子,也算是出人头地一场。这样的人,到底该说她是聪明,还是愚笨。

    簪红带着给苏相送的盒子,想也没想的便打开了里面是做好的一双长袜子,要说郡主这针脚实在是不像话,若自己是郡主,做出来的别说是长袜,就是龙袍,相爷看见了心里也会欢喜的,可惜的是,生而有命,自己却也无法。

    喜鹊迎着簪红的面走了过来,看见簪红高兴的什么似的,笑嘻嘻的道:“红丫姐姐,你往哪里去,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簪红听见喜鹊叫她红丫,当即脸拉下来道:“二哥儿替我改了名字,你怎么还叫我以前的名字?”

    “簪红,簪红姐姐,你现在可是交了好运了,郡主那里是不是有好多赏赐啊,你能不能跟哪里的管事妈妈说一声,也拨我过去伺候啊。”喜鹊十分羡慕的摸了摸簪红的衣裳,又仔仔细细的看簪红的耳环,簪红笑了一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道:”我看你我这耳环,我就送给你吧!”说着便从耳朵上往下解,喜鹊心里是极想要的,但她却不敢拿,连忙道:“簪红姐姐,我不是想要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戴着好看。”

    “以后我的赏赐还多着呢,你就拿着吧!别怕。”簪红笑着将东西塞到了喜鹊手里,自己便走了,有些得意的哼起了曲子,她别的本事没有,若论起哄人开心的法子,她倒是一套一套,喜鹊是个乡老,没见过世面,给些小恩惠,便能让她死心塌地的对自己好,虽然喜鹊现在在浆补房,但攒下人手,日后总是要用的不是?

    簪红喜了一路,笑盈盈的来了苏相的院子里,几个穿着儒生样子的国子学生从里面走出来,簪红连忙背过身向外面躲了几步,走到树下,仔细打量着这些国子学生,有几个长的很是眉清目秀,她下死眼的看了他们好一会儿,她以前见过这些人,只当他们是老爷身旁的小厮,是一个老妈妈说他们是国子学的学生,看那些学子的穿着,比起二哥儿也差不得多少,她恋恋不舍的等着这些人都走完了,才捧着纹莹给她的盒子进去。

    老爷身边的嬷嬷是大娘子身边安排的,簪红近来常常往老爷的院子里来,穿的也不像个丫头的样子,红衫翠袖,头上还有一朵红透了的秋海棠,她看了就不喜,没好气的道:“老爷吩咐了,不让人进去,东西给我,你回去。”

    簪红将盒子笼到了怀里,带着防备的道:“郡主说了,要亲手交到老爷手上。”

    这个嬷嬷怒道:“老爷吩咐了,不管是谁,老爷的话总要听。”

    “你这妈妈也真是,郡主的事情,不管是老爷还是大娘子,总要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有了您多费口舌的时间,我早都给老爷把东西送进去了。”

    那嬷嬷冷笑一声道:“你都把太后搬出来了,谁还敢不让你进去?”

    簪红得意的看了那嬷嬷一眼,趾高气扬的抱盒子进去了。

    苏相正低着头在画什么,簪红走进来,好像也没有察觉,屋里有些咸味,桌上堆了些画画用的东西,老爷和二哥儿长的很像,若不是那把胡子,穿白衫的清瘦模样,和二哥儿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簪红轻手轻脚的走到了苏相的前面,画纸慢慢从桌上往下滑,露出了一张女子的脸,眉眼有些像郡主,但是嘴又有些像方小娘的样子,苏相画的分外仔细,一笔一笔的在给画中女子的衣带上颜色,簪红想开口叫一声,但又怕打扰了苏相,只好等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苏相的颜色似乎没有了,抬起头来才突然瞧见了进来的簪红,有些慌乱的将画纸捡起来,慢慢的卷住道:“你是郡主身边的丫头,来书房有事?”

    簪红忙道:“老爷不忙,我未曾看见什么,也才刚刚进来。郡主让我给您送东西来,是一双他亲手做的袜子。”

    苏相看她颜色温和俏丽,也不像是搬弄口舌的样子,神色略微缓和了道:“郡主一贯不慎在这样的事情上用心,今天倒做了一双袜子,你拿过来吧!”

    簪红便走上前,将盒子打开放在了桌子上,苏相道:“你叫什么名字?”

    簪红笑道:“我叫簪红,是二哥儿给起的名字,取的时候二哥儿说了一句‘唯有裁花试簪红’,奴婢觉得很是好听,便也一并记住了。”

    “唯有裁花试簪红么?”苏相捏了捏胡子,带着些许笑意道:“诗词上果真是进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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