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良知（1）
和小学一样，开学头几天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上不了全天的课，没有课本，上不了。不过有的课是不需要课本的，比如说劳动课。
大人们普遍认为，农村孩子不需要上体育课，平常干农活就够锻炼的了，上什么体育啊？不用！同时，他们普遍认为，农村孩子需要上劳动课，平常干农活锻炼出来了，不能白锻炼了不是？得有个展示的机会。
上哪儿说理去？
比起城市的孩子来说，他们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学校地方足够大！
他们学校大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学校一共有四排房子，每排房子分东西两组，西边那一组都是教室，东边那一组是女生宿舍、教师办公室和宿舍、伙房。然后是一个果园，比她空间里的还大的一片果园。里头苹果、梨、杏、桃都有，果园旁边居然还有一块菜地，比她空间里还大的一块菜地。穿过果园和菜地，才是校长的院子和男生宿舍。
对了，伙房旁的围墙上还有一扇小门，出去就是一大片池塘，池塘里有芦苇也有藕，沿着学校的西北两个方向成一个不太规则的“L”形。不过这个池塘不是学校的财产，是公社所在地的村子的。池塘里有鱼，野生的，徐灵灵亲眼看过学校的某一位老师扛着钓鱼竿从那小门里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水桶，里头肯定有鱼。
他们的劳动课就在校园里头上。徐灵灵一边蹲在菜地里拔草一边感叹，怪不得学校没有运动场，要什么运动场啊，运动场哪有菜地果园实惠啊？
菜地里的种类挺多，徐灵灵看中了其中的茴香，她空间里没有这个。茴香因为没来得及割，已经长得老高结出了籽。茴香籽可以拿来当调料，也许是伙房师傅故意为之的也说不定。不管怎么样，徐灵灵盯上茴香籽了。到时候采一些撒到空间里去，茴香馅儿饺子、包子、馅饼啥的，都好吃！
拔了一上午草，今天的课程就算结束了。书还没有到，下午不上课。
等新书到了之后，徐灵灵一边翻一边暗中叹气，大多数课本上印着语录，特别鲜明的时代特色。她决定把自己的这套课本好好保存起来，到时候给后人看看。课本内容出奇地简单，英语是从字母学起的，教英语的那位女老师也就二十来岁，不是科班出身，教他们单词的诀窍就是用汉字标出读音来。
杨丽特别认真地在“脸”那个单词旁边用汉字写上“费死”，徐灵灵看她满页的“狗逮猫娘”“好肚有肚”“好啊油”就汗死，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徐灵灵决定藏拙，即便是把英语忘了个七七八八，她也绝对比这些人强百倍，甚至比老师的英语水平都要高出不少。因为老师在翻译课后的句子时，明显出了错，把“你能帮助我吗”翻译成了“我能帮助你吗”，居然一个人都没觉出问题来。
徐灵灵也闭嘴不说，见杨丽极其认真地在句子下面写翻译出来的句子，课后悄悄地给她指了出来。
杨丽大惊：“呀，真的啊，灵灵你真灵！”
也许是离县城太远，徐灵灵并没有发现特别疯狂的事情，比如说批斗老师什么的。老师在学校里仍然有比较高的尊严和威望，不过写不出作业的人倒是不用担心挨打，老师顶多对着学生叹口气，就不再多说话了。
很快，徐灵灵就发现了自己认知上的错误。初一的学生刚入学，并没有见识到老生们的疯狂，但初二的学生就不是这样了，他们跟已经毕业的那些学生还是有联系的。
徐灵灵在上了好几天学之后才知道，他们的初中生涯只有两年，不但初中这样，高中也这样，也就是说即便她不跳级，也会在四年后高中毕业。当然，前提是她能被推荐上高中。没错，上高中不是考试，而是推荐。如果学校不推荐她的话，再好的成绩她也上不了。
这个问题可以以后再说，再说凭现在这个时代的教育水平，她不认为上高中有多大的必要。她只需要在恢复高考之前弄齐高中课本就成了，到时候直接报名高考去，反正那个时候她也不大。
这个也可以以后再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刘德元在假期的时候找他们去砸庙了，因为那是他学生时代最后的疯狂。没错，他已经毕业了。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徐灵灵可悲愤了。你妹，冻不着他们了！
农村上初中的学生少，能够被他们列为目标的更少。满公社数过来，就没几个地主，富农也不多。刘家村最不好的成分是中农，也就那么一两家，大多数都是贫农。所以刘德元在村子里就没显出什么来，他的活动范围主要是外村，其中最大的“功绩”也就是砸了一个庙、赶走一个老和尚了。
可是他们小队的死对头，另外一个小队就声势浩大得多，他们的队长村里就有一个地主，队长近水楼台先得月，一说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立刻就带着队员们浩浩荡荡地去批斗地主了。
结果据说并不理想，回到家就被自己爹抽了一顿。因为他们村都是一个姓，人人按辈分走。那地主家因为能及时说得上媳妇，一代代下来，成了村里辈分最低的。人家的财富是靠一代代省吃俭用才攒起来的，满村的人没有不服的。更别说人家为人挺和善，对着自家长工叫爷爷，对来帮忙的姑娘叫姑奶奶，要是碰上欠年租子交不上来，人家也不喊打喊杀的。要是遇到家里有个急事啥的，人家还给借点钱不收利息。这么一个仁义的地主，满村的人都觉得挺好。细说下来，几乎满村所有的人家都曾经得到过人家的救济。这下子好了，他们家小崽子带着人去批斗人家了，还抄人家的家去了，不揍怎么成？
农村人有着自己独有的价值观，淳朴无比，根深蒂固，有着外界风雨无法撼动的强韧。
红卫兵的队长都被自家亲爹揍了，剩下的就老实了许多。也有调皮捣蛋不爱学习的，把主意打到比较严厉的老师身上，结果还没有付诸实际，就被得到风声的父母按在家里给揍了一顿。学校里的老师都是当地人，有的是同村的，有的老教师还教过他们的爹，对老师不尊敬，不用别人管，自家亲爹就头一个不答应。
不过，如果熊孩子被亲爹揍一顿就老实了，那就不是熊孩子了。不敢批斗老师，但他们敢砸学校。不敢全砸，但敢砸玻璃。于是，学校里几乎所有教室和宿舍的玻璃都被砸了。
教室还好说，宿舍怎么办？冬天会冻死的。不管是教室还是宿舍，可都没炉子。
等到了冬天的时候，学校把早自习取消了。少跑一趟是件好事，但还是有大多数学生了冻疮，尤其是那些住校的学生。
原先带头砸玻璃的那群熊孩子，在一个雪后的中午，默默地找了些砖头，把宿舍的窗户堵上了，好歹能挡些风。
不过，也有人干脆受不了这个冻，直接就辍学了。几乎每个周一，都有家长来学校拉桌子，这就意味着又有一名学生辍学。到了开学交学费的时候，不来的人更多。
原本每个班里七十多人，到了半年之后，每个班就剩下五十来个了。到了放寒假的时候，杨丽跟徐灵灵说，过了年之后，她也不来了。
徐灵灵特别可惜，她挺喜欢这个邻桌的。
杨丽反而满不在乎：“学习太难了，俺老学不会。再说你看咱们班，才几个女生啊？俺们村里还有好多女生连初中都没上呢，俺比她们可强多了。”
又伸出自己生满冻疮的手：“你看看，俺都冻成啥样了，太遭罪了，俺可不念了。”
等杨丽的爹来拉桌子被褥的时候，徐灵灵偷偷塞给她一个苹果，说是家里亲戚给的。
她多虑了，杨丽才不管那苹果是怎么来的呢！高高兴兴地跟她许诺，等过开斋节的时候，一定会托人给她送油香来。
后来，徐灵灵还真在开斋节的时候，接到了杨丽托同学带给她的油香。
徐灵灵根据爷爷的嘱托，直接上嘴就咬。爷爷说了，回民同学给你油香的时候，可不能掰开吃，那是对人家不礼貌，你得直接囫囵着啃。这个跟咱们汉民正相反，可千万别忘了。
那个回民男同学很满意地走了。
转眼又到了劳动周。这回劳动课有点儿挑战个人忍耐极限，不管男生女生，都得去掏粪。徐灵灵连想都不敢想，事实上学校的厕所她去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去了，每回想上厕所了，都是找个没人的角落进空间解决的。
所有的学生在听到这个劳动任务之后，都龇牙咧嘴地表示不满，可没办法，还得去。徐灵灵认为，那些同学的辍学原因中，要掏粪应该也是重要一环。上个学期就来过一回了，不过她机灵，偶尔听到了班主任裴老师漏了口风之后，借口生病没来上学。
这回她也同样免除了此项劳动，一来是老师看她年龄太小，二来是她有了一项重要的常规工作：负责学校的宣传大业。
裴老师是通过某一次学生打群架的事件后续中得知徐灵灵的与众不同的。农村的孩子天生抱团儿，一打架就全村呼啦一起上，尤以几个村为重。其中一个是河堐村，这个好理解，人家都是回民来着；还有几个是同姓的村子，一个村子的人都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按资排辈下来，到处都是爷爷叔叔兄弟，更是抱团儿的不得了。严格来讲，刘家村并不在此列，因为他们村是个杂姓村。不像公社最大的那个村子，满村子都是姓岳的，据说是岳飞二儿子岳雷的后代。那个村子抱团儿的程度令人发指。前几年过年的时候，大年初一各家各户拜年，辈分小的恨不得把膝盖都给磕破了。辈分大的也好不哪里去，家里一拨接着一拨来拜年的，光瓜子糖块啥的就能把一家子全年的收入给搭进去。就这样人家也拜年，拜的不亦乐乎。最令人发指的是那村的人极其不待见姓秦的，不跟人家姓秦的通婚不说，就连桥头那个打铁铺，是他们村开的，也不做人家姓秦的人的生意。据说有一次铁都打到一半了，聊天聊出来人家姓秦，愣是把人家赶走了。瞧瞧，哪有那么干事儿的？姓秦的人里头也有好人，隋唐演义里头那个秦雄不就是？哎呦，这个是四旧？不能说吧？
那次群架就是岳家村和河堐村两个村的孩子闹起来的，都不是一个班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打起来的。
大人们普遍认为，农村孩子不需要上体育课，平常干农活就够锻炼的了，上什么体育啊？不用！同时，他们普遍认为，农村孩子需要上劳动课，平常干农活锻炼出来了，不能白锻炼了不是？得有个展示的机会。
上哪儿说理去？
比起城市的孩子来说，他们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学校地方足够大！
他们学校大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学校一共有四排房子，每排房子分东西两组，西边那一组都是教室，东边那一组是女生宿舍、教师办公室和宿舍、伙房。然后是一个果园，比她空间里的还大的一片果园。里头苹果、梨、杏、桃都有，果园旁边居然还有一块菜地，比她空间里还大的一块菜地。穿过果园和菜地，才是校长的院子和男生宿舍。
对了，伙房旁的围墙上还有一扇小门，出去就是一大片池塘，池塘里有芦苇也有藕，沿着学校的西北两个方向成一个不太规则的“L”形。不过这个池塘不是学校的财产，是公社所在地的村子的。池塘里有鱼，野生的，徐灵灵亲眼看过学校的某一位老师扛着钓鱼竿从那小门里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水桶，里头肯定有鱼。
他们的劳动课就在校园里头上。徐灵灵一边蹲在菜地里拔草一边感叹，怪不得学校没有运动场，要什么运动场啊，运动场哪有菜地果园实惠啊？
菜地里的种类挺多，徐灵灵看中了其中的茴香，她空间里没有这个。茴香因为没来得及割，已经长得老高结出了籽。茴香籽可以拿来当调料，也许是伙房师傅故意为之的也说不定。不管怎么样，徐灵灵盯上茴香籽了。到时候采一些撒到空间里去，茴香馅儿饺子、包子、馅饼啥的，都好吃！
拔了一上午草，今天的课程就算结束了。书还没有到，下午不上课。
等新书到了之后，徐灵灵一边翻一边暗中叹气，大多数课本上印着语录，特别鲜明的时代特色。她决定把自己的这套课本好好保存起来，到时候给后人看看。课本内容出奇地简单，英语是从字母学起的，教英语的那位女老师也就二十来岁，不是科班出身，教他们单词的诀窍就是用汉字标出读音来。
杨丽特别认真地在“脸”那个单词旁边用汉字写上“费死”，徐灵灵看她满页的“狗逮猫娘”“好肚有肚”“好啊油”就汗死，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徐灵灵决定藏拙，即便是把英语忘了个七七八八，她也绝对比这些人强百倍，甚至比老师的英语水平都要高出不少。因为老师在翻译课后的句子时，明显出了错，把“你能帮助我吗”翻译成了“我能帮助你吗”，居然一个人都没觉出问题来。
徐灵灵也闭嘴不说，见杨丽极其认真地在句子下面写翻译出来的句子，课后悄悄地给她指了出来。
杨丽大惊：“呀，真的啊，灵灵你真灵！”
也许是离县城太远，徐灵灵并没有发现特别疯狂的事情，比如说批斗老师什么的。老师在学校里仍然有比较高的尊严和威望，不过写不出作业的人倒是不用担心挨打，老师顶多对着学生叹口气，就不再多说话了。
很快，徐灵灵就发现了自己认知上的错误。初一的学生刚入学，并没有见识到老生们的疯狂，但初二的学生就不是这样了，他们跟已经毕业的那些学生还是有联系的。
徐灵灵在上了好几天学之后才知道，他们的初中生涯只有两年，不但初中这样，高中也这样，也就是说即便她不跳级，也会在四年后高中毕业。当然，前提是她能被推荐上高中。没错，上高中不是考试，而是推荐。如果学校不推荐她的话，再好的成绩她也上不了。
这个问题可以以后再说，再说凭现在这个时代的教育水平，她不认为上高中有多大的必要。她只需要在恢复高考之前弄齐高中课本就成了，到时候直接报名高考去，反正那个时候她也不大。
这个也可以以后再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刘德元在假期的时候找他们去砸庙了，因为那是他学生时代最后的疯狂。没错，他已经毕业了。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徐灵灵可悲愤了。你妹，冻不着他们了！
农村上初中的学生少，能够被他们列为目标的更少。满公社数过来，就没几个地主，富农也不多。刘家村最不好的成分是中农，也就那么一两家，大多数都是贫农。所以刘德元在村子里就没显出什么来，他的活动范围主要是外村，其中最大的“功绩”也就是砸了一个庙、赶走一个老和尚了。
可是他们小队的死对头，另外一个小队就声势浩大得多，他们的队长村里就有一个地主，队长近水楼台先得月，一说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立刻就带着队员们浩浩荡荡地去批斗地主了。
结果据说并不理想，回到家就被自己爹抽了一顿。因为他们村都是一个姓，人人按辈分走。那地主家因为能及时说得上媳妇，一代代下来，成了村里辈分最低的。人家的财富是靠一代代省吃俭用才攒起来的，满村的人没有不服的。更别说人家为人挺和善，对着自家长工叫爷爷，对来帮忙的姑娘叫姑奶奶，要是碰上欠年租子交不上来，人家也不喊打喊杀的。要是遇到家里有个急事啥的，人家还给借点钱不收利息。这么一个仁义的地主，满村的人都觉得挺好。细说下来，几乎满村所有的人家都曾经得到过人家的救济。这下子好了，他们家小崽子带着人去批斗人家了，还抄人家的家去了，不揍怎么成？
农村人有着自己独有的价值观，淳朴无比，根深蒂固，有着外界风雨无法撼动的强韧。
红卫兵的队长都被自家亲爹揍了，剩下的就老实了许多。也有调皮捣蛋不爱学习的，把主意打到比较严厉的老师身上，结果还没有付诸实际，就被得到风声的父母按在家里给揍了一顿。学校里的老师都是当地人，有的是同村的，有的老教师还教过他们的爹，对老师不尊敬，不用别人管，自家亲爹就头一个不答应。
不过，如果熊孩子被亲爹揍一顿就老实了，那就不是熊孩子了。不敢批斗老师，但他们敢砸学校。不敢全砸，但敢砸玻璃。于是，学校里几乎所有教室和宿舍的玻璃都被砸了。
教室还好说，宿舍怎么办？冬天会冻死的。不管是教室还是宿舍，可都没炉子。
等到了冬天的时候，学校把早自习取消了。少跑一趟是件好事，但还是有大多数学生了冻疮，尤其是那些住校的学生。
原先带头砸玻璃的那群熊孩子，在一个雪后的中午，默默地找了些砖头，把宿舍的窗户堵上了，好歹能挡些风。
不过，也有人干脆受不了这个冻，直接就辍学了。几乎每个周一，都有家长来学校拉桌子，这就意味着又有一名学生辍学。到了开学交学费的时候，不来的人更多。
原本每个班里七十多人，到了半年之后，每个班就剩下五十来个了。到了放寒假的时候，杨丽跟徐灵灵说，过了年之后，她也不来了。
徐灵灵特别可惜，她挺喜欢这个邻桌的。
杨丽反而满不在乎：“学习太难了，俺老学不会。再说你看咱们班，才几个女生啊？俺们村里还有好多女生连初中都没上呢，俺比她们可强多了。”
又伸出自己生满冻疮的手：“你看看，俺都冻成啥样了，太遭罪了，俺可不念了。”
等杨丽的爹来拉桌子被褥的时候，徐灵灵偷偷塞给她一个苹果，说是家里亲戚给的。
她多虑了，杨丽才不管那苹果是怎么来的呢！高高兴兴地跟她许诺，等过开斋节的时候，一定会托人给她送油香来。
后来，徐灵灵还真在开斋节的时候，接到了杨丽托同学带给她的油香。
徐灵灵根据爷爷的嘱托，直接上嘴就咬。爷爷说了，回民同学给你油香的时候，可不能掰开吃，那是对人家不礼貌，你得直接囫囵着啃。这个跟咱们汉民正相反，可千万别忘了。
那个回民男同学很满意地走了。
转眼又到了劳动周。这回劳动课有点儿挑战个人忍耐极限，不管男生女生，都得去掏粪。徐灵灵连想都不敢想，事实上学校的厕所她去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去了，每回想上厕所了，都是找个没人的角落进空间解决的。
所有的学生在听到这个劳动任务之后，都龇牙咧嘴地表示不满，可没办法，还得去。徐灵灵认为，那些同学的辍学原因中，要掏粪应该也是重要一环。上个学期就来过一回了，不过她机灵，偶尔听到了班主任裴老师漏了口风之后，借口生病没来上学。
这回她也同样免除了此项劳动，一来是老师看她年龄太小，二来是她有了一项重要的常规工作：负责学校的宣传大业。
裴老师是通过某一次学生打群架的事件后续中得知徐灵灵的与众不同的。农村的孩子天生抱团儿，一打架就全村呼啦一起上，尤以几个村为重。其中一个是河堐村，这个好理解，人家都是回民来着；还有几个是同姓的村子，一个村子的人都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按资排辈下来，到处都是爷爷叔叔兄弟，更是抱团儿的不得了。严格来讲，刘家村并不在此列，因为他们村是个杂姓村。不像公社最大的那个村子，满村子都是姓岳的，据说是岳飞二儿子岳雷的后代。那个村子抱团儿的程度令人发指。前几年过年的时候，大年初一各家各户拜年，辈分小的恨不得把膝盖都给磕破了。辈分大的也好不哪里去，家里一拨接着一拨来拜年的，光瓜子糖块啥的就能把一家子全年的收入给搭进去。就这样人家也拜年，拜的不亦乐乎。最令人发指的是那村的人极其不待见姓秦的，不跟人家姓秦的通婚不说，就连桥头那个打铁铺，是他们村开的，也不做人家姓秦的人的生意。据说有一次铁都打到一半了，聊天聊出来人家姓秦，愣是把人家赶走了。瞧瞧，哪有那么干事儿的？姓秦的人里头也有好人，隋唐演义里头那个秦雄不就是？哎呦，这个是四旧？不能说吧？
那次群架就是岳家村和河堐村两个村的孩子闹起来的，都不是一个班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打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