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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十根月杖完好无损

    张家马坊位于城郊外北面,那里地方空旷,并州城最大的马球场就建在此处。

    胡大静加入了张家击鞠社,要开始打马球的消息很快传开。

    并州城如进了水的热油锅,顿时炸开,话沫子如油星四溅。

    第二日,城内的儿郎们在天蒙蒙亮时,手里拎着胡床,怀里揣着大干饼,冒着生命危险,偷偷摸摸的潜伏到张家马坊蹲点。

    这等精彩至极的大事,李承然和薛嵩当然也没落了下乘。

    日头高高挂,牛车咯吱咯吱行驶在城郊外的一条土路上。

    李承然看着趴在车窗旁的薛嵩,托腮蹙眉道:“薛哥,你这些天到底是做了什么?”

    才几日未见而已,薛嵩的肤色和大黑熊有一拼。

    “秋天快来了,我这些时日在家清理米仓,洗刷米缸,还逮老鼠。”

    薛嵩并未回头,只专心盯着窗外的景色。

    每年这个时候,有官职的人家都会将家中的米仓整理一番,因为一年一次的工资要发下来了。

    李承然家里也不例外。

    这个工资并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大米,稻谷啥的。

    “你为何要去整理?”李承然有些疑惑。

    薛嵩是个能躺着绝不站着,懒出天际的家伙。

    要不是看在薛嵩这乌黑的肤色,还有憨实敦厚的性格上,打死李承然都不信薛嵩会亲手整理米仓。

    薛嵩沉默了,肥硕的身影显出几分落寂。

    “你家的马车呢?”李承然再次询问。

    在大都,小伙子们出行是乘坐马车,而小娘子们出行则是乘坐牛车。

    所以,他们这一路遭到了不少人的耻笑。

    “你要是不喜欢乘坐牛车的话,可以选择奔跑。”薛嵩终于任性来了一句。

    这次轮到李承然沉默了。

    蹭别人的车,屁股短。

    放到以前,李承然早就和薛嵩怼起来了。

    因为娇娇的事情,李承然和张郁森的关系达到了冰火不容的境地。

    兄弟之间,为了一个小娘子,互相插刀。

    三人行,其中二人产生了分歧,那二人肯定会极力拉拢另一人。

    于是,薛嵩成了香馍馍,成为了李承然和薛嵩拉拢对象。

    李承然此时前去张家马坊,就是为了看胡大静出丑,顺便嘲笑打击报复张郁森的。

    为了拉近和薛嵩的关系,李承然迫不得已放弃了自家马车,选择蹭薛嵩的牛车。

    李承然安慰着自己,就算被薛嵩怼到死,也要忍着。

    诡异的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马球场......

    良久,薛嵩呆怔怔开口:“有个小娘子嫌弃我胖。”

    李承然疑惑的啊了一声。

    薛嵩低头伤心道:“我洗刷了那么多口米缸,不仅没有瘦下去,反而黑了。”

    “所以你因为小娘子的一句话,才去整理米仓的?”李承然脸色大变。

    要知道,薛嵩可从来不注重自己形象的,更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

    薛嵩哭丧着脸,继续保持沉默。

    李承然这才发现,薛嵩穿了件崭新的蓝色圆领锦袍,腰间还束了根玉带。

    只是在黑胖的衬托下,李承然眼拙,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薛嵩的变化。

    李承然喜笑颜开,对鸡情有独钟的薛嵩,终于对春天开窍了。

    ……

    跋山涉水想一览胡大静打马球英姿的诸君,最终失望而归。

    他们蹲在马球场左等右等并没有等来胡大静,只等来了啃完大干饼,才发现没有带水的噩耗。

    烈日高悬,口燥舌干。

    诸君恐怕暴毙在日头下,只好从哪来,回哪去。

    为了保持口中仅存的水分,诸君在心里大骂胡大静是个大骗子。

    胡大静并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个“女骗子”的光荣头衔。

    此时的她正在马球场边的野林里进行着紧急训练。

    “胡三娘,这已经是第十根月杖了!你能不能下手轻点!”张家击鞠社社长气到跳脚大骂。

    张家击鞠社崔社长是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浓眉大眼,髭须黑浓,很像偷吃东西后,没顾得上擦嘴。

    偏偏嘴形微圆,嘴唇厚似橘瓣。

    骂起胡大静时,如果为其消音的话,很像噘着嘴吐着泡泡的鱼。

    击鞠社的社员向社长投去崇拜的眼神。

    胡大静腿夹马腹,无可奈何的看着手中的成两半的月杖。

    “崔社长,我下次一定注意。天气炎热,以免上火,您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胡大静一本正经惭愧道。

    她明明没有使力,眼看球就要滚到洞里了,手里的仗杆却莫名其妙的断了。

    胡大静为了掩盖内心的惭愧,以月杖质量不好为自己开脱。

    崔社长气到脑瓜子嗡嗡作响。

    还不如胡大静给自己来一拳呢!

    这样自己可以身子一软,两眼一抹黑,就不用看到胡大静这张可恨至极的脸了。

    胡大静比传说中的嚣张跋扈还要可气。

    崔社长在击鞠方面,从教经验丰富,但如胡大静这种厚颜无耻之人,还是头一次见到。

    认错态度诚恳,坚持不懈犯着错误。

    “如果这次月杖再断成两半,恐怕我是教不了你了。”

    崔社长本着博爱之心,决定再给胡大静最后一次机会。

    “好嘞好嘞。”胡大静擦了擦汗,不断点着头。

    其实,今日对胡大静的要求特别简单。

    就是骑在马上,手持月杖,将那个五颜六色的小球打到地面上的洞里就可以了。

    没想到,胡大静没有将球打到洞中一次,反而打断了十根月杖。

    亏本买卖。

    胡大静握紧缰绳,先是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

    面容严肃,眼睛犀利,只紧紧盯着离自己大约十多尺远的球洞。

    然后,她屏住呼吸,轻夹马腹,不再去想手中的月杖,使自己达到一个完全忘我的境界。

    推动杖头,五颜六色的小球持续滚动,继而消失不见。

    球进了!

    胡大静高举双手,紧闭双眼,等待着全场的欢呼呐喊。

    却只等到了崔社长痛心疾首的咆哮:“你这是打马球吗?等你这个球进去,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胡大静觉得自己这次表现堪称完美,其实,在别人眼里,就是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崔社长心头那个恨啊!

    真是朽木不可雕啊!

    “我觉得我有进步了,崔社长,你看月杖完好无损。”胡大静笑颜如花夸奖着自己。

    崔社长两眼一抹黑,八尺男儿就这样被气晕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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