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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灾心溃防

    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人走近,瑾歌转头看去,见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走了上来,径直递上一封信于她面前,不知道来人是谁,阿松警惕的挡在了瑾歌的身前,率先接过了信,似有要先检查一番的意思,还昂着下巴挑衅般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你家主子是谁?”瑾歌狐疑的接过那信封,能清晰的感觉到并不算薄,不似正常书信的厚度,抽出来却是一张叠起来的宣纸,这就更令她好奇了。

    打开来看,里面只有一个大字,‘瑾’……

    瑾歌对这个字迹自是再熟悉不过,很明显,给她这封‘信’的人,笃定了她一定会认出来,并且同意前往,看样子,是一个很了解他们的人想会会她了。

    瑾歌气定神闲的将纸叠了起来,复抬头问道:“何处?”

    那丫头见瑾歌如此爽快利落,也随之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意来,引手道:“请随我来。”

    见瑾歌起身就要跟去,阿松跨步上前,紧张的唤了一声‘小姐’。以往那么多次的经验告诉他,不像是好事……

    可是瑾歌如何不能明白这一点呢?她当然也是知晓,但是有些事,来了,就是躲不了了的,她也不想躲。

    “无妨,我挺好奇是谁有他的亲书真迹,既是寻上门来,迟早也是要去的。”

    这会儿的天色,突然变得有些阴沉了,刚刚还挂在头顶的骄阳已然躲藏了起来,应着灰蒙蒙的光辉,让人的心也不由得跟着黯然了几分。

    瑾歌随着那丫鬟径直来到了翠韵楼门口。

    看到是去翠韵楼,瑾歌心里不由得紧了紧,有些迟疑,站在门口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住了。

    又是他?他怎么会有桓生的字?用这幅字引她前来是何意思?他这次又想做什么……

    稍作停顿,瑾歌也未再停留,见着那丫鬟回头看她,她立刻抬起脚步迈进了翠韵楼的大门,绕过大堂,穿过后堂,进到了内院……

    已然明了。这里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客人能够随便进来的,瑾歌心里更加确信又是凌墨,再无半点迟疑。

    可是都走到这儿来了,要离开吗?

    “薛小姐,请进去吧,找你的人就在里面。”

    瑾歌听到了丫鬟的声音,一时也没有回答她,木然的站在门口,有些踌躇,面对的那道门,似是未知的,又似是已知的。

    “他找我做什么?”

    那丫鬟顿了顿,似有几分心虚的瞄了一眼房间内,微微低头应道:“小的只是听命办事,薛小姐进门以后就知晓了。”

    “……好吧。”这不是废话嘛,当然进门以后不就知道了,但是那时候为时已晚怎么办……

    心中徘徊已久,瑾歌好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抬脚跨进了房门,缓缓而行,感受着这个房间里弥漫着的诡异而空洞的气息。刚走几步远,身后的房门就被关了起来,待她反应过来,门外的锁已经挂上。

    “喂!你干什么?!开门!”透着门缝,瑾歌看到了丫鬟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很是清楚。

    中计了。

    瑾歌大声的喊声和拍打门的声音,将内屋的男子吵醒,只听迷迷糊糊的唤了一声“青书”,随后细微的声响,似乎男子在动身。

    此声一出,瑾歌立刻安静了下来,那个声音熟悉而敏感,是他!

    瑾歌冷静了一会儿方才转身慢慢的进到内屋,循着刚刚声音的方向,果然看到了正躺在床上的凌墨。

    “青书。”

    “我不是青书。”

    听到瑾歌冷冷的声音,凌墨骤然清醒,猛然睁开了眼睛,奈何头脑昏沉,坐起的身子也摇摇晃晃,更别说看清瑾歌的模样。

    还未待他看清眼前的情况,瑾歌便毫不客气的质问道:“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有什么事就快说罢。”

    听瑾歌这么说,凌墨反而有些纳闷儿,他轻皱了一下眉头,满脸的疑惑不解,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瑾歌,正好对上她看着自己的眼。

    上一次她这么看着他的眼睛还是拿着剑指着的他的时候,让他历历在目难以忘却,这次的眼神也没有缓和到哪里,更显冷漠了。

    许久,凌墨突然轻轻一笑,起身下了床,好似平常一般,一边整理着衣物,一边轻声问道:“瑾歌,近来可好?”

    瑾歌本来一肚子的火气顿时被卡在了喉咙,又引起另一股火气,说起话来夹枪带棒:“你不清楚吗?我说我过得很好,是否让你失望了?”

    被她这么一堵,凌墨面色微滞,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不过抬头之间就很快恢复,没有与她多辩。

    他们彼此内心都曾试想过,他们再次相遇,再次面对面,再次谈话的时候,是什么模样?无论如何,他们是没有想到会是这番景象,说着这样干瘪却不尴尬的言语。

    “几个月了?”

    看凌墨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肚子,瑾歌不自然的挪了半步,右手轻轻覆了上去,温柔的抚摸着。一说到孩子,语气也缓和了些,她敛眉垂目,轻言道:“两个月。”

    一阵安静。

    许久,凌墨才缓缓移步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水壶往杯子里注水,水杯寥寥而起几缕热气。

    “瑾歌,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生更多的孩子。”

    凌墨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刚满上的水杯递到瑾歌面前,示意她喝。

    本来还未明白凌墨的意思,见着他递过来的茶杯,这个动作,让她一时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不可置信又有些惊慌的看了一下水杯,猛地退了两步,再看凌墨的神情,说不出是否是真的冷漠,还是面无表情。

    她竟是已然断定了,凌墨想毁了她的孩子。

    “我不喝!”瑾歌一把拍向凌墨的手,水杯碎裂声清脆,热气腾腾的茶水洒了一地,还在顽固的升起淡淡的几缕白雾。

    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静待进展的女子勾唇一笑,轻哼了一声,像是胜券在握了一般。

    身边的丫鬟也不免得意,赶紧凑上去讨好道:“小姐果真好计谋,如此一来,不仅帮了主子的忙,还能让薛瑾歌滑胎,痛不欲生!也为小姐报仇雪恨了!”

    “当然,我是谁?千算万算千防万防的人也会栽在我的手上!”女子嘴角的笑意渐浓,好不得意一般,复而严肃起来,惦念着重要的事,问道:“那催情香没有什么问题吧?可千万别给我捅篓子,一会儿他出来之前得赶紧去开门,不能被发现了!”

    “小姐就放心吧!这药是西域买来的,听闻是江湖奇药,若是有情,闻过此香,饶是武功再高强的人也无法克制。”

    话音刚落,就听到屋内传来瑾歌的喊声。

    “不要!你放开我!”

    “不要碰我!凌墨!你放手!你……住手!啊……不要……我不要……唔……”

    瑾歌拼命的躲闪,眼泪夺眶而出,细白的脖子被凌墨握在手中,双手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腕,眼神里的惊恐愤怒转而祈求的望着眼前的凌墨,在这一刻,她所有的坚强都土崩瓦解了,最后只能低声恳求:“凌哥哥,求求你……求求你了……放过他吧……别伤害他……我还没有真实的感觉到过他的存在,我不想失去他。”

    她颤抖的说着,双手用力的紧握着凌墨的手,想要让他减少力道,改变主意。

    未遇到桓生时的瑾歌年少无知,别提怀孕生子,连男女之爱都不甚知解,但从初见桓生,到嫁与他为妻,再如今有了孩子,瑾歌早已渐渐改变了太多,在这一刻,她多么能明白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也能切身体会到如果失去这个孩子,她将如何崩溃……

    凌墨眼里闪过一丝不觉的怜惜,那声‘凌哥哥’着实刺痛着他的心,可他也在内心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不可心软!随后他紧了紧手上的力道,依旧冷冷道:“瑾歌,你真是够傻的,你还是那么傻,永远也长不大。你以为你求我有用吗?你不是早就看透我了吗?你不是已经知晓了所有的真相了吗?难道柳桓生不曾告诉你吗?你还不了解我吗?你还觉得我不够坏吗?不够残忍吗?上一次你就该学会防备我,可你一次又一次,还是落入了我的圈套,如果不是柳桓生,你会更惨……”

    凌墨说着说着,目光中竟是闪现出了丝丝泪花一般,那是他对瑾歌的悔恨和愧疚,被他压制着,不想被任何人看到。最后,他手上的力道更大,似乎依然决绝,并迅速的脱离了这个情绪,低声说着他那心如刀绞一般的最后嘱咐,更像一次认真的认证。

    “我已经不是你的凌哥哥了,不会再对你好,不会再护你周全,只会给你造成无尽的伤害和痛苦!”

    “当初你就该明白了,可是为什么,总是不知提防,总是不去深究你所看到的,你所听到的,你所怀疑的?!你知道对你的好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利用你吗?不是为了在你身上得到什么吗?”

    泪水顺着瑾歌的脸颊滚滚而流,直滴落在凌墨的手背上,她之前的硬气不见一丝,现在就像一个可怜的小孩子模样,想要守住自己最爱的戏耍玩意儿。

    关于孩子,她将一切都化为柔情的铠甲,只想能护他周全。

    “儿时,舅舅曾教给我一句话,‘人之初,性本善’,你在一旁回问道,‘谁又有绝对的善?谁又有绝对的恶呢?’,所以我一次又一次都选择给你一条退路,给你一丝可以回头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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