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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兴趣

    在一处位于半山腰,看样子已荒废很久的仓库里,神情已完全陷入癫狂的朱子豪正用手中的皮鞭狠狠地抽打着一个被绑在石柱上的一个完全没有声息的男人。

    仓库顶上亮着一盏昏黄的白织灯灯,将空旷的库房照成了一个明暗混杂的浑沌世界。

    立于白炽灯下,被绑缚在石柱上的,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全身上下已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数不清的鞭痕和鲜血尤如一件施了咒的法衣,将那个男人裹得严严实实。大腿根部展示男性雄风的器物被割裂成要断不断的样子悬在半空,似要将肉体上的痛苦延长至无穷。

    朱子豪喘着粗气,抬起手臂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又一鞭子狠狠地抽了过去。

    似乎是终于发现那人低垂着脑袋动也不动了,朱子豪走过去用鞭柄抵在那人下巴,将一张紧闭双眼的血脸抬了起来。

    “怎么,又给我装晕?”他扔下鞭子,走到一个塑料水桶旁舀起一瓢水,照着那人的头泼了过去。

    然而,那人仍是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朱子豪满是血丝的眼睛狠狠一瞪,又去舀了一瓢水泼。

    “死了吗?你这个人渣就这样死了吗?啊?”朱子豪扔下水瓢冲上前抓住那人的头发提起已没有半点反应的脑袋。

    “哈哈哈哈……”朱子豪松开手,在石柱前凄凉地笑了起来。

    死了呀,这个人渣就这么死了呀!可是,朱子豪觉得这还不够!

    妺妹被他害死了,父母也被他害死了,三条人命,一家四口人的痛苦怎么就能如此简单地被抵销!

    朱子豪擦掉满脸的泪水,捡起地上一把带血的匕首,满是愤怒地冲到死人面前,一刀割下那悬在半空的器物,然后使劲儿地甩到地上,狠狠地跺狠狠地踩,直至那器物变形、压扁、碾碎。接着,他又举起匕首直直捅进尸体的胸口,一刀又一刀、刺一阵搅一阵,本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便在搅拌机式的碾磨下变成了一堆碎肉,从胸口捅破的大口里流了出来,掉在地上,与先前的肉渍融合,成为蟑螂老鼠的盛宴。

    做完这一切,朱子豪已无力气站立,他将匕首插在尸休上,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一切都结束了吧?朱子豪有些颓然四顾,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噢,对了,是他与家人团聚的时刻了。”他站起来,稳了稳有些漂浮的身子。

    两天没吃东西了,不,应该是两天两夜未曾合眼、进食,他把所有时间与精力都用在了拷问、折磨宋飞扬这个人渣身上了。

    他走到水桶旁用清水冼净自己满身的汗渍和血污,然后从角落里拿起一个巨大的旅行包背在肩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满是死气的库房。

    外面早已漆黑一片,没有月亮也无星辰,但朱子豪却能凭着记忆打着电筒向山顶爬去。

    这是一座人烟稀少,林木却尤为茂盛的小山,山脚下的朱家沟就是朱子豪出生的地方。那里本来还住着他的父母和妹妹,生活不算富裕,但也是平安和美。比他小六岁的妹妹成绩不如他,没考上大学,学了几年幼师,准备到镇上幼儿园园上班。

    是他自以为是,觉得外面的世界更精彩,更能改变命运,实现人生价值,于是便鼓动父母让妹妹和他一起到外面打拼。

    理想多么丰满啊!可是面对残酷的现实,他再怎么优秀,再如何拿奖学金读研读博,进入社会的洪流后,也不过是供人驱策的棋子!

    而他又是何其遭糕!得罪了黑道大哥,爸爸、妈妈、妹妹全都因他而死!

    登上山顶时,些微的晨光已经慢慢地洒落下来。朱子豪放眼一看,这里曾是他和妹妹幼时最爱玩儿的地方。因为俯身下望,他们可以看到在院子里晾衣服的妈妈和与人闲聊的爸爸。

    他和妹妹经常会扯开嗓子喊妈妈,而妈妈听到了,会举起一件衣服挥一挥,也扯开嗓子喊:“下山慢一点儿!”

    此刻,朱子豪不想再回忆这些了,他怕回忆带来的痛苦会让他死在与家人团聚之前。

    四周除了茂密的树木,再没什么值得他多停留一会儿。。

    他凭着记忆,往树林深处走去。

    约摸十多分钟后,他终于来到了一处两米长一米宽的土坑旁。

    这是他事先挖好的——一家人合葬的坟墓。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跳了进去。

    然后,他取下旅行包,将三个被黑布包裹的木盒子依次摆放在地上。

    “爸、妈、妹妹,我这就来陪你们了!”说完,跪在地上的朱子豪摸索着捡起一根绳子,使劲儿一拉,顿时,泥土从四周倾泻而来。

    不过眨眼工夫,这里便由土坑变成了平地。

    时间没有声响,却在不停地流逝,晨光已可见的速度在不断拓展它的领地。

    很快,五六分钟时间过去了,本已恢复寂静的山颠忽又响起了人声:“这人死的还挺有创意?”

    伯奇和光着头、身穿棉布短袖睡衣、脚踩露趾凉拖的凌三走到已变成平地的土坑旁,心理咆哮:这特么的又要让他浪费念力!

    不过咆哮归咆哮,他手上动作倒也未停,一股无名吸力将才掩埋下去的泥土复又吸了上来,堆在一旁。

    凌三戴着面具站在一旁看戏法儿似的欣赏着这常理难以解释的一幕,想着如果自己也有如此神通又会是个什么样子。

    移开泥土,土坑霍然呈现了出来,然而早晨五点过的晨光并不能照射到土里面的景象。两人目所能及的,仍是漆黑一片。

    伯奇倒是经验丰富,衣兜里随时装着电筒,这时正好派上用场往下面照去。

    伯奇如此接地气的装备,凌三有一秒钟的惊讶:居然不是无所不能啊!想到他曾说过自己也是凡人,凌三也不好太纠结于这种违和感,而是低头去看下面的情况。

    “我们要跳下去吗?”土坑大约有两米多深,凌三认为这个高度下去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就怕压到里面的人。

    “不用,我把他弄上来。”说完,伯奇催动念力将已毫无知觉的朱子豪从土坑里抬起,然后“砰”地一下,扔到了一旁的泥土上。

    这样粗暴的方式,没死也要被摔死了。凌三刚想出口说些什么,但想到他们此行的目的,便也只好换个说法:“我觉得你还是温和点比较好。”

    “温和点?你是说我不尊重死者?”伯奇一字一顿地问道。

    “也许抢救一下还能活过来。”

    “不,从立下献祭誓的那刻开始,对我来说他便仅仅是个储存念力的容器罢了。”伯奇抬起戴着戒指的左手,一股两人皆可感知的力量正从朱子豪的身上流向伯奇的戒指。

    面对这一幕,凌三明知道自己没有发言权,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他虽没有你强大,但你们,按你说的,互惠互利。你起码应给予对方相应的尊重。”

    “哦?”伯奇放下左手,停止引念,有些诧异于凌三的“尊重论”。

    回想自己,不,自外公那儿接受的教育,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认知。献祭者们对他们而言,真的已不能不算作是人了。

    好吧,见这个女人如此义正言辞,他也不好驳回去,把关系弄僵。

    “好,我下次注意一点。”伯奇爽快答应,然后又说:“贺小姐,现在请你把手放在他身上。”

    凌三走过去,如她上次触碰杨真真一样,将手轻柔地放在了朱子豪的额头上。

    体温已经没有了,凌三能真实地感知到自己触碰的的确是一具尸体。上次,她是想帮杨真真合上双眼意外发现了面具的密秘,而这一次,没有眼睛要去帮忙合上,但因为已经历过一回,她现在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喷涌而出的力量正扑面而来。

    凌三闭上眼晴,任那股力量慢慢附着在面具之上。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除了正常呼吸,她并没有多余的动作,然而这个名叫朱子豪的男子短暂一生的经历却已完全进入她的脑海。

    在脑海中品读人的一生,于时间的长河中不过短短的一瞬,凌三收回思绪,转身看向伯奇:“请你……”凌三一惊,自己怎么变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再摸脸:五官刚硬、皮肤粗糙,看来是变成朱子豪了。她先不管这些,而是对伯奇道:“还是将他安葬了吧。”

    伯奇没有吱声,催动念力再次抬起尸体,并轻轻地将其放回土坑,然后凝聚泥土重新覆盖其上。

    “贺小姐可以把面具取下来了。”伯奇看着那张男人脸有些难受。

    凌三自己也有些不自在。变成其他女人没觉得什么,变成男人,她就没法淡定了。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取下面具还给伯奇。

    两人在山颠未多作停留,事一办完便瞬移回到了凌三的家里。

    “你看到了,我就是这样做的,实在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吸收念力的办法告诉你。”

    “经过这几次事件,相信贺小姐心理其实已经有数了。”伯奇坐到沙发上,做好了深入交流的架式。

    “贺小姐,实现你就是我们愈族圣女一脉的后人。”

    “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凌三坐到伯奇对面,丝毫不相信这种说辞。

    “请不要急着否认。”伯奇从风衣口袋掏出一张化验单放到凌三面前的茶几上:“请恕我冒昧,未要先征得你的同意,就做了你与我族圣女的基因比对。这是比对结果,吻合度达到了89%。”

    “你们圣女不是已经死了有一千多年了吗?”

    “我们有圣女遗留下来的发丝。”

    凌三呵呵两声,略微扫了一下那张报告单:“全是你的一面之词。况且,就算有89%的吻合度又能说明什么呢?最多我和你们圣女同源罢了,彼此的生活轨迹早已是天差地别。”

    “贺小姐,数据能证明你我有着不同寻常的渊源!即便你怀疑数据的真实性,也该相信你的能力。这种能力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伯奇耐心说道。

    对于这一点,凌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杨真真那一次如果算作巧合,那么食人藤、朱子豪这两次就不能再算以意外论之了。可要真说她与所谓的什么圣女有关联的话,她又觉得实在是匪夷所思。除非……凌三不敢再深想下去,她看向伯奇:“那么,你说了这么多究竟什么目的?”不管怎样,凌三知道自己可能无法置身事外了。

    “贺小姐不是打算找事做吗?可否考虑一下与我合作?当然,报酬任你提。”

    “可是我已经有工作了。”

    “就那工作?”伯奇心理暗讽:“不就是个小跟班吗?能赚多么钱!”

    “钱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似乎是为了反驳伯奇内心的不屑,凌三平静地说道:“有没有兴趣才是关键。”

    “那贺小姐对我的提议有没有兴趣?”伯奇追间。

    凌三显然是有兴趣的,不然也不会在睡眠正酣时被伯奇喊醒,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和他跑到不知名的山顶做些鬼神之事。

    而这和他们事先约定的时间明显不合。幸亏是黑夜,内里真空没人注意,不然,她真会打人的!不管是否能赢!

    凌三不自觉地磨了磨牙:“兴趣倒是有一点,不过工作时间好像有些不固定?这对我的生活会造成困挠。我不希望再次发生被人从床上拉起来就玩儿瞬移的情况。!”

    一听凌三没有完全拒绝的意思,伯奇顿时松了一囗气:“这个可以改进。目前,我这里还有一支黑烛没有被收回来,也就是说还有最后一次黑烛引念不知何时发生的情况出现。等有人立献祭誓时,我会做些修改,让立誓者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献祭。”

    “我听着怎么觉得有点儿邪恶?”凌三低喃。

    “这世间本来就有太多的悲欢离合与生死沉浮,如果确实到了走投无路之时,能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一个梦寐以求的结果,难道不也是一件幸事?”伯奇谆谆善诱:“即使没有我,拥有执念的人也会通过其它方式或途径实现所想,而结局,估计还没有献祭来得干脆、体面与安然。”

    这席话让凌三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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