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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罗艺的身事

    王铮来到隋朝,把历史改变了。

    罗春的父亲北平王罗艺,以后见到自己的妻子姜佩芝的时候,会给妻子下跪,先道一下为什么。

    罗艺原籍中原卫州府,离城南八、九里有个大村儿叫姜家屯,村里大多姓姜,姓罗的是孤姓,他爹是打把式卖艺落在那里的。

    刚刚添下这孩子,他爹想了想说:“我是卖艺的,得了,就叫他罗艺吧!”他长到四岁,爹就去世了,撇下孤儿寡母,日子难熬啊!难为这妇人给人家穿针引线,苦奔苦拽,拉扯这孩子。

    罗艺六、七岁上,就给大户人家放羊,打零工。这孩子嘴甜甘,见了长辈叔叔、大爷、爷爷、奶奶地叫,大伙都喜欢他,人缘儿挺好。

    他八岁这年,妈妈一病不起。那天晚上他从财主家收工回家,见妈妈脸色蜡黄,着急地说:“妈,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

    他妈说“唉,算了吧,咱们哪儿有钱看病啊!”就这样耗着,病势一天比一天沉重。

    一天早起,他从炕上爬起来,要去干活,出门时想告诉妈妈一声,连叫几声“妈”.妈却不答应。他急了:“妈!您怎么不言语呀?”过去伸丁摸,哎哟!可苦了孩子了!他妈挺硬冰凉,夜里已经咽了气啦!

    他趴在妈身上往死里哭,越哭声越大。东隔壁这家姓姜,老员外叫姜佐成,他正在院子里散步,一听西院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邪乎呀?

    急忙喊:“家人!”家人姜才过来:“伺候老爷。”

    “你到西院去看看,是不是罗艺在哭?”

    “是啦!”家人过去一看,果然是罗艺妈死了,孩子正哭他妈呢!屋里四个旮旯空,真是怪惨的,就说:“罗艺,你甭着急,我带你见见我家员外,你磕个头,求老爷赏口棺材,甭管怎么着,先给你妈理了。”

    “好,我跟您去。”罗艺跟着姜才到东院向姜员外磕过头,姜才把事情禀明,姜员外说:“这有什么呀!姜才,你承办一切,买口拍材,给这孩子做身孝袍子,把他妈妈发送了,这笔钱我花啦!”简短说吧,那天一切丧事办完,姜才领着罗艺从坟地往回走,问他:“往后剩你一个人怎么办呀?”

    罗艺说:“我还给人家干活去,怎么也得活着呀!”

    “这么办,你跟我回去,给老爷磕头道谢,就说有恩不能忘报,你情愿帮老爷干点活。

    老爷高兴,就许把你留下,他家多双筷子还算回事吗?这话你可别说是我教你说的。”

    “老哥哥,您可真是我的福神,我听您的。”罗艺照老家人说的做了,老员外看这孩子挺机灵,果然把他留下了。

    姜老夫妇一共三个孩子,头大的是女儿,叫姜佩艺,两个男孩于,一个叫姜文,一个叫姜武。

    罗艺到他家为仆,干括勤快,买东西实顶实,待人有礼貌,合家老小以至仆妇人等都挺喜欢他。

    有时候一家人吃饭,老员外要罗艺也搬个凳在下首犄角坐下,让他一块吃。姜文、姜武可看不惯这个。

    罗艺总是等别人夹完菜才动筷,那回他刚动筷,姜文上去就抢。老头儿站起来,叭!给姜文一个大嘴巴:“你抢什么!”后来这哥儿俩当着爹妈的面不敢欺侮罗艺了,就在背地里打他,拧他,他也只好忍受。

    到了转年开春,天暖和了。老员外叫罗艺把后花园归置归置,要活动身一体教俩儿子练武。

    罗艺把黄土场子用筢子捣喧了,两旁架上兵刃都擦得锃亮。第二天不出太陽就起身,打扫院子。一会儿,老员外带着俩儿子来了说:“罗艺,你去吧!”

    罗艺说:“老爷,您练武,我在旁边伺候着。”“哎,我们家的武艺不许外人看。”“那我就走了。”

    罗艺走出后花园,咣当!老员外把门关上了。罗艺想,慢着,听说姜家祖专好槍法,我得想法得过来。不然老两口将来一死,姜文、姜武这俩小子还能搁得下我?只要我把一槍一法学到手,即便你们不要我了,我跟爸爸一样,打把式卖艺去!人家不教,怎么个学法呢?他注目一看,有了!后花园门上有个大节子。他把节子周遭慢慢刻下来,弄成个活动塞子。

    第二天清旱,那爷儿仨又练武,罗艺就打开塞子往里瞧,估摸一他们快要出门了,再把塞子堵上,转身回去,跟没事人似的。

    天天练武,这哥儿俩有不用心的时候,老员外生气地说:“你们这俩小子实在不争气!咱们老上辈是三国时候蜀国名将,他老人家名讳姜维,字表伯约,是诸葛亮晚年收下的好弟子。谁不知道有个常胜将军赵云赵子龙呀?天水关一仗,这赵云也曾被咱们这位老祖宗用五钩神松一槍一扎了个落花流水。自打归了汉室,他老人家死守剑阁,役想到晋国邓艾偷度陰平小道打到成都,阿斗归降了,因此,心里窝了一口气,作下了病。

    临死前,留下遗言后代儿孙不管哪朝哪代永不做官。打那以后,咱们这支姓姜的果然没人做大官。

    姜家门本家很多,也有会五钩槍的,那不过是马马虎虎,唯独咱们是正宗真传。老沮宗留下这槍法不容易,你们要不搁心学可就要失传了。”

    姜文、姜武一听,齐声说:“爸爸,打这儿我们好好学艺,决不能让这槍法断绝了。”

    他爹说:“这五钩槍不过是姜家槍法的初蒙,往下还有五分枪,槍母子。把五钩槍练得精熟了,才能传你们那些个。还告诉你们说,这五钩槍有三怕,除了怕五分槍和槍母子,还怕一种双尖槍,双槍四个槍头,那是咱们姜家门所没有的。……”这些要紧的话,都被罗艺在门外偷一听去了。

    简短截说,罗艺每天四更天就起来,先到后花园练一气,然后收拾场子,擦兵刃。等那爷儿仨来练武,他再躲到外愉听偷看。从八岁到十七岁,学了八年多,这功夫可就学深了。

    忽然有一天,老头儿把他叫来,说道:“明天我们全家人连安人、小一姐都要到南庄去,应酬一个朋友的喜事,这宅院就托付给你了。让外院厨房给你做点一爱一吃的,好好替一我们看家。”罗艺说:“老爷您放心吧!”

    第二天一大早,老员外骑马,安人、小一姐坐轿车,姜文、姜武跨车沿儿,带着礼品,奔南庄行人情去了。罗艺心想,今天我是家里的主人了,得作派作派。姜员外住北房五间,是明三暗两。

    罗艺在前廊下摆了一张小桌,派外院厨子炒了几个莱,在这儿喝酒就菜。心想五钩槍,槍法我已然偷学到手,将来你们要留我我还不一定呆不呆呢!到哪儿打把式卖艺,我也得拿头份钱,养命一根源就靠这条槍啦!他想着这碴儿高兴:趁今日院内无人,我何不练上一趟?来吧!他取槍在手,走到院子当中,叭叭!就练开了。什么梅花七蕊,什么金鸡三点头,又怎样拉抽屉……样样都试了一番。

    练一会儿,喝会儿酒,再练一会儿。练着练着,不觉已到午后未时尾了。他越练越来劲儿,左手执槍,往前一纵身,来个蹿山跳,返过身来,叭!额外加了个旋风脚。跟着槍交右手,没想到倒手时动作欠利索,嗖的一声,飞了出去。槍尖穿破东书房窗纸,一槍一玩到屋里去了。就听啪嚓一声,罗艺心说要干,赶紧抢步上前,拉开书房门一瞧,哎哟哟,这漏子捅大啦!怎么?原来书房里摆满了老员外心一爱一的书籍、字画、古玩玉器等等,一槍一尖正好戳到窗下红木架上摆着的一个三节葫芦瓶当中,把瓶儿上半截儿连同翡翠瓶盖截到地下去了。

    这槍一直撞到后沿墙落在下边床上。

    这下罗艺傻眼了,心说罗艺呀罗艺,你练槍撒什么欢儿,玩什么旋风脚,这不是借酒抽疯吗!这葫芦瓶是老员外祖传的无价之宝,一会儿老员外回来,可怎么交代呢!

    罗艺正在发愣,就听外边喊叫:“罗艺,罗艺!”罗艺心想糟了,赶紧取下那支槍,推门出来,一瞧是姜文、姜武先回来了。

    姜文忙问:“你怎么了?怎么手里攥着槍,上我爸爸书房千什么来啦?”

    姜武说:“哥哥,咱们进屋看看,这小子不定憋什么坏呢!”哥儿俩进屋一瞧,呦!葫芦瓶碎了,就问:“罗艺,这是怎么回事情?”

    罗艺放下手中槍,现编瞎话:“二位公子要问,这里有点事儿。我一个人在家里闷得慌,喝了两盅酒,练了儿趟槍。

    想不到从西屋窗台底下砖窟窿里出来个耗子,我追它,它在院里跟着我转。到了东屋窗台底下,吱溜!它蹿上了窗台,噗!拱破窗纸进屋了。我推门进屋去找,这耗子跟我逗气,它趴到这葫芦瓶上了。我一生气,拿槍尖扒拉它,吱溜!它又跑了。没想到劲使大了点,把葫芦瓶子半截弄碎了。”

    姜武听罢,说:“哥哥,他这叫胡说八道,咱们得打他!”姜文上去就是一拳,罗艺往旁边躲闪,一抬腿,噗!姜文往前来了个嘴啃泥。

    姜武迎上前来,罗艺放下手中槍,左右手一分,捺开了他的俩胳膊,叭!一掌打在他的肩头上。吭哧噗,姜武坐地下了。

    这么说吧,哥儿俩打他一个,打不过他。姜文起来了,姜武趴下了,姜武起来了,姜文又趴下了。

    罗艺心想,反正我这饭锅已然杵漏了,你们俩素常不是打我就是骂我,今儿该我解解恨了。姜文见抵档不过,就说“兄弟,咱们上后院拿槍去,反正扎死他不过臭块地!”这俩人到后院各取了一支槍,罗艺又抄起方才拿的那支槍赶了上来。

    姜文说:“休走,看槍!”说着一槍一就到了。罗艺把槍一抖,大摆头,挡了回去。姜武摔杆一槍,奔罗艺后腰扎来。

    罗艺转身立槍一挂,把槍挂开。罗艺边打边想,打是打,我还千万别把他俩扎死,不然得以命抵偿。他抡起槍来,对准姜文的后腰,叭!把这小子砸了个滚儿。

    一串把反腕一槍,呱唧噗!姜武也趴下了。罗艺是得踢就踢,得打就打,得扎就扎,把这俩小子衣服都划破了,血也浸出来了。

    正打得热闹,就听正南上有人高声朗笑:“哈哈哈哈!好!”这仨人扭头儿瞧,敢情老员外在那儿站着呢!原来老员外脚跟脚回到家来,一瞧东书房窗户上有个窟窿,往里照了-眼,哟!葫芦瓶怎么碎了?他是又生气,又纳闷,这时就听后院喊叫“扎他!扎他!”急忙赶到后院察看,哎呀!这仨人怎么对上一槍一啦?他站在一旁瞧了半天,不是姜文趴下,就是姜武摔了一溜滚儿。

    他心里琢磨:嗯?哎呀!哈哈!怎么我们姜家这槍法都传到罗艺身上了?忽见姜文立起槍来,要打罗艺的后脑海。

    罗艺听到后面风声,来了个懒龙翻身,叭!用一槍一杆把姜文的一槍一抽出去了。这个身翻得太利索了,老员外不禁叫出好来。

    那哥儿俩瞧爹爹来了,赶紧求援:“爸爸,罗艺这小子把我们打啦!”老员外喊了一声:“别打了,都别汀了!”三个人住了手,放下槍。老员外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文把罗艺所说闹耗子什么的说了一遍。

    老头儿一听,说道:“哈哈!罗艺呀,是这么回事吗?无缘无故有闹耗子的吗?这叫胡说八道!小子,快说实话;不说实话,今天我要你的命!”

    罗艺赶紧跪下磕头:“大爷,我说实话。”跟着就从偷学武艺到碰碎葫芦瓶把所有实清都说了。

    老员外听罢,叫他俩儿子:“我说姜文、姜武呀!”这俩小子说:“是,爹爹。”“我问你们听见了没有?”说话间气往上撞,叭!叭!给他俩每人一个嘴巴。

    这俩人捂着脸叫屈.“哎哟!爹爹您干吗打我们?”老头儿说:“干吗打?罗艺这孩子偷着学,学得这么好。我掰着手教,嘴都快说流血了,你们就是不成材。罗艺呀,你学得不错,刚才我看你使了个锁喉槍,我儿即刻有性命之忧,可是槍到了,又不往前进了,有这地方没有?”

    罗艺说:“大爷,您老俩一直待我象亲生儿女一样,我坐地就不想下毒手”“噢!哈哈哈!罗艺呀,你既说了实话,这事就算揭过去了。你把院子归置归置,把碎瓶收抬好,那是值钱东酉,虽说碎了,还能改别的物件呢!”说完带俩儿子去到前院上房。

    罗艺到前边把院子、书房收拾完毕,碎瓶片包起来,交还老员外。老员外说:“眼看要闹天了,你拿二两银子,去给我买五把雨伞。”“是啦!”罗艺接过银子出门走了。

    姜佐成让人唤老安人、女儿都到!房来全家凑到一处,他说道:“你们都坐下,我说点事。”

    老安人纳闷:“什么事呀?”老员外把刚才发生的事将长抹短说了一遍。

    老安人一听,不觉赞叹:“哎,要说罗艺这孩子可真叫有心,比咱那俩孩子强多了。”

    老员外说:“可惜的是咱姜家门的槍法让他偷学去了,这可怎么办呢?”

    老安人说:“是啊,他已然学会了,又当如何呢?”“我支出他去买伞,就为商量这事,得想办法把他愉走的武艺要回来。”

    “那怎么要啊?”

    “待会儿他回来,我跟他对槍,得伤他一条脐膊一条腿,左胳膊右腿,或是右胳膊左腿,这样一来,他多好的武艺也就没用了。我再给他一顷地,让他一辈子够吃够花,这就如同把姜家槍法要回来了。”

    姜文、姜武一听,赶紧搭碴儿“爸爸,您这主意挺好”

    老头儿叭叭!又给他俩每人一个嘴巴:“少搭碴儿,没有你们说话的份儿,我跟你妈商量呢!”

    老安人想了想说:“老爷,您这主意可不大相宜,要是让当村人和咱们本家知道了,都得骂咱们缺德。这事做不得,做不得!”

    “虽说做不得,可姜家槍法也不能落给外姓人呀!”“老爷,我倒有个主意。”

    “你有什么主意?”“我看罗艺这孩子将来绝错不了。咱们闺女已然二十有二了,还没许配人家,不如就让她跟罗艺成亲。这样,槍法传给了姑爷,总算没落到外人手里。”

    “这个……”老员外正在思索之际,姜文又憋不住了:“妈,这可不成。这小子偷了咱家槍法,还把姐姐给他,太便宜他了!”

    姜武也说:“爸爸,不能这么办!”老头儿火了:“你一妈一说得有道理,就得这么办。你们再搭碴儿,我打死你们,出去!快走!”愣把这俩小子轰走了。

    姜佩芝听说要她和罗艺成亲,心里很乐意,一直低头不语。

    他爹问她:“姑娘.你要认可,就暂时退到西里间去。”这姑娘也不说话,脸一红,就奔西里间了。

    一会儿工夫,罗艺把五把伞买回来了。

    姜佐成说:“罗艺,你坐下。”罗艺不知道有什么事,就坐下了。老员外把定亲的事一说,问道:“罗艺呀,这事你认可不认可?”

    罗艺一听,今儿这架还真打对了,心里高兴,嘴上却只是说.“大爷,您待我恩重如山,要我跟小一姐成亲,给我天大的胆,我也不敢呀!”

    老太太在旁边直着急.“我说罗艺呀,好孩子,你赶紧认可吧!你要不认可,实话对你说吧,你一条胳博一条腿可就要完了。甭管怎么着,老爷非把你这能耐要回来不可。快过来,跪下磕个头。”

    罗艺上前跪倒:“岳父、岳母在上,小婿罗艺这儿大礼参拜啦!”嘣嘣磕了仨头。

    姜佐成哈哈大笑:“姑老爷,快快起来。”就这样,这门亲事算定下了。

    老员外命家下人等把西跨院三间北房腾出来,重新糊棚,刷墙,四白落地,装饰一。

    又把左近的本家、亲朋、长者都请了来,自己讲了这件喜事。大伙一听,怎么想的都有,可都拣好听的说:“姜老员外,您这事办得挺好,真是太成全罗艺啦!”

    到了吉口,姜家高搭喜拥,大摆筵席,连娶带聘,热闹非常。姑一娘一坐上花轿在村里绕了个弯,然后回到家中,和罗艺拜堂成亲,这些事情不必细表。

    佳期已过,小夫妻日子过得很和美。

    姜佩芝识文断字,满腹经纶,就天天教罗艺念书。罗艺早晚还继续熟悉槍法。

    过了一年多,老安人因病故去。丧事己毕,姜佐成又把周围七、八个村本家、亲朋、长者请到家中。一共到了三、四十位,三间北房都坐满了,家人给客人们献茶,茶罢搁盏老员外叫家人把俩儿子、女儿、姑爷都找了来,在一旁坐下他这才说道:“我把诸位请来,是要说说我的家务事。乘我有三寸气在,大伙帮我把家产预先给儿女们分一分。儿?家当女有份,要立个分家单,请列位都签个字,划个押,做个证人,防备将来闹纠纷。因为我这俩儿子跟姑老爷不和,老太太故去了,怕是我再有个好歹女儿受罪,就为这个,大伙分心受累吧!”说完把家里房契、地契、钱粮帐簿都摊在桌上来。来客中有能办事的帮助这么一分,写了分家单,一式三份,让众人都在上边签了字、划了押,交给姜文、姜武、姜佩芝各执一份。事隋办完,老员外命家人调桌椅,招待饮洒吃饭,吃喝完毕,大家哈哈一笑就散了。

    转过来年,老员外的一精一神一天不如一天,后来就卧床不起了。请来大夫诊治,大夫把姜文、姜武、罗艺、佩芝找到一块儿,说老人已经病入膏肓,医药不治,干脆他想吃点什么就给做点什么吃,赶紧准备后事吧!姑娘、姑爷听了心里非常难受,打这儿每天守在老头儿床边,日夜不离。老头儿不吃不喝,在床上倒了三天气。第四天,到了夜里三更,老头儿睁开眼,一瞧姑娘在旁边伺候着呢。

    姑娘问:“爹您喝口水吧?”老头儿强努着问了一声:“你俩兄弟呢?”

    “刚才在这儿,现在睡觉去了。”老头儿让给他扶了起来,腰后垫上个忱头,说:“今天我心里高兴,精神不错,给我弄口酒喝。”佩芝唤老家人姜才弄来一杯酒,送到老员外嘴边。

    老头儿抿了两口,上气不接下气,拔着气说道:“我有几句遗言,当着你俩兄弟不好说,怕那俩小子生气。现在我跟你实说了吧,你把床底下这箱子开开。里边有个包袱,还有两个小包,都拿出来。”姑娘打开箱子把住包袱都取了出来。“姜才呀,你来我家这些年忠厚老实,没少一操一心费力,这小包里有两锭黄金、两锭白银是我留给你的。”

    姜才说:“我谢谢老爷了。”把小包掖在腰里头。“姑娘,把那俩包拿西院去,别让你俩兄弟瞧见。”佩芝说:“是了。”忙把那俩包拿到西院自己房一中,返身回来。

    老头儿接着说“那个小包里是当初蜀汉后主赐给咱们老祖先姜维姜伯约的,有珍珠、玛瑙、翡翠、钻石,都是无价之宝,辈辈传到我手里,你可千万别马马虎虎给卖喽”“是,女儿谨记。”

    “那个大包袱呀,有诸葛武侯给咱们老祖宗留下的兵书战策,里边还记着一些武侯研究出来的兵器机关,什么诸葛弩呀,隔山吊梁呀,木人火马呀……你那俩兄弟实在不成材,这东西交给你,你跟罗艺好好琢磨它。”

    “爹爹,我听明白了”“这里也还有咱们老祖先留下的槍谱,记着五钩槍、五分槍、槍母子都怎么练、怎么使,我也传给你,你再传给外孙,一辈一辈往下传吧!要严加保管,万勿丢失。”

    “爹爹,您放心吧!”说着说着,老头儿又倒上气儿啦,佩芝赶紧让姜才把俩兄弟和罗艺叫醒,要他们都到这里来。一会儿工夫,全家人满到齐了。

    东方刚刚发白,老头儿就一命呜呼啦!老员外一死,姜家大办白事,停灵二十一天,这才入土为安。

    现在长子姜文当家了,他跟姜武念叨:“咱这爹呀,就是咱的要命鬼。说什么儿家当女有份,没死就把家分了,你说招不招人生气?”姜武说:“谁说不是呢,可又有什么办法明!”

    姜文想了想说:“我看,架不住咱们骂咧子,这小子没羞没臊就让他听着,要是有羞有躁,我倒要瞧瞧他是怎么个人物!”

    “对!”这俩小子定规好,吃饭的时候,弄壶酒一喝,姜文就开骂了:“我说兄弟,你说人生在世一出没有,就是娶了个好媳妇,头顶着的、脚跐着的都是岳父家的,这样人算不算奇男子人丈夫呢?”

    姜武扯着大喇叭嗓子:“什么?大丈夫?哥哥哎,你别乱了,让我说他是大豆腐,这小子软得邪行。”“你说他软不是?他还以为他人五人六,要依我说他人七人八,他是孙九秃子!”

    东院骂街,西院正听,罗艺跟姜佩芝说:“贤妻,你听你这俩兄弟骂什么呢?”姜佩芝说:“爷,你就如同耳朵塞着棉花,装听不见,别瞧他们骂得难听,其实都是大傻瓜。”

    “这话怎么说呢?”姜佩芝就把老爷子临终时留下的遗言说给他听,从箱子里取出了珠宝、书籍给他看。罗艺看了,心里高兴:“哎呀,看来老人家真是偏疼咱们俩。”

    姜佩芝说:“他俩骂了半天管什么呀!你就早晚搁心练武,没事我再教你读书认字,讲这攻杀战守、逗引埋伏之法,你都学会了,对机会自有平步青云那天。你听我的没错儿。”

    打这以后,罗艺更加用功,又有姜佩芝劝着压着,把那哥儿俩一天两顿骂,当作耳旁风般。姜文、姜武骂了几天,不见西院有动静,心说这小子真禁骂,好嘞,家里骂不够,再外头骂去。他俩在村子里串门聊天,说罗艺头项、脚跐都是岳父家的,在村里摇摇晃晃,他算干什么的!这样一来,惹得当村人都小瞧罗艺,见他面也不说话了。

    那天听这哥儿俩骂得过于难听,罗艺可就说了:“贤妻,我这耳朵实在听不下去了。不但他俩骂,村里人也都瞧不起我,我在当乡混不下去啦:不能给床头人争口气,算什么奇男子大丈大呢!我心生横志,一定得走!”

    姜佩芝问:“爷,你往哪里走呀?”“我有这身武艺,要遍走江湖打把式卖艺,要不赚几个驮子,决不回姜家屯。你让我走,过个一年二年,咱们还有团圆的一天。要不让我走,日久天长我非中病不可,碰巧就得窝囊死!”

    听丈夫说到这儿,姜佩芝眼中落泪,无可奈何:“爷,你想几时走呀?”“要走,我今晚就走!”

    “好吧,今天定更以后走,没人知道。”“别看我走的时候没人知道,有朝一日我回村,要让人人知道,给贤妻你露这个脸。”

    “好,咱们归置归置吧!”姜佩芝帮他收拾,把五钩槍、单刀、宝剑等等六、七样兵刃捆一绑好了,又拿出二百两白银、一锭黄金。

    罗艺说:“哎,有一百两银子够我垫补一下就行了,就凭我这身武艺,到哪儿都得挣钱。”

    “那也好。”一切准备停当,定更以后叫厨子做了几个菜,姜佩芝同丈夫践别。

    一边吃喝,姜佩芝问:“爷,现在我身怀有孕,将来生下来不管是儿是女,你先给取个名吧!”

    罗艺想了想,说.“好,如果生下是儿,就以四时为名,按生辰季节,或春或夏或秋或冬;若是女儿,就由你做妈的取名吧!”这时梆!梆!天交二更。罗艺说:“贤妻呀,我要走了!”姜佩芝说:“爷,我心里好难受呀!”

    夫妻二人抱头痛哭,又怕东院俩兄弟听见,不敢高声。哭着哭着,罗艺把心一横:“贤妻呀,不要哭了,有眼泪往肚里落,我给你争气,我走啦!”

    姜佩芝忍住悲声,开开院子旁门。

    罗艺扛起刀槍把子,窝着铺盖卷,跨步离家,走出了姜家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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