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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丢失遗物

    鹊惊随叶散,萤远入烟流。

    沐浴之后,白静好坐于炕上,借着廊下烛光,枕在雕花的朱红窗沿上观察庭中景象,渐渐出了神。

    她心情不好,程绮年的死让她感到难受。虽说不过半日相处,但她很喜欢那个笑容似水的女孩,青陇县主在宴上说程绮年前不久刚及笄,程家正在为她议亲,花嫁的好年纪,就这样子没了……

    白静好闭了闭眼,换个方向枕在胳膊上。

    她自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没想去感叹生命的脆弱,何况午后还亲眼目睹了侍卫的丧命。

    这桩事,白静好是不后悔的。

    她与那名侍卫本就是你死我亡的局,她若不下手,反被带去见皇太孙,那此刻的结果可能比送命还让人难堪百倍。

    但她还是惋惜程绮年,初次相见,但凡有人需要,她便尽心帮忙,很善良。

    程家上下肯定都很疼爱她,才能活得这样简单、纯粹。

    不像自己,青陇县主与她互赴两场生辰宴都要揣摩出来个理由,白静好无意识的伸指挠了挠旁边窗阑。

    乔妈妈进出时见她快睡着在了窗边,忙过去合上窗牅,提醒道:“天凉了,小姐的头发还没彻底擦干,仔细吹了风头痛。”话落取过旁边的方巾替她擦拭,轻拭慢顺,极有耐心。

    白静好没精打采的“嗯”了声,继续趴着。

    “小姐自从公主府回来就不怎么说话。方才在含饴堂里,三小姐向老夫人告状,说你教唆着青陇县主把她赶回来,你也不申辩几句。”

    白静好的右颊在胳膊上蹭了蹭,半眯着眼无所谓道:“青陇县主的确是为了替我出气才把她赶出去的,锦珠说的不算假话。”

    乔妈妈有点惊讶,最近小主子步步为营,正想方设法改变从前在人前的卑微懦弱形象,也不再一如既往的任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了,但凡有委屈都会细细明述,今儿是怎么了?

    见她心情欠佳,也不好多问,便静静的坐在旁边慢拭青丝水渍。

    就这时,尔鸢跑过来问:“乔妈妈,小姐的白玉戒环你见着了吗?”

    乔妈妈看过去,反问道:“不是用红绳穿了贴身带着吗?”

    “但我刚收拾的时候,没看见那枚戒环呀?”尔鸢脸色着急。

    白静好也坐直了身,定睛追问:“怎么会不见,我每日都带着它,再去找找。”

    “找过了,各处都没有。系着玉指环的梅花络子那么显眼,若是在房里早该发现了,所以我才来问是不是乔妈妈收了起来。”

    尔鸢满脸纠结,忽然道:“小姐,会不会是您在公主府里行酒令的时候给当彩头赠给其他小姐了?毕竟您也带回来好几样旁人的首饰。”

    她刚问完,乔妈妈就板着脸呵斥道:“胡说!那是老主子留给小姐的,怎么可能送人?定是落在了什么地方。”

    尔鸢识相的闭嘴。

    白静好起身往净室去,亲自找了遍,果然没有。

    方才沐浴时专心想着程绮年的事,没怎么留意。

    乔妈妈便紧着她催问:“小姐快想想,今日都去过哪些地方?”

    “去的地方太多了,公主府的花园、湖心小筑,后院的校场附近……”

    她回忆着,心中咯噔一下,白玉戒环是绑着络子系在腰间的,而且还不是外层,正常行走时从未丢落过,除非是对付那名侍卫的时候,或者就被丢进水里时!

    白静好苦着脸色道:“妈妈,我去的地方有些多,怕是找不回来了。”

    “那枚玉环不是从前白府里的,我服侍你娘长大,她身边有哪些首饰环佩我最清楚不过了。当初她难产弥留之际,老太爷开恩让我进来,老主子把东西塞在你襁褓里的时候脸色很慎重,这东西是万万不能丢的。”

    乔妈妈在屋内走来走去,急得连说道:“小姐你再仔细想想今日具体都到过哪些地方,你拿笔墨记下来。明儿你写封信给青陇县主,麻烦她帮帮忙,我亲自去送信,然后再去找,定要把指环找到。”

    “公主府里刚发生命案,程家恐怕还要上门讨说法,估计不会有机会让你到处走着搜寻的。何况,今天到公主府的人非富即贵,各家还有那么多护卫侍女,如果真的被人捡走,恐怕是找不回来了。”白静好颓靡的坐在那。

    乔妈妈不死心,坚持道:“不会的,肯定能找到。”

    次日清早,她就拿了白静好的手信前往和顺公主府,直至天黑了才回来,满脸失落疲惫。

    白静好让她坐下回话。

    乔妈妈先是冲她摇头,缓说道:“我拿着小姐的手信找了个管事妈妈进府。青陇县主人好,听说是你丢了东西,特意让侍女引我沿着你昨天到过的地方再去一遍,还吩咐人帮我找,但我们到处都查仔细了,还是没能找到。”

    白静好见她气喘吁吁的可见是累,递了杯水给她,感激道:“辛苦妈妈了。”

    “小姐和我见外什么?但玉戒丢了,对小姐不好。当初老主子离京去调查身世,听说好像找到了的,那东西可能就是信物。”

    太过久远,乔妈妈都要有些记不清了。

    白静好摇首否定:“应该没有,若我娘真找到了自己的亲人,怎么还会回来?”

    “你不知道,当初老主人随大老爷回府的时候,是被绑着的。”每每想到那幕,乔妈妈眼眶都红了。

    白静好咬了咬唇,心里亦是责怪。

    既勉强着人回来,又不能护她周全,导致自己亲娘就这样死在了白府里。

    见她伤心,乔妈妈擦了擦眼角,改言道:“公主府里好生热闹,昨日本是为了找寻太孙殿下走失的亲卫,结果意外在后山腰的红枫林那边发现了程院判家的千金。程小姐那身上……被人欺负了!”

    白静好被成功转移话题,不敢相信的站起身,“什么?绮年姐姐她、被欺负了?”

    白珩昨晚带回来的消息,只是程绮年失足摔亡。她虽不明白,想着公主府护卫森严,怎可能出这样的差池,却也只当是由于山势天然,有些地方不好修葺才造成的悲剧,没成想居然是被害的。

    乔妈妈点头:“这件事控制不住,已经传开了,公主府里都在议论,昨儿负责抬程小姐尸身的婆子说,程家小姐衣衫不整身上还有淤青,肯定被欺负过。”

    “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公主府邸里轻薄官家小姐?就不怕被查出来吗?”白静好气愤不平。

    “程家老爷虽然是太医院的院判,但不过正五品官职,说到底太医院终归是个伺候贵人的差事,并不要紧。”

    乔妈妈明显听了一耳朵回来的,低声道:“我听公主府的人说,昨日不说各家贵勋公侯之府,宫里就来了一位王爷和三位殿下,即便和顺公主有心相帮程家深查,但程家哪里敢为此去惊贵人的驾?”

    “难道就这么算了?”

    “这就不知道了,我回来的时候程家的人还没走。公主府的后山修葺精致,每隔不远都有供人休息的竹屋房间,严谨神秘,都是贵人们自己带去的人守在外面,连马场里的侍卫都不清楚哪间林屋里发生过什么。”

    乔妈妈听着很后怕,紧张道:“小姐以后和青陇县主往来,还是去国公府里走动吧,公主府就算去了,也别去后面马场什么的凑热闹。纵使护卫安排得周密,但程家小姐不还出事了吗?”

    白静好浑浑噩噩的点着头答应。

    少顷,暖月掀了帘子进屋,行礼说道:“大小姐,荣福堂里的秦妈妈派人过来,说今晚轮到您为大夫人侍疾,请您即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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