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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话 春宵只苦短

    其实绮罗关于桃花酿的介绍,并没有说谎。

    只是她少说了一句,那就是这东西虽然绵软不辣喉,但却极易醉人。

    比起外面那些辛辣的烧刀子带给人直击灵魂的刺激,这桃花酿就像是淬了毒的银针,一点一点,深入肌理,然后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无法自拔的沉醉。

    原本绮罗不过是想借着这桃花酿,将天歌灌醉好玉成好事。

    但谁曾想到最后,先趴下的却是她自己。

    不怪绮罗无能,只能怪天歌过分鸡贼,怀拥美人搞什么樱唇配桃花,一口气先灌了绮罗四五杯下肚,然后又玩什么猜令,让姬修齐也跟着连喝数杯。

    这一圈下来,包间里酒换上一壶又一壶,可真正到她嘴巴里,却连一杯都不到。

    醺醉中,绮罗的胳膊缠上天歌的腰,只觉自己所抱的身子恁的柔软,她不由往里蹭了蹭,语带咕哝:

    “林公子的身子柔弱无骨,竟比姑娘家摸上去还舒服……嗯~好香……公子身上,有股香味……”

    天歌没有绮罗会有这般动作,伸手将她往外扯了扯,使得她胳膊离开自己的腰,“便是再糙的汉子,肚子也难免柔软,只是跟绮罗姑娘比起来,还差不知多远。”

    然而没有想到,绮罗的手臂刚被她拿开,却又自己牢牢抱上来,箍的竟比先前还紧些。

    天歌无奈,心道一声罪过后,伸手在绮罗腰上轻轻一挠,便惹得怀中佳人娇羞颤笑,不觉收了手臂回去。

    在怀中女子憨笑之时,天歌低下头来,轻轻附唇于其耳,声音有如诱惑:

    “绮罗姑娘如斯娇美,直惹得人心醉颤动,今日这番交谈,更如在下红粉知己,在下有意为姑娘赎身,不知姑娘心中作何?”

    缕缕幽香中,绮罗闻言似是在仔细思考,但那张脸上却酡红一片,眼睛亦是迷离茫然。

    而后便听她吃吃笑着,在天歌怀中翻了个身子,将脑袋往她怀里又凑了凑。

    “林公子拿绮罗取笑。允下这话的人多了去了,可却从没有应约的,绮罗早就不信了。就算我愿意,妈妈也不会答应,公子不若及时行乐来得快活。”

    “沈妈妈不答应,那我便去求你们东家,总有人能拿了她的主意,允你我双宿双栖。”

    天歌的呼吸拂在绮罗耳畔,痒的她咯咯直笑,乃至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

    “妈妈是我们的天,我们才不晓得什么东……东家,向来神秘的很……公子,喝……绮罗敬你……”

    说着,绮罗竟是要爬起来,再去拿桌上的酒壶。

    天歌见状,连忙抬手轻点绮罗睡穴。

    只一瞬,怀中女子便沉沉睡去,整个人倒在天歌怀中,再不发一言。

    做完这些,天歌将腰间香囊轻轻转了转位置。

    桃花酿的酒意,搭上这迷迭之香,便是上一世徐芮成功躲过那些客人的法子。

    但凡喝了桃花酿,再嗅到这香的人,不仅言谈无法撒谎,更在醒来后不会记起自己所经之事。

    先前姬修齐邀请天歌来醉韵楼的时候,她便早已想好了用这法子来探问消息,所以出门便将这香带在了身上。

    只可惜,香是用到了,但没想到的是,绮罗这样在醉韵楼中身份不凡的头牌,也对自家青楼的东家一无所知。

    天歌有些失望,整个人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间隙,她的目光不觉落在对面的姬修齐身上。

    今晚这趟,算是白来了。

    只不知道这一趟,花了对面那这家伙多少银子。

    头牌姑娘见是见到了,但奈何自己女子之身,没法行那潇洒之事不说,想问的消息也没问到,白白浪费了姬修齐的银子。

    带着些许惋惜,天歌拿面前的空酒杯敲了敲桌子,引得对面醉意上头的姬修齐抬起头来。

    “喂!姬兄,你花了多少钱,才让沈妈妈松口允了绮罗姑娘来陪的?”

    姬修齐一听这话,先是打了个嗝儿,然后带着几分自得竖起手指,“你……你猜……”

    “我猜约莫得个五百两吧?”天歌随意道。

    当年她和徐芮在醉韵楼的时候,那会儿的头牌胭脂,寻常人见一次少说也得个一百两,更罔论陪宴共度良宵,没有五百两银子,根本开不了这个口。

    说完这话,花的虽不是自己的银子,天歌还是觉得有些肉疼。

    五百两呐!

    她做成脂粉得卖多少,才能赚回来这么多?

    瞧瞧,钱庄的少爷就是不一样,银子砸下去都不心疼。

    就在天歌感慨的时候,对面的姬修齐闻言却乐不可支的颠着笑起来,最后手指用力一划,差点打翻了桌上的酒壶。

    “错!整个醉韵楼都是我……我姬家的,爷叫个姑……姑娘还用花……花钱?笑……笑话!”

    听着姬修齐带着些许得意的醉言,天歌惊呼一声,腾地一声站起身来。

    “什么?!”

    怀中沉睡的绮罗从她腿上滑下,眼见便要掉在地上,得亏她眼疾手快伸手一捞,这才免得佳人摔地。

    匆匆将绮罗扶着安放在旁边的软榻上,天歌重又坐到桌边,凑到姬修齐面前追问道,“姬兄,你方才说什么?这醉韵楼是你姬家的产业?!”

    先前还自得而笑的姬修齐闻言,忽的伸出食指放在嘴边,醉着一双眼压低了声音:

    “嘘……闭……闭嘴!祖父不……不让说!”

    说完之后,他傻傻的盯着天歌笑了一会儿,然后一头栽到桌上,一句话也不说了。

    不多时,呼呼的声音传来,竟然就这般沉沉睡去了!

    天歌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方才她没有听错吧?!

    醉韵楼是姬家的产业?!

    天爷!

    亏得她百般猜想,完全没有想到姬家跟醉韵楼有什么关系。

    姬家钱庄开的好好的,做什么皮肉生意!

    天歌只觉自己太过迟钝,实在难以消化姬家与醉韵楼的关系。

    醉韵楼……竟然是姬家的……

    天歌完全搞不明白,也没有心思再去搞明白。

    因为此刻她的脑海已完全被一件事占据——

    若真如此,那当初徐芮能在醉韵楼安然无恙,岂非全然仰仗姬家人仔细呵护?!

    是了……

    寻常以谋反罪论处,涉案之人都要押送到上都云阳去。

    先前徐家男丁斩首,皆被押解到了上都,充入官妓的女眷,也均被纳入上都的青楼楚馆,唯独徐芮一人,被驱放充入江南的醉韵楼。

    而且沈妈妈这样见钱眼开爬高踩低的人,又如何会放着徐芮这曾经的杭州府第一美人的摇钱树不用,只留在楼中做什么脂粉?

    陪客一夜的银钱,比那劳什子脂粉的价格不知高上多少!

    天歌蓦地想起方才在楼下,沈妈妈跟阿立说话的时候,一直唤姬修齐“公子”,但叫自己的时候,却是“林公子”。

    有姓无姓,可不是正是亲疏之别?

    还有方才姬修齐所说,姬家老爷子不想让人知道醉韵楼和姬家的关系……

    天歌靠在椅背上,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头。

    她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而就在这时,敲门声自外响起。

    天歌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扬声道,“进。”

    门吱呀打开,进来一个熟悉的面孔,手中还端着一个青花的瓷碗。

    看着自家公子正一张脸扑在桌上,阿立忙不迭上前,先将手中的碗放在一边,这才腾出手将姬修齐扶好,带着些许心疼咕哝:

    “公子也真是,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居然还喝这么多。”

    天歌望了一眼,“赶紧将寻的醒酒汤给你家公子灌上,免得他醒来头昏脑涨。”

    说完,又补充道,“可要我帮你将你家公子放到里面躺着?”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阿立当即拨浪鼓似的摇着头,“不不不,我刚跟沈妈妈说了,在隔壁给公子安排了一间屋子,就不打扰您了。”

    开玩笑!公子今日这么拼,为的是让林哥儿来寻花问柳,可不是把自己送到美人怀中好么!

    若是明儿一早起来,公子发现个儿跟绮罗姑娘睡在一处,那还不得将他给剁了?!

    阿立可没这个胆子跟自家主子对着干,是以喂完醒酒汤之后,也不喊天歌帮忙,便半搀半就的将姬修齐给移了出去。

    不止如此,他还着人在天歌出来之前,将房间的门从外面锁上,等天歌准备出门的时候,门就这么彻底拉不开了。

    此时,屋内只剩下醉酒昏睡的绮罗跟她两个人。

    这样的小伎俩自然难不倒天歌,破窗拆门这种简单的事情,对她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可是一想到姬修齐今日请自己来的目的,再一想姬家在徐记出事之后,并非全然袖手旁观,而是冒着被牵连的危险护佑徐芮,天歌便放弃了从屋子里离开的念头。

    或许,姬修齐对徐芮来说,并不算什么太坏的选择。

    这样想着,天歌晃了晃屋门,然后对门外站着的人招呼一声,让去安和巷林府说一声公子晚上不回来,这才移步到塌边。

    看着沉沉入睡的绮罗,天歌微微用力,便将她抱了起来,放到纱帐旖旎的床内。

    摸了摸下巴,她又将绮罗的外衫褪下,只剩一件轻薄的若隐若现的里衣,又将她身前的衣衫扯了扯,露出一部分酥胸,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帐子将里面的人挡住。

    做完这一切,她从容走至桌边,将几盏燃着的明灯一一吹灭,最后兀自躺在了屏风外的软塌之上。

    ……

    ……

    绮罗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极长极香,而且好似做了一个极其美妙的梦。

    梦中,她变成了一只纯洁的蝴蝶,展翅停留于春日花蕊当中,贪婪的啜吸采撷,沉醉不知归处。

    待阳光泻入屋内,她睁开朦胧的双眼,瞧清楚头顶的帐子。

    这一看,绮罗登时清醒过来。

    这并非是她自己的屋子!

    目光慢慢下移,她一眼便瞧见自己酥胸半敞,无限沟壑风光毕现无疑。

    忽听帐子外面一阵脚步,绮罗当即拉过锦被将自己裹好,才做完这些,便见一双细长好看的手拂开床边帐幔,现出一张白皙俊俏的脸来。

    “醒了?”

    天歌唇角含笑,柔目满怀望向床上的女子。

    “林公子……”

    绮罗喃喃一声,终于想起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梦中那香甜沉醉的感觉,难道是……

    饶是久经人事,绮罗仍旧被天歌看得面色发红,当即伸出玉臂去拉帐幔,娇嗔酥媚入骨。

    “公子~奴家还没穿衣服呢!”

    天歌轻笑一声,双手放下帐幔,转过身走到屏风外软榻上坐下,无声的打了个哈欠。

    春帐之内,绮罗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想着方才少年郎君那如玉容颜,再思及昨晚那令人身心陶醉的舒畅感觉,面上漾起一层春意。

    等到绮罗梳妆好,天歌再去拉门的时候,只轻轻一使力,门便打开了。

    白日里的醉韵楼没有什么客,比起晚上冷清不少,可是她一抬头,便瞧见了候在门口的主仆二人。

    “林哥儿,昨晚休息的可好?”姬修齐一脸坏笑。

    天歌翘了翘唇角,“托姬兄的福,美人在怀夜梦香甜。只不知昨晚姬兄喝多醉过去,今日可有头疼?”

    姬修齐一脸灿烂,“不疼不疼,我今早起来那叫一个神清气爽——不过瞧上去林哥儿比我气色可是好不少。”

    天歌无声腹诽,那只眼睛瞅见她气色好?

    昨天晚上,她提心吊胆怕绮罗中间醒来,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好吗!

    不过一想姬家并非见死不救,而是暗中出力护佑过徐芮,她心中的不满便又消了几分。

    罢了,权当卖姬修齐这家伙一个放心吧。

    生生忍下去一个哈欠,天歌冲他拱了拱手,“一夜未归,家里人必定担心,姬兄盛情,在下来日再回请,现在得赶紧回家,免得生出什么事来。”

    姬修齐闻言,忙不迭挥了挥手,“好好好,你赶紧回去,昨儿个阿立给你家里传过话了,你也别太担心。”

    说完,拿出一把不知从什么地方寻来的扇子扇了扇。

    待他张望着脖子瞧着天歌完全下楼了,转身便踏步往屋里行去。

    妆台前,绮罗还在回想着昨晚的事情,奈何怎么都记不起夜里颠鸾倒凤的细节。

    就在这时,一张脸凑上前来,眨巴着桃花眼问道。

    “林哥儿昨晚如何?”

    “姬公子……”

    绮罗先是一吓,紧跟着便被这直白的话惹得臊红了脸,低着头转过身去背对着姬修齐,只留下一句娇嗔。

    姬修齐见此当即了然。

    乐呵呵合上扇子,拍向旁边阿立的肩膀吩咐:

    “成了!赶紧将消息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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