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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话 恶人

    天歌的确不惧与众人同比。

    但这不代表,她就愿意比。

    因为别人怀疑,她就要自证?

    如果这样,那她要自证的东西多了去了。

    上辈子在众人的非议中成为皇商,如今从地府百年重获新生,所有种种,她都得向别人证明吗?

    不需要,也不必要。

    可眼前,有人却让她接受这个提议。

    说是为了那个孩子。

    ……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赵禾嘉身上。

    看着那孩子黑亮眼神中的担忧与焦急,还有挥舞着的双手,纵然周围太闹听不见那孩子在说什么,可天歌却读懂了他的意思。

    二姐,别怕。

    天歌不怕。

    作为组织者,盼山堂自己清楚有没有作弊。

    所以这一关的成绩,自然也是作数的。

    眼前这些人再怎么愤怒焦灼,都无济于事。

    “可是,你真的忍心吗?”

    郑通看出天歌的犹疑,问道。

    盼山堂可以不顾众人的猜忌,收下赵禾嘉,可是接下来呢?

    此后的许多年里,这个关涉舞弊的怀疑,会一直跟着那个孩子。

    如影随形,如蛆跗骨。

    天歌没有回答,望着仍旧在朝着自己挥手嘶喊的孩子。

    喧闹里,她忽而展颜一笑,看向等自己答复的郑通。

    “若是盼山堂无法解决这个问题,那么看在我弟弟的面上,我愿出一份力。”

    出力,是帮忙。

    人情,自然也不是随便落。

    需要给众人一个交代来换得众怒平息的,是盼山堂,不是自己。

    就如怀疑科场舞弊,要还出一个清白的,不是学子自己,而是朝廷。

    这句忍不忍心,郑通问得实在太赤裸。

    所以天歌就算为了禾嘉,也不能白做这件事。

    ……

    郑通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

    最后所有的一切,化为一声“好”。

    “若是众人对题目有疑,那便换题目吧。”

    天歌向郑通提议。

    “若是那些人愿意,这题目便由他们自己来出。”

    先前张望在书科中以一敌众,是与落选之人双方互问互答。

    然而如今,天歌却并不愿如此。

    树大招风,还没到招摇的时候。

    可是若就这么顺了那些人的意,天歌却也不愿。

    所以,换题。

    不是换赛。

    郑通略一思索,便答应下来。

    这也符合盼山堂的规矩。

    若真让眼前的少女以一敌众,那便是认可了众人的怀疑,甚至为不相干的人打破规则。

    可若考试的要求依旧不变,只是更改题目,那便可当做换题加赛。

    谁曾想,消息一经公布,围在外面人群霎时再次炸开:

    “果然有猫腻!连像张望一样,跟我们比上一比都不敢,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跟吕秀才比算什么?还不是怕输!”

    “对啊!谁敢说吕秀才就是最厉害的!”

    ……

    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有些人开始口不择言。

    天歌听在耳中,并不介怀,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

    譬如那被提及的吕秀才,此刻正涨红着猪肝色的脸,按在算盘上的手也开始骨节发白。

    在这些落榜的人眼中,这一场盼山堂的让步,实在不该吕秀才和少女比,他们明明比吕秀才更优秀。

    只要赢过那小姑娘,他们不就可以直接进入二试?

    而眼前这个吕秀才,则是挡路的人。

    是他们的怒气,让盼山堂妥协和退步,可是眼前这个吕秀才,却直接窃走了他们的成果。

    原本对吕秀才抱着几分同情的人,此刻只觉他碍眼非常。

    天歌望着这一切,乐在其中。

    既然吕秀才要泼她脏水,那便也让他感受一下,在跌入污淖的感觉。

    可是这场叫喊,并没有持续多久。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不羞不臊吗?”

    有人冷哼一声,实在看不过这般丑恶嘴脸。

    “题也是你们出,赛也得你们比,怎么就不说你们自己作弊?这青城是什么样的地方,盼山堂又是什么样的地方,怎么什么猫猫狗狗都能随便来此撒野了?”

    “胡师弟?”

    郑通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震惊。

    这是天歌第一次听到他声音中带出情绪,不由将目光投向说话那人。

    然而那人却对着郑通,正好背对着天歌。

    一袭白衣,在春阳之下闪动出暗色云纹,腰间的佩剑,投射出光芒。

    墨发高束,英挺非常。

    “郑师兄,你若被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带着跑,那日后也别在我面前再说什么盼山堂的规矩了。”

    那白衣少年再次开口,却依旧背着天歌。

    “先去见先生吧,他在等你。”

    郑通没有接话,而是出言提醒。

    “这些人便是欺负小姑娘成了,也不配进咱们盼山堂!题目由着他们出,难易程度的拿捏权都给了他们,如此贪心不足,简直小人之极!你若是收了他们其中什么人进来,我也要打他出去的!”

    白衣少年望着周围的学子,将腰间长剑猛然抽出。

    划破空气的声音,将人群中的不满扼杀于嗓,没有人敢在那锋利的剑身发出颤颤吟声的时候,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

    直到少年彻底消失,天歌也没有看见他的面容。

    而也正因为有了这么一出,众人再也不敢非议。

    数科的换题之比再次开始。

    因为题目由围观的落选的学子出,所以方才被那剑意威胁逼退的愤怒,全部都汇在了他们所出的题目中。

    看着书童抄写上来的,明显比先前盼山堂的数科题目难上许多的题目,郑通命人挂题示众:

    “既然各位出题,那么连着答案,一并帮我盼山堂做出吧。这样也好证明我们却是清白。”

    说着,他让书童再带上几把算盘,碰到出这道题的几人面前。

    “几位,请。”

    那几人面色刷然。

    方才出题,他们想的只是如何难倒天歌,哪里想过自己怎么答?

    若是那丫头算出来,可是他们却算不出来,岂非贻笑大方!

    然而眼前这样的情况,众目睽睽下,也确实由不得他们拒绝。

    丧着一张张脸,几人对视一眼,勉强接下了算盘和写答案的纸笔。

    ……

    仍旧如前一般,随意的毫无逻辑拨动算珠的天歌抬起头来,看着焦头烂额的几人,不由唇角一弯。

    恶人自有恶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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