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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纸人(1)

    郭解放扒拉着燃烧的灰烬,灰烬散在地面上,闪耀着点点的星火!天空就像一个覆盖着巨大帷幕的舞台,高远的星星,眨着冷酷、诡异的眼睛!篝火燃烧,发出逼人的热力。众人团团围坐,扯些无关紧要的闲篇儿。郭解放闲的无聊,央求老梁头儿给大伙儿讲一个故事。老梁头儿也觉得长夜慢慢,委实难挨,便同意讲一个故事解解闷儿!

    老梁头儿咳嗽了两声,又给烟袋锅里蓄满烟叶儿,这才开腔讲道:“我说的这个故事啊······它发生在清朝的咸丰年间。在北京跟盛京之间,北出山海关,离着宁远城七十余里,有这么个小镇子名叫齐家集。

    齐家集虽小,却胜在地利。这里北接关外,南通中原,背靠大海,眼望蒙古高原!是一处四通八达的交通要冲。因此这里商贾云集,行旅稠密,好一派关外繁华景致!

    正因为此地市井繁华,因此不少关内的手艺人,往往拖家带口来此地讨生活,这其中便有一个这样的裱糊匠!

    裱糊匠姓赵,名有财。早年携儿带女从关内千里迢迢,来此谋生,在这齐家集上,开了一间裱糊店,取名”天寿堂”,专门给人裱糊纸人、纸马,金山、银山,烧埋送葬等物。

    虽然店小利微,但赵有财精打细算,又加他手艺高超,所裱纸活俱都惟妙惟肖,渐渐在这齐家集上远近闻名,竟也在裱糊行里拔得头筹,一时无人不知!

    这“天寿堂”在齐家集开了将近二十余年,赵有财也从一个外乡来的精壮汉子,变成了鬓染秋霜的衰弱老头儿!赵有财虽不愁吃穿,但最近几年他却过的并不舒心。这都因为他的老婆何氏,只给他生了一个丫头,并没有再给他诞下一个带把儿的!

    他常常一面扎着纸人一面想,我这一身的本事,难道都要带进棺材里了?他不甘心,先是求神拜佛,寻医问药,后来他又寻思,兴许是我这命里,合该没有儿子!但我这一手绝活儿,不该断了后啊!

    于是他收了几个徒弟,冷眼旁观,发现这几个徒弟,一个也不和他的心意。正在他忧心忡忡,唉声叹气之际,这一年冬天,大雪盈门。赵有财天亮开门,发现门前僵卧一路倒儿。他虽做着死人的生意,可心地良善,二话不说,吩咐众徒弟将人抬到了屋里。

    灌了几碗姜汤后,好歹把那人救活,又让那人吃了饭,洗了脸,这才看出自己救的是一个半大小子。那半大小子长相奇丑,不过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赵有财摸索着丑小子的脑门儿问他,如何睡在他家的门口?那丑小子一听这话,不禁悲声大放,断断续续说了个大概!

    原来这丑小子名叫狗娃,八岁上头就死了爹娘,自己一人无依无靠,行乞度日······这日走到齐家集,因为连日大雪,再也支撑不住,就倒在了赵有财家的门口。

    赵有财唏嘘感叹一回,让狗娃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儿给他包了些干粮果品,想让他投亲靠友,寻个活路!不想狗娃叩头如捣蒜,哭诉自己无亲无故,出门必被严寒冻死,求赵有财收留,又言:“挑水、劈柴、洒水、打扫不惜气力,但求一饭果腹!”。

    赵有财原本是菩萨心肠,又见狗娃身壮体健,口齿灵便,便有几分喜欢,略一沉吟,就将狗娃留下,收为徒弟!又对他说:“狗娃名字虽好,但咱们开门做买卖,图的是一个好彩头儿,今儿你入我门,我便给你改一个名字可好?狗娃见赵有财把自己留下,早就高兴的无可无不可,当下点头答应。赵有财一个手艺人,肚子里实在没什么学问,憋了半晌才道:“以后你就叫来福,不比狗娃喜庆······?”。

    转眼经年,来福在赵家起早贪黑,兢兢业业,把个偌大的“天寿堂”收拾的干干净净,妥妥帖帖。闲暇时,他便看师傅裱糊纸活儿。

    有一日,赵有财出门干活,几日不归。镇上新死了一个财主,急着催要纸人、纸马等物。家中大小徒弟不敢上手,生怕主家不满意,砸了招牌!师娘何氏一个妇道人家,急得团团乱转,不知如何是好。来福自告奋勇,说他会裱糊纸人纸马。何氏不信,来福当场捆扎裱糊,转眼即成一匹纸马,纸马活灵活现,宛如活了一般,众人惊叹!

    赵有财回来相问,来福说,闲时见师傅干活儿,徒弟暗自记下而已!赵有财大惊,疑为神人!自此,不用来福打杂,专心跟他习练手艺。

    几年时间,赵有财倾囊而绶,来福技艺大进,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又数年,赵有财愈加老迈,他同何氏商量,要招来福为婿,以承衣钵。何氏虽嫌来福貌丑,但妇有三德,这头一德便是从夫,何氏只得答应。

    来福成婚后,赵有财便将“天寿堂”交由他经营,自己则与何氏颐养天年。又五年,夫妻二人先后去世,“天寿堂“只剩下来福夫妇两人。

    来福性格木讷,不善言辞。他媳妇翠莲反倒能言善辩,八面玲珑,因此这”天寿堂”上讨价还价,迎来送往,诸般杂事,全由翠莲一人担当······!

    话说这翠莲和来福,成婚五六年,膝下并无一子。夫妻二人免不了互生抵牾。翠莲本没相中来福,只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敢不从。父母死后,无人管束,渐露骄纵脾性,又加他嫌来福貌寝肤暗,又不会甜言蜜语,竟至自己红颜暗老,蹉跎一生,岂不可叹?翠莲生性风流,不几日便和镇上泼皮牛二勾搭成奸,此事尽人皆知,只瞒着来福一人!

    泼皮皮牛二生的牛高马大,仪表堂堂,他手下养着数十的打手,个个如狼似虎,专一勒索行商、店铺,一言不合便将人打的半死,人人畏惧,避之有如瘟神。因牛二的大哥在县上坐着县丞的宝座,因此在本地无人敢管,遂成了齐家集里的一霸,有惧之者皆呼其为大虫!

    牛大虫平素无事,只在花街酒肆留连。这日酒足饭饱,与一班狐朋狗党在街上横冲直撞,不经意间,瞥见翠莲出门送客。他见翠莲姿容风流,模样俊俏,便骨肉尽酥,愣在了当场。同行诸人皆笑他,色中恶鬼,无可救药!

    牛大虫自从见了翠莲,便整日茶饭不思,坐立不宁,手下人见他如此,便出了一个主意,让他假扮主顾,一睹芳颜。牛大虫闻言大喜过望,依计而行。牛大虫本来生的就气宇轩昂,又加刻意修饰,自比来福强过百倍,他灵牙便给,谈笑风生,哄得翠莲咯咯娇笑······!

    这翠莲是什么人?那也是一颗玲珑心,两个鬼心眼儿。她见牛大虫风流倜傥,身上多金,早就意乱情迷,喜不自胜。两人一来二去,干材烈火,终于滚到了一处!

    开始两人还偷偷摸摸,避人耳目。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一长,左邻右舍,人尽皆知,只是慑于牛大虫的淫威,众人都不敢对来福吐露半句。

    来福时常出门,又加心思都在钻研手艺上面,竟对两人苟且之事毫无察觉。这一日,来福从外做活回来,行至自家门口,忽然听见对门布料行老板丁老头叫自己,来福心里奇怪,因为自己虽和丁老头儿对门而居,但平素并无深交,他叫自己做什么呢?丁老头儿三步并作两步赶来拉住来福,邀他同去醉月楼上喝酒。来福出外已有三日,哪有功夫此时喝酒?他谢过丁老头儿,执意要回家。

    丁老头儿无法,只得放手由他去了。来福推开院门,见卧房门户紧闭,窗上遮着布帘,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心想:“这晴天白日的,她关门闭户作甚?”。心里狐疑,行到窗下去听屋里动静。只听屋里一男一女正在调笑,男的问女人说:“我比你那黑丑丈夫如何?”。女人咯咯娇笑说:“他那死鬼怎能跟你相比?他是茅坑里的石头,你是奴家心窝里的肉肉······!”。

    来福听那女人的声音,正是自家的老婆,他这一气,非同小可。要知道这来福虽生性懦弱,但土人还有几分泥性子。他随手抄起院里劈柴用的斧头,一脚踹在门板上,冲着屋里叫骂道:“······呸······好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快从屋里给爷爷滚出来······不然我可要叫人了······!”。

    屋里的笑声嘎然而止,过不一会儿,窸窣声起,似是屋里的狗男女,穿衣戴帽的动静······来福愈加的恼怒,门板踢的“呯呯”山响!

    对门的丁老头儿不知何时跑进院来,拉住来福劝道:“来福······来福······莫要踢了·····上我家喝口酒······压压心火······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来福大怒,甩开丁老头儿的手,大声斥责说:“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难道让我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作了乌龟王八蛋······?我倒要看看,这屋面的奸夫到底是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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