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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轻吻

    紫安大狱中,清昔欢与东初尘已经待了一天一夜,清昔欢始终高烧不退,东初尘只能按着太医的嘱咐一边喂药一边擦汗。

    “王爷,您不能总是抱着啊,这样散热更慢,不利于王妃的身体。”太医钟来在一旁忙的满头大汗,见东初尘笨拙的抱着清昔欢不放手,叹气道。

    东初尘紧皱眉头,听了太医的话后,才稍稍松开了手,看着清昔欢面色滚红,双眼不睁,对着太医问到“太医,欢儿她……”东初尘吞了口口水划过了干涩的喉咙,眼露哀伤道“欢儿她会死吗……”

    “王爷不要哀伤,老臣会尽力的。”钟来前日凌晨跟随清昔欢治疗的时候,还觉得只是有风寒,无碍,可已经一天一夜了,不见转好却见日渐消沉,昨日还睁开眼讨水喝,今日却闭着眼睛不醒来了,叫钟来心生惶恐,隐隐难安。

    “太医,求你一定要医好她,我不能在失去她了。”东初尘声音哽咽了,糊涂到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王爷不要着急,您已经一天一夜水米不进了,您要是累垮了,还怎么照顾王妃啊。”

    东初尘没有接话,看着清昔欢面色越来越难看,恐怕真的命不久矣。如果连她都死了,自己就一点支撑力都再也没有了。

    “王爷啊,恕老臣直言,王妃迟迟不好恐是她的意识里并不想好起来。”

    “什么意思?”东初尘怀抱着清昔欢,轻轻拍抚着,惶惶的看向了钟来。

    “臣以为王妃心中有事,去意已决,不想理会尘世了。”

    “她才多大,能有什么事,难道就是因为被陷害吗……”东初尘哀痛的看向了清昔欢。

    傻不傻,嗯?欢儿你傻不傻,还有我啊,一切都还有我啊,为什么就要去了。

    “哎,还请王爷多与王妃说说话,讲讲你们之间记忆尤深的事叫王妃有些意识来,至于药,臣就放在这了,这是今日的量,明日臣再过来。”钟来摇头拎起了药箱,唉声叹气的走了。

    东初尘怀抱着清昔欢又不敢用力的抱,怕太医说的贴得太近会无法散热,又不想离的太远,就将清昔欢的衣领微微松散开来,用手做扇子轻轻的扇着风,心里又暖又痛。

    “欢儿,醒醒好不好,我还没带你去看过长安城的花,我还没带你去看戏,我还没带你去吃你说过的好吃的,傻瓜。”

    “我还没和你看过下雪,还没和你看过落叶,还没和你采过春笋,还有很多的事没有发生,小欢儿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赖,我千防万防不要与你成婚,你却一定闯了进来接了圣旨,现在惹了我就要丢下我自己快活去了,我怎么可能依你。”

    “你都安静了一天一夜了,也该醒过来了,你说我是不是贱,不被你骂心里难受的要命,空落落的。你快起来骂我吧,如不然我便碎嘴到你醒来为止,烦死你。”

    东初尘的声色越来越哽咽,双唇颤动,艰难的露出笑意道“我们还没成婚啊。”

    清昔欢的面上没有一丝血色,手脚冰凉,额头滚烫,听着东初尘的话,终于微微张口梦呓。

    “若我还活着……你……”

    “欢儿,欢儿你说什么……”东初尘见清昔欢说了话,又惊又喜将耳朵贴附在清昔欢的唇边,仔细听去。

    清昔欢干涩的喉咙艰难的发出了声音“若我还活着,你还愿意娶我吗?”

    东初尘心头一震,随即紧紧的握住了清昔欢的手放在了胸口上,十指相扣,眼露情深。

    “即便你死了,我还娶你可好。”

    闻听此话,清昔欢的手指终于有了微微的力气,反手攥紧了东初尘的手,微微张着嘴巴慢慢的昂起了头,闭着眼睛,将嘴巴印在了东初尘的唇角上。

    清昔欢的嘴唇又轻又柔,微微带着凉又沾着脸颊上的热气,似乎春晓时分,暮雨沿街探春时,不经意的酥雨点在唇上润湿,又似一抹清茶水漫过,茶叶游移唇齿间最后调皮的落在唇角,而润雨煮成的茶水已然落进了心间,轻敲胸口,柔柔软软的将东初尘的心化成了水雾。

    东初尘彻底傻了,清昔欢终日不理自己,竟然在梦中亲吻了自己,她……欢儿她喜欢我吗?……突如其来的一吻叫东初尘慌了手脚,又惊又喜,面颊滚红,心跳如鼓,双手的力道掌握不好,用力的抱紧了清昔欢,叫清昔欢眉头轻轻皱起,梦里听见了燕归回的声音。

    “若你活着,我娶活的,若你死了,我娶死的,怎样,这辈子你也别想离开我。”燕归回的扇子骨打在了适瑾瑜的头上,适瑾瑜将脖子一缩,扯着满树桠的杏花落了满身,嘻嘻笑着屁颠屁颠的跟在了燕归回的身后,却如何都追不上。

    “阿回,等等我啊!你不是要娶我的吗!阿回……”眼望燕归回越走越远,手上的杏花枝子不知何时变成了羽箭瞬间射穿在胸口,刚刚还杏花满园,此刻却是血流成河,城门口前,望着东初尘残忍的目光,哀哀倒地,将血液流干的感觉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

    “阿回,带我走吧,我不要复仇了,太疼了……”

    眼望东初尘冷冽的眼神袭来,清昔欢越来越胆寒,拼命摇头大呼“其实我怕,我真的很怕!我不想撑了……”

    “欢儿,你怎么了欢儿!”现实中的东初尘轻轻摇着梦呓大汗的清昔欢,唤着名字拉紧了手。

    清昔欢梦中濒死的一刻,终于被东初尘唤醒,眼见还活着,眼见正被温柔的揽在怀里,瞬间放声大哭。眼泪肆意,叫东初尘听碎了心。

    “欢儿,还有我,还有我……”喋喋不休的就一句,来来回回,也不知是安抚清昔欢,还是安抚自己。

    清昔欢终于意识到温柔抱着自己的人是东初尘,大哭之际,眼露悲痛,双手用尽力气扯开了东初尘胸口的衣物,用尽所有的力气狠狠的咬在了东初尘的胸口上。

    鲜血顺着清昔欢的齿间晕开腥味在舌尖,混杂着眼泪,满口苦味,苦不堪言。

    “欢儿,不怕了,不怕了。”东初尘忍住剧痛,轻抚清昔欢的头发,另一只手还紧紧的抓住清昔欢的小手。

    “东初尘,我要你记得。”清昔欢抽泣咬牙,狠狠说到。

    “好,欢儿的话我都记得。”

    “我会杀了你,无论你对我多好。”

    “好,我记得。”

    “无论你是不是我夫君。”

    “好,我记得。”

    “无论你是不是会爱上我。”

    “好,我记得。”

    “无论我是不是会爱上你。”

    “好……”东初尘的心一沉,垂下头嗅着清昔欢发丝的清香,柔声应道“我记得。”

    清昔欢的眼睛涨红,使劲的抓住了东初尘的衣衫,攥出了褶子。被东初尘轻轻摸着头顶,趴在东初尘的胸口,哭了个昏天暗地。

    “太好笑了,我怎么会爱上你呢,天方夜谭。”

    只是将他当做了阿回而已,那么朕的阿回呢,你到底在哪……

    ……

    赫辉已经迎接周云开回了紫安,现在也回府歇下了,此刻正在上书殿小憩,却如何都睡不着。

    明公公见茶水凉了,换去了三回赫辉都未张嘴,明白赫辉此刻心里一定是有苦难言。

    正在此时,小公公通传,门外淑昭仪求见。

    “嗯……见见。”赫辉揉了揉额头,淑昭仪也走了进来。鲜有的着了一身衣料较好的淡紫色锦缎衣裙,略施粉黛,淡扫蛾眉。两腮打着淡淡的粉色,唇间配合的轻薄的晕着粉色唇脂,还是一样的清雅,只是身上的香气闻了沁人心脾,绕过大殿徐徐钻进了赫辉的鼻子。

    “玉兰,好香。”赫辉闭着眼睛嗅着味道。

    “臣妾闲来无聊,来讨皇上厌烦了。”淑昭仪不紧不慢的说着,叫赫辉睁开了眼睛。

    只见淑昭仪从身后掏出了一方棋盘,古灵精怪的扬了扬手中的棋子。

    “下棋?你是我对手吗?”赫辉双目半睁半闭,显然没将淑昭仪的棋技放在眼里。

    “遂来讨教。”淑昭仪嘴角上扬起不大的弧度,势要一分伯仲。

    赫辉来了兴致,起身转了转脖子,勾起食指唤着淑昭仪上台阶去。

    “小女子来也,请君接招。”淑昭仪开心的上了小台阶,不多见的在后脑上坠了支步摇,上成金子打造的步摇光泽最好,几粒金珠子点缀晃来晃去,尤其好看。

    ……

    大狱中,清昔欢安静了下来,看着东初尘胸口被咬下深深的牙印又看见了东初尘身后为了自己挨下了两百个板子染透的血痕,心中一震,缩在墙角低着头小声的道了句“谢谢。”

    “倒是没事,只是欢儿可不可以告诉我,是因为什么生的气吗?”

    东初尘将被清昔欢扯散的衣衫合拢,系好衣带后,抬起眼睛看向了正面若寒霜的清昔欢。

    “因为……”清昔欢不知要说个什么样的谎话来搪塞,不觉想了一阵。

    东初尘趁着这个时候,将一旁的药递给了清昔欢。

    “因为……我可能是嫉妒了。”清昔欢不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脱口而出的话竟然是这样的。

    东初尘眼望清昔欢露笑,抬手轻拂清昔欢的头发,似有忧伤在里头。

    “我也嫉妒了。”

    “你嫉妒什么?”清昔欢端着药碗,不解的望向了东初尘。

    东初尘认真的望着清昔欢,深情又幽深。

    “我嫉妒你口中梦中心心念念的燕归回。我嫉妒刚才你的一吻,是给我的,还是给燕归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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