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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船头水底显身手

    当时,柳三哥进也是死,退也是死。

    船头地方本就不大,柳三哥进退不得,急切间他稍一颔胸,堪堪避过老妖狼的匕首,呲溜一声,匕首尖将胸前衣襟划开一道口子,却丝毫未伤及肌肤;既然退是死,那就不退了,脚尖在船板上一拧,身形如陀螺一般,的溜溜急转,转到了老妖狼的身后,他袍袖一拂,一股劲力激荡而起,老妖狼先是以为这一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柳三哥是在劫难逃,任你是大罗金仙,也难逃这近身一袭。

    岂料柳三哥武功实在了得,转瞬间,攻守异势,背后一股劲风袭来,他以为柳三哥是一掌拍向自己,大惊,运足全身功力,转身拍出一掌,蓬,一声巨响,柳三哥真气沛然的衣袖与老妖狼的掌力相击,柳三哥纹丝不动,老妖狼却退了三步,气血翻涌,内心烦恶,匕首撒手一松,卟一声,扎在船板上,接着,哇一声,竟喷出一口鲜血来。

    独眼狼、白脸狼、迷魂狼的一箫两刀,本来是冲着柳三哥招呼的,转眼间见帮主与柳三哥换了个位子,眼看要击向老大了,大惊失色,急忙变了刀剑走向,闹了个手忙脚乱。

    独眼狼、迷魂狼忽又见老大着了道儿,发声喊,刀剑齐出,逼退柳三哥,白脸狼忙将老大扶住,背起就跑。

    芦苇丛里发一声喊,突然站起四、五十人,为首的是瘸腿狼、大色狼、谋财狼、笑面狼等人,他们有的虽然有伤在身,却也包扎停当,前来狙击,阴山一窝狼的八条恶狼,今儿全部显身,若是能将柳三哥、丁飘蓬、老龙头全做了,当今江湖,还有谁敢跳出来与阴山一窝狼作对!

    这叫一战定乾坤,老妖狼的江湖霸主位子那就坐定了,这是老妖狼打的如意算盘。

    嗖嗖,瘸腿狼与笑面狼也窜上船,瘸腿狼、独眼狼、迷魂狼、笑面狼四刀齐举,站成一排,狼窝刀阵,将要催发。

    四人踏上一步,劈出一刀,便“哈”一声狂呼,那气劲阵势,使这艘小船摇摆不定。刀刀凌厉,真气决荡,小船本就不大,柳三哥的闪避腾挪功夫根本无法施展,身下是奔流的滏阳河水,退无可退。

    要么跳河水遁,放弃这条船,要么决一死战,将群狼击退,夺船而走。在狭窄的小船上,技巧根本无法施展,只能凭真功夫来个硬打硬碰。

    柳三哥微微一笑,退了一步,提一口丹田真气,袍袖一甩,一式“拂袖打坐”,真气磅礴,飙风骤起,袍袖挟着真气,如刀剑般遒劲锋利,将四把弯刀俱各荡在一旁,接着,身形晃处,掌影翻飞,只听得一迭声惊呼四起,四条恶狼从四个方向飞出,两个击落岸边,两个击落水中。

    再也没有人敢上那条船了,柳三哥抽上跳板,拔起船板上的匕首,割断缆绳,又举起竹槁,在岸上一点,柳三哥槁头的力量有多足,那条小船立时船头犁开两排浪花,如箭一般向下游驰去。

    老妖狼在岸上观战,看得连连叹息,不过他还有一着棋,能不能生效,连他自己也有些吃不准了。

    他声嘶力竭地狂呼:“追上去,追上去。”只有追上去了,那一着棋,才有些希望。

    独眼狼虽被击落岸上,断了两根肋骨,却是个悍匪,他提着弯刀,跟着船,在岸边飞奔,柳三哥见他跟得近了,手一扬,那柄浸透毒汁的匕首,咻一声飞出,不偏不倚正中独眼狼大腿,独眼狼眼睛一定,一个筋斗,栽倒在地。他的整个脸立即发黑了,四肢不停地抽搐。

    这柄匕首,可是笑面狼用湘西的五步蛇、竹叶青、蝎子、蜈蚣,化了整整三天时间,淬制成的,是专门用来对付柳三哥、丁飘蓬这种厉害角色的,只要划破一点皮肤,见血封喉,那就只有死,谁也救不了他,大罗金仙也不能。

    只有笑面狼才有解药,笑面狼是个玩儿毒物的高手,他既能制毒,当然也能解毒。不过,若是过了一刻钟,那就连笑面狼也爱莫能助了。

    众人见了,俱各停步,有谁还敢再去惹祸上身呢。

    柳三哥手一扬,就是一个倒下,掌一扬,就是一个飞出,这是怎么了?在柳三哥面前,那些不可一世的人物,怎么显得那么脆弱,那么经不起一击呢。

    老妖狼叹息一声,道:“快,快快,老七呀,救老六要紧。”

    老七笑面狼跑来,取出药丸,捏着独眼狼的鼻子,将药丸送入他口中。

    独眼狼缓缓醒转,哇一声,吐出许多秽物来,恶臭之极,众人莫不掩上口鼻,纷纷闪避,他大口大口地吐着,吐得黄黄的苦水都吐了出来,才喘着粗气,坐在地上。笑面狼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老妖狼见小船已经远去,好似在岸边一停,大约是在接丁飘蓬上船吧,接着张起帆来,正好顺风顺水,那小船如箭般向下游驰去。

    迷魂狼追着船影,她刚才被击落河中,浑身湿淋淋的,左边胳膊脱了臼,软绵绵地挂在身边,右手提着弯刀,踉踉跄跄地向船儿追去,老妖狼示意瘸腿狼、笑面狼带领十余名帮徒跟了上去。

    对于这此惨败,他是认了。对最后的一着棋,他已根本就不存在丝毫希望了,柳三哥竟能逃脱一死,他说什么也想不通,也许刺出的匕首再快一点,再狠一点,那就大功告成了。

    可惜的是,江湖上没有也许……

    老龙头与小龙头抬着丁飘蓬,跳上小船,就将丁飘蓬安置在船舱内。

    老龙头见柳三哥的衣襟划破了,心疼道:“哇,这是刀拉的口子吧,好险。”

    柳三哥道:“去鬼门关走了一遭,是淬毒的匕首划破的,还好,没伤着肌肤。”

    老龙头道:“阴山一窝狼的气焰是越来越嚣张了,看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是不会消停的了。”

    柳三哥道:“对,等丁大侠的伤好了,咱们一起去狼窝会会这些狼崽子。”

    老龙头对柳三哥道:“刚才,泊船处一片鼓噪,想必打斗得十分激烈。”

    柳三哥道:“还好。阴山一窝狼的人全到齐了,有点热闹。”

    老龙头道:“老渔夫见着了没有?”

    柳三哥道:“没有,估计凶多吉少。老妖狼扮成老渔夫,率先向我发难。”

    老龙头叹道:“哎,我以为将他放在这儿应该是安全的,哪知道还是遇难了。我想不通的是,97号与老渔夫,怎么会全被盯上了?我化了装出去过一次,去吕仙祠烧香,97号也许是那一天被盯上的;老渔夫怎么会被盯上呢?”

    老龙头陷入了深思。

    突然,船底传来了砰砰声,老龙头叫一声:“不好”,冲进船舱,船舱底部被凿了个洞,河水正哗啦啦倒灌进来,丁飘蓬躺在担架上动弹不得,老龙头一边脱下衣服堵破洞,一边向小龙头喊道:“河中有水鬼,快下去。”小龙头从裤腿拔出一把匕首,冲到船头,一头扎入河中。

    河面上随即恢复了平静,河底却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格杀。

    小龙头潜入河底,见一蒙面汉,穿着水上紧身衣靠,贴着船底,仰着头,一手擎着一把凿子,一手拿着一把锤子,还在凿船,小龙头大怒,腰腿一摆,人象鱼似的穿了过去,他手执匕首,向那蒙面汉的肋下插去,蒙面汉早已发觉,用锤子向匕首一磕,突然转身,如箭鱼般射出,凿子插向小龙头面门。

    小龙头腰腿又是一摆,头一低,避过凿子,象水蛇似的从那人腰间穿过,顺手一把,扯掉了那人的蒙面布,另一只手一点没闲着,在那人左腿上划了一刀,立即,一股鲜血象烟囱里飘出的烟似的骨哚哚冒向水面,不过,那烟却是鲜红的颜色。

    那人咕咕灌了两口河水,好象憋不住了,只得脚尖在河底一点,窜出水面。

    老龙头已堵上船底漏洞,与柳三哥站在船头,盯着水面,见冒上血来,柳三哥道:“会不会,小龙头?”

    老龙头道:“水下功夫,连我都不如他了,肯定是那水鬼的血。”

    话音刚落,咕董一声,水面上冒出个大水花来,水花中间钻出一个人头,那人就是老龙头追杀了多年的鬼头鳄曹大元。鬼头鳄是老妖狼的最后一着棋,这一着棋,同样于事无补,无济于事。

    冒出水面的曹大元与老龙头的目光瞬间撞在了一起,曹大元大惊失色,吸口气,一个猛子扎入河底,他不管腿上流不流血,拼尽全力,向上游游去,那速度,依旧如箭鱼一般敏捷。他知道,今天遇上了水底高手,那娃娃,大约就是近年来名头极响的乘风破浪龙东海,娃娃在水下的敏捷灵巧,他自叹不如,趁着现在血流得还不多,应拼尽全力,早早逃离,否则,将会一命呜呼,葬身河底。幸好,他在水下潜泳的速度非常神速,他自信,天下没有人能游得象他那样快,单就水下潜泳的速度而言,乘风破浪小龙头也决不会比他快,江湖上将他的名号称为“鳄”,决非是浪得虚名。想不到自己好几次死里逃生,都亏得这一独特的水下技能。他相信,上游有个人在等他,那就是迷魂狼杨香香,即便所有的人全跑了,香香也会等他。

    小龙头到河面吸口气,待要去追时,远去的船头上,老龙头在扯着嗓子喊:“海娃回来,海娃回来。”

    他骂道:“贼水鬼,小爷留你一条狗命,到时候再和你算账。”便划动双臂,向船帆追去。

    小龙头游得飞快,不多时已来到船边,柳三哥将他拉上船头,小龙头问老龙头:“那水鬼是谁?”

    老龙头道:“是鬼头鳄曹阿元。”

    小龙头道:“咦,爷爷不是要杀他吗,今天,正是杀他的好时机,爷爷将我喊回来干嘛?”

    老龙头道:“现在还未逃到安全地带,一切以丁大侠的安全为重,走得越利索越好。”

    柳三哥也道:“对,象鬼头鳄这种人,名头已坏,他想重整旗鼓,东山再起,我看,难。”

    老龙头摸着苍苍须发,道:“现在,我明白了,回车巷97号与老渔夫的败露,都是曹阿元使的坏水,他是三十六条水道的旧人,他知道帮内的一些内情,也许,他认出了老渔夫。只有他,会想出这些阴损的点子,几乎毁了邯郸的整个秘密通道。如今,他已无路可走,与阴山一窝狼勾结在一起,也许就是他最后的一条路。”

    柳三哥道:“未必,阴山一窝狼未必会留他。他现在是走投无路,投靠无门了。一个人到了这步田地,倒也够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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