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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变故

    银链婆婆差点伤在唐决的子母指环下,心中益发谨慎,想道:“这唐决从现身以来,已连续使用了三种不同的暗器,各各刁钻难防。闻听唐门弟子周身都是暗器,不知他还有多少,与其时时提防他,不如我上前抢攻,使其无暇使用。”言念及此,一抖双头链子枪,内力运处,银链被她抖得笔直,恍如一柄长枪,闪电般刺了过去。

    这双头链子枪极是难练,练得不好,还未伤敌,就先伤了自己,也唯有像银链婆婆这样性格刚毅执拗之人才会去练它。一旦练成,仿如蟒蛇缠身,又或蛟龙出水,既可像长枪软鞭那样单刃直击远攻,又可双刃短扎近战,有多种打法。

    众人就见银链婆婆展开双头链子枪,或扎、或裹、或带、或抽、或舞、或拉、或劈、或扫、或拿、或缠、或云、或摆,当真是千变万化,战法多端,直瞧得眼花缭乱,心中暗佩道:“想不到这银链婆婆年龄虽然老了,但威势及气力仍不减当年。”

    再去瞧那唐决,却见他在链影的呼呼风中,前趋后避,左冲右突,竟丝毫不让,双手直往兵刃上抓去,似要硬生生地将它夺下,心里亦佩道:“这唐决身形飘忽,直如鬼魅,链子枪总差一线,扫不着他,想是唐门着重暗器,时刻要与对手拉开距离,好抽空发射暗器之故,这就要求他们有一身的好身法不可。”

    他二人战得一刻,众人对胜输之数已然有了大概的结论。这银链婆婆虽然好似不输当年,但毕竟年事已高,气力渐衰,哪及上唐决这个正当年富力强的后起之秀,若是没有其它厉害的后招,多半要败,否则真要是内力绵长强过对手,在战斗之初就应拿下他,又何必等到现在,战斗拖得越久,对她越是不利。

    银链婆婆又何尝不知道这个结果,她本仗着自己比对方多出几十年的功力,欲速战速决,哪料对方的内力亦深厚之极,不但胜过那褚云峰,与己也相差无几,加上身法飘忽,一时竟战成了平局,若再缠斗下去,只怕有输无赢。

    她这双头链子枪本可长击,亦可近战,原是一件多用的利器,若对付其他的暗器高手,贴上去短兵相接,对手即无了用武之地。可唐门却是不同,其能人巧匠不少,这唐决身上必定藏有机簧劲弩,如此短距离的近搏,反更不易躲避,不由得对唐决有了一种无处下手之感。

    她左右思量,唯趁自己未力尽之前,毕集功力于一击,方才能有致胜之机,当下一阵急攻,期望唐决在躲闪之际露出破绽。

    唐决在交手之初便知对方不好斗,毕竟银链婆婆声威素著,与老祖齐名,即便现在年迈,然虎之将死,余威犹存,老而弥坚也说不定。果然交手之后,对方极是难缠,功力深厚不说,双头链子枪更是难防,其仿如蛟龙一般,屈展伸腾,中途变向,灵活已极,真正观之在左,忽焉在右,不知其所攻,又兼之是双头,首

    尾相应,不时二路齐至,实在是变化多端。忽尔感到对方的攻势骤然加强,已然明白银链婆婆要使绝招,不欲再久战,否则拖得久了将对她百无一利,不由得也暗自小心。

    蓦地银链婆婆双臂一振,双头链子枪被绷得笔直,轰然解体,漫天寒星直射唐决。这链子枪原是由一百三十六个银环连接而成,两端各有一个枪头,可整可分,若是敌人实在太强,可解体当暗器发射,敌人猝不及防下,多半就此中招。这原是银链婆婆的一大杀着,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轻易不会使用,否则一击不中,自己也将没了兵刃。

    银链婆婆本不愿在唐门面前使用,尤其是在唐决使了《分光捉影手》后,更无信心,但这刻势在必为,只好行将一试。她一待银环发出,跟着和身扑上,毕集一身的功力于双掌之上,准备在唐决射闪接取银环的忙乱之际,给他狠狠一击。

    这一着实大出众人和唐决的意料之外,但唐决自小便练接发暗器,不管是在暗室之中,抑或在行路睡觉时,都防有人发射暗器,早练得敏锐异常,一触即发。猝见满天银光兜洒过来,心虽微愕,身体却已做出了反应,双手圈转,便往那片银光里捉去,务须将它们捉个一个不剩。

    及见银链婆婆双肩一耸,便要纵身扑来,正要将已接着的银环顺手反射,却见银链婆婆跃起一半,忽然身子一震,猝地跌落,倒地不起。

    众人大惊,尤其是太行诸雄,更是慌忙抢了过去。待查看时,银链婆婆已经面色乌青,口鼻溢血,一命呜呼了。

    太行群雄又惊又怒,便有几人抽出兵刃向唐决冲去,只道他刚才发射歹毒暗器,残害了银链婆婆。

    唐决却是清楚,在银链婆婆疾风骤雨的急攻之下,自己并未有暇发射暗器。但他也未为异,以为是人群里的同门眼见银链婆婆突发暴击,恐他不敌,因而出手相帮。见得这几个人如同疯虎一般地扑来,随手将接在手里的银环打了出去,跟着身子暴进,啪啪几下,将这几人点倒。

    那余下的太行诸雄刷地挺刃指向唐决,身子结圈,警惕地打量周围的人群。如今银链婆婆一死,想必也到了图穷匕现,唐门发动攻击的时候。

    顿时,气氛骤降,其他的门派也抽出了兵刃,戒备地看向四周。少林寺的几位高僧连连诵道:“阿弥陀佛。”面露悲悯之色。

    淮河水帮的乔老大喝道:“好啊,竟然暗箭伤人!”

    一人慢慢地走了出来,面色凝重地回头对人群道:“你们刚才谁出的手?”

    无人回答。唐决上前两步,道:“二哥?”目露询问之色。

    那人轻轻摇了摇头。唐决心下一沉,二哥摇头,说明刚才那暗帮之人并非出自唐门,那么此人是谁,此举究竟何意?

    众人听唐决口称九哥,心道:“莫非此人便是唐门十三子

    之中排行第二的唐聪?那么十三子是否全部出动了,就隐在人群里?另外还有多少高手在此?”

    唐聪径走向太行群雄,太行诸人手上俱是一紧,握紧了兵刃,凝神以对。唐聪道:“诸位莫忙动怒,贵寨主死得蹊跷,且容我查看一下?”

    太行山中一人将手中大刀一摆,悲愤道:“姓唐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寨主难道不是你们杀的?莫非你们以为杀了我们寨主,自鸣得意,想欲拿她的尸体向人炫示,意存羞辱吗?”银链婆婆名头极响,威震武林,谁要是能杀死她,当然是一件极露脸之事。

    唐聪道:“你们想岔了,银链婆婆绝非我唐门所杀。纵便杀了,我唐门也不屑行你口中之事。”

    那人气极而笑,道:“哈,众目睽暌,你竟欲否认,当众人都是瞎子吗?”

    唐聪道:“杀便杀了,有何不认?不过没有我的令下,我唐门弟子绝不会妄动,所以贵寨主之死极是蹊跷。”

    那人指着唐决,怒目而视道:“凶手明明在此,当众行凶,有目皆睹,怎可抵赖,莫非唐门欲将我们全都灭口吗?”他自知银链婆婆一死,诸人群龙无首,若想面对此局,还需拉上其它各派。

    唐决冷笑不言,唐聪却道:“银链婆婆非舍弟所杀,而是为人偷袭而死。”

    乔老大龙其扬等人的眼神自然要高太行诸人一等,已然看出有人趁银链婆婆在全神贯注对付唐决时,在背后暗施偷袭,致银链婆婆惨死。不过此人多半亦是唐门中人无疑,竟与唐决夹击,实让人不齿和不忿。唐决一人倒也罢了,此乃公平决斗,死伤毋论,无话可说,但背后偷袭已是小人行径,唐聪此举无非掩人耳目,文过饰非。

    于是乔老大说道:“各位太行山的当家且让他看去,咱们大伙儿都在这儿,还怕有些人将黑的说成白的吗!”龙其扬等人也都点头。

    那先前讲话之人乃为太行山的三当家,二当家坐镇家中并未前来,银链婆婆一死,这刻以他为首,闻言一喜,知大敌当前,众人已有了携手之意,当下身子一让,说道:“但听乔老大吩咐,看他有何花样。”余人也让开道路。

    唐聪微微一笑,迈步走向太行山群雄,越过人圈,与他们擦身而过,对于他们愤怒的目光,及不善的面色恍如不见,闲庭信步恰似走在平时的长街上。他蹲下身子去观看银链婆婆的遗体,这时候太行诸人与他相距咫尺,其中任一人回身一刀都可劈中他,或数刀并下,就可将他分尸,但他却夷然不惧,丝毫不以为意,这份胆气之豪,亦不禁让人感到敬佩。

    就只片刻工夫,银链婆婆的尸体已经僵硬,肤成紫黑之色。从她跃起,再到其中袭身死也不过刹那的时间,一代女中豪杰,江湖奇人便此殒命,可见所中之毒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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