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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黑衣袍客

    叶求知笑道:“鬼打墙乃是凡人云云,我们是修炼之人,素来斩妖除魔,怎还惧怕这些鬼怪?”心中自也惴惴不安,留神打量四周。

    唐可儿道:“谁说我怕了。”轻磕马腹,前进几步,与叶求知并齐。

    叶求知此时放出神识,周围一切尽收眼底,蓦觉视野之内有一块区域如蒙细纱,看不真切,他们正是走到此处被迷转了方向,便挥剑向该处砍去。剑劈到其上,略一受阻,似砍在一团棉团之中。叶求知腕上加力,剑锋过处,犹如划破了一层帛绢,应手而开,顿有鸡鸣狗叫,牛羊之声传了出来,仿佛来到了贩卖牲畜的集市上。

    叶求知一拉唐可儿,急退数十步。这时从叶求知的剑劈处跑出不少鸡鸭牛羊来,这些家畜俱叫声凄厉,步履蹒跚,走不多远便都倒地抽搐。接着在它们的来路上,腐叶一阵翻涌,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

    叶求知与唐可儿俱都眼力不凡,腐叶一动,便已看清下面无数的虫子涌了出来,扑向那些鸡鸭,又有一路转向叶唐二人。唐可儿一声惊叫,叶求知拉着她耸身飞起,跃上树顶。但两匹马儿却逃不过毒手,瞬时被那些虫子覆盖,钻入了它们的体内。叶求知低头看去,马儿的皮下如波涛般起伏。他叫道:“走。”与唐可儿双双驱剑离去。

    忽听一个声音道:“坏我好事,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

    他们身上一紧,被一股大力拽了过去。叶求知一看,去路上有个黑袍之人正向他们冷笑。叶求知抓住唐可儿,翻手往各自身上贴了一张穿行符。哪知穿行符一闪即灭,竟没能挣脱那人的束缚之力。叶求知劈手将凝血冰牢符打去,符篆一亮,一颗冰丸激射而去,到了黑袍之人的跟前当空炸开,一团霜气将那人裹住,霎时变作了一座冰柱,将其冻在里面。

    叶求知尚未松口气,便见那人遽地在冰柱中睁开眼,冰柱随之纹裂开来。叶求知心下一沉,凝血冰牢符既不能困住他,那么此人必在金丹以上。

    那人道:“你们坏我好事,若不惩罚,难消我心头怒火。”将二人摄了过来,向林中飞去,就见林里地面上倒卧着许多家畜尸体。那人一卷袖,那些尸体冲天飞起,纷纷落入他手中的口袋里。此人又祭起一柄飞剑,上下纵横,左右扫荡,将树木全部砍去。又临空一指,飞剑刺入地下,绕场一周。那人喝了声“起”,刚才被飞剑圈中的土地轰然震动,脱离了原地升了起来。

    那人抓起叶唐二人,落在这块掘起的地上,向远处飞去。叶求知脸孔朝下,头埋在腐叶中,触面温暖潮湿,一股泥腥气和腐败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刺鼻冲脑。唐可儿使劲撑起上身,不使整个脸儿贴地,但真气凝滞,身体不能动弹,又哪里能够撑得起来。

    那块地便如一座小山一般,重不知几许,被那人驱使得飞快,一炷香工夫,来到一座山里。他按下那地,缓缓向下落去。接近地面,他一挥手,眼前的山石林木便如幻影般破灭,露出另一番景致。他们又贴地疾飞,不多远,便见前方有一块偌大的药田,田里栽种着各种灵草异卉。待到一块空洼之地上空,那人将脚下挖掘的土地往下一按,正好填在上面。

    那黑袍男子衣袖一拂,解开了两人的禁制,说道:“你们二人给我将这块地种上花草,若打理不好,死上一棵,我便砍下你们的一根手指。”

    叶唐二人命悬人手,不得不从,只得拿了锄具,在那块地上开垦起来。叶求知之前做的便是养花种草的差事,现在做来自是得心应手,想这块地极是肥沃,难怪此人巴巴地挖了来,正适合养植花草。但唐可儿身为介赑门掌门的孙女,唐清源的女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曾做过这种事,拿了锄具在手,想未曾救到父亲,反落入歹人之手,自己丢了性命也就罢了,但害得父亲因此不治,那就罪不容恕了,学叶求知锄了几下,默默流起泪来。

    叶求知见她流泪,心中酸楚,一边示范指导,一边抢着做事,尽量让她少干。那黑袍男子在旁看了一会儿,一指叶求知,道:“你过来,把这些东西处理了。”袋子一抖,从里面掉落一地的动物尸体,说道:“你将这些尸体剖开,把它们体内的虫子都收集到袋子里,再将尸体埋在花下。”

    叶求知依言而做,便见许多虫子在尸体的血肉里爬动噬咬,好不恶心。他强忍厌恶,将虫子抖落扒出,装进袋里。唐可儿看了,干呕几声,忙垂目朝地,不敢再看。

    收弄了半天,才将此人交待之事做毕。那人取出一个玉匣,说道:“你们翻垦了地后,把这些种子播下去,好好伺弄,否则也将你们当肥料埋了。”说完,也不再理会他们,径自进了依山而建的洞府。

    他二人被禁锢了真气,此间又有阵法相护,做完了事不敢随便走动,便坐在田埂上。唐可儿又忧又急,流着泪儿,不知过了多久,竟倚着叶求知沉沉睡去。叶求知见她脸上犹挂着泪珠,心中怜意大起,坐了不敢动身,唯恐惊醒了她。待坐至天明,那黑袍男子出来,见那块地已收拾妥当,心中满意,哼了一下,说道:“你们倒也不是愚笨之辈,那就留在这儿与我做个花童吧。”

    唐可儿一听急了,说道:“你说的我们都已照做,罚也罚了,怎么还留着我们不放?”

    那人道:“是留是放全凭我心意而定,再啰嗦割下你的舌头。”

    唐可儿见他冷淡淡讲出来,心中害怕,但想起父亲,仍鼓起勇气道:“你……你可知我们是谁?”

    叶求知一听要糟,这人一看就满身邪气,定是个邪派人士无疑,介赑门等正派之士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正与他们势同水火,一报家门,势必引来此人的仇恨之心。那人道:“哦,你们是谁?”

    叶求知抢着道:“在下两人的师门不说也罢,前辈未必知道。”

    那人道:“要你来啰嗦。”也不见他作势,叶求知便翻翻滚滚,跌出十余丈外,要不是此人看他养花饲草甚为熟练,早叫他重伤。

    那人对唐可儿道:“你且说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唐可儿将心一横,说道:“我们是介赑门的弟子,你若强留我们,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那人哈哈一笑,骤然脸色一沉,说道:“那更不能放你们走了,我说过你再啰嗦一句就割了你舌头。”抬手一把将唐可儿拘来,掐住她脖子,手掌略一收紧,唐可儿便面红耳赤,难以呼吸。

    叶求知叫道:“你要是伤了她,休想我好好为你做事。”

    那人道:“哦,那我倒要瞧瞧。”手上加劲。

    那人封了叶唐二人的真气,却想不到叶求知尚有一个火灵分身,叶求知见情势危急,装作真力被锢的样子,和身扑来,只待那人大意,挨近他身边,就抽出长剑,趁他不防,一击毙其命。这时,正冲到那人面前,那人却咦地一声,放下唐可儿。叶求知一见也即停步,毕竟此人是金丹高手,纵然偷袭也实难奏效,一击不中,反而要遭此人毒手。

    那人看着唐可儿,似待不信,又用真气探了探,喜道:“水德之体!”接着哈哈狂笑起来,说道:“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天叫你遇上我,也是天意。”取出一个玉匣,不由分说,便在唐可儿的的左右两臂各打进一枚东西,说道:“先种两株试试。”

    叶求知大惊,说道:“晚辈二人昨晚冒犯前辈,乃是无心之过,我们愿意留下,还望前辈不要伤害我们性命?”

    那人道:“我见你这小子倒也乖巧知趣,留你性命自是无妨,但这小丫头身具水德之体,却要用来栽种我的‘血狮子’,哈哈。”状甚欢喜。

    叶求知哀求道:“还望前辈饶了我师姐,我俩定会尽心尽力地为前辈照看这些花草?”

    那人袍袖一拂,将叶求知甩出几丈远,喝道:“再要多说,连你的性命也一块取了。”

    叶求知知道再求也是无用,上前扶住唐可儿。那人道:“你小子且莫担心,种了两株‘血狮子’也不一定就死,但气血亏损那是肯定的了,哈哈哈。”转身进了洞府。

    叶求知不知“血狮子”为何物,听名字倒与“血狼花”相似,估计习性也与之差不多,嗜饮鲜血。两人迫于那人淫威,无奈留在此间,每每唐可儿气血不佳,脸色苍白,那人就喂她几粒丹药,唐可儿服后,便即恢复血色,但如此下去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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