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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青眼有加

    大师兄笑道:“财帛动人心,何况是这等奇宝。”封住了叶求知的口舌,伸手一抓,在他臂上撕下一块肉来。过不多时,果见叶求知的伤口处有金光闪烁,血肉蠕动,往居中愈合。大师兄大喜,将金光处的血肉剜了下来,用剑剁碎,从中剔出数粒金砂。此时叶求知的新创上又有金光涌现,大师兄如法炮制,将血肉不停从叶求知的身上剜下。

    这金光虽有自愈之效,可起死人肉白骨,但也赶不上大师兄用剑剜肉的速度。一刻不到,叶求知臂上的血肉全无,只剩一截白骨,而那金砂也积了有一小撮。

    大师兄看着金砂,喜不自胜,他不知这金砂的厉害,依着叶求知,也在自己的臂上划出一道血口,将金砂填了进去,满拟如此祭炼,就具无灭不坏之身。俄顷,他便嘶声惨叫起来,从他臂上冒出白焰,流出黄水,瞬时被烧成了一团灰烬。

    叶求知见大师兄死去,心头一松,也即昏迷过去。他从大坪上醒来时,犹觉一条胳膊奇疼彻骨,抬不起来。他每次入梦,身份都不一样,均以梦中之人的身份融入其中,只是除了第一次外,其余都在战场上,现在蓦地又转换了一个人,不由想道:“这个黄师弟莫不是那枫儿,而那金砂便是劫烬馀灰?可我怎会化身为枫儿,难道自第一次梦见他后,心有所系,所以不自禁地又梦到他?可此是在梦和尚的法宝内,所做之梦全不由己,又怎会梦到他?难道此场景原本就有,被我无意中触发?那么此梦只是梦幻,还是真有其事?倘真有其事,那这枫儿与梦和尚又是什么关系,是他本人吗?”他难以索解,遂不去想,心道:“这种虚幻之事,玄乎其妙,难辨真假,又何必多想它,反正也无从考查。”又抬头观看残印,进入梦乡。

    叶求知恍惚中似奔着一道光芒而去,光芒越来越近,越来越亮,蓦然有钟罄之声传来,他心神一清,原来自己正走向一道拱门,日光从圆形的拱门中照进来。他穿过拱门,来到一间禅房前,轻声道:“师兄可在吗?”

    那房门无风自开,里面一人道:“师弟请进。”

    叶求知走了进去,屋内有一清矍和尚坐在蒲团上,微笑道:“师弟今日怎会来找愚兄?”

    叶求知道:“我有一事不明,想找师兄印证一下?”

    那和尚道:“师弟且说。”

    叶求知道:“且先不忙,我新得一好茶,师兄不妨品鉴一下。”

    那和尚听说有茶,笑道:“是何好茶?”

    叶求知道:“师兄喝过了之后,猜上一猜。”

    那和尚笑道:“师弟是要考我吗?”

    叶求知道:“正是。”取出茶具,煮水烹茶。他将沸水往茶盏中一倒,茶香四溢,笑问:“怎么样?”

    那和尚嗅了几嗅,笑道:“这是龙岩斜背茶。”

    叶求知微笑摇头,那和尚道:“不是,不可能吧?”

    叶求知道:“师兄喝过了再说。”

    那和尚轻呷了两口,皱眉道:“是龙岩斜背茶呀?”

    叶求知道:“确实是龙岩斜背茶不假,不过这里面另有玄妙,师兄可品尝得出来?”

    那和尚又喝了几口,说道:“恕愚兄驽钝,不知这里面有什么玄妙?”

    叶求知道:“我在这茶里另加了一些‘尚寐无觉香’。”

    那和尚闻言惊愕,说道:“师弟你为何要这样做?”要待站起,却全身乏力,眼皮重重垂下,酣然睡去。

    叶求知道:“师兄得罪莫怪。”伸食指抵在他眉间,顿时一段段画面走马灯似的闪过。叶求知意念一动,画面停在某个瞬间,却见那和尚正恭立在另一个和尚面前,说道:“师父见召,不知有何吩咐?”

    他师父道:“你将……”话未说完,霍地抬头看将过来,神目如电,喝道:“你好大胆,竟敢侵入我徒儿脑中窥探我!”

    叶求知一惊,随后冷笑道:“你要是问心无愧,又何妨让我一看?”

    那师父看了他片刻,忽露出怜悯之色,说道:“你入我佛门多年,仍未除去心中怨念戾气,此诚可悲可怜。你身世悲苦,遭遇坎坷,这乃命数,莫可奈何。但你万不该因此而生执念,智障迷性,妄自揣测,怀疑他人,更用此手法对付同门,这等行迹近乎于魔。你贪嗔痴慢疑五毒尽染,今日唯先将你拿下,方还能阻你入魔道。”抬起一掌,向他抓来。

    此乃在那和尚脑中斗法,看来却与实际中一般无异。叶求知见此掌来得好快,彼时还在远处,瞬时便到了眼前,彷如有五根天柱一般从天而降,其上掌纹有若山丘起伏,沟壑纵横,将整个天都遮住,忙将一块方印打了出去,迎向该掌。

    那方印飞起之际,叶求知无来由地忽心生忿恨之意,又感惶恐,霎时诸般情绪纷至沓来,眼前的世界顿然不稳,恍如镜面破裂,蛛丝密布,轰然崩塌。叶求知一下跌入深渊,耳中忽听到数声惊呼,霎时六神归体,从梦境中醒来。睁眼一看,残印正从天上坠落,而呼声正是出自唐清源等人之口。

    唐清源一招手,将残印召来,取在手中观看,不明这残印好好的,怎会突然光芒骤敛,从空中跌落,莫非众弟子神识同时进入,这残印不堪重负?毕竟此乃法宝碎片,不复以往威力。

    万汇殿中唐君安几人也为这一变故吸引,尤其是普善和王文昌更是关心。王文昌伸手一招,残印便从唐清源手中飞起,径自投入万汇殿,落在他手里。大坪上众弟子纷纷醒来,以为大较业已结束。唯叶求知惴惴不安,不知此事是否与己有关?后一想自己才多大能耐,焉能撼动这残印,只是这事委实巧合之极,怎恰好在自己梦碎之时,残印骤然失灵?而刚才的梦也颇诡异,貌似梦中之人正是梦和尚本人,难道他之法宝实乃佛门高僧击毁?可那是在另一人的脑海之中交手,难道这样隔空交战亦能伤人毁宝不成?此究竟是真还仅是梦境?叶求知一阵迷惑。

    唐清源示意朱世杰宣告此次结果,叶求知当之无愧为炼气第一。陈落雨对唐清源道:“唐师兄,此子我业已看中,不知可否归录我门下?”

    唐清源正欲答应,刘光济却道:“此子也颇合我心意,陈师兄可否割爱?”他此言一出,人人好奇,因他之前从未收过徒,不知今日他何以动心,难道这姓叶的弟子真有这么好吗?此子虽然夺得第一,但恰如江烟波所讲,他根骨不佳,纵在炼气期一时突出,在此之后也会被人赶上,落在人后。虽然修道之人不去争强好胜,攀比名次,但进境赶不上岁月,终一日会身死道消,故修道乃是争分夺秒之事,然此子资质,哪容他慢慢努力。

    唐清源却有另一番思量,想道:“刘师弟向不收徒,为何突有此念?若是这个弟子是个奇才倒也罢了,人人见而动心,但他并不十分出众,难道刘师弟也看出了此子有异,心中有所疑惑,是以将他收作为徒,就近观察?刘师弟为人精细,从不做无谓之举,而陈师弟宽厚仁慈,是个淳和长者,莫如就将此子交于刘师弟,着他管教。”于是口中笑道:“刘师弟收徒那是前所未有之事,我们常想究竟什么样的弟子才能入你的法眼,不想师弟看上了他。陈师弟,难得刘师弟突然有兴,你看……”

    陈落雨笑道:“刘师弟年纪轻轻,道法造诣便极精湛,此子能得他教诲,是他的莫大造化。”

    刘光济道:“多谢师兄承让。”

    于是唐清源将叶求知唤上前来,拜刘光济为师。叶求知大喜,连忙上前参拜。拜师礼毕,刘光济带叶求知回山。天一岛上山峰连绵,不下数十座,刘光济所在山峰名为钟灵峰。刘光济进得堂来,居中而坐,向叶求知道:“你既入得我门,便要用功向学,洁身自爱。你是我首个大弟子,更要立身秉正,行道从善,为我钟灵峰表率。”

    叶求知恭声道:“是,弟子谨记,绝不负师父教诲。”

    刘光济授了他一份练功要义,谆谆教导了一番,唤来山上众人与叶求知相见。这钟灵峰上共弟子数十人,除两名筑基弟子外,余下都是炼气弟子,见了叶求知或叫师弟,或称师叔。他拜了刘光济为师,辈分陡升了一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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