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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一同入梦

    叶求知对阵外之事一无所知,他从土屋中出来,恢复之后便又前行,走不多远,就见前面云雾缭绕,烟气弥漫。运识一看,竟看之不透,伸手往云烟里一探,触手之处似实似虚,仿有一个极柔软又极强韧的屏障。叶求知用力按去,那屏障微微下陷,但始终不破。

    他这一按,虽未用上全力,但也有摧木断碑的劲道,居然未能将之撑破,不由微惊,不想这云气所结之屏障看似虚无缥缈,然则如此坚韧。其实到了这里已是阵之尽头,彼端便是筑基弟子的试炼之处,叶求知大可捏碎玉符,传送出去,可叶求知却不知此情,还以为又是一道考验关卡。这也是朱世杰未曾交待清楚,因他也没料到竟有人会闯到这里来,这实是历来少有之事。

    叶求知挥掌一记猛击打在壁膜之上,云气一阵翻涌,依然如故。他掌劈剑斫,仍撼之不动,心道:“只有使最后一招了,如仍不能破开,那也只能便此罢手了。”收剑站定,吐气开声,发出一掌,猛向云烟里击去。于此同时,火灵分身亦出一掌,两者真力在经脉里相汇,齐往他手掌间涌去。叶求知手掌一热,一道焰风喷薄而出,冲进云烟中。顿时他掌力过处,云气为之一空,焚之一尽,屏障被灼出一个大洞来。周围云烟鼓荡,重又聚拢。叶求知不待云气合拢,脚下一点,钻了进去。

    叶求知自那日在静湖边有了一番领悟后,隐隐然已有突破之兆,此时加上火灵分身相助,二者合力,这一掌之威堪堪能与筑基相比,屏障应手而开。他一头钻进洞里,身后云气迅速聚拢,一如往常。叶求知左右一看,此地与来处也无甚区别,往前走了一段,蓦见一道剑光急射而来,转瞬即至,破空之声随后方才响起。

    叶求知唬了一跳,只来得及将剑一抬,当的一声,剑被击落,远远地飞了出去。叶求知顺着剑上传来的冲击之力一侧身,剑光擦着脸钉入了地下,只留一小孔。叶求知就觉劲风过去,刮在脸上有如万针攒射,护体真气应时而生,挡住了剑光的余势。

    叶求知不料这剑光来得如此劲急,就连余风过处亦满是金锐之气,触之如被针扎,更不要说正体了。但想前面犹有过之,不禁有些胆怯,大觉此关远难于之前,但既进了来,终须尽力才可,于是召回长剑,小心走了几步。倏地又一道剑光射来,来得毫无征兆,非神识可以预察。尽管叶求知已经有了戒备,仍被其势吓到,连忙举剑去格。但觉剑身一震,他与火灵分身合力竟险些把握不住,只格得那剑光稍微一偏,仍往自己的肩头射到。他急忙借反震之力向后飘起,可又怎及得上剑光迅捷,当下手腕一抖,快捷无伦地连劈了三剑,方将剑光击偏,没入地下。这其间只差毫厘,当真是惊险万分,叶求知惊出一身冷汗。

    他刚才危急之际,所施的剑法并非之前的《霖雨剑法》,而是以凌厉见长的《断流剑法》。这套剑法初学之时,可击敌中流,断其余招,故而出招须当威猛凌厉,但求一击奏功。而练到精处,则可料敌机先,在敌人将发未发之际,便即先发制人,招招抢在敌前。他见那剑光来得势恶之极,唯此招不可遏制。

    叶求知才险而又险地格开剑光,又有两道同时来袭。他大吃一惊,接一道剑光尚且勉强,何况二剑齐至?脚下一点,向后纵去,劈面将漪纹剑掷出,撞上其中一道。那剑光稍稍一滞,其势不竭,复又射来。漪纹剑倒撞而回,来时比去时更急,叶求知手一搭上剑柄,內劲一触即收,顺势飘起,轻若无物地挂在剑上向后急飞。

    那两道剑光本是从天斜射而至,到他跟前距地也只一人来高,他所挣者便是在这剑光射进地面之前逃离当地。这一段距离看似不长,平时一纵身便即掠过,可剑光来得实在太快,在他起身的刹那也许就会将他洞穿,唯趁剑光甫一出现,就做出反应。叶求知看到剑光一起,不暇思索,本能地掷出长剑,此时凭虚附在剑上,快似疾电,倒飞而去,脱出剑光的射程。他掷剑接剑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如有稍慢不免剑光下重伤,及见那两道剑光射入地下,犹自惊悸后怕不已,哪还敢在此多待,捏碎了玉符传了出去。

    就在叶求知接连接下四剑时,阵外之人无不替他捏一把冷汗,这时人人目光都投向了他,而忽略了旁人。要知他出现之处并非入口,而是中途横跨,该处之危险便是筑基初期弟子接来也甚是不易,不想他竟有惊无险地一一接了下来,当真令人不可思议,看着他出来,顿人人注目。

    叶求知却不明所以,见别人都向他看来,还道自己凭空出现之故。他这时全身上下疼痛不已,那土屋中的重压使他受伤非浅,尤其是那最后四剑,更是耗尽他所能,比力拼千百个回合还要累,现下一松,忙闭眼调息。忽听得有异响,睁眼一看,一枚白丸缓缓飞来,停在他跟前。他向唐清源处看去,其身边的陈落雨笑道:“你在阵中受了伤,快快服下。”

    叶求知忙站起身来,恭声道:“多谢前辈赐药。”

    其他弟子大是羡慕,陈落雨这番举动,无异是向叶求知投去好感,大有收他为徒之意。叶求知服下药后,就觉一股暖意从腹中升起,痛楚立时减了几份,果然是好药。

    那边厢江烟波道:“陈师兄,你莫非属意这名弟子?”

    陈落雨笑道:“怎么,师妹也有此意?”他这个也字将心意表露无遗。

    江烟波道:“此子为五灵根,资质非佳,纵一时突出,此后也泯于众人矣。”

    陈落雨道:“勤能补拙,依他的灵根纳气虽较他人为慢,但不是不能弥补,别人用一份功,我用十份功。再说要论资质,悟性也是天生与来,此子悟性不差,更兼有大毅力,这便十分难得了。师妹眼光太高,天底下全才之人哪能随便就有。”

    唐清源道:“师弟此言甚是。”

    江烟波犹是不服,说道:“你我虽比常人要活得久一点,但也并非真正的万寿无疆,哪有时间光在练气上耗费,不要尚未精进,大限便至。”

    修炼一在练气,聚积功力,一在悟道,知那天地之根本,懂那阴阳之所行,亦即对应肉身障与知见障。两者宜并驾齐驱,若一味练气而不晓阴阳之变化,终不免难有大成。而只通道义,积气却慢,不能脱胎换骨,与那民间大儒,明智之士也无多大区别,顶多比别人多痴活几年,大限一到,还是要年老体衰,身埋黄土。叶求知便是属于后一种,积气慢者。

    陈落雨道:“修行一途路漫漫而修远,岂会一帆风顺,这其中天赋毅力缺一不可。天赋固强求不得,毅力也非人人都有,这少年除了根骨外,其它都不差,此已殊为难得了。”唐清源等人点头,天才毕竟少有,更何况还要兼具大毅力,遍观天下之人,大多都是中人之资而已。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连续有弟子从阵中出来,待所有人重又在大坪上聚齐,便即进行下一场试炼。大家从阵内出来,或多或少都带了点伤,但下面不须亲身前往,比较特殊,即使有伤也是无妨。

    唐清源取出一物,往空中一抛,那物倏地在天上放大,状似一块方印的一角。大家都仰面看去,蓦见那残印一亮,顿困意袭来,齐齐在原地睡去。

    叶求知恍忽之间,忽听见有人道:“小兄弟,这边走。”他定神一看,自己正随着一人走在一个大宅里,蓦地想起前事,不由心中悲痛。

    他随了那人走到一个大厅之前,那人进去通报,不时便回,让他进厅。他走了进去,厅中坐着数十人,个个神情肃穆沉重。当中一人道:“快将战报呈上。”

    叶求知忙将一枚玉简递上,那人一看,脸色凝重,向左右说道:“十日前,两路鬼军合兵一处,共有五名元婴来犯。信中言道,益和关全城上下誓与该城共存亡,与鬼军决一死战,以为我等赢得时间。”说到此处,声转沉痛,道:“想来现在益和关已然失守,鬼军正在赶赴我处的路上。”

    一时厅上诸人尽皆悲愤,一人道:“还请黄兄及早下令,让全城百姓撤离?”

    黄兄道:“好,如此有劳郭兄前去安排。”

    郭兄答应一声,领命而去。黄兄对余下众人道:“鬼军来势汹汹,恐怕我军不及来援,望诸君做好死战的准备。鬼兵残忍好杀,我若一退,万千百姓不免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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